第43章 三百年虚空一掷
在明心封魔道围观三角恋时, 衍天宗内,劳模衍天宗宗主明雩用几天时间处理完小半年的大小事项后,招来二弟子嘱咐自己要外出的事情。
劳模的弟子自然也是劳模, 二弟子范空迅速帮师尊收整好出门要携带的东西——本来是可以什么都不带的, 但是宗门上下都知道师尊要找小师叔汇合, 便央求帮忙带点好吃好玩的给小师叔。
一个弟子求来,另一个弟子也求来, 一不小心就收上来十七八个储物袋、储物镯, 范空要做的就是将储物镯一一检查过,排除不合理物品——比如会污染小师叔纯洁心灵的三流小话本, 再然后就是将同类物品合到一起, 方便小师叔取用。
衍天宗不比其他宗门,大家玩闹都在一起,隔阂很少,明雩乐于看到大家对明心好,对自己要带着十七八个储物袋出门的事情也就不在意起来,反正他出门坐的是飞舟,东西都放在飞舟上,不需要挂满在他的腰带。
范空很快处理好出行事宜, 并汇报最后一个消息。
“师尊, 剑宗大剑仙秦符求见。”
秦符来的很是时候, 早点晚点明雩都没空见他,就算见了, 心情也不算太好。
大家的宗门都闹翻了,维持表面平和罢了。
秦符一人单枪匹马而来。他也知道明雩看见他心情不会太美丽,但有求于人,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略低, 具体表现在,他没亮剑。
遣散左右,明雩在上座,秦符开门见山:“这次是炼器宗掌事长老江云,满身剑伤,毁骨断经,一身修为尽散。他原本想自爆,但被强行中断了。”
“这是第二十九位,”秦符停了一下,强调一句:“炼器宗在封魔道。”
明雩哼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这三百年来,燕纵那疯狗出关的次数也就二十九次。世人都说他大乘飞升时难渡问我劫,以至于经脉逆行;药宗上到掌门,下到十峰长老,竭尽全力为他续命,然而每回刚有起色,便会再一次加重伤势,不得不闭关疗养——这总不会是凑巧吧?”
秦符沉默许久:“阿纵他……”
明雩猛地起身,神情阴仄仄。
“秦符,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从你师尊开始,我们衍天宗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剑修谈交情。我妹妹我自己会照顾,至于你的疯狗师弟要如何我管不着,他要在修真界里杀谁都与我无关。”
“你们剑宗要保他那就保,当然,就算不保,他一个大乘剑修,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西南封魔道。客栈。
“你的意思是,周弃是你爹?亲爹?”
“家父确实姓周名弃。”
“一道观扬名的周弃。”
“是。”
明心震惊,目光在周洛夜身上顿了一下,飞快转头对着燕纵低声耳语:“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周弃吗?”
燕纵:“我们还认识别的周弃?”
明心倒抽一口凉气:“这……周弃他怎么就有孩子了?也不像啊。”
当年那个为了阵法,盗版也学的周弃,孩子都比她大了……有些友谊的小船还没延续就宣布崩塌了。
燕纵:“也许是长得更像母亲。”
明心:“……那他娘亲是谁?”
燕纵:“白梨。”
明心:“……”
明心:“也就是说,我们五个,只有卫煦是个单身狗了……”
周洛夜苦笑道:“其实我不曾见过我父亲,我的身世还是我师尊跟我说的。也许是受过伤,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深刻,只记得是在一处秘境醒来,当时年纪不大,恰好遇到闯镜的赵姑娘。赵姑娘那时候年纪也不大,还是个散修,是她把我从秘境里带出来。”
“我不记事,她对我照顾良多,只是她独自闯荡,手段难免偏激,时常杀人夺宝,我苦劝不得,后来走失,我遇到了师尊,这才重回宗门,再见到赵姑娘已经是一百年后……”周洛夜说到这儿,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她变化极大,性格更执拗,一上来就要向我师尊提亲,我师尊自然不同意,便搁置下了。”
“这一百年,我在宗门潜心苦修,很少有出来的时候,偶尔一次拍卖会认识了阿箬,久而久之成了朋友,有些不开心的闲事也能彼此谈谈。是我没处理好这才惹出这么多事端。”
周洛夜再三致歉后,在离去前约好要和明心几人一同前去探查奉火宗。
入夜,繁忙的城池再一次迎来暮归,嬉闹的孩童从街头巷尾一窜而过。
明心靠在窗边把玩鬼草花穗,这是燕纵白天送她的那株,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细碎的花穗还如同挂在枝头一样鲜活。
晚饭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后,明心就没再见到燕纵,她尝试着用神识感知,但隔壁房间没有人。
燕纵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早上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再次盘桓而起,明心有点烦躁,拿出通讯玉佩想传讯,动作到一半又停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脖颈后传来炙热感,体内的灵气无声运转,好似盘活了一样。
夜色渐浓,玩闹的孩子都回了家,喧嚣的街道空寂无人。
飞仙阁,主院。
偌大的宅院没有点上一盏灯,轻薄的月光找到白玉石砖上,反射出瘆人的凉意。寂静无人的堂殿,白日的云家家主不知被什么一把掀到地上,顿时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肆虐的剑光薄寒,照到脸上,清脆脚踩地砖声,正一步步沉稳走来,云家家主忍不住咳了一声,再抬头,看到一柄青锋长剑无风自鸣。
白靴之上,是那袭空青道袍,万剑之尊的雪名剑主居高临下,黑眸沉寂无波。
翻涌的雷霆剑势里,云家家主只有恐惧和惊骇,她甚至抬不起一点点反抗心思。
雪名剑一闪而过,须臾停下时,离眼珠子不过一寸,嘴角的鲜血还没擦去,扑面而来的杀意让云家主惊恐地仰起头,屏止呼吸。
“阵眼在哪里?”
云家家主:“我……我不知道。”
杀意翻涌,云家主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求生欲迫使她继续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明师伯当年也未曾告诉我阵眼在哪里,”气血上涌,她被迫咳了一声,“如今先生就在何足道客栈,剑尊……你又何必再生事端……”
燕纵垂眸,漆黑的眼眸不带一点情绪,云家家主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比沧海蜉蝣都不如。
“你威胁我?”
“不是,我……”
“当年重铸封魔阵,埋进去的有谁,你不会忘了吧?怎么,想给明雩当狗腿?他要保封听你就背弃明心替他隐藏阵眼?”
云家主浑身一颤,血色退去,面色苍白,她咬着牙支起上半身:“我没有背弃先生。”
燕纵没接话,汹涌的剑势震荡寰宇更强势地要将她压服。
云家主却宁肯七窍出血,也要继续说:“明师伯也没有背弃先生,他和你一样,并不知晓全部的经过……”
燕纵冷漠打断:“告诉我,阵眼在哪里?”
体内的金丹在凶悍的剑势里,已经有溶解的迹象,耳朵里都是嗡鸣声,云家主甚至听不清燕纵在说什么,一股气支撑着她勉力解释:“我不知道阵眼在哪里。三百年过去,封先生肯定已经不在了,哪怕您进得去,又能做什么呢?”
“无论多少年,所有伤害她的,背弃她的,在我这里,都逃不过,你一样,明雩也一样。”
不管封听是死是活,这个阵他要进,如果封听还活着,那便杀了;如果他死了,那就挫骨扬灰再杀一次。
那样漆黑偏执的愿望,再一次从这个无情无欲的身体里流溢出来,微末的一点,却已经比汹涌而来的潮水更让人窒息绝望。
云家主一片苦涩,只觉得吾命休矣。三百年时光在脑海里走马灯闪过,在幻阵里笑着递给她食物的女修就像神仙一样,再往后多少记忆都暗淡在她的光辉之下,可她没能再见一见她;没能告诉她,她做到了她嘱咐的事情;也……没能再见一见她的女儿。
她悲哀地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然而,却在一瞬间,降维压制的凌冽剑势悄然退去,无声无息。
凉薄的月光倾洒,财富堆出来的院落里,哪里还有什么大乘剑尊。
同一片月夜下,明心捂着快要涌出体内的木灵气,对着传讯玉佩道:“燕纵你什么时候回来?”
传讯的消息在另一端瞬间被接起。
过了一会儿,燕纵的声音如泉水激石:“低头。”
倚在二楼高台窗前的明心下意识往下看,长街月光依旧,晚樱飞舞,青衣的剑尊手里拎着点心,正微笑着抬头望向她。
那一刻,风过茶幡,万物褪去颜色。三百年虚空一掷,两个人都如同当年似的,明心冥冥之中像是被蛊惑到,歪头回应那难得一见的笑,纵身就往下跳。
裙袂飞扬,顺着晚风清月,她看起来明媚张扬地如同展翅高飞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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