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疯狂被加的感情戏（三合一）

    结果洛少言还是没能看成洛少川拍戏，洛氏集团旗下新并购的游戏公司出了点问题，这是洛少言回国后力争的项目之一。

    如果没有计划外的新风娱乐的话本应是他最看好也最重视的，他连夜坐车去了公司，第二天洛少川醒来时才知道便宜弟弟已经离开了。

    一抹失落在那双凤眸中转瞬即逝。随即就化为了无奈又同情的笑，洛少川面上庆幸了一下还好自己是个不用继承家业的纨绔，穿着长T牛仔裤便懒洋洋地去了片场。

    昨晚他难得认真地研究了一下剧本，想要在洛少言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绝佳的专业素养，让他为自己精湛的演技而震惊。

    然而开屏对象突然离开了，洛少川也就失去了全力以赴的兴趣——

    尽管这几天的拍戏让所有人都震惊于他的演戏天赋。但谁都没想过洛少川展现出来的不足他上辈子的五分之一。

    对于洛少川而言，表演就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而必须，他演颜若君时用的精力和演原主时差不多，随随便便琢磨一下便能表现得超出水准了，根本不可能像上辈子演电影时一般深度共情甚至经历情感爆发，同样是在片场，洛少川觉得自己简直不是来工作而是来度假的。

    反正这辈子他打算走流量路线，偶尔认真一下捧个奖杯回来，等温瑜的主角光环消失了就激流勇退去环游世界，根本没有费心力的必要，哦对，在那之前还得找个漂亮老婆来着。

    所以洛少川在演完毁容戏时，面对其他演员复杂的目光，和一些工作人员隐隐的哭泣声时反而有些惊讶，他自觉表现得还可以。但也没到能够渲染周围情绪的地步吧？

    不过这疑惑很快就解开了：“呜呜呜颜若君破相了呜呜呜但还是好好看……”

    “洛少以后化妆都要加上那么大的伤疤吗，每天保养眼睛的剧组福利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我命令编剧把结局改成颜若君恢复了容貌和顾止殇在一起了，现在就改！”

    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制片人说的，洛少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一身戏服的陆向阳走了过来，他有点窘迫，像是在不好意思，双手攥得紧紧的，俊毅的眉眼紧张地绷直，脸颊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洛少川看着主角受的后宫对自己流露出的羞涩模样，内心古怪得要命。

    只见陆向阳诚恳地对洛少川低头道：“我有事想要拜托你……你演戏的时候可不可以再认真投入一些？你应该是体验派吧，但我总觉得你演得虽然很好，却没有完全把自己代入到角色里。”

    “体验派是什么意思？”洛少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比早期的颜若君还要天真懵懂的模样，“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演了啊……”

    陆向阳也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但又觉得洛少川可以做的更好，苦恼地眉头紧皱：“当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远远地超出了新人的标准。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我可以帮你进行特训的！我是科班出身的，功底很扎实，你有想问的问题也可以问我。”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有这时间不如去给温瑜特训，说不定他一高兴你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陆向阳想了又想，还是没把自己的爱意渐消说出口。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薄情寡义。

    但这段时间，陆向阳联系了很多人，甚至拜托专业人士去调查，得到的结果构成了一个和他想象中截然相反的，虚荣而有心计，高傲又自私的海王形象，让陆向阳的心乱糟糟的，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和自己的眼光）了。

    “我现在不想想那些，你不是说过我们作为演员，来这里是为了拍戏的吗？我现在只想拍好这部戏……我是讨厌过你，但是我不讨厌现在的你，抱歉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这是实话。”

    洛少川倒没生气，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事实上，我现在到了演戏的瓶颈期，有的时候表演到位了却很难做到淋漓尽致的情感爆发，之前就因为这个错失了一部很喜欢的文艺片主角……但和你演对手戏的时候，我的状态偶尔会变得很好，但这种次数太少了，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能够提升演技，然后给你当打磨工具帮你度过瓶颈期？”

    陆向阳羞愧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尤其是在之前还很不对头的人面前，不如说洛少川听到现在还没暴走反而让他有点不可思议：

    “只要你答应配合，无论最后有没有成功都算我欠你的……哪怕之后要求我把工作室放到新风娱乐旗下都可以。”

    最后一句话着实令洛少川震住了，新风娱乐现在在业界还不成气，陆向阳这个前途光明的新晋影帝要是真这么干了，绝对会被恶毒揣测大面积脱粉。

    更何况他应该是知道新风娱乐的资源都会向自己倾斜的，他进去也是再度被吸血。不过这反而也显示出了陆向阳想要突破瓶颈期的坚定决心。

    同为演员，洛少川自然敬重每一个以磨练自身演技为最高追求，发自内心喜爱演戏的人——

    此时的陆向阳已经洗尽了因耽于情爱而造成的颓丧，恢复了几近消磨的锐气，他整个人都因在追求热爱的事业而闪闪发光，英挺俊俏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显得非常漂亮。

    在这个瞬间，陆向阳的形象在洛少川心中变得十分鲜活，他再也不是一个只在为主角受提供金手指时出现的工具人舔狗了，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于是洛少川笑了：“我想你误会了，我就是个新人，这种事你还是拜托余哥比较好，他演技比我好多了。”

    陆向阳失望地看着洛少川果断离开的背影。殊不知后者正在心中翻着剧本的一幕幕对手戏，开始思考哪个场景最适合陆向阳代入顾止殇的情感并爆发出来，他想来想去都不满意，说到底这电视剧的剧本质量还是一般，不适合用来磨练演技。

    直接答应他的要求？当然不可能，洛少川没那么贪婪，陆向阳都自降身价到这个地步来给《海阔鱼不跃》和自己送吸血包了，他当然不能再得寸进尺要求对方进自家的公司。所以只要默默带他，成功之后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他又不是只靠年幼时帮了陆向阳一把，从此就理所当然地享受对方帮助的温瑜。

    ——

    洛少川其实知道陆向阳的毛病出在哪里。

    陆家虽然财力一般，但在世家中的影响力着实不低。因为陆家的当家女主人是书香门第齐家的独生女，齐家各个都是知名的学者教授，有不少世家的小辈甚至长辈都曾受过他们的教导，人脉非同小可。

    毕竟是能作为主角受后宫之一出现的人，连身为炮灰攻的洛少川都是顶级富二代，陆向阳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不够看。

    有这样的外家和母亲的熏陶培养，陆向阳从小就被教育成了一个温柔正直却也克己复礼的人，就像在原书中，身为竹马的他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一直隐忍陪伴默默付出，把一腔深情都化在眼中，难以直接表露出来。

    当然了，对情敌时除外，原书里的所有男人在遇见温瑜的爱慕者时都跟失去理智没有脑子一样，只能说是主角光环的智障效应。

    所以对性格偏向内敛的陆向阳来说，他目前只是一个好演员，还不能说是一个已经成熟了的演员。

    他的履历是很漂亮，但出道以来拍过的作品都偏向于展现出人的多面复杂性，而不是把一种性格挖掘到极致，陆向阳拿到影帝的那部作品是一个战争时期的卧底军官角色，国仇家恨非常令人动容。

    他全程游走在炮火和勾心斗角的边缘，最后义无反顾壮烈牺牲，最大的情感爆发就是死前流的泪水，导演很好地弥补了陆向阳的不足，却没能把更深层次的感情给挖掘出来，能拿到水城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陆向阳自己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在之前想要接一个精神病人的角色，身为国际影帝却试镜没过的结果深深打击了他，他才慌不择路地求到了洛少川的身上。

    洛少川不知道原书中他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很可能没有解决。

    毕竟陆向阳只要做好给温瑜送资源挡风雨的工具人就好了，不需要自我成长。

    但在小说的世界变成现实的如今，洛少川真的很苦恼——就这破剧本，他完全没有引导陆向阳情绪爆发的机会啊！

    毕竟身为无cp大男主的顾止殇。哪怕因灭门之痛而崩溃绝望也能坚强独立地调整过来，面对他的后宫们时更是总展现出完美强大的一面，让人心生爱慕，顾止殇和颜若君的对手戏基本都是前者引导或者安慰后者，颜若君在顾止殇面前崩溃哭泣倒是有好几次，但反过来的一次都没有。

    从这点看来，颜若君的角色还不如任未央呢。毕竟剧里有身为竹马的任未央在帮助顾止殇逃亡时，温柔贴心地劝慰刚被屠尽满门的他的情节，顾止殇也的确只对任未央暴露过脆弱无助的一面。

    所以书粉都称任未央是顾止殇的白月光，而颜若君是朱砂痣，再加上编剧给这两个角色疯狂加戏，其他和顾止殇有暧昧的角色基本上一点儿竞争力都没有，已经能预料到剧开播后两家粉丝打破头抢瓜的场景了。

    也就是说，洛少川没有丝毫可以引导陆向阳情绪爆发的机会，他总不能私下直接教他演戏吧？

    他们又没那么熟，所以他是真的很愁，不过愁着愁着就顺其自然了，毕竟洛少川提携后辈演员（？）

    的心还没强烈到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地步，有那时间还不如研究一下拍完这部剧干什么呢。

    于是洛少川就这样拍完了后面的很多情节，并在完美通过武指的打戏速成班后补上了之前的一些片段：把族人于深山中藏好后，颜若君便孤身想去皇宫复仇杀了暴君。

    与此同时，敖苍的暴戾行径终于惹怒了民众，再加上边境的动荡，原本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国家突然战火四起，其中以富庶的江南出现的顾家军最为著名。

    然而在一次和江南总督率领的军队的激战中，顾家军的左翼先锋首领被招安后反叛，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顾家军逃到了颜家人藏身的深山之中，颜家人世代习武实力高强，又对暴君掌控的官府恨之入骨，他们帮助顾家军打退了官兵，等顾止殇出面感谢时，才发现对方的首领是那个惊鸿一面再不能忘的少年。

    毁容了的少年。

    物是人非，他们在不尴不尬的叙旧中才发现彼此的境遇有多么相似，颜若君在顾止殇的劝诱下放弃了孤身刺杀的送死想法，带着族人加入了起义军，从此和他们一起四处征战。

    在智多近妖的任未央和武功盖世的颜若君的帮助下，顾家军所向披靡，顾止殇用极强的人格魅力把优秀的人才笼在旗下，他劝降了保家卫国多年却因性别所限得不到认同的女将军、说服了被暴君当成敛财工具快要被重税压垮的江南富商、并在少年时救过的名伎的帮助下获得了三教九流人士的支持……

    随着军队一点点向京城迈进，颜若君在领兵打仗时的表现越发凶狠，每每下了战场，那身沾满了敌人血迹的黑衣便会发出铁锈的腥臭，惹得无人敢靠近。

    有陌生人看着他白皙如玉，俊美如仙般的右脸眼神痴迷，却往往会在颜若君转过头来，露出左脸上的狰狞疤痕时被那周身的阴狠戾气吓到溃逃。

    复仇的火焰随着离暴君越来越近而燃得热烈。但颜若君身上的生气却一点点被抽干殆尽。

    顾止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许是性格问题，又也许是因为顾家惨遭灭门是因为暴君想要惩罚在朝堂上权利极大的世家大族而进行的杀鸡儆猴，并非单单因“蓝颜祸水”而导致的需要颜若君独自背负的惨剧。所以同样的血海深仇，他比对方能想开得多。

    在行军期间，顾止殇多次劝慰颜若君冷静都没有用，后来更是在颜若君不顾安危地孤身入敌营取了将军头颅回来时大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对，就是当时试镜的片段，也许是为了给洛少川加戏，又或许是这张比想象中的颜若君还要好看的脸给了编剧灵感，他在经过原作者同意后改了这个片段，增了一大段感情戏，后来在金主爸爸洛少言的命令下又非常公平地给任未央也加了一段。

    温瑜得知后非常窃喜，还专门发短信感谢了洛少言，后者犹豫之后表示宣传期会大力炒他和陆向阳的剧中cp，温瑜虽然有点不满意对方把自己往别的男人身上推，却觉得这也许是洛少言看重自己的表现，拍戏时不禁更用心了。

    身为影帝的陆向阳、拿过视帝的余青飞、怪物新人洛少川，再加上演技青涩但灵气十足的温瑜，整个《海阔鱼不跃》的男性演员各个拿出堪比拍文艺片的态度演绎角色，激得小花们也奋勇直上，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了，每天一起琢磨角色打磨演技。

    一时间剧组的气氛极好，很多片段都是一条过，呈现出的效果比想象出来的还好，把向文胜激动地热血沸腾，再这样下去肯定能提早杀青，甚至预算都能剩下不少。

    得知事情的全过程后，洛少川十分怜悯地看了陆向阳一眼，在感叹备胎哪怕觉醒了也比不上主角攻的魅力后，狂发十八条消息让洛少言离温瑜远一点，却不告知理由，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

    但他不知道的是，被微信轰炸的洛少言气呼呼地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咆哮表情包，只以为洛少川在剧组里又对温瑜旧情复燃了，还把自己当成了情敌。

    气得他连夜给那不争气的哥哥准备了一堆剧本等洛少川回来挑，到时候全额投资无缝进组，保证温瑜绝对不可能进去继续发展感情——

    洛少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就把这都归为洛家大少爷居然对一个私生子死心塌地的恨铁不成钢了。

    于是今天要拍摄的便是那段新增的暧昧戏，为了拍这个片段，导演特地每天看天气预报和日期，等到天上升起满月，夜色中还有点点星辰时，才大手一挥决定开拍。

    洛少川看着剧本，突然觉得自己等待的时机好像到了。毕竟情感爆发又不一定特指什么感情，只要能让陆向阳把内心习惯性掩藏的东西翻出来给人看就行。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脸上被化妆师精心画出的刀疤，对着镜子勾起了嘴角。

    有点不满意，疤痕果然还是很影响颜值的。

    洛少川拿起桌上随意放着的眼影盘，在眼尾淡淡扫了点红，又轻轻点了下泪痣，他淡化了在毁容妆后强调深邃的五官轮廓，将眉毛的弧度稍微放平，原本略薄的唇瓣在唇彩的巧妙运用下，竟显得饱满微嘟，看起来很是好亲。

    闭上眼睛，轻声呼吸，在调整好面部肌肉后，出现在镜前的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又脆弱易碎的绝世美人，就连那醒目狰狞的疤痕都不再令人惊恐排斥，反而具有别具风味的残缺美感，让人看了更加心生疼惜。

    那双极为明亮的凤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初看上去会被以为是隐忍泪光。

    但在仔细观察后，便会发现掩藏在其中的火焰，热烈得能把人灼烧殆尽，又微弱到就像这双眼睛的主人般随时都会消失崩溃。

    他是一个在寻求救赎却不敢表现出来的弱者，也是一个主动跳入泥潭却不染其身的强者。

    无论是谁看到了这样的他，都会想要拼尽一切地将其从地狱中拯救出来。

    他是颜若君，一个精神与身体都已经濒临极限，随时崩溃也不奇怪的残缺者，也是一个日夜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心上人看的暗恋者。

    “啧，我付出这么大，陆向阳那家伙最好识相点，别瓶颈期过去了又化身舔狗给主角受当工具人。”

    洛少川托着下巴自言自语，他看着镜中一瞬间便眉眼微抬气势张扬，仿佛之前的隐忍脆弱都是泡影的青年，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和原主的性格越来越像了，演着演着把自己都骗了？算了，像他也挺好，起码这样我永远都不会是受气的那个。”

    ——

    《海阔鱼不跃》剧组的人的心都跳得很快，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今天的洛少川有哪里不太一样，那令人目眩神迷的俊美面容本应在一个月的相处中逐渐习惯。

    更何况左脸上还带着狰狞疤痕，但他们就是会不自觉地将视线集中过去，又撑不住似的脸红心跳地移开目光。

    可能这就是灯下看美人的效应吧！毕竟是第一次拍夜戏呢。

    饶是陆向阳也被今晚气质迥异的洛少川震了一下，他接住了那双凤眸若有若无的目光，总觉得里面写满了只对准自己的复杂情绪。

    但还没等他问个究竟，向文胜就趁着月色正好赶紧开拍了，在场外酝酿情绪时，陆向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洛少川唇线微抿的侧颜，明媚得让人心跳加速。

    因为颜若君直接冲入敌营拿到了敌将头颅的关系，敖苍派来抵抗的军队慌乱中投了降，顾家军不费什么力气就连收服了三座城。可谓是大获全胜，离京城也越来越近了。

    当晚为了鼓舞士气，起义军便举行了一场庆祝胜利的宴会，大家饮酒唱歌，气氛热闹又温馨。饶是时刻紧绷着神经的顾止殇也不禁微笑。

    士兵们喝醉了就开始乱扯吹牛，有人无意中从衣襟处掉出来了一张小像，被别人眼疾手快地捡走调笑：“哎哟这个小美人是……艹，这人也太好看了吧，这谁？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把他的画像带在身上？”

    丢了小像的是位颜家人，他从小就喜欢昳丽得出尘脱俗，性格又天真开朗的颜若君。

    哪怕之后遭遇横祸也觉得不应该是对方独自揽下的错误，他在发现心上人自己毁了容之后更是心疼极了，爱慕之心不减，但苦于地位差距太大也不敢表露心意。

    也许是因为喝酒上了头，这位颜家人把颜若君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在场的士兵都感慨万分。

    但心中却不自觉琢磨起了那位杀气十足性格阴冷的颜将军没毁容前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他曾经有多么风华绝代。

    有的人甚至趁兴说起了不干不净的浑话，颜家人很生气，又被撺掇着去表白，劝他现在已经毁容了的颜若君肯定没人要，说不定就会答应你这个痴心人，那人居然真的心动了，还没趁着酒劲付诸行动，便发现他们起义军的首领，向来冷静沉稳的顾止殇面如寒霜地走了过来，径直没收了小像，把这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因为他们不尊重将军而被惩罚去挑粪，把士兵们都给吓傻了。

    顾止殇拿着小像，扔也不是烧也不是，他看着画像中少年天真灿烂的笑容，鬼使神差地将其揣进了怀里，他四处寻找颜若君。

    果不其然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参加宴会，而是独自一人去了河边沐浴。

    这个河边沐浴情节可是被吵了很久。毕竟其中还特地写明了要拍洛少川裸着上身从水中出来的特写，换而言之就是卖/肉。

    洛少川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拍戏而已，他经历得多了，但洛少言看到以后直接就驳回了，还把送来新剧本的制片人和助理痛骂了一顿。

    然而编剧也是个倔脾气，说这个片段是之后顾止殇动了心的铺垫。

    毕竟男人都见色起意，要是让他改他就不干了辞职；

    制片人也苦口婆心地劝这镜头拍出来肯定爆火，到时候洛少川和电视剧的话题度都大大的有。

    但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洛少言就是不同意，表示编剧爱干不干不行换人，最终还是哭笑不得的洛少川同时说通了两方，把剧情改成了颜若君穿着白色里衣在河中沐浴，达成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听到这句话的洛少言气得三天没理他。

    洛少川只能感慨，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要求真高，连为艺术献身都不允许。

    好吧，这只是部市场导向的电视剧，和艺术关系不大——但不得不说，这种被维护的感觉真的好过头了。

    找不到人的顾止殇决定去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没想到刚走到河边，便看到岸边放着一套极为眼熟的黑衣黑靴，他愣了一下看向河中。

    果不其然地发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正身着一袭白色里衣浸泡在河水中，本应是月下美人的悦目景色，却因颜若君不停甚至是疯狂地用皂角揉搓着那头黑亮长发而透着几分凄冷诡异。

    “若君，你在干什么？”顾止殇慌忙走到岸边离他最近的地方，“再这样下去头发都要拽断了！”

    “可是我洗不干净。”

    颜若君僵住了，犹如做了坏事的孩子般把皂角藏在了身后，讷讷道：“上面有血……那个将军的血，砍他脑袋的时候血都溅在了我身上，很臭很恶心。”

    顾止殇看着眼前人那头比丝绢还要柔亮光滑，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黑发，在心中微叹，他早就发现颜若君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了，却不知如何改善，只好柔声向他招手：“那你过来，我给你洗，保证洗得很干净。”

    颜若君眼睛亮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脸上的疤痕，有些忐忑，但还是在顾止殇含笑的目光下慢慢走了过去。

    直到两人的距离极近时，后者才发现白色的里衣早因河水的浸泡而变得贴身透明，比月光还要白皙纯净的肌肤隐隐透了出来，线条流畅又恰到好处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和那昳丽到超越性别的出尘容颜相反，带着一种独属于男子的。

    顾止殇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他僵硬地洗着那头墨色长发，每当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柔软的脸颊，便连心脏都烫得要命。

    他的眼睛都不知放哪儿比较好，躲躲闪闪的态度令颜若君本来还算雀跃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猛地推开顾止殇，头发也不拧，外衣都不披，甚至连靴子都不穿就跌跌撞撞地想要离开，光裸白皙的脚掌踩在岸边的石子地上，哪怕被刺痛也不动声色。

    但在顾止殇抓住他的衣袖的时候，才发现那双凤眼都红了：“你又发什么疯？”

    “关你什么事！”

    今天下午还大吵一架的两人心里都憋着火，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顾止殇的武力值当然比不过颜若君，可耐不住他会仗着对方的心软耍赖，没几下便把人压在了粗壮的树干上，还十分得意的挑起了嘴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顾止殇身上还能看出那个风流顾公子的影子。

    但颜若君身上却再也没有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影子了，无论是身还是心。

    顾止殇双手扶着颜若君的肩膀，感到了身下人的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夜风吹过湿透了的衣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稍退一步，想把自己的衣服解开披给对方，却被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颜若君用力到几乎能捏碎顾止殇的腕骨，后者却一声闷哼都没有，只是耐心而温柔地看着他空洞无神的眼睛：“你在想什么？能不能说给我听。”

    “我……我杀了好多人，不止是那些坏人，还有很多无辜的士兵，他们只是被暴君逼着服役而已，他们每个人都有家，我却让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们都是，这是起义必经的道路，我们只有踩着鲜血才能获得成功，等成功了，我们就可以给那些兵的家人一个再也不会被突然要求去送死的世界。”

    顾止殇终于明白今天颜若君为何一意孤行地去暗杀敌将了，他本来就看似娇纵但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初遇时的他只是一个向往江湖的天真小少爷，却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折磨着澄澈的内心。

    “我还杀了很多人，那些在我的失误下无辜送死的同胞，那些被战火牵连的百姓……还有我的族人们，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我杀掉的……如果我乖乖地进宫，如果我没有偷偷下山，如果我没有长这张该死的脸！”

    “不是你杀的！”

    眼见陷入歇斯底里的颜若君要去抓脸上的疤痕，顾止殇连忙制住了他的手，他捧着颜若君表情狰狞的脸，坚定而温柔的眼神直直进入了那千疮百孔的心里：“不要把罪都归到你的头上，颜家人的死是由敖苍一手造成的，你没有错，而且就算你进宫了又如何？

    你能一直逆来顺受吗？哪怕你能，那性情多变的暴君就不会突然看你不顺眼要屠你满门了吗——

    你忘记我的家族，顾家人都是怎么死的了吗？况且你起码还有一半的族人，而江南顾家就剩我一个了。”

    哪怕不是在故意卖惨，顾止殇的眼眸中还是流露出了黯色，他痛苦吗？

    他当然有不下于颜若君的痛苦，可是他要扛起责任，要带着大家一起掀翻暴君的统治，要把敖苍的头颅用来祭祖，以告诫他们顾家人的在天之灵。

    “对、对不起，我……”

    颜若君的眼睛终于带了些光芒，却慌张极了，他的确觉得顾止殇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安慰有些道理，却不想让对方伤心。

    “我没事，我只想说这并不是你我的错，你已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了。”

    顾止殇轻轻地摸着颜若君脸上狰狞的疤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惋惜。

    但为了让对方打起精神，还是故意玩笑道：“而且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肯定都是会带领起义军去砍敖苍的脑袋的。到那时，颜家人可能安然无恙，那些士兵百姓的死亡也不会和你有关。

    但你会在那冰冷的皇宫里，在那狗皇帝的身边看到沾满鲜血的我，我们会势不两立，我会为了你的选择而心痛……你会更想要这样的未来吗？”

    颜若君用力地摇头，泪水不住地从那双漂亮的凤眼中滑落，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自私。

    但他真的不想看到顾止殇对自己再露出失望的眼神，他还记得客栈那日的分别，从那之后他没有一日忘记过那个看似风流却笑容温柔的书生。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顾止殇的衣襟，晶莹的泪珠打湿了两人彼此纠缠的衣袖，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但眼神却十分明亮，里面带着希冀与恳求，还有着快要藏不住的爱慕：“我永远都不想和你对立，我、我想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在寻求救赎。

    陆向阳心想。

    这个俊美出尘，眉眼精致到靡丽的青年在恳求自己的拯救，他在可怜得发抖，如玉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因自己而起的淡淡红晕，哪怕是丑陋狰狞的疤痕也无损于这份美色，只能让人心生怜惜。

    他是自己惊鸿一面的对象，是午夜梦醒偶尔会浮现的身影，他被折断了骄傲的羽翼，失去可以支撑的一切，如今只能这样胆怯而哀求地看着自己。

    他在祈求自己的爱意，让他得以更好地活下去。

    陆向阳觉得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涩而甜美的情感在自己的心中爆发，几乎搅得他意识不清，一种汹涌澎湃的爱压过了所有理智，在咆哮嘶吼，让那些家族大义都滚到一边去，他想要这个人，现在就要，让他从今以后的眼泪只在被自己抱时而流，让他的脸上时刻都带着因自己而起的幸福笑容。

    我是谁？我是顾止殇。

    他是谁？他是颜若君。

    他是顾止殇，曾在万花丛中过，却只觉得各个都艳俗无比，哪怕在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如今，他还是有无数的暧昧对象，或明艳大气或温柔小意。

    但他现在只想要眼前这个已经濒临支离破碎，容颜已毁的颜若君。

    这不是疼惜，是一种比在战场上厮杀时还要令人热血沸腾的汹涌爱意。

    于是陆向阳抚摸着伤疤的手渐渐变重，一种因爱而生的占有欲和破坏欲从心中爆发出来，几乎灼烧了他本来温柔的眼睛。

    他的手渐渐向下，从眼角的泪痣，一路摸上了那微微嘟起，色泽红润，似乎在索吻一般的嘴唇，相似的身高让陆向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脑袋微微前倾，便能尝到想象中的甜美果实。

    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十五的圆月，却遮不住身下人因惊喜而微微瞪大的凤眸卧槽他怎么要吻上来了！导演你倒是喊卡啊，剧本里没有这段！

    准确地说，是洛少川因惊恐而微微瞪大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顾止殇和颜若君这一对，虽然只是戏中戏www

    洛少川：危，我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洛少言：突然一阵不祥的预感让刚刚签完的文件报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