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叶可青把手搭在第三次来的男人手腕上, 眼皮控制不住地冲动了下。他一张清俊的面容扭曲, 轰然站起了身, 对四娘道:“你疯了?”
他满腹怒火,一肚子脏话压在喉头,却连骂都骂不出来。
他以为男人听进去了, 也没想过他们能疯成这样, 连命都不要了。
男人躺在地上,唇色青紫,失去意识了好一会儿。他的腿处一片腥臭,血肉模糊, 已经在往下流着黑水。
梁文衣眼皮一跳, 她鲜少见叶可青这般生气。她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皱着眉替他脉了一下。
居然是异妖之毒。
难怪。自寻死路。
四娘被他如此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面色苍白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她很快稳住阵脚,居然还笑了一下:“随便你怎么说,他中的毒就在腿上,你要治好他就要先治好他的腿。”
冬诀说了, 要治异妖之毒,首先就要保证全身脉络通畅。叶可青必须要先替他的丈夫治好他的腿, 然后才能救下他的命。
如此, 叶可青便只能先治好她丈夫的腿。
“你真的疯了,你还要我怎么给你说?我治不了!我他妈不能治!”叶可青一阵头疼, 眼眶发红, 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异妖之毒普天之下唯他一人能解, 这便是又是逆天行之,自会有报应。
他把目光落在妇人隆起的腹上,更是气的不轻,耳中一片轰鸣之声。若她没有怀着孩子,叶可青能揪住她的衣襟把她扔出去。
男人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口鼻都开始往外溢血。凡人之身,能载异毒最多不过三刻,他该死了。
叶可青态度强硬,只治寻常医修能治的病,其余人觉得无趣早就散完了。只有四娘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屡次纠缠。山洞里极其安静,甚至能听到男人筋骨错位的声音,异常渗人。
妇人慌忙凑上前去握男人的手,才真正开始着急。她抬头看着叶可青,仍心怀侥幸:“叶可青!他就快不行了,我不信你现在还你说不救。”
叶可青缓缓地闭上眼睛,半晌才道:“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四娘反问:“我该听进去什么?我凭什么信你?”
梁文衣张口想说什么,叶可青却嗤笑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四娘:“那我凭什么救他?”
他想到什么,又轻叹口气:“我早该想到是这样。”
在北境那次后,他就该想到这种种的后果了。
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妇人以为他回心转意,面上才露喜色就听叶可青又道:“我什么都说过了,是你们不信的。我不会救人,你们实在太蠢,但犯不着害别的人。”
稚子无辜。
叶可青闭上眼睛,掩住眸中浅淡血色,声音无比疲惫:“是你们自己要找死的,我不会救,滚吧。”
“你可是明镜之人?!你当真如此见死不救?”
“叶可青!你何必歹毒如此?”
“叶可青!我不信!”
叶可青阖上眼睛,任凭四娘索命般叫着他的名字。他也算涉世未深,甚至能开口叫四娘一声姨,而如今才真正被人的贪和欲惹得恶心透顶。
异毒不是他们该有的东西,四娘也只是一颗让他不适的棋子罢了。他如今关心的只是遇上冬诀和胡如清后又该怎么办,那才是心机本领都远胜于四娘的人物。
他绝对不能把这双手交给他们。
梁文衣被吵得一阵心烦,猛然拔高声音:“你有完没完?毒是你让他吃的,我师兄还治了他整整两次。说了不要再吃别的毒,不能治就是不能治,你当谁有空与你玩笑?”
四娘被吼得愣住了。
梁文衣面色阴沉,眸中怒意翻涌:“我们一再忍让,皆是以为你能听进去道理。我起初只以为你是蠢,现在才明白你是恶,光是看见你我就恶心到了极点。”
叶可青没拦她,让梁文衣撒气撒了个痛快。
男人终于在四娘怀里断了气,连挣扎的本事都没有。
四娘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又被梁文衣轻飘飘一句‘是你自己害死你丈夫的’气得更是几欲呕血。
四娘抖着手去探男人的鼻息,终于万念俱灰。她抱着男人的尸首指着叶可青,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你会有报应的。”
叶可青皱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即便真是有报应,也和今天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文衣抱起胳膊冷笑:“你们都会有报应我师兄都不会有。”
四娘还在洞内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洞内就骤然起一阵浊风。叶可青下意识起身迅速去捞梁文衣,却没能捉住她,再次睁眼整个山洞便仅有他一人。到底是两个真人,他们想捉谁都太容易了。
他盯了自己的手臂半晌,孤身去找了冬诀和胡如清。
意料之外,梁文衣失了意识被捆在一棵树上。树下一具阴气冲天活尸长大了嘴,一口正要咬上她细白的脖子。叶可青脸色难看,跃身而起,一剑分开了活尸的头。
尖叫声骤起,被四娘引着来的秋镇百姓正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是好好地算计过了的。事态过于紧急,叶可青没能料到。
那颗活尸的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了秋镇那些人的脚边。断首正正地对着他们,是四娘丈夫的脸。
四娘满脸泪痕,尖声叫着:“叶可青杀人了。”
秋镇的人怕到了极点,四散逃开。
叶可青救下梁文衣,把她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他搬了枯草把她严严实实地掩住,自己躲在了另一个地方。
见着四娘终于把一切该做的做完了,冬诀和胡如清就顺理成章地把叶可青捉了起来。两个真人来捉叶可青,他毫无胜算。
叶可青双手被捆仙锁缚了起来,却平静到近乎诡异,连个冷笑都懒得往外扯:“当真人当成你们这副模样,也真是给我开了眼。”
冬诀蹲下身子去捉他的手臂,细细地打量着,连一句话都不说。
叶可青阖上眼睛。
胡如清试图和他商量,说着好话:“你知道的,我们对你这条命丝毫不感兴趣。”
叶可青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胡如清自讨没趣,捉住叶可青的一只胳膊细细地看了起来。
胡如清心痒痒:“你把你这两只卸下来手给我们,我们定不会亏待你。”
叶可青反唇相讥:“手长在我身上,我要怎么给你。你们要真有这本事,就自己长,别惦记我的。”
冬诀放下他的手,也没把他的奚落当回事。
胡如清闻言挑起眉头:“要是我没见过,你倒也能骗过我。可是叶可青,在北境那次我也去了,我亲眼看见你替人将断肢又装了回去,看上去可是一点都不难办。”
叶可青点头,胡如清以为他要说什么,却不想叶可青已经破开了捆仙锁,抽出剑就往胡如清的脖子上送。胡如清和冬诀惧是一惊,在叶可青完全割断胡如清的喉管前,冬诀踩下了叶可青的手。
他差一点杀了胡如清。
胡如清面色全黑,一手捂住自己往外溢血的脖颈,一边对冬诀道:“别踩他的手,照着其他的地方打。”
“已经够了。”
冬诀知道叶可青的弱点在手上,踩上去的时候也用了些力。他揪住叶可青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果然见他拼命蜷缩起身子,满头冷汗。
冬诀却一点都不生气,看上去更像是欣喜若狂,他死死的攥住了叶可青的手:“你这双手居然能破捆仙锁。”
胡如清也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叶可青刚才几乎是瞬间就破开了捆仙锁。他们修为至真人,对付捆仙锁也颇为头疼,只是通常捆仙锁近不了他们的身而已。
这双手,不单是能治病。
远比他们想的更加厉害。
他们之前想的是得不到这双手便对叶可青下蛊,而他们现在不这样想了,没有什么是比这双手长在自己身上更畅快的。
叶可青扯出个冷笑:“是,我这双手无所不能,就算是要长生不老也行。”
胡如清擒住叶可青的下巴,语气很沉:“把你的手给我们。”
叶可青艰难地掀开眼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你是不是想说若我不给,你们有千百种法子让我生不如死?”
一点极其轻微的脆响,几不可闻。叶可青脱力般跌回地上,浑身都在抖,额上青筋根根浮现,自唇边终于溢出了呻吟。
冬诀眼尖,冲上去握住叶可青的手,厉声喝道:“你疯了!”
叶可青居然生生地掰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他竟然想毁了自己这双手。
胡如清也是一惊,干脆上前点了叶可青的睡穴,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冬诀摇了摇头:“我打听过,叶可青这双手破一点口子便是极痛。他既然肯废掉自己的手,我们强要肯定也得不到。”
胡如清啧啧感叹:“我们还没怎么折腾他呢,他倒也真是会折磨自己。”
冬诀失了神般盯着叶可青的双手,眼中是极其汹涌的欲望,他道:“他这般修为,尚且能如此轻易地破掉捆仙锁。若是他的手被我们得到了,到时候便也再没什么能困住我们。”
治百病解百毒,易容改面,抽骨换筋。
无坚不摧,万物可破,万物可解。
会有更多人想要这双手的。
胡如清想着,陡然生了几分畏惧:“若是我们再晚几年生了这样的念头,兴许就困不住他了。而且手长在他身上,他若是不给我们便没有办法。”
冬诀说:“我有办法。”
胡如清大喜,还没问出口就听冬诀又道:“但是我们可能需要付出一点更大的代价。”
肖暮和燕归荣到的时候,冬诀和胡如清已经等他们多时了。秋镇的百姓也都在,连着晕了的叶可青。
叶可青面色惨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肖暮眯起眼睛,面冷如霜:“我明镜的弟子,恐怕还由不得外人这般处置。”
冬诀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怕他叶可青是没资格再当你明镜的弟子了。”
话音刚落,秋镇的人均齐声怒斥叶可青杀人,四娘更是跪伏在了地上,大呼着要讨回一个公道:“叶可青他杀了我丈夫!明镜真人务必要给我一个公道。”
燕归荣皱起眉头:“这……他的品性我们都清楚,断然不可能出手杀人。”
胡如清也是不客气:“怎么?我们的话燕真人不信也就罢了,整个秋镇说的话燕真人都不屑于相信?”
肖暮冷声道:“我另一明镜弟子呢?”
“肖真人问我干什么?我杀了你明镜弟子会有什么好处。”冬诀十分平静:“我好心为秋镇所有百姓做主,肖真人竟为了保住明镜弟子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他叶可青当真只是你明镜一普通弟子,还是另有隐情。”
肖暮道:“如今他晕着,一切都不能下定论,万事要等他醒了后才能知晓。”
冬诀蓦地笑了:“肖真人,你为了包庇他都能说出这种话了。天下恶人,有谁会承认自己杀了人的。秋镇这样多的百姓说的话你不信,偏偏就能信他的一面之词?”
燕归荣叹口气:“凡事自有因果,叶可青……他不会无缘由杀人。”
“哈?”冬诀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明镜作风当真如此?只要触了你们一点霉头,就能随意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了?我如今也触了你的霉头,想必是不能再或者回北境了。”
他话说得巧妙,秋镇的人看着肖暮和燕归荣的眼神多多少少带了点微妙的厌恶。
肖暮知道他有颠倒是非的好手段,言多必失,干脆抿起嘴唇。
他也好想应对手段。
叶可青躺了半个时辰才转醒,掀开眼皮见着肖暮和燕归荣来了,蓦地一阵愧疚。
他张了张口:“师尊,我……”
冬诀打断了他:“叫师尊也没用了,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要杀人。”
叶可青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坐着的冬诀:“两位真人为了得到我的手,倒也真是使了好手段,怕是一生的心思想必都要穷尽了。”
冬诀看着他:“我们说了都不算,不过秋镇的百姓自是看见了的。”
叶可青又道:“冬真人设得一手好计,我暂时无话可说。那我和师妹师弟在秋镇好好地捉水妖,你又是为何要将我困住?”
“啊。”冬诀像是才想起来,不疾不徐地答道:“我在秋镇里丢了东西,担心贼逃了出去,所以才设了结界。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自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也没杀过人。你与其来问我的最,不如好好反省下你自己吧。”
秋镇人皆附和。
叶可青抿起嘴唇不再问下去,心灰意冷。纵使冬诀不能解释何人能从真人手里偷得东西,胡如清为何和顾笙凉大打出手,他们为何刚巧都在秋镇,但是这和处置他比起来都实在是次要的东西。
肖暮也皱起眉头。
四娘已经泣得脱力,被秋镇的人搀扶着,却仍然怨毒地看着叶可青。
叶可青知道冬诀有心陷害,秋镇的人更是对他毫无好感。他如今处处理亏,若是肖暮要保他,必定会连累明镜。冬诀和胡如清皆是丧心病狂之人,做得出合力扳倒明镜的事。不想肖暮和燕归荣被要挟,这罪他今天无论如何只能坐实了。
他朝着肖暮和燕归荣跪下:“如今罪名难脱,在查清之前都有辱门楣。弟子……今日便脱了明镜的道袍,不再是明镜的人。”
燕归荣闻言叹口气:“你倒当真不会让我为难,然而我们又如何能忍心?”
叶可青脱下明镜的袍子以剑划之,又磕下头去:“弟子心意已决。”
肖暮神色极其复杂,半晌才道:“罢了。”
他不会不知道叶可青所想,若他如今保了人,叶可青一定更煎熬。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便走吧。”
叶可青的手指极快地颤抖了下,咬牙站起了身。
冬诀却蓦地站起了身 :“走?他杀了人,现在又非明镜弟子不由你们管,还想去哪儿?”
肖暮道:“他现在虽非我明镜弟子,但也不该由你来管。”
冬诀摊开手,面上看起来极其无辜:“我何时说过我要管他了?按照秋镇的规矩,他该怎样被惩处,自然也该由秋镇的人说了算。对吧,四娘。”
“一命抵一命,这也是不错的。”叶可青陡然觉得无比畅快,冬诀和胡如清挖空心思想得到的只是他的手而已,而他一死谁也得不到他身上任何的东西:“我认了。”
他又挑衅地看着冬诀:“我喜欢这个结局。”
冬诀却摇了摇头,勾起嘴角。
他绝对不可能喜欢的。
四娘突然抬头,启唇道:“我要叶可青娶我。”
肖暮和燕归荣闻言都是大惊,完全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请求。
叶可青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娘:“我不可能娶你。”
“这不是能由你说了算的。”四娘陡然变得极其平静:“既然你杀了我的丈夫,那就还我一个。”
叶可青退后一步,咬牙看着她:“你真的疯了。”
四娘冷笑:“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早知如此,你又何必杀了我丈夫?我不年轻了还有个孩子,再找一个疼我爱我之人已是难如登天。只是我一生需要一个丈夫,而我腹中的孩儿也需要一个爹。”
当初冬诀瞒着四娘的丈夫,凑近她的耳朵问她:“你好好考虑,你是更爱你丈夫还是爱你腹中的孩子?我能告诉你,你腹中的是个男孩。”
四娘面上难掩喜色,心头狂跳。她盼这个男孩盼了太久,为了确保是个男孩,忌口忌得极其严格。
“我就知道肯定是个儿子。”她甚至没有犹豫,轻柔地抚上自己的肚腹:“我当然更爱我的孩子。”
“我要告诉你,即使治好了你丈夫的腿,他也始终是个会呆在明镜的凡人。更何况我能肯定,叶可青绝对不会治你丈夫的腿。”
“那我该如何做?他不可能一直这样窝囊下去,孩子要怎么办?”
“你腹中的男胎颇有仙根,若是能入明镜,定当大有作为。摊上个凡人爹,实在是可惜了些。”
四娘恳求道:“还请仙人帮帮我。”
“我会计划好一切,你照做就行。你为了你的孩子,必须舍弃一切东西,你要让你丈夫服下异妖之毒。等最后的时候,你便能要求叶可青娶你。”
四娘张大了嘴,缓了很长时间。
她最后同意了,极其顺利地走到了现在,算计死了她的丈夫。然而一切都没关系了,她会过上远比现在要好的日子。
叶可青闻言却是又控制不住地退后了一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绝对不可能娶你。”
四娘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说些什么,但眼前的黑来得突然,几乎是瞬间浸满了所有人的脸,一片诡异的漆黑。
叶回控制不住尖叫了一声,浑身发起抖来。
这就是顾笙凉当年占了秋镇,掘了四娘的坟,拼拼凑凑好几年才得出来的记忆。
而这也差不多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顾笙凉把叶回一把从水镜中扯了出来,将他扔在地上。叶回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面上表情说不出是惧还是怒,求助般地看着顾笙凉。
顾笙凉问他:“还记得你看见的东西吗?”
叶回艰难地点了下头。
“你感觉如何?”
“这一切若是真的,那叶可青……但这断然不可能是真的,水镜中的记忆必定是造了假。叶可青的名声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定是一进秋镇就杀了人,然后改了所有人的记忆。他无恶不作……”
顾笙凉打断了他,口气很差:“我问了其他的了吗?你就只说你看完水镜里的东西现在对叶可青的感觉如何?”
叶回抖着嘴唇,固执地不肯信。他看到的东西和他曾经听说过的差的实在太远,明明叶可青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怎么水镜里的他看上去丝毫不恶?
水镜里的叶可青,看上去才最不是恶人。
叶回不肯信,吹毛求疵般地挑着叶可青身上的缺点:“如果、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叶可青后面必定还有算计对不对?!或者他之后实在忍受不了,丧心病狂地杀了整个秋镇的人,然后又去杀北境和东海的人,所以我的父母才会……”
“太好了。”
叶回听顾笙凉所言也是一喜,他以为他这才算过了顾笙凉的关,没有轻易地被叶可青所迷惑。
他又觉得他顾师兄实在多虑,他永远不可能喜欢叶可青,以至于和他一个姓都觉得极其耻辱。
顾笙凉缓缓地勾起嘴角,却是皮笑肉不笑,眼神终于完完全全的冷了下来:“你若当真如叶可青当初说的那样有点人样,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处置你。还好你没让我失望,长成了我他妈最讨厌的样子。”
叶回没反应过来,看着顾笙凉只觉得遍体生寒:“顾师兄,你别开玩笑了。”
顾笙凉眼瞳极其昏沉,慢条斯理地告诉他:“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个女的,就是生你的娘。而且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装模作样的本事挺好的,非常像你妈。”
叶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被深不见底的恐惧感完全淹没。
“若不是叶可青交代了我几句,你早就被我杀一万次了。他就是瞎惯了,看中什么的眼光都挺差的,当然你也不例外。你根本没有哪里比寻常人优越,你看你妈那个德行,我这水镜看了有百来遍了都还是想吐。”顾笙凉干脆地扯下了他身上明镜的袍子,极其粗暴地扯成了齑粉:“你是个非常恶劣粗糙的杂种,自私恶毒的样子全都随了你妈。是个扔在凡人堆里都找不出的寻常人,却总以为自己格外出众。”
叶回吓坏了,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着泪。今天他了解到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你长成这样完全是你自己长成的,吃喝不愁没人欺负你,没有一点阴暗的地方,我甚至还亲手将你护了起来。”顾笙凉慢慢地阖上眼眸,额上青筋直跳,但看上去肆意又畅快:“我听叶可青的话好好养着你,终于忍到头了。”
他起身打开一扁平木盒,从里面揪出一副人偶。玉回看清了人偶的脸,吓得更是惨叫出声。
那是四娘的脸。
人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但也只能睁开眼睛,连一个动作都不能做。
顾笙凉把人偶扔在地上,狭长眼眸直直地看着叶回:“这么多年我折磨她也折磨够了,折磨你怎么样?她不是最爱你了吗?”
人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但是根本让人察觉不到。
叶回想逃,但是一步也迈不开。
顾笙凉蹲下身子,先徒手捏断了人偶的一只手臂。人偶拼命地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自眼角处流下一滴血泪。
“你的魂留的这么完整,我折磨起来很满意。”
当真恶人留千年,他叶可青的魂却只能剩那一点,一点风都能吹散。
顾笙凉甩了甩手腕,一步步地朝着叶回走去。人偶连闭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回被扯着头发,被顾笙凉慢慢地折磨着。
他才刚捏断叶回一根手指,叶回尖叫一声后就晕了过去。
人偶浑身都在颤抖,心痛到无以复加,顾笙凉却乐得更结实了。
他踩着人偶的心口,使劲往下碾着:“感觉如何?”
四娘听见自己的身体正在破碎,但是远不可能完的,顾笙凉绝对不会让她死。
顾笙凉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她,也看着叶回:“还差得远。”
这句话像枚诅咒般,让所有人都不得安息。
离他知道叶可青死时候的感觉,离他知道真相后的感受,还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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