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什么耗子?”任嫣儿脸色一白, 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这种灰漆漆,长着细长尾巴的东西,想想就觉得恶心。
“奴婢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准王妃啊!”怀绿一早就从祁风那里听到了风声, 知道姜元初可能遇见了难处, 便匆匆赶了过来, 幸好不算太忙迟。
王妃二字叫得任嫣儿心中舒坦, 夸赞道,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以后准少不了你的好处!”
“准王妃锦衣玉食的, 自然没见过耗子,巧了奴婢这儿有只现成的, 王妃有没有兴趣瞧一瞧啊?”
怀绿藏了手在后边,眼看就要伸出来, 吓得任嫣儿面如土灰,连连摆手, “不必了,我还有事, 先走一步……”
不费吹灰之力, 就把任嫣儿给请了出去, 怀绿钦佩自己这个法子倒还不错。看了看呆愣住的姜元初,故意逗她,“姑娘,你要不要瞧瞧?”
“……”
“我、不、不要。”她有些害怕, 往后缩了缩。
怀绿把头拿了出来, 却是一小串红得发紫的葡萄, 上头还有露珠, 新鲜的很,瞧着就叫人垂涎欲滴。
她轻抚了抚心口,找了软凳坐下,“刚刚那是月牙吧……”
哪来什么大耗子,再大,哪里有那么大?
怀绿放下葡萄,握紧她的手,“姑娘,你受委屈了……”
“她的话,你只当耳旁风,吹吹就过了,什么亲自求旨,荒唐至极。当年,殿下那么喜欢苏姑娘,也没见他这么做啊……”怀绿义愤填膺间,早已说了漏了嘴。
“哪位苏姑娘?”她有些不甘心,问道。
怀绿生怕她心里难过,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是姑娘听错了,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好,”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也不在坚持了,如释重负道,“还好你来,要不要我真还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她。”
“姑娘且安心罢,世间事千变万化,没有踏进王府大门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怀绿并不担心将来风水轮流转,会被任嫣儿记恨上。以自己对沈彻的了解,任嫣儿那样的人定然是做不了王府主母,从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哪回见他妥协退让过?
沈彻负手站在窗子边,眼眸里那个小小的身影背对他,似乎心里头藏了许多委屈,至始至终静坐着,一动不动。
祁风从外头走了进来,他是看着任嫣儿出府的,前来给沈彻报个信。
“殿下,任姑娘已经走了。”
沈彻回过神来,走到案牍前坐下,不紧不慢,斟了热茶。
“殿下当真要娶她?”祁风向来不爱插手这些事,但从慈宁宫出来,这一路上可以看得出,沈彻很不开心。
他放下杯盏,指腹轻轻划过杯沿,若有所思。娶不娶,似乎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太后费尽心机,无非就是想拉拢这个唯一还有实权的辅政王,为己所用。
很长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开口,“去查一下任诏清,还有他女儿。”
“是,殿下。”终于等到这句,祁风心中高兴。并没有破罐子破摔,他还是那个从容自若,处之泰然的靖安王,一点都没变。
祁风领命离开了,沈彻从书架上取下画卷,徐徐展开。三年了,脑海里的那个人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唯独这画上的丹青还异常鲜艳,一如昨日。
她穿着绯红色的劲装,纵身上马,在黄沙漫漫中驰骋。
沈彻在案牍前呆坐许久,直到窗外头月亮的清辉照进来,案上银霜一片,才收回思绪,将画卷小心翼翼收好,轻轻放入檀木画匣中,起身掌灯。
隐隐约约中,门前有个身影欲进又退。他没细看,只以为是她,心头悸动,嘴上却冷声道,“不是生气了么?怎么又眼巴巴跑来见我?”
夜色中,祁风捧着食盒,身子一哆嗦,轻唤道,“殿下……”
“……”
沈彻后悔自己没早些掌灯,又太心急了,当下脸色有些难看。一时间,祁风也不知道该走该留,屋子里气氛紧促。
他没有继续开口,只是从案牍上摸过一卷书册,心不在焉地翻了翻又合上,神情自若,“查到了?”
应当是没查到的,那些人行事向来谨慎,若有什么蛛丝马迹恐怕早就被察觉了,哪里需要白费这样的精力?他这么问,无非是话中有话。
“还没有,殿下,时辰不早了,你还没用过晚膳吧,先喝了这碗莲子羹就早些歇息吧,”约莫是觉得自己怎么学都不像,心虚地补了句,“就算钦天监已经择好吉日,但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热气腾腾的莲子羹,上头洒了零星几粒丹桂,香气袭人。
“谁叫你送来的?”沈彻索性将手中书卷丢了,抬头看着祁风,眼里划过一丝怨念。
祁风什么时候有的这灵巧心思?应当是她吧,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总归是有自己的。
“是卑职自己要送的。”
“出去……”
祁风得了怀绿的叮嘱,连同原话一句也没改,只说殿下听了会高兴,怎么反而触了他眉头?
“……”
祁风恨不能脚下生风,从屋子里飞出去,刚到门口,又被沈彻喊住。
“站住。”
“把这个拿走……”
“卑职这就拿走……”
祁风不敢怠慢,连抢带夺般取了食盒,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
案牍上瞬间空空如也,沈彻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突然很想狠狠扇自己两嘴巴子。
“怎么样?”怀绿见他出来,手中端了物件,便预感事情没成,但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
姜元初也在旁侧,看着祁风缓缓将食盒打开,里头的莲子羹纹丝没动。
这碗莲子羹是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熬出来的,里头加了开闷解郁的百合,小火慢熬了几个时辰,手上还烫了几个火疮,疼得厉害,没想到他连看也懒得看。
她有些丧气地耷拉下目光,勉强支起一个笑容,“谢谢祁将军!”
“祁将军,”看到姜元初失落离去的模样,怀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道,“祁将军,你到底有没有按我教你的法子去做?”
上回,崔流萤一事,已经领教过了,可沈彻不是她,怎么又会吃了闭门羹,不应该的。
“我有……”祁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不过沈彻的心思实在难以琢磨,他跟了这么多年,也难以判定,刚刚沈彻到底怀揣了怎么样的心情。
“你还把这个端回来?是怕姑娘不够伤心吗?”怀绿气得想笑,早知如此,就应该自已去。
“是殿下让我端回来的。”祁风一脸茫然,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横竖里外都要被嫌弃。
“殿下让你端走你就端走,万一他想吃呢?”
“殿下既然让我端走,自然是不想吃的。”多没看一眼,怎么可能心是心非,一下要吃一下不吃的,又不是小孩。
“……”
“祁将军,我突然有些担心你……”怀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殿下和姑娘正呕气,姑娘送去的东西,殿下自然也不会吃,所以只能假手于人……”
“你怎么不早说!”祁风这下才算醒悟过来,想了想道,“那要不我再送一次……”
“不用了!”怀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凉了!”
原本一件好事,就这么被搞砸了,怀绿是真的不痛快,也没有心思同祁风再掰扯下去,一路追着姜元初,往屋子里来。
昏黄色的烛光下,她拿了一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这只瓷瓶是先前月牙给的,里头几乎见底了。她用手费力地搅了几搅,才得了零星一点,涂在伤口上。
炖炉烧得旺,手上连烫了几处,疼得厉害,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姑娘,别难过了,你也知道的,今日太后下了懿旨非要殿下迎娶那位任姑娘,殿下向来厌弃强人所难的事,更何况他心中也无这位任姑娘,是太后娘娘硬塞到他身边的,换谁能有好脸色?殿下不只是对你一个人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怀绿安慰人最是有法子,此番说辞亦是合情合理,姜元初的心里也开解了许多。若沈彻真的喜欢这个任嫣儿,那先前在马车上又怎会爱搭不理,甚至想把对方请下去。再者,若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后果不言而喻。
细想起来,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自己,沈彻因为这被强加在身上的婚事而头疼不已,不体恤他也就算了,反倒怨气怨气,给他心头添堵。
“无妨,待明日,我再煨一盅薄粥,给他送过去就是。”她道,心里已经没有气了,只是脑海里不经意间回忆起那副画,还是会难过。面对怀绿欲言又止,有些事只怕是永不相问才是最好的。
他想说,自然不用她,他若不想,那回答也未必实诚。
就这样想着,沉沉地进了梦乡。夜里的时候,总觉得身旁好似有脚步声,她想睁却怎么睁不开,一直到日上三竿,枝头上的鸟儿开始喳喳叫,方才醒来。
是场好梦,不愿醒来的好梦。
床榻前的案几上,有一只崭新的小瓷瓶,上头用朱砂小隶写着几个小子,是专治烫伤的药,打开一闻,有股淡淡的清香。
看着怀绿在屋里头忙忙碌碌的样子,姜元初心头一阵暖,微微笑道,“谢谢你啊怀绿,一大早就给我备好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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