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务完成
亚瑟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落在她身上, 蕴含着淡淡的,来自神明的威压。
阮软没有理会,垂头吃了口快要坨了的面条,漂亮的脸蛋瞬皱巴起来。
“……”
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面条?
哪怕什么调料都不放, 水煮面条也比这个好吃。
她若无其事地放下叉子。
眼神亮晶晶地望向亚瑟。
“这是主人做的吗?”
亚瑟冷漠回:“不是。”
阮软腔调欢快:“我就知道不是!”
套在斗篷下的面色微微僵硬。
亚瑟冰冷的蓝色眼眸落在阮软身上。
阮软像是没察觉到祂不开心的目光, 自顾自地说着:“我就知道, 主人做的饭怎么可能这么难吃!”
“主人做出来的,是最最最好吃的美味,无人能及!”
亚瑟对上她晶亮的眼眸, 想要嘲弄她话语太过虚伪——
转念一想。
未来的祂说不定做饭真的很好吃。
祂漠然收回视线,站起身。
极为缓慢地,蠕动到了玻璃罩边缘。
又回头看了眼阮软。
阮软:“?”
她笑着试探性问:“主人还有事吗?”
对视半晌。
少女弯了弯眼眸,语气恶劣:“主人是担心我一个人害怕,想要留下来陪我, 对吗?”
亚瑟优雅转身,身影掠过玻璃罩, 淡漠的嗓音回荡在温暖的房间:
“收起你的美人计。”
“我对你毫无兴趣。”
阮软:“?”
什么美人计?
祂该不会是以为她会用美人计, 所以故意留在这里等待着拒绝她的美人计?
……好诡异的思维。
孤岛笼罩着厚厚的冰雪,寒冷与恐惧席卷了这里的角角落落,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温情的地方。
——尽管在邪神没有来临以前, 这里也并不温情。
德洛莉丝朝壁炉里加了点柴,搂着五岁的妹妹凑近火堆取暖。
妹妹伸着小手烤火,闲不住地乱动,甚至还想好奇地去玩火, 在被德洛莉丝教训后,才安生下来。
她奶声奶气地问:“游乐场建好了,爸爸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玩?”
德洛莉丝拿着火钳扒拉了下火堆, 让火烧的更旺,闻言沉默了两秒,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答应我,不要去那里玩,好吗?”
妹妹:“为什么?”
“阿诺德大人不是允许我去玩了吗?”
她根本不知道阿诺德象征着什么,也不知道称呼“大人”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这就是一个名称,代号。
这是孩童的天真之处。
德洛莉丝眼睛盯着火堆,喃喃说,“那里,不是为我们建的。”
是为那个藏在二楼的少女建立的。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到今天在那位大人那里,像是为祂表演一般,做了碗面。
——阿诺德的信仰在岌岌可危的崩溃边缘,至今还没有认真寻找专业的厨师,所以暂时就让德洛莉丝顶上了。
正在这时。
房门开了缝隙,寒气溜了进来,冻的人一个哆嗦。
男人携带着风雪从外面回来,手中拎着空荡荡的袋子,在女儿的注视下,歉疚的说:“这个冬天太寒冷了,动物们都藏起了来……”
空手而归。
其实他还是希望能够去建游乐场,毕竟去建造游乐场是有工钱的,可惜邪神的力量让游乐场一夜竣工。
德洛莉丝安慰他:“没事的爸爸。”
“我今天去为那位大人做饭,祂允许带一些食物回来。”
男人看到桌子上虽然有点坨了,但仍然能闻到香气的面条与牛肉,忍不住分泌口水,在拿起餐具之前问:“你们吃了吗?”
德洛莉丝:“我和妹妹已经吃过了。”
她放开妹妹让她自己去玩,然后走到男人身边,说起今天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其实我觉得那位大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残酷,也许我们可以去求求那位大人。”
男人面色微沉:“不可能的,有阿诺德在,他不会让那位大人放过我们的。”
德洛莉丝想到阿诺德在亚瑟面前卑微的模样,试探性说,“可是,也许那位大人和阿诺德大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男人垂头吃面,没说话。
德洛莉丝坐在他身边,不解地询问,“爸爸,为什么阿诺德会得到神明的眷顾?”
她对阿诺德的印象还停留在贫穷少年跨越阶级摇身一变成为公爵家千金的未婚夫的童话现实中。
这是一个性转版灰姑娘的童话。
……可这种好是不是也说明,阿诺德本就受到神明眷顾?
男人打破她的幻想:“那是邪神。”
他语气沉重:“你就安分做饭,不要做其他的事情,也不要试图和那位大人交流……能让阿诺德成为信徒的神,都是邪神。”
德洛莉丝想她今天见到亚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反而很和善的模样,于是开口劝说道:“可是……”
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到了正在玩耍的妹妹,也吓得德洛莉丝一个哆嗦。
他脸色铁青:“阿诺德是个怪胎,那位也只会是邪神,你别被祂的小恩小惠骗到了!”
“离祂们远一点,德洛莉丝。”
“阿诺德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德洛莉丝脸色苍白:“为什么……”
男人冷酷地打断她:“没有为什么!”
压抑的环境中,妹妹察觉到大人情绪不对,不安之下终于爆发出一阵哭声,男人霍然起身,抱起了小姑娘,温柔地哄了起来。
德洛莉丝走过去想要接过小孩,结果被男人躲开了,“我去哄珍妮弗睡觉。”
他近乎警告地对德洛莉丝说:
“不要去招惹祂,不要把灾祸带到家里。”
德洛莉丝站在原地,呆愣地目送他们上楼。
正在这时。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过来。”
是祂。
德洛莉丝心中委屈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成行,甚至还没想通自己在难过什么,就又全部陷入了恐惧之中。
她四处环顾。
根本没找到祂的身影。
那个声音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德洛莉丝不知道祂召唤自己有什么事,但还是穿好棉袄,要出门的时候,迟疑了下,对屋内喊:“爸爸,我要出去一趟,祂在召唤我。”
里面传来男人冷淡的嗓音,“去吧。”
然后是男人温柔哄妹妹的音调。
德洛莉丝沉默了会儿,收拾好心情向亚瑟的住宅走去——
也许爸爸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危险,所以才对她生气,如果她劝说成功,能够让祂结束这个寒冬……
德洛莉丝怀揣着美好的愿望来到了亚瑟的住宅。
依旧是在厨房。
中间摆着一个单人沙发,这是阿诺德为亚瑟准备的位置,沙发顶端有个中心镶嵌着蓝宝石的十字架,与祂的眼睛很像,冰冷与迷人,流露出高贵气质与不可抗拒的威势。
此刻无人眷顾,却又因为是亚瑟的位置,而充满着权力的象征。
它像极了王者的宝座。
德洛莉丝克服着本能的恐惧,对着虚空欠身说:“晚上好,大人。”
她没听到亚瑟的回应。
偷偷抬头,又瞬间低头。
即便祂不在这里,她也不敢随便到处乱看,随意打量。
——自从踏入这座住宅,好像笼罩着无法言说,不可名状的恐惧,来的路上准备好的话语,都变得散乱而无序。
“再做一遍。”
祂开口了。
嗓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而飘渺,充满了神秘色彩。
德洛莉丝没反应过来:“什么?”
亚瑟:“面。”
德洛莉丝慌乱:“哦好……是。”
餐桌上还放着一碗,早就凉了的,坨了的面。
这是她上午做的。
亚瑟没有吃,依旧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
但祂此刻还要让她再做一遍。
德洛莉丝怀揣着不解认真地又做了一碗面,在得到亚瑟离开的命令时,忍不住问:“这碗面您吃吗?”
也许神明是不需要吃饭的。
最起码不会吃人类的食物。
可祂为什么又让她做饭呢?
德洛莉丝没等到亚瑟的回答,捏着裙角,鼓起勇气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您不吃,我可以把这碗面带走吗?”
祂冷淡的嗓音传来:“可。”
德洛莉丝端着面离开,心想,真奇怪,祂明明不吃,但却让她做了两遍。
要出门厅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二楼,居然看到亚瑟从二楼的房间出来,手中端着一碗面,进了屏障之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讥笑。
她扭头看过去,连忙欠身:“阿诺德大人,晚上好。”
阿诺德完全没有理会她。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二楼。
那个无欲无求的邪神因为一个人类女孩学起了做饭。
可笑又荒谬。
他看向德洛莉丝手中的碗,语气捉摸不透,“这是什么?”
德洛莉丝:“一碗面。”
她看向神色不明的阿诺德,感觉他好像又愤怒又悲哀的模样,犹豫两秒,还是问,“您饿了吗?”
阿诺德瞥了她一眼,冷漠提醒,“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赶快离开。”
德洛莉丝张了张嘴巴,端着面离开了。
路上还在想。
亚瑟是亲自做了一碗面送给了那个少女吗?
这是不是说明,祂是懂得爱的神明。
说不定能成功劝说祂结束这个寒冬呢。
…
二楼。
自从上次饿了三天晕倒后,阮软就不太能感受到饿,她一边觉得是饿出了胃病,一边又觉得是亚瑟做了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反正不管是怎么样,以她现在的能力都没法反抗。
阮软把那碗超级难吃的面倒了以后,躺在床上,尽量减少身体消耗。
亚瑟进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空了的碗,脱口而出:“不是很难吃?”
祂后悔的情绪如潮水般喷涌出来。
少女眉眼弯了弯,漂亮极了,她腔调娇柔迷人:“但我一想到是主人做的,我就觉得很好吃,一定要吃完。”
亚瑟冷漠:“不是。”
阮软没有理会祂的否定,要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倒在了床边,细白纤细的手指攥住了床单,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唔……”
亚瑟冷眼看着她。
“别装可怜。”
阮软抬眼看祂,脸色苍白,冷汗沿着脸颊滑落,另一只手捂住肚子,猫儿似的琉璃眼眸流露出可怜,望着亚瑟,娇弱的惹人怜爱:“主人。”
亚瑟沉默盯了她好久,才伸出触手将她拉到床上,随后又迅速撤回。
祂向着玻璃罩边缘蠕动,在快要离开时听到了少女难受而可怜的嗓音,祂脚步微顿,看着手中刚做出来的热腾腾的面,沉下脸,又转了身回去。
阮软像是已经疼昏了过去。
蜷缩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娇小而脆弱。
亚瑟冰蓝色的眼眸里尽是厌恶与挣扎,祂盯她了好久好久,最终坐在床边,抬起手捏开了阮软的嘴巴。
阮软只觉得有一股液体流淌进了喉咙,很像那天饿晕以后吃到的东西的味道。
非常腥。
她差点没忍住呕出来。
但关键时刻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咽了下去。
……嗯嗯?
这个药好像非常有用。
这两天因为撞到桌子脑震荡而头晕呕吐的感觉已经没了,额头的疼痛也消散了很多。
而且,她还不饿了。
阮软心想,可以多装几次病。
亚瑟现在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在亚瑟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抬手抓住了亚瑟的手臂,又放肆而大胆的搂住了祂的腰,倒在祂怀中,像是彻底丧失意识般呢喃:“亚瑟……”
亚瑟僵硬着身体,抬手又落下,反复重复了好几次,到底没有推开。
躺在亚瑟怀里实在是太舒服了。
阮软撑了一会儿,没抵挡住睡意,真的睡了过去。
一直到她再次醒过来,亚瑟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僵硬的像个石像,只不过要祂本身要柔软许多。
但没有阮瑟的身体软。
阮软闭着眼蹭了蹭祂的腰,嘟囔着说:“哥哥,你的腰好软,好舒服……”
亚瑟嗓音低沉:“你在叫谁?”
阮软躺在祂腿上,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祂:“叫你啊,哥哥。”
“你说过,要当我一辈子的哥哥呢。”
她说着说着就失望地垂下眼,“可是后来你总是离开。”
——被杀死后的被迫离开。
亚瑟压下心中的躁动。
猛地推开她,掐着她的脖子,沉声说:“我对你太仁慈了。”
应该在最初就杀掉她。
亚瑟看着在祂手中的少女。
这种脆弱不堪一击的微弱生命,只需要祂一个眼神,就会彻底消失在这宇宙之中。
根本不需要祂亲自动手。
祂现在这个动作,与其说是要杀她,不如说是一个警告,一个震慑。
让她认清楚自己。
别再玩这些小心思。
别再假装吃了那碗面后又来夸赞祂,假装因为吃了面而肚子疼惹祂怜惜,最后又装睡来撩拨祂的情绪。
“可是……”
因为被扼住脖颈,话语断断续续。
“可是,主人很开心啊。”
祂在开心。
因为她的夸赞,因为她的亲近,因为她的依赖。
少女漂亮的眼眸里全是狡黠,以及挑衅。
每一个眼神都在说,她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祂掌控着整个孤岛,却还演了这出戏,戏弄地看祂明知虚假却又放纵沉沦在这温情之中。
亚瑟的手指猝然收紧,见到她脸色涨红,瞳孔涣散,快要丧失意识时才猛地松开手,冷眼看她蜷缩在地上,呛咳着又不停地大口喘息。
祂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冷冷说:“我有很多种,让你死掉再活过来的方法。”
“只不过,是以傀儡的方式活着。”
“你有自己的思想,身体却只能遵循我的意识而活。”
阮软眼角咳出泪水,沙哑着嗓音,“我现在也可以按照主人的意识而活。”
亚瑟冷笑:“是吗?”
“把衣服脱了。”
阮软:“……”
这异种折辱人的手段好落后。
她都已经在亚瑟面前干干净净过一次了,再脱下来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衣服一寸一寸滑落,墨色发丝如绸缎包裹着雪白娇躯,曲线诱人,裙子沿着笔直纤细的长腿滑落。
她白皙的脖颈还残留着细长而恐怖的掐痕,惹人怜惜,却也能激起施虐欲。
亚瑟藏在斗篷之中的手掌捏成拳头,像是在和自己做斗争,冰冷的蓝眼睛尽力维持着漠然神色。
祂冷冷说:
“过来,取悦我。”
阮软没犹豫——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犹豫也没意义了。
她走过去,搂着祂脖子,踮起脚隔着面罩吻祂。
忽然眼前一黑。
异种遮蔽住了她的视线。
阮软沉默了会儿,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想看着您,主人。”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
祂也维持着最冷漠的神色,吐出羞辱她的话,“你没资格。”
阮软:“……”
很好,亚瑟。
这句话我也记下来了。
到时候一笔一笔算。
又过了会儿。
亚瑟掐着她的腰,哑声说:“说话。”
阮软嗓音破碎:“主人?”
亚瑟觉得哪里不太对,蹙眉命令:“换个称呼。”
阮软:“亚瑟?”
亚瑟冷笑了声。
阮软攥紧床单,手指发白,“哥哥?”
祂没再出声。
但明显能感受到祂的满意。
阮软:……我&*#*%@*#
翌日清晨。
阿诺德照例来到了亚瑟的住宅,虽然信仰岌岌可危,处在崩溃边缘,但这一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来这里问候一下亚瑟。
就和每个礼拜去教堂做礼拜的信徒一样。
他来这里祈祷。
以前是祈祷游戏场早日运转,现在则是茫然。
如果主人对所有人都冷漠,他可以接受,可以继续无条件的追随——毕竟亚瑟是个神明,祂合该无欲无求,漠然冰冷。
可祂现在因为一个人类女孩而变成了恋爱脑,毫无底线的宠爱,这就彻底打破了他对神明的滤镜。
但今天。
阿诺德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同。
院中多了棵树。
一棵非常茁壮的树。
在这个寒冬,长的十分茂盛,甚至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娇嫩的花朵。
但眨眼之间。
这棵树被看不见的力量——只可能是亚瑟——残暴地摧毁掉。
而树木又迅速成长。
长的比之前更强壮。
毁掉,重生,毁掉,重生……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院子里多了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结满了各种各样娇艳而灿烂的花朵。
阿诺德心中麻木。
完全搞不懂到底是在干什么。
“阿诺德。”
祂开口了。
面前出现一把斧头。
蕴含着强大的,恐怖的气息,像是从血海之中浸透出的斧头,每一处都充满着残忍的血腥味。
阿诺德本能的害怕之后,反而升起了一种战栗感,浑身血液沸腾——
他喜欢这种黑暗气息。
“主人。”
他按捺住激动,重新燃起对祂的信仰,怀揣着一种使命感,等待着祂的命令。
亚瑟言简意赅:“砍树。”
阿诺德:“……”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去拿这个斧头,更不想去莫名其妙地砍树。
但他还没胆量反抗亚瑟。
面无表情地拿起斧头,朝这棵诡异的树砍过去。
一下又一下。
但是这棵树。
倒下以后,又重新生长起来。
阿诺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是亚瑟给他的考验。
但否认的也很快。
以前的亚瑟性格漠然,不会做这种锻炼他的考验。
现在的亚瑟沦为恋爱脑,更不会有这种考验。
他甚至怀疑,这棵树也和阮软有关系!
在这棵树又一次倒下时。
亚瑟淡淡出声,“好了。”
阿诺德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还握着神明赐予的斧头,“主人,那这个斧头?”
亚瑟没再回话。
按照阿诺德对祂的了解,这个意思是可以随他处置的意思。
可以留下。
可以扔掉。
也可以送人。
但是他只要想到这棵树可能和阮软有关,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
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斧头,是游戏场。
二楼角落。
阮软醒来的时候,疲惫的手指都不想抬起来,浑身酸疼,嗓子还特别难受,火烧火烧的疼,但完全没力气起床去倒水。
亚瑟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躺在床上挺尸,最后实在忍不了喉咙的干涩,套了衣服,爬起来去倒了杯水。
水流淌进喉咙,滋润了许多。
阮软又爬上床,拿出救济馆的速写本,凭借昨晚的感觉,依靠想象力画出大概。
——有些地方是摸到的,有些地方是依靠想象力,结合了斗篷下的阮瑟,被分离出去的章鱼变异怪,以及接受教堂任务之前从海里出来要杀她东西。
画出来以后。
她自己都有点崩溃。
……亚瑟不让她看是对的。
太丑陋了。
确实有点难接受。
阮软安慰自己,也许是感觉错了呢,毕竟蒙着眼全靠乱摸和瞎猜。
但很快,纸张散发出光芒。
“……”
阮软向后一躺,简直生无可恋。
异种救济馆也生无可恋,完全没想到是在救济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接到了任务完成的提醒。
——为什么会在阮软感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亚瑟就让她看到了最丑陋的一面!?
祂爱的那么惨,惨的又那么卑微。
难道不应该等到阮软全心全意爱祂的时候,才会有勇气让她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吗?
它深吸一口气。
一边想要怎么办,一边去接这位“任务完成”的契约者。
依旧是无人售货。
惨白墙壁的字迹发生了变化。
仍然张牙舞爪,却透着几分戾气。
【恭喜你,完成任务】
【现在,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大概是看到阮软的凄惨模样:
少女脸色都要和墙壁一样惨白,优美纤细的脖颈印着细长乌青的勒痕,双腿发软,甚至还在颤抖。
字迹又变化了。
【我们可以帮你治愈所有疾病,并且让你永远免受任何身体上的伤害。】
阮软心想,她才不要这个呢。
“我想要比亚瑟更厉害的能力。”
【……】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它思索再三,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抱歉,最多只能同等厉害,且不能对亚瑟使用此能力,且只能在孤岛使用。】
想要能力就要留在孤岛。
留在孤岛就要和亚瑟接触。
异种救济馆觉得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小可爱。
谁不得夸它一句?
嘻嘻。
阮软也没打算脱离孤岛,她还得报仇呢,这么轻松就放过亚瑟和阿诺德,实在是对不起她在亚瑟那里受到的委屈,和因为阿诺德差点造成死亡的脑震荡。
但是救济馆这个态度显然更奇怪。
她斟酌了下语言,像是很纠结似的,“要呆在孤岛啊,我还有一次抽卡机会没用……”
【留在孤岛,可以继续使用抽卡机会。】
少女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令人忍不住想要为她抚平,“ 可是我好想回家,我家里还养着猫,我很担心它……”
救济馆:“???”
她居然在担心那只猫?
她担心那只猫,救济线居然还毫无动静?
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等你想要离开孤岛的时候,就可以离开孤岛,回到你死亡的那一刻。】
阮软:“我可以随时离开孤岛吗?”
墙壁的字迹过了好久才又显示出来:
【要在孤岛待一年才能离开。】
阮软兴致恹恹:“好久,要是只用一个月就好了,而且可能还会被亚瑟杀死,我还是回……”
字迹快速变化:
【一个月。】
【救济馆保障你的生命安全。】
阮软:“……”
忽然有种去商场讲价,但最终还是买贵了的亏本感。
救济馆为了防止再说下去,暴露出什么,立刻把人传送回去。
#强买强卖#
孤岛世界的时间完全没有任何流动。
阮软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手中的速写本完全不在,也不能够再随时召唤出来速写本。
这种没有负债的感觉真舒服。
当然。
这种舒服感在她翻身时顿时消散,怎么还这么酸疼。
思索再三。
阮软还是没有选择用力量恢复。
她毕竟不是真的演技派。
还要用疼痛让亚瑟心疼呢。
玻璃罩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食物推进屏障里。
又是面条?
阮软恹恹:“我不想吃面条。”
好歹也取悦了一晚上,不能拿面条凑合。
外面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
“对不起,您想吃什么,我立刻为您做。”
是个女人的声音。
阮软掀开床幔,看清楚了女人面容。
温婉,秀丽。
但五官又颇为立体,添了几分艳丽,却并没有特别浓艳的攻击性,是个一眼看过去,就容易生出好感的女人。
阮软没有为难她,放下床幔,“就面条吧。”
“吃的这么简单?”
阿诺德讥讽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女人慌张的嗓音:“阿诺德大人。”
阿诺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是那位大人让我来的。”
阿诺德:“既然送完了,就离开吧。”
女人应了声是离开后,阿诺德才不紧不慢,缓缓开口:“这位是主人身边新来的侍女,叫德洛莉丝。”
“可以在随便出入这里。”
虽然只能出入厨房。
以及今天亚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躲在房间不出来,但又担心饿到阮软而让德洛莉丝上了二楼。
阿诺德故意模糊界限,“她在主人那里,有很多特权。”
阮软毫不在意:“哦。”
阿诺德一噎,“你不嫉妒吗?”
阮软躺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反问他:“你不嫉妒吗?”
阿诺德:“什么?”
阮软:“如果她拥有特权,最该嫉妒的不是你吗?”
她嗓音还有点哑,压低声音时居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阿诺德,你对主人充满了虔诚的信仰,奉献了一切,一个不需要奉献太多,也许只是单纯因为美貌就能够获得主人青睐,获得特权的人类,你不嫉妒吗?”
阿诺德像是像是在强撑底气:“那又如何,这些都是主人的选择。”
他迅速转移话题,“主人是在意我的,你看,这是祂送给我的斧头。”
阮软莫名:“祂送你这个干嘛?让你砍树吗?”
阿诺德:“……”
猜的还真准。
阮软又戳了他一刀,“难道这个斧头是游戏场运转的钥匙?”
阿诺德:“……”
他讨厌阮软果然是有道理的!
阮软:“你准备好什么时候让游戏场开业吗?”
阿诺德咬牙:“不管你事。”
阮软拖着音调:“哦。”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忽然听到阮软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信奉祂呢?我也可以帮你运转游戏场哦。”
阿诺德惯常的想要讥讽,但话语到嘴边又咽了会儿,问了其他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因为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她说,“阿诺德,我们一样。”
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好像含着不同的韵味。
阿诺德心跳如鼓,假装如常般讥讽道,“少装神弄鬼了!你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阿诺德看不到阮软的神色,只能听到她忽然低落的嗓音,含着莫名令人心酸,甚至心疼的情绪。
“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女孩。”
“她特别可爱,但是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他的继父是个恋-童-癖,母亲因为嫉妒而想要杀死她,她亲生哥哥以为她勾引了继父而厌恶她……”
“原本性格开朗的她渐渐变得孤僻,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怪胎,没人愿意和她玩。”
“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相信她。”
“她被整个世界孤立,厌恶。”
阮软的嗓音充满着感情,将阿诺德瞬间拉回到曾经的泥潭,仿佛见到曾经的自己。
他想要逃离,却又深深扎根在这里。
艰涩问:“后来呢?”
“后来?”
少女像是笑了一声。
“后来,她受不了跳海了。”
阿诺德喉结滚动:“她死了吗?”
“她死了。”
“但也没有死了。”
这句话很奇怪。
但阿诺德理解了。
过去的她受不了这黑暗的世界而死去,而现在的涅槃重生。
“阿诺德。”
“你也死过一次,对吗?”
少女不知道何时走出了屏障,出现在他面前,那需要精心呵护漂亮眼睛,迸溅出微弱火星,很快席卷成燎原之火。
“我看到游戏场的第一眼,就明白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有让施害者亲身体验一遍受害者所遭受的伤害,他们才会明白到底有多痛苦。”
“这个游戏场就是为这个荒唐的世界而生的!”
“阿诺德,只有你能够让这个游戏场运转起来,这是你的心血,你的信仰。”
她伸出手,“让我来帮你吧!”
阿诺德像是被蛊惑了一半,伸出手,在要握到她手掌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威压。
让他诚惶诚恐,惴惴不安。
也让他收回了手。
可这股威压并没有平复他的热血。
阿诺德勉强克制住沸腾的情感,看向阮软,忽然愣住——
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的乌青勒痕。
在白皙的肌肤上是那么显眼。
阮软没有得到盟友的握手也不觉得尴尬,顺势摸了摸脖子,漫不经心地说,“祂玩的花样比较多。”
阿诺德脸色有点红,嘟囔说:“……这种事就不用和我说了。”
……可是,这花样也太过了吧。
这么严重的伤痕,得是多用力才会出现的。
阮软没想到他居然会害羞,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脸越来越红,才慢吞吞地说,“你脸红了。”
阿诺德:“我没有!”
他说完以后,又恢复到了讥讽的面色,“阮小姐与其关注我,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今晚怎么办。”
她这种脆弱的模样,哪里还能再次承受住神明。
阿诺德虽然嘴上讥讽,但已经在心中想要怎么帮助她拖延一下亚瑟。
——他绝不是被她蛊惑到,他只是同情。
对。
同情她的遭遇。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虽然阮软是用第三人称讲述的,但那种感同身受,那种热烈情绪,让他觉得,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和他有同一个想法的还有亚瑟。
内心不断翻涌着戾气。
院中屹立的树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表达着滔天怒火。
紧接着。
祂又听到阮软娇气反问:“今晚怎么办?”
她神色苦恼:“我也不知道呢。”
“阿诺德可以帮帮我吗?”
阿诺德抿唇不语。
阮软像是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望着虚空的某处,弯弯眼眸,恶劣的笑着:“可以帮我告诉主人。”
“祂的技术真的好烂。”
“能不能自学一个月再来?”
阿诺德知道亚瑟能够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此刻艰难地给阮软台阶,只希望她别再语出惊人,不然很可能被恼羞成怒的邪神弄死。
“毕竟主人,以前没尝过情爱滋味。”
阮软恍然,“怪不得呢。”
阿诺德:“……”
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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