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重回少年时

    “我去诊所看牙, 接诊的医生一眼就看出来，我刚刚小产，让我注意保暖, 座位上垫个垫子。就这样, 我认识了于大夫。他对我很好，很细心, 很体贴。我跟父母说我想离婚, 他们却都不支持我的想法，还劝我说，我们还年轻，孩子很快就会再有的。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李代桃僵，杀人骗保。”

    焦旸沉声道：“第一顺位的受益人, 还故意写你丈夫, 将种种证据指向他。等他因为‘杀害’你而被逮捕、被剥夺各项权利, 保险受益人就会自动变成你的父母，最终财产还是会落到你这个独生女身上。唐定怡, 你的算盘打的太响了, 不是一句婚姻中的种种问题, 就能脱罪的。”

    现在就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柯洛洛问道：“冯小月到底是谁杀的？”

    “我！”

    唐定怡斩钉截铁道：“是我杀的，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他无关, 你们抓我吧！”

    然而，此时在另一个审讯室里, 于柏声也主动认罪了。

    虽然两人都争着抢着认罪, 但是, 死者身上的伤痕骗不了人。冯小月被人用刀刺死, 是从上往下刺入，按照角度分析，凶手的身高比冯小月要高15厘米以上，这与于柏声的身体高度完全吻合。

    之后，痕检人员在于柏声诊所里查到的其中一把手术刀上，测出来了血迹反应。考虑到于柏声是一个牙医，而这把手术刀的长度与宽度，同死者胸前致命伤的伤口基本吻合，怀疑这把手术刀便是凶器。

    在证据面前，于柏声承认，他以约会为名，将死者冯小月骗到了自己在市郊的房子里，趁其不备，将冯小月刺死之后焚尸抛尸的罪行，该案终于真相大白。

    焦旸心情轻松的出了公安局，径直去了陆沅离上课的学校。

    看看时间还早，焦旸突发奇想，按照他印象里陆沅离的课表，摸去了教室。

    焦旸从坐得满满当当的大阶梯教室的后门溜进去，为了吸引某人的注意，特意从后排一路往前挤。

    奈何前排都是认真学习的学生，有个貌似被打扰了的男生，扭头看了焦旸一眼，鄙夷道：“知道陆教授受欢迎了，什么社会上的人都来蹭！这岁数还好意思装学生！”

    焦旸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这岁数怎么就不能是学生，我是博士班的好吗？顺道过来看看陆教授。”

    这下那名学生也顿住了，上下打量了焦旸半天，才疑惑道：“原来还是大师兄，失敬失敬！”

    等陆沅离一下课，焦旸就径直迎上去道：“陆教授，赏个脸一块吃饭吗？”

    陆沅离看他这拿腔拿调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眉毛道：“焦队长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好家伙，这是对着装逼呀！焦旸凑近他道：“想你了，不行吗？”

    陆沅离感觉到焦旸这话头不太妙，赶紧拎着他走出了阶梯教室，留下后面一大群起哄的学生。

    “你跑什么？”

    焦旸道：“陆教授不是就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小场面吗？”

    陆沅离摊手道：“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整天都在想什么。一个两个都跑去表白墙上留言，还有要约架的。这种场面应该用众星捧月这个成语来形容吗？难道不是哗众取宠？”

    “还有这种事儿？！”

    焦旸一听就来劲了，非要跑去看看。

    陆沅离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拦住了，“拜托，你可不要再去凑热闹了，我已经够丢人了！”

    “这怎么能叫丢人？”

    焦旸嘿嘿的笑道：“陆教授这是炙手可热啊！”

    陆沅离无语地瞪他一眼，忽然觉得飘过来一阵香味儿。

    焦旸吸了吸鼻子，“好像喃凮是章鱼烧，要吃吗？我过去买。”

    焦旸转了一圈才发现，现在学校里都管的严，那小摊子居然是在校外。

    焦旸买了两份儿，摊主做好以后，拿长竹竿挑着，给他们从栅栏的缝隙里戳了进来。

    “好家伙！”

    焦旸抬腿跳上栏杆，才接了下来，“这吃点东西可费老劲了。”

    陆沅离道：“那有什么办法，疫情死灰复燃，现在动不动就封校，怎么可能让外人进来。嗯，你是怎么进来的？”

    焦旸得意的笑道：“就这么进来了啊，可能是我长得嫩，看着就像学生呗，保安可没拦我！”

    陆沅离一本正经道：“哦，博士班的学生吗？我知道了。”

    焦旸脸上一热，“你刚才都听见了啊？”

    陆沅离笑道：“某人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焦旸顺手戳了一个小丸子，递给陆沅离，“那看来我是成功了啊！”

    陆沅离欣然接受了焦旸……递过来的章鱼小丸子，然后咬出里头的鱿鱼，并试图买椟还珠，把小丸子再退给焦旸。

    陆教授的吃相，每次都叫人觉得叹为观止。焦旸简直无语，“我买份铁板鱿鱼给你好不好？！”

    “那不一样。”

    陆沅离道：“包子皮里的馅与肉圆，也并不是一种东西。”

    焦旸伸手揉了一把陆沅离的头发，“走吧陆教授，我回去给你烧个肉圆吃。”

    “不了。”陆沅离说：“我还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焦旸有点奇怪，“查什么资料，你还要发论文？”

    陆沅离说：“不是。怎么说呢，两国法制体系根本不一样，学生思维差距也很大。我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先秦法家的思想体系……”

    焦旸听了大为震撼，“陆教授，你这是要上天啊！都已经是学神了，要不要这么用功？好歹给条活路吧，简直叫我们无地自容！”

    陆沅离说：“我到这里，一边教学生，一边为你们进行犯罪侧写，感觉自己被掏空，我需要吸收你们的传统文化养分……”

    “哎，说实话……”

    焦旸凑到他耳边说：“你感觉身体被掏空，主要是因为我吧？！”

    陆沅离不由皱眉，“反正我现在要去图书馆，你爱干嘛干嘛，爱上哪去哪去！”

    焦旸急忙跟上去，“那我也去！”

    陆沅离回头看他道：“你去干什么？拆书？”

    “看你说的！”

    焦旸道：“我好歹也是个博士生，还没毕业，去图书馆学习有什么不对？”

    “哦，很对。”

    陆沅离懒洋洋道：“那我就不打击你突然迸发的学习热情了。”

    两人一起到了图书馆，陆沅离借了《先秦法家思想比较研究》，《先秦法家思想史论》两本书。

    现在让焦旸看教材，他实在没心思，就打开了久违的学习强国app。

    但是，这也不是他的目的啊！焦旸趴在桌子上，伸头扯了扯陆沅离的衣角，感觉自己萌萌哒，颇有小时候上学扯前排女生辫子的feel……

    “陆教授，怪不得，我非得哭着喊着的跟你在一起，原来是因为跟你凑一块儿，瞬间就能年轻10岁呀，这简直是纯纯的校园恋！”

    陆沅离头也不抬道：“加起来60岁的校园黄昏恋？”

    焦旸努了努嘴儿，“你干嘛这样说，人家会伤心的啦！”

    焦旸这样趴着，头发半遮住了有些凌厉的眉峰，胳膊影影绰绰的挡住了极高而挺的鼻梁，就显得他的面孔小小的，更加清秀圆润了一些，看起来跟当年几无二致。

    陆沅离故意伸手把他的鼻梁抓出来，用力捏了捏。

    “你干嘛……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焦旸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摇头晃脑的看着他道：“我感觉你真正想捏的是我身体上的其他部位，但是现在公众场合，就只能李代桃僵了！”

    陆沅离撇嘴道：“你少脑补了，起来好好学习！”

    陆沅离说着，翻动了一下书页。

    这题材本就生涩，焦旸就着他的角度，就见那本书的开篇，就是春秋时，齐晋两国的文化，连篇累赘，时不时出现的文言文。有些字，别说陆沅离，就是他都不认识。

    带入一下，陆沅离看这本书，四舍五入约等于让一个中国人看原文版的《荷马史诗》混合《汉莫拉比法典》，属实有些强人所难。

    焦旸咳嗽一声，伸头拱了拱陆沅离的手腕，“我真是肃然起敬，说真的，陆教授，你真的看得懂吗？”

    陆沅离顿了顿，脸上微微有些发热，“那个，其实是有点吃力……”

    “但是这份求知欲是极好的。”

    焦旸一本正经道：“互通有无，教学相长嘛。走，咱们回家去，我给你好好补习一下文言文。”

    那怕不是要补习到床上去……陆沅离推开焦旸道：“你不要闹，让我再看一会儿。真不明白的地方，回去我会问你的。”

    焦旸点点头，默默的趴在那里陪他。

    等陆沅离反应过来，图书馆里天光渐暗，就随口道：“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然而旁边毫无反应，陆沅离转头一看，焦旸居然已经睡着了。

    陆沅离一顿，看着夕阳西下时，在焦旸脸上划过去的金色余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一个文明辉煌灿烂到何种地步，才能在2000多年前就提出以法治国的理念？他每次来中国的旅程，都仿佛朝圣。面前这个男人，似乎既是他的法与皈依，也是罪与荼蘼……

    陆沅离的手忽然被人扣住了，焦旸翻了个身，打着哈欠爬起来道：“干嘛色眯眯的看着我，还上手，这回可给我抓了个正着吧，看你还怎么狡辩！”

    陆沅离淡淡一笑，“走吧。”

    第二天上班路上，心情不错的焦旸翻看了一下新闻，手机里忽然冒出一条高材生考前惨遭火焚，殒命城隍庙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