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穿越重生 > 穿成反派仙尊的替身剑灵 >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嫁衣◎

    “罚我?”谢清绝挑了挑眉。

    他放在唐梨腰间的手又把她箍得紧了些,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怎么罚我?”

    唐梨对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一弯,“你不准动。”

    谢清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动。

    唐梨拿出自己的发带,慢慢地将他的手腕绑了起来,还系了个死结。

    谢清绝唇角微勾,“想做什么坏事?”

    唐梨将他的双手绑好,俯身凑近他,轻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她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和平日里蜻蜓点水、还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轻吻不同,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舌尖探开他的双唇,轻轻地扫了下他的上颚。

    谢清绝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闭上双眼,顺从地和她的小舌交缠在一起。

    唐梨没主动这么深地吻过他,有点不太会。

    她学着他平时吻她的样子,吻得青涩而又认真。

    柔嫩的指尖触碰着他,直到他本微凉的身体变得温暖,然后滑入衣物间。

    谢清绝顿时蹙了眉,哑声道:“松开。”

    他没有用绝对命令,唐梨就大着胆子,没有理会他的拒绝。

    她闭上双眼,舌尖又探入他的口中,神魂坚定而又小心地进入了谢清绝的灵海。

    他的神魂太过强烈,刺得她浑身一痛,手下的力道蓦地加重了一下。

    她听到谢清绝闷哼一声,鼻息变得炙热而又沉重。

    她在他的灵海中看见,记忆中那个清冷高洁不染尘埃的雪白身影,修长皙白的双手染满了暗红的血色,鲜血顺着他手中冰剑的剑刃缓缓落下,滴到他脚下的一颗头颅之上。

    视野被瞬间拉长,血雾之中,他脚下是遍地尸骸,一身白衣被血浸透成殷红色,神情阴鸷冷漠,似地狱深处走出来的恶鬼。

    唐梨眉间轻蹙了下,虽然魂魄像是被撕扯般地疼,却还是缓缓地将自己的神魂与谢清绝的融在了一起。

    她看见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思绪,看见那些清冷外表下,肮脏、靡乱、污秽却又无法克制的想法。

    他真的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可她依旧喜欢。

    谢清绝却不知何时解开了束缚住他双手的发带,伸手去抓她动作的手腕,声音隐忍又带了一丝愠怒:“唐梨,松手。”

    察觉到他冷情地要将神魂抽出,唐梨立刻委屈地道了声:“主人……你别推开我……”

    谢清绝听后握住她手腕的动作一顿。

    灵海中似有清冽温和的泉水涌入,冲淡了遍地的血迹。

    他听到少女温软的声音自他耳边传来。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脏。”

    “不论主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愿意。”

    “你不要觉得自己脏。”

    唐梨低头细细地吻着谢清绝的脖颈,看着他喉结滑动,仰头带着欲.念地唤了一声“阿梨”。

    夜幕已沉,谢清绝一手撑着抵着下颌,另一只手拉着唐梨柔嫩白皙的小手,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

    他早已能不动声色地承受动情之后带来的反噬,此时正轻轻捏着唐梨被自己细细清洗过的手指。

    然后,他执起她的手,垂眸缓缓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从前他沉浸在满足感和罪恶感互相交织出的欢愉与痛苦中反复沉沦,不断自厌,却无可自拔。

    可怀里的这个小姑娘却不曾觉得他在玷.污她。

    她对他说,不论他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他忽然将她搂得紧了些。

    良久,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可若他死了,她又该怎么办?

    他闭上双眼,低头在唐梨的额前落下了一个绵长的吻。

    眷恋而又依依不舍。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眼睫轻垂。

    随即起身自夜色中离去。

    翌日,唐梨醒来的时候,谢清绝已经不在身边。

    她本以为他只是去前殿与仙界众人开会了,等从床下下来时,才发现谢清绝留下的字条。

    他说他要出一趟远门,也许要很久才能回来。

    唐梨不明白他出这个远门是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个很久是指多久。

    她用通灵术呼唤了他好几次,才跟他的神识通上话。

    谢清绝:“阿梨?”

    唐梨:“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出远门?”

    谢清绝默了默,回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唐梨:“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谢清绝:“……还不确定。”

    唐梨沉默了一会儿。

    他有移境术,回一趟家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可移境术对法力的消耗极大,他不愿用移境术回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他在外面有人了,要么……

    就是他正在外面做些极为消耗法术的事情。

    就像上次仙门会武之前,清理门户一样。

    唐梨声音染上了一丝失落,问他道:“不能带上我么?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谢清绝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回她:“我知道。”

    “但你不能来。”

    唐梨心底一痛,话语急切了些:“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另外一边似乎静默了许久,久到唐梨都以为他掉线了,谢清绝才回了她两句。

    “阿梨,在家等我。”

    “听话。”

    脑海里再没了唐梨的声音,谢清绝抿了抿唇,手中化出冰剑。

    “谢清绝,你身为仙尊不知以大局为重,却为了一个剑灵对仙门弟子出手,你根本不配为尊!”

    他的面前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剑修,无不对他破口大骂,指责他不顾众生安危,包庇偏袒自己的剑灵。

    他只觉得可笑。

    那日与妖族一战,若非唐梨出手,这些人恐怕早已亡于凌微的剑下。

    他们非但不知感恩,还上书要求他彻底铲除唐梨这个他们眼里所谓的威胁。

    “是啊,我不配。”

    “不如这仙尊,你来当罢。”

    谢清绝淡哂一声,对着为首的剑修道。

    “如果你还活得过今日的话。”

    话音落下,寒冰形成的法阵在众人脚底骤现,数道锋利如匕首的冰凌瞬间向众人袭去。

    谢清绝离开了三个多月,如今已是夏末。

    唐梨每次用通灵术和他对话,从他那里得到的答复都是“我没事”、“不用担心”、“很快就回家了”诸如此类的话。

    她本以为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两人都可以共同面对,可到头来,他却连自己在那里、在做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她真的生气了。

    谢清绝回来的那个晚上,唐梨正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心不在焉地看星星。

    见到他熟悉的身影,她双眸亮了亮,随即又很快黯淡下去。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抱住他去亲他的唇角,而是缓缓别过了目光。

    谢清绝知道她心中有气,伸手对她轻道了声:“阿梨。”

    “过来,让我抱一会儿。”

    唐梨回眸看向他,眼底泛起了湿意。

    算了,人没事就好。

    她吸了吸鼻子,终是轻跃下屋顶,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酸涩,问他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谢清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说:“去处理了一个小麻烦。”

    唐梨在他怀里抬起头,质问道:“什么小麻烦要处理三个多月?”

    谢清绝垂下眼睫,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没什么,都已经解决了。”

    他不想瞒她。

    但他更不想让她知道,她曾经保护过的人,如今一个个都想要她死。

    唐梨见他依旧对此事闭口不提,也不再指望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

    她轻叹了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问:“没受伤吧?”

    谢清绝笑了笑,微凉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我没事。”

    唐梨眸光微动,半晌,轻闭上双眼,踮脚吻了吻他的双唇。

    耳边传来谢清绝的一声低笑。

    待唐梨的双唇离开了些,他说:“给你带了礼物。”

    唐梨眨了眨眼睛:“礼物?”

    谢清绝将她单手抱起,“嗯,回房间给你看。”

    唐梨没有想到,谢清绝所说的礼物,竟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自上次在魔族的婚礼见过沐晚离穿嫁衣的模样后,他就一直在想着要做件更漂亮的给唐梨穿。

    自古以来,历代仙尊皆修无情道,不得婚娶。

    他不能名正言顺地娶她,但又不想她受了委屈。

    所以,就亲手缝制了一件嫁衣给她。

    唐梨的指尖抚过昂贵的面料,略显讶异地问了声:“给我穿的?”

    谢清绝一脸不解地看她:“不然呢?”

    唐梨看着熟悉的做工,犹豫着问道:“你做的?”

    谢清绝“嗯”了一声。

    唐梨快要被他气笑了,“你有空给我做嫁衣,没空回家来看我?”

    谢清绝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微怔了下,随即道了声:“抱歉。”

    他本就受反噬影响,平乱的时候更不能消耗过多法术,这才一直没有回来。

    他以为唐梨生气了,刚要开口。

    却听唐梨笑了一声,还闭眼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没事,你人还好好的就行。”

    “嫁衣很漂亮,我好喜欢。”

    她说着仰起头,对谢清绝道:“你应该给自己也做一件婚服,我还没见过你穿红色衣服的样子呢。”

    她想,谢清绝穿红色一定会很好看。

    谢清绝听后笑了下,说:“等我有空的。”

    他还没给自己做过衣服,也懒得给自己做。

    不过若是她想看,倒也未尝不可。

    见唐梨作势要将嫁衣收进柜子里,谢清绝问了句:“不试试么?”

    唐梨手下的动作一顿,回他:“我想等你的婚服做出来了再一起穿。”

    谢清绝垂了垂眸,“先换上吧,我想看。”

    因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婚服做出来的时候了。

    唐梨没多想,点了点头,又将嫁衣拿了出来,去屏风后面换上。

    衣服很合身,虽然华丽却并不繁重,将她的腰线衬得很好。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抹在了唇上。

    从屏风后走出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谢清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滞。

    她笑着问了声:“好看吗?”

    谢清绝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唐梨知道这个反应肯定是很好看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她走到他面前,握上他的手,说了声:“谢谢主人。”

    话音刚落,就被他低头吻住了红唇。

    他的吻绵长而又热烈,诉说着深切而又长久的爱意。

    他从未说过爱她,却无处不体现着他的深情。

    唐梨听到耳边传来他轻而温柔的声音,却莫名其妙地让人想哭。

    他说:

    “阿梨,你穿过我做给你的嫁衣。”

    “此生,就当你嫁给过我了。”

    ◎最新评论:

    【作者大大的脑洞棒,快来一瓶营养液继续头脑风暴吧~】

    【结局还在修改中……有可能今天晚一点更,也有可能明天更,最晚明天三更奉上,抱歉让大家等呜呜呜】

    【是不是结局含刀呜呜呜呜】

    【谢清绝怎么了!呜呜感觉又甜又虐的】

    【什么叫嫁给过这个过让我有点子害怕啊】

    -完-

    ◇64、结局(上)

    ◎苍生不配你◎

    唐梨攥紧了手中的大红色的裙摆,双瞳轻颤着。

    她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怔愣了好久,才缓缓问出一句:“什么叫做……嫁过?”

    谢清绝却只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唐梨现在才恍然想起,今年过年时她曾对谢清绝说过,往后每一年,都有她陪他过年。

    可那时他没有回应。

    她在想,他们是不是没有明年了。

    其实她心底大概知道,谢清绝这些日子为何一直不曾回来。

    她也知道,他瞒着她,是不想让她有压力,不想让她觉得难过。

    他拼尽全力为她塑造出岁月静好的景象,那样冰冷绝情的人,却把身上所有的温柔和善意,全部留给了她。

    一年前,虽然以剑灵凌微为首的妖族动乱早已平息,但战争却远没有结束。

    因凌微屡次对仙界造成严重的创伤,众人越发惧怕痛恨剑灵,各大门派的长老宗主联名上书,公开要求仙尊谢清绝在众人面前,亲手了结这世上最后一个剑灵,离情。

    却被谢清绝当着仙界众人的面将联名状撕了个粉碎。

    众人本就对他当初踩着人命上位一事心存芥蒂,如今更不满于他治理仙界的铁血残忍的专.制手段,只是先前碍于他的压迫,无人敢作多言。

    如今他违背天下人的意愿,公然偏袒庇护那个在众人眼里必须被除掉的祸害,还将联名状上为首的三十三名宗主,尽数诛杀。

    此举如同星火燎原,点燃了仙界众人内心积攒已久的怒火和抗争意识。

    战火一路蔓延至仙界所有的门派,谢清绝手底下的仙界,正在迅速地瓦解。

    这一切,唐梨是在那日前殿突生变故的那一刻,才后知后觉。

    彼时,她正在后院蹲在地上看雪团吃午饭,却被一名女仙侍匆匆忙忙地跑来告知,谢清绝在前殿杀了人,大殿内的情况很不好。

    唐梨抚摸雪团脑袋的动作一顿,立刻起身随着仙侍来到了前殿。

    她的前脚还未迈过门槛,就看到一具浑身是血的躯体被人从殿内抬了出来,死状及其可怖。

    她的双瞳骤然紧缩。

    血肉模糊之中,她隐约认出了那个人。

    是一年前,与凌微一战刚刚结束后的庆功宴上,那个醉酒后针对过她的宗主。

    她心头一紧,立刻抬脚进入了殿内。

    大殿内本乱做一团,有人对着谢清绝高声大骂他不配做仙尊,更有人斥责着他的冷血残忍,亦有人选择明哲保身,不敢言语。

    可所有的嘈杂人声在唐梨踏入殿内的那一刻,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紧紧盯着她这个所有矛盾和冲突的源头。

    唐梨顺着地上蜿蜒的血迹缓缓抬眸,视线与大殿中央的那个身影渐渐交汇。

    他的衣袖和手中的冰剑正滴着血,冷白的脸颊上染了暗红的血渍。

    他杀了三十三个人。

    而这三十三个人,全部在仙界位高权重。

    谢清绝看着她,长睫轻颤了颤,什么也没说。

    下一秒,他微蹙了眉,忽然半跪在地,长剑插入地面,猝不及防地咳出了一口鲜血。

    不少人想趁此机会一举了结谢清绝,却碍于唐梨在场,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唐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将他揽入了怀中。

    他沉默不语,任由唐梨搂紧了他的脖颈,让他的头部与她的腰腹紧紧相贴。

    寒意自唐梨的指尖和腰部传来。

    ——是他身上的寒毒又发作了。

    众目睽睽之下,唐梨深吸了一口气。

    她明明没有害过仙界任何一人,可在场之人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无不想将她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凌微说的没错。

    没有人会因为她曾站在他们这一方而将她视作盟友,与凌微一战之后,他们看到了她真正的能力,只更加地忌惮她,更加地想要她死。

    在天下人眼里,她是威胁,更是危害。

    纵然她从未想过与众生为敌,可众生却不肯放过她。

    剑灵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可惜她到现在才彻底明白,而在此之前,谢清绝已为她付出了太多。

    鸦雀无声的殿内,唐梨闭了闭眼,强装冷静的声音响起。

    “来人,送客。”

    仙府上的仙侍们早已将她视作了女主人,纷纷强制在场众人离席。

    有个别不愿离去的,却被唐梨的一句话吓退了。

    她说,

    “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又快要入冬了。

    外面的叛军已经彻底将整个仙界席卷,无人不盼着现任仙尊和他那出了名的剑灵一同身亡。

    千里之堤,终将溃于蚁穴。

    屋内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偶尔冒出几点火星子。

    唐梨坐在床边,很少见到谢清绝睡得这般沉。

    他好像真的很累了。

    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

    她曾以为,自己身为剑灵,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主人。

    可到头来,却是她的主人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背后不知被捅了多少污言秽语和真枪实剑的刀。

    她知道,谢清绝这一年来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不愿步入渡劫期,因他心有执念,注定不能成神。

    她也知道,谢清绝为她杀了很多人,甚至不惜赔上了自己仙尊的位置。

    她很清楚,倘若谢清绝飞升成神,不论是仙界内乱还是外族入侵,所有的问题将迎刃而解。

    仙界将得到重组,三界将迎来新生。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了她。

    唐梨轻垂了垂眼睫,侧头将侍女送来的羹汤又温了温,再回过头时,见谢清绝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安静地看着她。

    她见状压下眼底的万般思绪,对他浅浅一笑,“主人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点羹汤?”

    谢清绝从床上坐起身,用鼻音应了声。

    唐梨将瓷碗托在手中,用汤匙舀了一小勺汤。

    然后放在嘴边轻吹了吹,递到谢清绝唇边。

    谢清绝刚要抬起手接过瓷碗,见她如此,又缓缓放下,淡笑了一下,任由她喂他。

    屋内灯火如豆,一切静谧而又安详。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碗里的羹汤已经见底,唐梨将瓷碗放下,拿出一块巾帕,抬手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谢清绝的嘴角。

    谢清绝靠在床边。笑了一声,“怎么像照顾小孩一样?”

    唐梨将巾帕收起,小声说了句:“就是想照顾你。”

    谢清绝弯了弯唇,将她拉到了自己腿上,“过来。”

    唐梨顺从地伏在他胸前,将脑袋贴在他的颈侧。

    谢清绝将手搭在她的腰后,轻轻摩挲着。

    他低头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又在她的额角落下轻浅的一吻。

    唐梨忽然在他颈间抬起头,对着他的下颌线亲了亲。

    似乎觉得不够,她又微微起身了些,在他的双唇上重重地亲了两下。

    谢清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问她:“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唐梨搂上他的脖颈,用鼻尖蹭了蹭他,说:“没什么,就是想亲亲你。”

    谢清绝微抬了抬下巴,凑近她了些,道:“给你亲。”

    唐梨笑出声来。

    她的双腿跪在谢清绝的腰部两侧,上身微前倾了些,低头在他的唇上又落下一个浅吻。

    半晌,她的双唇缓缓离开了他的,双手捧在他的脸侧,垂眸看进他的眼底。

    看着唐梨微颤的双瞳,谢清绝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唐梨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倒抽了一口气,对他说:“主人,我舍不得你。”

    谢清绝眉间蹙了蹙,微凉的指尖缓缓地抚上她的眼角,问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却被唐梨握住了手指。

    她忽然对他笑了笑,声音轻轻的。

    “我知道,他们想要我死。”

    “可若你一直护着我,他们会连同你也一起杀了。”

    “所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谢清绝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颈脉处。

    “主人,去做你该做的事,去重整这烂透了的仙界。”

    “忘了我,去成神吧。”

    她的脸上笑意清浅,眼底却泛起了水光。

    她按着他的手,力道渐渐收紧。

    谢清绝面色一冷,蓦地抽出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唐梨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对他说:“这世上唯有你能杀死我,而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

    她在现代世界中本就是因事故而死之人,如今能重活一世,并遇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就是在一起的时间有点短。

    若能再贪得无厌一点,她希望能和他长长久久。

    可世间哪儿有那么多得偿所愿。

    “唐梨。”谢清绝蹙眉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用力拉进了些,语气冰冷道,“你敢将这话再说一次试试?”

    唐梨刚要开口,却被他狠狠地堵住了双唇。

    这个吻来势汹涌,她还来的及发出一个音节,所有的话语都被他尽数地吞进口中。

    他近乎暴虐地去吻她,她的唇齿间溢满了他清冽的气息。

    忽然间一阵天翻地覆,唐梨不知何时被他死死压在了身下,深吻变成了毫不留情的啃咬,将她的下唇咬出了血珠。

    “阿梨,我等了你一千年才等来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若胆敢再跟我提这件事,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听到没有?”

    谢清绝用力地掐着她的腰,唇齿间与她狠狠地厮磨过后,贴着她的唇角说话时的语气却是温柔的。

    她曾说过要他记得她,过去的这一千年他做到了。

    如今她却又让他忘了她,可他又怎么可能再忘记?

    唐梨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本就含着泪意的双眸终是克制不住涌出了泪水。

    察觉到她脸上水润的湿意,谢清绝的动作微顿了顿,从她的双唇上缓缓离开了些。

    “不要哭。”他凝眉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唐梨的双眸却止不住地往外流泪,抽泣道:“我不想你出事。”

    谢清绝垂眸看她:“我知道。”

    然后,他眉间稍舒展开了些,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似安慰她道:“不会有事的。”

    “要死也是那些蛇虫鼠蚁的事,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要认为自己该牺牲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过。”

    “阿梨,是这苍生不配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9 11:39:36~2022-03-12 03:3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奶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完-

    ◇65、结局(中)

    ◎我爱你◎

    决战前的一晚,唐梨带着雪团来到了仙界的一片密林。

    此地灵脉充沛,是一个很适合灵兽修生养息的地方。

    雪团很喜欢这里,却不明白唐梨为什么要带它来此处。

    唐梨在它面前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雪团,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生活了。”

    雪团用脑袋蹭了蹭唐梨的手心,呜呜叫唤了两声。

    唐梨叹息了一声,语气含着不舍:“孩子长大了都是要离开父母的,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宝宝,就会明白的。”

    雪团却更加急切地叫唤着,开始不停地舔她的脸。

    唐梨眸中一痛,然后轻轻地亲了一下它毛绒绒的脑袋,说:“再见啦,不要太想我。”

    说完她起身,又看了看它。

    她当初将雪团抱回见雪阁的时候,它还是小小的一团,如今,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雪团曾饮过谢清绝的血,获得了永生,没有了唐梨,它独自也能活下去。

    可她内心终是不舍的。

    若非自己的命数已要走到尽头,她亦不想让雪团离开自己。

    她心疼地闭了闭眼,终是决绝地转身离去。

    雪团一把扑住她的裙摆,却只扯下了她的一块衣角,然后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唐梨听着雪团抓挠着结界,嗷呜嗷呜地叫着,一声声地不停地呼唤它的娘亲。

    她吸了吸鼻子,加快了些脚步,扑进了不远处谢清绝的怀里。

    谢清绝揽着她的肩,回眸看了结界之内那只雪白的毛绒绒一眼。

    也许会再相见的。

    静谧的夜里,谢清绝站在长廊上,望向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

    明日太阳升起之时,仙界的叛军将从海面的另一端为杀死他和唐梨而来。

    海风卷起他的衣摆,双肩上忽然一沉,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唐梨踮脚将外衣给谢清绝披上,随后绕到他身前,姿态轻松地坐在长廊的围栏上。

    “睡不着吗?”

    她轻晃着两条腿,双眸亮莹莹的,微笑着问他。

    谢清绝本清冷无波的脸上化开一抹柔色,弯腰将双手撑在她双腿两侧的栏杆上,轻吻了吻她的唇,说:“有一点。”

    唐梨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对他盈盈笑道:“别担心,有我陪着你呢。”

    谢清绝闭眼抵上她的额头,弯了弯唇,“嗯,我知道。”

    自那日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不如一起面对。

    即使前方的路是万丈深渊,却也不会退缩。

    “不早了,去睡吧。”谢清绝在唐梨唇边轻道。

    唐梨用鼻尖轻蹭了蹭他,温声细语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那你抱我回去。”

    谢清绝轻笑一声:“好。”

    唐梨满意地埋首于他的颈间,鼻间传来她喜欢的雪松淡香。

    谢清绝单手将她抱起,就像是那年在人间帝京,漫天烟火之下那般。

    他曾与她一同看过良辰美景,共度过良宵佳节。

    此生,便已算满足。

    晚风顺着敞开的窗户拂进屋内,卷起床顶的层层轻纱,耳边是温和的海浪声。

    唐梨侧躺在床上,借着月光,指尖一点点地拂过谢清绝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

    似是要将他的面容一笔一划地刻在脑海之中。

    “还不睡?”谢清绝握住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说了声:“你再不睡,我可要睡了。”

    唐梨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想再看看你。”

    谢清绝听后垂了垂眸,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指,“那再让你看一会儿罢。”

    良久,见唐梨还是没有要合眼的意思,他挑了挑眉,问:“还没看够?”

    唐梨摇了摇头,环着他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声音有些哽咽,“不够,看一辈子都不够。”

    谢清绝弯唇抚摸着她脑后的头发,低头浅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说:“那来生再让你好好看。”

    唐梨听后在他怀里抬起头,神色十分认真:“那来生,你要穿着红色的婚服,名正言顺地来娶我。”

    谢清绝对她轻笑,道:“好,我记下了。”

    唐梨得到了他的承诺,终放心地靠在他怀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虽然她知道,三界之中唯有人族能入轮回转生。

    她和谢清绝都不会再有来生。

    看着怀中的少女沉沉睡去,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谢清绝微松开了她一些,抬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随后,他抿唇忍着痛苦,没发出一丝声音,将他的心魂强行从体内剥离出来,融进了唐梨的体内。

    如今唐梨的魂魄融入了他的心魂,这样,他也算是能够永久地陪伴在她身侧。

    而他的生命,从这一刻起,也开启了倒计时。

    他看向怀里呼吸清浅的少女,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皙白的脸颊,又低头吻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生命中的月亮。

    翌日,天色没怎么亮,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开始打雷。

    海面上翻涌起了巨浪,仙界足有千人的叛军御剑立于海浪之上,形成密密麻麻的一片。

    他们口中振振有词,互相鼓舞着士气,说他们所面是强大的敌人,而这一天,无论成败与否,都是将载入仙界史册的伟大壮举。

    唐梨站在对岸,听着那些人如何辱骂诋毁她和她的主人,将他们塑造成了仙界之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谢清绝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平静。

    他从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他,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无惧于众生对他的恶语相向。

    唯一心中有愧之事,就是平白连累了她。

    他看向身侧的唐梨,轻声问她道:“害怕么?”

    “不怕。”唐梨笑着摇了摇头,神色认真道,“既然约定好了,就不会反悔了。”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可以反悔。”

    谢清绝的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回她道:“嗯,不会反悔。”

    对面为首的剑修隔空对谢清绝喊道,若是他此刻在众人面前手刃唐梨,他们愿意考虑让他继续做他们的仙尊。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心里却也没有底,毕竟单单一个谢清绝就足够令人畏惧,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不死不伤的离情。

    若是谢清绝能看在他们人数众多的份上心生退意,做他们想要他做的事,这些人也不会再想开战。

    但他们只看到对面那个清冷的人影冷嗤一声,看向他们时的目光冷冽轻蔑,似在俯瞰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只见谢清绝几乎没有犹豫地抬起手中冰剑,海水顷刻间形成一根根巨大的水柱,向阴沉的天空中倒灌而去。

    雷声轰鸣,狂风四起,巨浪滔天形成海啸,向叛军席卷而去。

    唐梨看到对面如黑云压城般的敌人迅速御剑向这边袭来,她手中结印,数不清的无形之刃顷刻形成了她此生所召出过的最大的剑阵。

    她抬眸和谢清绝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刻,是众叛亲离,是万劫不复,是与全世界为敌。

    亦是无怨无悔,生死与共。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倒灌的海水被鲜血尽数染成红色。

    唐梨用尽全力尽可能地护谢清绝,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剑,却在一次次的反复受伤愈合的过程中逐渐忘记了痛感。

    眼看对方又是一剑自谢清绝的背后向他的后心刺去,唐梨飞身用手中双剑抵住,而下一秒,又是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剑刺穿了她的腰腹。

    她的唇角沁出了血丝,脑中轰鸣一声,差点身形不稳。

    “阿梨。”身后传来谢清绝急促的声音。

    谢清绝能明显地察觉到,唐梨身上伤口愈合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因他受了太多的伤,亦影响到了她。

    “主人你不要管我,保护好你自己!”

    唐梨眼前沾了不少鲜血,耳边是阵阵耳鸣。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护不过来。

    一片模糊的血色之中,她隐约看到谢清绝手中的冰剑碎裂,他冷白的脖颈上青筋突起,双手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唐梨已是精疲力尽,而她的状态也证明谢清绝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

    她看见谢清绝正滴着血的指尖缠上金丝,然后顷刻间绽放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一道道金线编织成了一张巨网,将众人笼罩。

    ——是无情丝。

    是谢清绝若非身处绝境,断不会使用的一招。

    因一千年前,唐梨曾死于雍晟的这一招之下。

    唐梨咬紧牙关再一次召出剑阵,而这一次不在是无形的剑刃,而是万道泛着银光的利刃,配合着谢清绝的无情丝,向所剩不多的叛军袭去。

    顷刻间,天光大亮,云开虹现。

    天地间归为平静。

    谢清绝指尖的金丝断裂,整个人不堪重负地向后倒去。

    唐梨立刻忍痛上前,稳住他的身体,费尽力气将他扶到了海边的一块礁石边,然后力竭地跪倒在他身边。

    海面上飘满了叛军的尸体,整片大海被染成了鲜红的血色。

    冰冷的海水轻轻地冲刷着两人的衣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人的身上。

    唐梨身上数不尽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淌着血,没有再愈合。

    她跪在谢清绝的身边,看着他一身白衣被鲜血完完全全地浸透,变成了一身红色,倒有几分像一件她还未来及看他穿上一次的婚服。

    谢清绝双睫轻颤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眼。

    他看见唐梨皙白的小脸上站满血污,嘴角也流出了不少血丝。

    却在见到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忽然开心地笑了。

    虽然唐梨知道自己和谢清绝的生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却因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共赴一个无惧生死的约定而笑得无比开心。

    谢清绝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弯起了染血的唇角。

    他染血的指尖轻颤着贴上唐梨的脸颊,手中似有微光亮起。

    唐梨本盈然的笑意因逐渐意识到不对而凝在了嘴角。

    她看到自己身边被萤火一般的淡金色微光笼罩,而身下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阵法。

    唐梨开始慌了:“主人……你要做什么?”

    “阿梨。”谢清绝眼尾微红,双唇被血迹染得殷红,弯唇唤了她一声。

    “对不起,这一次,是我骗了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唐梨陪她一起死。

    三界之中,有一禁术。

    此禁术能使不入轮回的魂魄强行进入轮回转生,但代价却是让施法者散尽毕生修为。

    唐梨不明白他的意思,双手捧上他的脸,慌乱道:“你骗我什么了?”

    话语间她定睛一看,自己的双手正在慢慢便得透明。

    她开始……感受不到他了。

    “主人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唐梨的眼角不可自抑地涌出了泪水,她感觉到谢清绝正在离她而去。

    “阿梨,你说得没错。”

    谢清绝弯了弯唇,轻声道。

    “我确实,不舍得你死。”

    “你这一生太短,不该因我而结束。”

    唐梨看着谢清绝的嘴角又渗出了鲜血,伸手想抹去他嘴角的血渍,却再也触碰不到他。

    她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一点点地从体内抽离。

    她不知所措地对谢清绝说:“不是说好了不论怎样都一起面对的么?不是约定好了一起死的么?你说过你不会反悔的!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骗我?”

    她话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想要努力去拥抱他,可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双手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只触到一片虚无。

    “一千年前,你曾骗过我一次。”谢清绝缓缓抬眸,用手指去描绘她即将消失的轮廓,浅笑道,“如今,算是扯平了。”

    唐梨彻底崩溃了,声音近乎哀求道:“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当初不该骗你的,我不会再骗你了!”

    “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主人,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了,求你……不要留我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她的声音落入谢清绝的耳中,却渐渐变得模糊。

    谢清绝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

    他用尽力气,对唐梨轻声说道。

    “阿梨,你不会是一个人。”

    “来世,你会有家人,有朋友……”

    也许还会嫁人生子,拥有普通人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

    “今日我送你入轮回转生,愿你来生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他抬眸望进她的眼底,语气温柔道。

    “我爱你,阿梨。”

    “不要忘了我。”

    鎏金般的光辉跳跃着,于海面上缓缓上升,划过雨后绚烂的彩虹,直至空中。

    他看着自己此生所爱一点点化作虚无的幻影,于他逐渐失去光彩的双眸前渐渐消逝,唇角却仍挂着一个浅淡的笑。

    虽然他知道,转生之人不会拥有前世的记忆。

    她不会再记得他。

    ◎最新评论:

    -完-

    ◇66、结局(下)

    ◎少女神君(正文完结)◎

    唐梨今日又是被自己的小仙官茶茶的声音吵醒的。

    “神君,神君!妖族和仙界又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茶茶急匆匆地敲着她的门,一下子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唐梨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随意地用清水抹了一把脸,又随手披了件外衣,开门一脸困意地问向茶茶:“在哪儿打起来了?”

    茶茶在她面前欠身行了一礼,回道:“在天剑宗。”

    唐梨“哦”了一声,说:“那走吧。”

    茶茶打量了她一下,迟疑地问了句:“您……就穿成这样去吗?”

    唐梨不解回道:“那边都打起来了,谁还会在意我穿了什么?”

    茶茶不敢反驳,点了点头说:“那您快过去吧。”

    唐梨随手一个移境术就带着茶茶来到了天剑宗。

    仙界在场的众人见到了她,立刻纷纷弯腰行礼。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天剑宗宗主余君见到她后也是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神君。”

    说着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

    她披散着头发,雪白的寝衣外面随意套了件外衣,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眼前这个姿容绝色但穿着打扮却不甚正经的少女,正是三界那个年少成名,十八岁成仙,不到一千岁就飞升成神的修道天才,如今天地间唯一的神,唐梨。

    “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嘛?”唐梨望向对面来势汹汹的妖群,问了茶茶一声。

    早知道她换件衣服再出来了。

    茶茶有些尴尬:都剑拔弩张了跟打起来还有什么区别?

    唐梨缓缓走向对面的妖群,问了一句:“我还记得三百年前我初登上神君一位时,曾告诫过三界众生,不要觊觎他族的地盘,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为首的大妖振振有词道:“三界自古以来都是以弱肉强食为准则,如今仙界衰弱,注定要被他族淘汰,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给三界定规矩?”

    “住口!”茶茶对那大妖喊道,“你怎敢对神君不敬!”

    唐梨不以为意地抬了抬手,对茶茶说:“没关系。”

    说着她笑了笑,对着妖群道:“至于我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过来见识见识就知道了。”

    她话音刚落,妖群便一拥而上,身后的仙界弟子皆是屏息一声。

    只见唐梨勾了勾唇,随手一挥袖,在场所有的妖就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然后她抬起手,神态自若地打了个响指。

    在场众妖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地互看对方。

    眼前的白裙少女,瞬息之间竟能轻松夺去数百只大妖修炼千年的妖力!

    三界真神,果然恐怖如斯。

    仙界弟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就看到对面的妖群仓皇退去。

    茶茶惊讶道:“神君……您做了些什么?”

    唐梨转身笑盈盈地对她说:“既然这些小妖听不懂人话,那就送他们去重新修炼好了。”

    茶茶愣愣地睁大了双眼。

    “放心,只是夺了他们的修为而已,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唐梨说着转身看向仙界众人,弯了弯眉眼,“已经解决了。”

    余君怔了怔,随即立刻低下头欠身道:“多谢神君出手相助。”

    唐梨握上余君已有些细纹的双手,说:“余宗主不必和我客气。”

    她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三四十岁、眼角已有细纹却依旧明珠生辉的女人,是仙界元老级别的人物。

    一千多年前,仙界叛乱,无数门派在大战中尽数亡于最后一任仙尊和他的剑灵手下。

    而当时,仙界为首的第一大宗门天剑宗却并未参战,是以才一直延续至今。

    唐梨对余君温和道:“千百年来,仙界人才零落,而天剑宗却能在多次战乱中经久不衰,日后重振仙界想必就要多依靠天剑宗了。”

    说着她微笑看向在场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剑修,又道:“希望众仙门弟子,能够心无旁骛、勤加修炼,愿来日都能得道飞升。”

    在场众人皆恭敬行礼,声音铿锵有力:“谨遵神君教诲。”

    仙界自第一任仙尊云声历劫身亡后,又因第二任仙尊雍晟治理不当,逐渐走向了衰败,仙门之中相互攀附、苟且度日,早已失了为仙的所该有的道心风骨。

    而这一切,终于在那场叛乱中彻底终结。

    而众人坚信,眼前翩然离去的少女神君,将会引领仙界走向新生。

    唐梨时常在想,自己的这一生,似乎太过顺利了些。

    她出生在人间一个武将世家,从小就喜欢研习剑法,八岁那年,她被一隐退的高人带走,开始修道。

    她的师父没有名字,印象中他总是戴着一顶斗笠,身着蓑衣在湖边垂钓。

    直到十八岁那一年飞升成仙,她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并非仙人,而是创始之神的一缕神魂。

    他说他的使命,就是送她成神。

    自此之后,他便可安然离去。

    唐梨后来果真依他所言,在不到千岁的年纪,历劫飞升。

    这是三界自创世以来,从未有人能做到的事。

    唐梨心想,自古以来仙界其实曾出过不少天赋异禀的修道天才,传闻第一任仙尊云声和最后一任仙尊谢清绝都是离成神极近之人。

    可云声后来不知为何历劫失败,而谢清绝……

    有人说,他爱上了自己的佩剑离情,甚至为了自己的剑灵不惜与众生为敌,后在叛乱之中亡于无妄海,死时身边只剩下一把断了的离情剑。

    古往今来,天资卓越者不在少数,但阻止他们成神的不是修为,而是忘情二字。

    大道忘情,但不论资历再深的修仙之人都未能真正地摒弃自身的情感,只有唐梨做到了。

    “神君生得这么美,千百年来追求您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佼佼者,难道您真的不曾动过心?”某日午后,茶茶坐在她的身边打趣道。

    一只体型庞大的成年雪豹正睡眼惺忪地躺在唐梨的双腿上,还时不时撒娇似的蹭了两下,唐梨正低头给它顺着毛。

    “动心?好像……确实未曾有过。”唐梨沉思了一会儿,侧头问向茶茶,“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怎么会?!”茶茶立刻皱眉否认道,“神君是我见过最好最善良的人。”

    说着她对唐梨弯唇笑了笑:“也许神君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而已。”

    “或许吧。”唐梨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没再多言。

    她膝上的雪豹睡足了,慢慢悠悠地爬起来,轻舔了舔唐梨的脸。

    唐梨被它舔得脸上发痒,轻笑了一声说:“好啦,雪团,你自己去玩一会。”

    雪团是她儿时经过仙界的一片密林时遇到的。

    彼时唐梨看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向她飞奔而来,以为自己被当做午餐的她刚要亮出长剑,却被它扑倒。

    雪豹兴奋地舔着她的脸,还用脑袋蹭了蹭。

    唐梨这才意识到它这是喜欢她的表现。

    后来这只雪豹一直跟着她,还时不时会叼些果子来给她吃,唐梨也很喜欢它,索性就把它当灵兽养了。

    唐梨原以为成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作为三界唯一的神,她无所不能,亦可号令天下。

    可当她真正成神后才发现,她要做的就是把之前三界众生搞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活得不像个主宰者,更像是个三界的维修工。

    今日茶茶来通知他,归墟的结界需要修补了。

    归墟住着鲛人一族,几千年前,归墟曾因远古魔族入侵惨遭灭族,但这几百年又有了新生的鲛人出现。

    鲛人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太过珍贵,容易惹得他族觊觎,唐梨为庇护他们,在归墟设下结界,凡入归墟者,需卸下身上的全部法力,只许和鲛人一族有贸易往来。

    她站在海浪之上,用神力修补着结界,不远处有几只还未成年的小鲛人趴在礁石上看她。

    待她修补完结界,几只小鲛人立刻向她游了过来,拉过她的手说:“天神姐姐,近日族中又添了新的生命,大家正在摆宴庆祝呢,你也一起来吧。”

    唐梨拗不过几只小鲛人的热情,手中化出避水珠,走进了海底。

    水晶做的房屋熠熠生辉,街上的鲛人们戴着珊瑚和贝壳做的佩饰欢声笑语着,到处都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唐梨曾听说过,鲛人族有一预言,天神将降福于三界,归墟将于毁灭后重生。

    这里的人都说,预言里的天神是她。

    唐梨弯唇心想,也许真的是她呢。

    毕竟一切都有在慢慢变好。

    转眼又过了几日。

    茶茶知道唐梨喜画,经常会从三界各处买下一些画作带给唐梨。

    今日她带来的这幅画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画面已十分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画上一位紫衣少女的窈窕身影。

    “这副画曾是千年前人间一位侯爷的陪葬品,他一生所有的画作,几乎都与这画上的女子有关。”茶茶一边将画递给唐梨,一边解释着这副画的由来,“听说这位侯爷年轻时曾有幸得见过一次九天之上的神女,此后一直对此女念念不忘,终身未娶。”

    “一千年前哪里有什么神女?”唐梨笑了笑,展开画卷,“不过这侯爷倒是个痴情之人。”

    画卷实在太过老旧,看不清什么,唐梨施了个法术,将画卷恢复成了它本来的模样。

    然后她蓦然睁大了双眼,侧头问向茶茶:“你可知,这画上的人是谁?”

    茶茶凑了过来,“是谁啊?我瞧着倒有几分像神君呢,只不过没神君好看。”

    唐梨的目光又落回画上,说:“应是魔尊夫人,沐晚离。”

    她拿着画卷来到了魔族,魔尊燕云殇和尊夫人沐晚离是她的好友,既然这画上画的是沐晚离,那不如送给她了。

    沐晚离看着画卷,双眉微颦了些,道:“这画上的人不是我。”

    她的目光落在画中少女眼角的小痣上,又抬眸看向唐梨脸上同样位置的泪痣。

    眼前的少女神君生着一副能让所有女子都为之嫉妒的绝色容貌,比她和离情都漂亮上许多,可不知为何,沐晚离在她的双眸中看出了离情的影子。

    唐梨听后疑惑问道:“那你可知是谁?这世间怎会有人与你如此相像?”

    一旁的燕云殇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那泪痣就认出了画中之人,“是离情。”

    唐梨双眉轻蹙,“是仙尊谢清绝的剑灵,离情?”

    魔尊夫妇顿时面露痛色,随即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一千年前仙界叛乱,我曾向师尊提过要派兵支援,却被他拒绝了。”燕云殇惋惜道,“也许那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离情不死,仙界的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但不论世人如何看待离情,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个很好的姑娘。”

    沐晚离也道:“从前我和离情因一些矛盾关系不太好,但她却依旧毫无怨言地救过我两次,我不明白为何世人都将她称为祸害,但至少在我这里,她是恩人。”

    唐梨曾在书上看到过剑灵因不死不伤所以十分强大且不可控制,是那时仙界众人眼中,不能被容忍的存在。

    她心底一颤,回道:“也许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吧。”

    不过离情倘若还在世,得知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她的好,应该会很欣慰的吧。

    如果换做是她,她会很开心的。

    画没有送出去,唐梨又将画卷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前脚刚踏入房中,后脚就被茶茶通知说余君宗主想邀她去天剑宗看仙门弟子操练。

    余君是个能一人扛起一整个宗门并在逆境之中将其发扬光大的奇女子,唐梨很欣赏她,所以没有拒绝。

    来到天剑宗后,唐梨一边和余君寒暄着,一边看着高台之下认真练剑的仙界弟子。

    其间唐梨注意到台下有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却依旧丰神俊朗的男人,正严肃地指导着台下的弟子并做出示范。

    唐梨指向他,对余君道:“这位是你们天剑宗的长老吗?他的剑道修得很不错。”

    余君点了点头,“他名为徐翊,虽年纪与我相当,却是我前不久才换上的长老。”

    唐梨好奇问道:“这般人才,为何之前被埋没了?”

    余君回答:“因之前我师父雍晟掌管仙界之时,各大门派的长老几乎都是依家世而钦定的,谁的出身越高,坐的位置就越高。”

    “而这位徐翊长老,出身凡间一个普通人家,是以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得以重用。”

    唐梨颔首会意。

    余君见她夸赞徐翊,抬手命人将徐翊召来,和唐梨打个招呼。

    徐翊见到唐梨的那一刻,先是微愣了一下,随即才恭敬行礼道:“见过神君。”

    “不必多礼。”唐梨对他友善地笑了笑,“听余宗主说,你出身于凡间?”

    徐翊点了点头,说:“是,我在人间一处名为玉泉村的偏远村庄长大,在家中排行老二。”

    唐梨又问:“那你的家人……”

    徐翊:“大哥和三弟都只是普通凡人,早已去世了,不过一生还算平安顺利,劳神君挂心。”

    唐梨心生好奇,对他问道:“那为何你来修仙了?”

    徐翊回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年幼时曾幸得仙尊指点过剑法,这才萌生想要修剑道的心思。”

    唐梨听后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梢:“哦?仙尊?哪位仙尊?”

    徐翊神色一滞,垂眸缓缓答道:“仙尊谢清绝。”

    唐梨微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听到“谢清绝”三个字时,心底总会莫名地悸动。

    一旁的余君问他:“你幼时曾见过师兄?”

    徐翊回道:“见过,只是那时他还只是一介少年,并未成仙。”

    “话说回来,”他话锋一转,微笑着看向唐梨,“那时仙尊身边还有一位同行的少女,名字竟和神君一模一样,也叫做唐梨。”

    唐梨怔住了。

    史书上对谢清绝的记载并没有很多,只写到他年少成仙,后成为天剑宗宗主,又继任仙尊,最后在无妄海于叛乱中身亡。

    只可惜,因剑灵离情一事,他在位的时间并不久。

    唐梨顿时想起,自己每次从归墟回来路过无妄海时,总能看到海边有一座仙山,而初春之时,那座仙山上总会开满大片大的棠梨花。

    茶茶告诉她,那里曾经是谢清绝的居所。

    她忽然很想去看看。

    月色溶于海面之上,海风卷起她雪白的裙摆。

    唐梨站在已千年不曾有人居住过的仙府前,抬头看了看已经模糊不清的门匾。

    她抬手施法将门匾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若水小筑”四个字映入她的眼帘。

    字迹清隽,下笔苍劲有力,可这名字却不太像谢清绝起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脚迈入了仙府之中。

    她走过大殿,穿过海边的长廊,来到了一处庭院。

    庭院中种了一棵棠梨树,树下摆了一张锈迹斑斑的秋千,而不远处的石桌和石椅早已被千年的雨水侵蚀得不成样子。

    晚风吹过,片片棠梨花瓣飘落,拂起阵阵清香。

    她脑中蓦地一痛,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仿佛看到冬天的时候这里下了雪,而庭院里,应该还有两座冰雕和两只雪人。

    她在原地扶着太阳穴缓了一会儿,随即上前推开了一间屋子破旧的门。

    这个房间和隔壁的房间是相连的,唐梨顺着暗门走了过去。

    珍珠串成的珠帘发出轻微的声响,白玉石做的地板上落了斑驳的痕迹,而窗前摆放的那株白色珊瑚早已失去了生机。

    房间内的衣柜已经变了形,柜门再也合不拢,正吱吱呀呀地轻轻晃着。

    唐梨走到衣柜前,将衣柜打开。

    里面是一件件漂亮的鲛绡裙子,即使过了千年,依旧在月光下泛着光泽。

    还有……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唐梨手指轻颤着将嫁衣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她垂下双眸,指尖缓缓抚过顺滑的面料,这件嫁衣被人用法力保存了下来,至今看着仍如崭新的一般。

    能看得出,做它的人花费了许多心思。

    唐梨突然头痛欲裂,立刻攥紧了嫁衣。

    许多碎片般的画面一股脑地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刺痛着她的神经。

    双眸不知何时涌出了泪水,滴落到嫁衣上,缓缓晕开一片水渍。

    她努力想要抓住回忆的碎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隐约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好像很爱她。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所幸,余君知道如今谢清绝身在何处。

    大战之后,余君曾派天剑宗的弟子去寻过他。

    不论其他仙界其他门派的人如何看他,他都曾是天剑宗受人敬仰的宗主,亦是余君敬佩的师兄。

    见谢清绝战死,余君本想派人将他安葬,可他的身体在天剑宗的灵堂内摆放数日,却不见一点要腐烂的痕迹。

    余君后来将他封入冰棺置于天剑宗的禁地之内,连同他的佩剑一起。

    余君心想,师兄年少时就铸成了离情剑,此剑陪伴了他千年,在他死时亦应该陪着他。

    “就是这里了。”余君将唐梨带到了禁地的入口处,问,“神君要自己进去么?”

    唐梨点了点头,说:“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多谢你了。”

    余君对她礼貌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唐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进入了禁地。

    冰封的禁地之内,竖立了一副冰棺,里面封着一个人。

    男人眼睫低垂,肌肤冷白,唇线微薄,鼻梁又高又挺,眉眼清冷似远山之雪,相貌清隽得有些不真实。

    而他的身下,是一条银白色的鲛尾。

    唐梨看着他,双瞳止不住地颤动着。

    身体内像是有另外一颗心脏在砰砰跳动,又像是一团火在燃烧。

    她看到冰棺前放了一把断掉的长剑,抬手将剑柄和断刃立刻召入手中。

    离情剑立刻恢复如初。

    所有的回忆尽数涌入她的脑海中,两行眼泪不可自抑地流下。

    谢清绝散尽了修为,换来她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的一生。

    而她没有忘记他。

    唐梨双眸含泪,快步上前,将体内灼灼燃烧的心魂放入他的身体之中。

    冰棺迅速地融化,她看见他的长睫轻颤了一下。

    旋即,她在他耳边对他轻道,

    “主人,阿梨来接你回家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接下来就是一些正文的后续番外了,番外不刀,可放心食用。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