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为他低头[九] 这公平至极

    淮西尼斯躺在礁石上, 看着少年抱着膝盖看线那个远方，感受到自己耳边像是一瞬间想起来了一段话语的呢喃声。

    “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黎宿看着淮西尼斯皱着眉头有些怀疑的样子，另一只手指捏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摇了摇头。

    随后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星脑，看到上面的消息之后停顿一下后有些无措的揪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感受到痛意后对着男人说。

    “我要回去了？”

    淮西尼斯有些担心的看着少年, 直接将少年看的偏了头才得到了他的回答。

    “联邦军校。”

    说完这句话后黎宿突然抬起来身子, 连口吻都带上来一点兴致勃勃。“前线的虫族最近不老实, 所以学校让我们回去。”

    “记得安全。”

    黎宿点了一下头，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默菲斯听到走进房间之中的脚步声, 一直站在墙头间就开始站着的机器人终于看向少年。

    他看向穿着军装的少年, 低下了睫毛说道“我没有姓名, 这是真的。”

    看着少年有些惊讶的表情, 默菲斯像是突然奇想, 又像是预谋已久地开口, “不如你给我起一个名字？”

    祂再一次提出来这个建议。

    默菲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 对于少年的命运早在一开始祂就已经失去了预知的能力。

    但是祂想到，少年倘若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违背自己意愿，想必也不会开心吧。

    所以祂能够做的事情向来很少，临走之前要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那种责任感几乎让黎宿下意识的拒绝掉，起名字这个事情太私密了，起了名字后就像是这个人的命运完全和自己仅仅关联。

    默菲斯看着少年的雅静，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一般, 看着少年的背影, 轻声说了一句

    小骗子。

    默菲斯咳嗽了一下, 那个时候用一己之力阻挡住旁的神明依然有些困难。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在黎宿身边就是因为祂在神域之中, 堵住了四面八方的可以通向凡人界的通道。

    祂曾经透过命运之神的权柄之中看到了黎宿的姻缘从来都是在神域之中。所以当然是要堵住那些人的出路, 以免黎宿遭人窥探、觊觎。

    在那段仿佛鎏金的岁月中，唯有他，可以称得上瑰丽。

    “晚安。”

    默菲斯听到少年有些许困倦的声音传到自己耳边，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一句话，却偏偏让祂脸上带上了笑意。

    黑夜之中看着少年不知不觉脸朝向自己这一方的样子，祂恍惚间想起来了从前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少年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祂什么都做不了，而现在却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了。

    黎宿看着战场上的虫族，几乎是杀红了眼，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虫族们。

    好脾气如他都有些想要骂人，自己一个来到前线当巡查的人，偏偏撞上了虫族的一小部分先锋部队。

    手上只有一把简单的钢刀，黎宿皱了一下眉，手中恍惚间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剑，不过只是瞬间就又消失下去。

    黎宿轻轻啧了一声，长按了一下联邦军校发给自己的联络仪器，拿着手中的刀就冲了上去。

    反正这里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看着越来越有秩序的虫族们，黎宿后退了几步，甩了甩刀上沾着的血，视线看着联络仪上面早就黑屏，低声咒骂了一句。

    有些无力的把刀杵在地上，有些痛苦的喘息，看着虫族们像是害怕但是见了鲜血的虫族们根本就不知道退步，反倒是一只只摩擦着触角想要继续上前。

    虫族鲜血中带着腥味和专属于人类血液的香甜，让虫族们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一群畜生。

    黎宿扭了扭头，慢慢收紧了刀想要继续冲上去，却看到自己头发被吹起，巨大的冲击波在虫族之间爆发起来。

    “没事吧。”

    黎宿转身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有些惊讶，轻轻摇了一下头。

    默菲斯看着保持冷静的少年，那是自己上辈子就注视过的少年，上辈子祂的灵魂依然沉睡，所以对于少年的逐渐死亡无能为力，但这辈子截然相反。

    祂想着当祂丢弃姓名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自己漫长的一生中还会遇到这样的少年。

    祂想，哪怕是神明对于少年那样无缘无故的衰弱都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将少年的灵魂投到低等级的世界，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真正召回他。

    祂也没有想到在少年的上辈子偶然升起来的怜悯，在这一回相遇之中，竟然会化为爱慕。

    “黎宿，不要忘记我。”

    祂思来想去，最终只说出来这句话。

    黎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说出来这种话，想要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了。

    “你敢这么对我？”

    黎宿完全是震怒，看着像是死性不改的这个战斗型机器人轻声说，“放开我就原谅你。”

    默菲斯看着无意之中露出来担忧目光的少年，却突然摇了下头，小声说，“黎宿，你不能让我看着你去死。”

    那是祂第一次叫黎宿的名字，可祂却要死了。

    “谁说我会死的？”

    默菲斯走到黎宿身边的时候看着少年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语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自己却不能透露一点关于自己真正身份的消息。

    随后几乎透支着自己身上所有的能源，让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离得少年远远的。

    所以，黎宿就看到那个能源透支的机器人，一步一步往着虫族的部队重走着。

    砰——

    火花几乎将机器人附近的虫族尽数杀死，腥臭味在这一片空地上弥散。

    黎宿眼睁睁看着第一次爆炸的时候露出来机器核心的机器人，哑着嗓子开口说，“我会忘记你的，你之后还会有许许多多更新换代的机器人。”

    他这辈子没有说过认输服软的话，唯一算得上哀求的话就可能是对着眼前完全是机器人的了。

    可是看着声音冷冷清清、眼角却分红的少年，祂感觉到自己的核心仿佛就像要爆炸一样，小声说道，“小骗子。”

    黎宿，你会记住我的，一辈子。

    黎宿突然闭上了双眼，以机器人再一次自爆为中心周围几乎化成了一片废墟，唯独以少年为中心的位置没有受到半点损伤。

    机器人自爆的时候，哪怕能源流逝，但是代码中仍然写满着不要让少年受害的意愿

    黎宿眼睛变得有些干，紧紧盯着那处深坑，透着迷茫地开口小声说。“我讨厌你。”

    亚恒赶过来的时候看着少年有些呆愣，但是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样子悄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亚恒有些担忧的问出来这句话，毕竟这个时候黎宿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太好。

    “他死了。”

    黎宿的声音始终保持着平静，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切对于自己而言都无足轻重。

    亚恒疑惑地看向黎宿，显然有些不明白黎宿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谁死了？

    “不过就是一个机器人，谁会花功夫记得你？”

    亚恒听着少年自言自语，有些冰冷的话呆在了原地。这一瞬间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突然捏紧拳头，心里面哀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救我啊？”

    “我又不会记得他，他不过是白白牺牲了，不值得的。”

    黎宿依然盯着中心的那个坑，瞪着眼睛似乎依然在等待着那个随意可能会违背自己命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拥有着更多情感的人类，而不是口口声声让自己起名字的机器人。

    黎宿，你知道吗，要是有选择的话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这样你就可以记住我一辈子了。

    亚恒抬头后看向黎宿的面孔，那一刻心如死灰。

    他看到黎宿在无声的流泪。

    黎宿在痛苦，为了救下他的一个机器人。

    黎宿，你为什么要做出来这种态度，我真的好嫉妒他。

    亚恒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够阻止少年，他的血液里面天生就流淌着傲慢的血液，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要是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黎宿，你既然没心没肺，不懂情爱就这样坚持下去。你用不上亏欠任何一个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因为你是黎宿，所以无论旁人做什么都是应得的。”

    “你天生就应该享受这一切。”

    亚恒几乎是让黎宿直视自己的眼睛，咬着牙齿说出来这些话。

    “可是我不能，他是因为我才死的。”

    黎宿浑身都开始颤栗，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却依然没有半声声响，但那种哀伤是剥丝抽茧的，一点点的让人心生绝望。

    ——他心生愧疚。

    亚恒察觉到这一点后有些不甘心，看着这个样子的黎宿突然一把正过来他的身子，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黎宿，他是自愿的，哪怕他是一个人类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选择。黎宿，你不必感到任何愧疚。”

    “哪怕是死了，那也是他命中注定该死。”

    看着黎宿听不进去话的样子，亚恒声音变得有一点温和，轻声安慰道。

    “你不要为任何人、任何物感到愧疚，好不好？”

    最终他只能这样安慰黎宿，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亚恒温和的面孔下是一片狰狞，却只能说出来这种堪称求饶的话，就像是祈求少年怜悯自己一般。

    亚恒最终用了自己最不齿的方法，却只想要这种方法能够实现自己心中的愿望。

    “不好。”

    黎宿盯着他的脸，朝着他轻声再一次坚定自己的回答，“我一点都不好。”

    “总是冷着一张脸，总是拒绝掉别人的好意……”

    他在这里一点又一点的说着自己的不好，不值得旁人付出一切，认着自己的一切。

    黎宿突然彻底抬头看向亚恒，泪滴从自己的眼角流下来，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开口说。

    “所以，为什么死的人不会是我啊？”

    他的眼睛在无声地呼救，他说无论是谁都好，救一救我，拉我一把。

    亚恒感到心疼，但是却只能干着嗓子开口说，

    “黎宿，你应该做的很好了，就像是你之前救的那些人，你不是也没有索求过任何的报酬？”

    “可是那是我应该做的。”

    亚恒像是看中了少年一切的弱点，几乎将所有惨痛的事实扒出来讲。

    “你记住了，因为你是黎宿，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都永远有人理解你。”

    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旁人的心意。

    你合该是永远肆意张扬的殿下，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堪都不能入你的眼。

    亚恒看着有些迷茫看着自己的少年，少年依然迤力，这个时候却只让人感到心疼。

    你就应该永远漫不经心地看着旁人，哪怕是他把真心捧在手上，你也同样可以将他踩在脚下，开心的时候对他笑一笑，不开心的时候将他的真心其如敝屣。

    我宁愿你永远冷心冷情，不懂这情感半分，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吧。

    “黎宿，你这样，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亚恒突然抱紧了黎宿，两个人这个时候无关情爱，只是心疼少年。

    “永远有人爱慕你，所以你不必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感受到少年挣扎的样子，亚恒在黎宿的耳边轻声说，“你大可以踩着他人的真心，因为你有这样的资格。”

    亚恒在这个时候说着这些话，教导少年如何玩弄他人的真心。

    他恍然间明白少年并不是天生的不懂情爱，而是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他。没有人任何人告诉过他，你是值得被爱的。

    所以一个已经习惯了单方面付出不求半点回报的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旁人为了自己硬生生死在自己眼前。

    这样对于他而言，太残忍了。

    黎宿，我宁愿你朝三暮四，对旁人到处留情，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为旁人对你的付出就记住他一辈子。

    “这不公平。”

    黎宿虽然不懂情爱，但是却觉得亚恒说出口的话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却不正确。

    黎宿说完这句话后，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脸上留下来一道红痕。

    让他更像是画中的人。

    “不，这公平至极。”

    亚恒再一次重复着这个观点。

    作者有话要说：

    亚恒：疯狂传输着不符合jj的观点[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