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周六, 颜昱一觉睡到了近正午。

    天大亮, 他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翻坐起，看了眼被光穿透的淡蓝色窗帘。

    走去浴室洗漱完, 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脑子有些当机，好像忘了什么事，又一时记不起来了。

    回房间看了下时间, 差不多到点该去给林菀补课了。抓了袋纯牛奶叼着，又从书桌上抓了两本书, 稀里糊涂的朝林菀家走。

    今天的阿芬小铺格外热闹, 远远的就能听见欢笑声。

    颜昱叼着牛奶搁门口一站, 影子把围在桌边的几人一下罩了进去。屋里顿时息了声，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桌边站着林菀、曹雯、沈嘉、孙涛，还有两个颜昱觉得有些眼生的女生。

    沈嘉手里拿着一个燃起的打火机，正给蛋糕点蜡烛。

    啊……生日。

    琢磨了这么多天礼物的问题，到了日子竟然忘了。

    颜昱盯着桌上的蛋糕, 在呆立两秒之后总算想起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站在几步开外的林菀最先回过神, 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颜昱, 进来啊！”

    颜昱有些尴尬的把空了的牛奶袋子拿手上, 又把抓着的两本书背到身后，看向林菀。她的脸上不知被谁抹了一道奶油，奶白的色调挂在唇边，像一撇白胡须，很俏皮。

    “生日快乐……”颜昱朝手里打火机已经熄了火的沈嘉瞥了一眼，顿了顿：“不好意思, 礼物我还没准备好。”

    “要什么礼物啊？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我们都没带礼物。”曹雯几步跨了过来，一把勾住林菀的脖子，大剌剌在她左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扭头朝颜昱扬了一下眉：“不过吧，这个是我私人赠的礼物，羡慕吧？”

    林菀的脸顿时红扑扑的，看了看曹雯，偷偷推了一下她的肩。

    “嗯。”颜昱低头笑了一下，往书桌边挪了几步，把身后的两本书放到书桌上，牛奶袋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抬眼看向林菀，半开玩笑的口吻：“还真挺羡慕。”

    曹雯跟孙涛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打了个眼色。

    “别乱开玩笑了。”沈嘉已经把蜡烛都点燃了，把打火机丢到桌角，清了清嗓子：“林菀，过来许愿吧。”

    “来了。”林菀应了一声，站到桌边闭上眼开始许愿。

    施芬端着盘点心从厨房出来，朝刚进门的颜昱笑着点了点头，俯身把盘子放到桌上。

    烛火摇曳，微光在施芬眼中跳跃，她看着林菀的目光被衬的格外温柔。

    颜昱偏了一下头，耀目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细微的粉尘在光束里飞舞，一切如常。他怔了怔，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林菀许完愿，鼓着腮帮子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沈嘉把蛋糕上的熄灭的蜡烛一一拔除。

    曹雯从蛋糕盒里把塑料刀取出，将蛋糕均分成八块，把有巧克力生日牌的那一块用纸盘小心装好。孙涛一早咬着个叉子，眼巴巴的看着曹雯切蛋糕，第一块装完，他乐呵呵把爪子伸了过去。

    曹雯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走：“不懂规矩！”

    孙涛搓了搓手，脑袋一歪，枕在沈嘉肩头，眼睛还盯着曹雯手里的那块蛋糕。

    “来！这第一块蛋糕给我们家小寿星！”曹雯彻底无视了孙涛惨兮兮的模样，把手里的蛋糕朝林菀递了过去，用沾了奶油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生日快乐！”

    浑然不知自己鼻尖沾了奶油的林菀乖乖巧巧把蛋糕接了过来，笑着对曹雯道了声：“谢谢。”

    因为开心，声音比平时更加深了一层甜丝丝软绒绒的调调，像刚刚冲兑开的奶茶，娇软的小奶音听着就让人觉得高兴。曹雯听惯了她的声音，此刻听着又觉得可爱的心都快融化了。

    桌上的蛋糕在哄抢笑闹中分完，施芬在孩子们都人手一块蛋糕吃着的时候，也去桌上拿了一块。

    “还有谁没分到吗？”施芬看了眼桌上多了的那块蛋糕，数了数屋子里的人，发现少了一个，问林菀：“颜昱呢？”

    正舔嘴角奶油的林菀一脸迷茫的跟着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孙涛已经把手里的蛋糕吃完了，垂涎桌上多到的那块，盯着桌上的蛋糕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我觉得昱哥他应该不喜欢吃甜食，肯定是嫌腻，我就替他……”

    忽地传来一声吉他拨弦的动静，音调稍显尖锐。

    孙涛刚伸出的手定住了，转头看向背着吉他进屋的颜昱。

    “我的，别动。”颜昱以一个自然舒展的姿势靠在书桌边，垂首调弦：“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吃甜食了？我就偏好这口甜到腻的……食物。”

    曹雯用叉子戳了戳孙涛的手背，把自己手里剩下的半个递给他：“吃不下了，你吃。”

    “真爱！”孙涛贫嘴。

    “臭不要脸！”曹雯笑骂了一声，顺嘴唱：“卡路里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我的天敌！”

    吉他声又起，众人视线转向了倚在书桌边拨弦的颜昱。

    “祝你

    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不用懂得 缘分莫测

    只要 记住此刻

    祝你

    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交换明天 光阴苏醒

    勇敢 拥抱真心

    祝你生日快乐

    愿你快乐

    有时幸福 轻的沉重

    珍惜 无始无终

    happy birthday

    happy every day

    林菀

    生日快乐”

    吉他声止，颜昱的掌心覆住了琴弦，唱歌的时候始终垂眼看着身前的吉他。面色淡然，却悄悄红了耳根。

    脑子里突然蹦出的想法，想给她唱首歌，之前拟的歌词肯定是不能用的，于是即兴编了词，有些仓促，唱的时候竟还有些紧张。

    林菀把蛋糕放下，非常捧场的拍着手：“好棒！颜昱，谢谢你！”

    虽然不是很明白歌词的意思，不过无论颜昱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会发光的。

    屋里一瞬又热闹了起来。

    颜昱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吉他在林菀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蛋糕，嘴角始终抿着一抹笑。气氛很融洽，他很快便融进了闹腾的氛围里。

    颜昱其实也没多喜欢吃甜食，确实觉得腻，只稍稍吃了两口，其余的奶油全抹林菀脸上了。

    林菀左闪右避逃不过，被抹的跟小花猫似的，抬手想把脸上的奶油蹭掉。

    颜昱一把抓住她想擦脸的小肉手，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我们那儿有个说法。生日当天，奶油在脸上抹得越多代表福气越多，你要是现在把奶油擦了，福气就全跑了。”

    林菀半信半疑的看了颜昱好几眼，手朝脸上伸了伸，又犹豫着慢慢缩了回去，最终放弃擦脸，坐在桌边开始思考颜昱这话的可信度。

    桌上的果盘吃光了，施芬寻思着点心和水果还得再买些，打了声招呼出去买东西了。

    言谈间颜昱知晓了那两个眼生女生的名字，扎着马尾的那个叫许静萱，短发的那个叫俞俐。

    许静萱偏文静，同班，他不怎么关注班上的女生，名字和脸都还没能全部对上号，在此之前也没跟她有过交集的印象。

    俞俐和沈嘉一样，是林菀以前关系不错的同学。打扮偏中性，颜昱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难辨雌雄。性格活泼的很，很会活跃气氛，鬼主意一会儿冒一个。

    施芬一走，俞俐往屋外探头看了一眼，转头撸起袖子一脚踏在了身边的矮凳上：“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玩！”孙涛第一个举手应和。

    附和声起落，大家一致觉得这个游戏用来解闷不错。

    俞俐在书桌上抽了张草稿纸，均匀裁成数小张，发别标上“国王、1、2、3、4、5、6”，整齐叠好，又挨个揉捏成纸团。

    七个人搬了凳子围坐在桌边，纸团散到桌上，孙涛猫着腰眯着眼睛想偷看，四个女生又把纸团一通乱搅，纸团彻底被打乱。

    “预备备……”孙涛举起手，那声“开始”还没来得及喊，桌上的纸团被七手八脚一阵哄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一个纸团了。

    “靠！集体赖皮啊！”孙涛哀嚎一声，动作不带停顿的，迅速把仅剩的那个纸团抓手里。

    林菀捂着手里的纸团看了一眼，问：“谁抽到国王了？”

    “我！”

    “我……”

    沈嘉和孙涛异口同声同时举手，两人对视一眼，孙涛怂怂的把手放了下来：“我是说我没抽到。”

    “小伙子，很调皮啊。”曹雯调侃。

    “那我抽个号。”沈嘉笑了笑：“今天周六，那就抽个6吧。”

    “我！”孙涛又把手举了起来。

    众人很有默契的无视了他，扭头一阵乱看，嘟囔着问：“谁抽到了？”

    “……”孙涛的手悬在半空嘴角抽了抽：“真是我！”

    俞俐抛了抛手里的纸团：“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没事别瞎得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沈嘉问。

    “大冒险吧。”孙涛一脸无所畏惧的壮烈表情。

    “那就……”沈嘉摸着下巴想了想，看了眼摇着尾巴进门的大黄：“哎呦，正好大黄来了，你就跟大黄一起手拉……爪，站在路边大喊三声‘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

    “……啊？”孙涛看了大黄一眼：“山水有相逢啊兄弟！沈嘉你……”

    “注意着点情绪，情绪一定要饱满，表情要到位，声音要洪亮，要怀抱着一种我就是收破烂本人的心情吼这三声。”曹雯憋着笑拍了拍孙涛的肩：“加油，你是最胖的！”

    颜昱舒展着大长腿，一手撑着脸，偏头看身边满脸奶油的林菀，她正捂着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颜昱扯了扯唇角，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孙涛抱着大黄走在最前头，大黄看着有些迷茫，从他怀里探了个狗头出来，看后头跟着出门的乌泱泱一群人。

    孙涛走到路口站定，把大黄放到地上，朝它伸了右手：“大黄，握爪。”

    大黄把爪子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孙涛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狗爪子，一咬牙一闭眼，仰头对着天空大喊了三声：“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收～废铁纸盒易拉罐喽！收～废铁纸盒易拉罐！”

    三声喊完，周围的笑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了，孙涛一睁眼，与他面对面站着的一个老人家登时映入眼帘，老人发色银灰，保养得宜，虽上了年纪，也依稀能辨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

    “奶奶。”颜昱在后头喊了一声。

    林菀和其他人跟着叫了声奶奶。

    “乖。”颜奶奶咧嘴笑了，偏过头看向后头的颜昱：“小昱，这你同学啊？”

    颜昱应了声：“嗯。”

    “要相亲相爱，好好帮助同学啊，别因为他特殊就欺负人家。”颜奶奶很和蔼的笑着，教育自己的小孙子。

    孙涛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奶奶解释自己不是“智障儿童”那一类的。

    “知道了。”颜昱又应了声。

    颜奶奶慢悠悠走远了。

    孙涛拉着大黄的爪子一脸懵逼的回屋，曹雯最先笑场，像是触到了开关，引得一屋子人都在狂笑不止，爆笑声在屋内起起伏伏。

    又一局真心话大冒险开始，这次是许静萱抽到了国王。

    “那我抽个1。”许静萱问：“谁抽到了1号？”

    “我。”沈嘉把手里的纸团展开，放到桌面上。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许静萱脸有些微泛红，声音跟着低了些。

    “真心话吧。”

    “你……”许静萱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在场的女生中……有你暗恋的对象吗？”

    沈嘉交握着手，有些不自然的舔了一下唇，沉默了片刻，应了声：“有。”

    颜昱的眼皮在起哄声里跳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坐着的沈嘉。

    沈嘉抬眼正要看向林菀，颜昱下意识伸手一把按住了林菀的眼睛。

    毛茸茸的睫毛在掌心挠了一下，颜昱一怔，手顺势在她脸上胡乱的抹了两下。

    “哎……”林菀挥舞着小肉手反抗：“颜昱，你干嘛？”

    颜昱捏了捏指尖的奶油，训她：“脏死了，去洗脸！”

    作者有话要说： 菀菀：这脸到底是洗还是不洗呢？哇……真是善变，给你这个小机灵鼓鼓掌。

    谢谢“南岚”小可爱的地雷～小可爱真的好好哇*^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