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我帮你

    “老爷, 夫人，午膳已经做好。”素衣在门边提醒。

    “知道了。”

    中午的菜色俱是按照沈姒的吩咐做的，有荤有素, 还有她念叨过的炸荷花。

    她先舀了一碗小河鱼汤递给崔季渊，“没什么肉, 但汤的味道应该极好。”

    这道菜的重点也就在于汤, 汤汁炖的奶白，小鱼的鲜味炖煮过后已经完全浸到汤里, 入口就是醇厚的香味。

    汤很好喝, 但沈姒还是喝几口就放在了一边, 往脸上扇扇风，“就是夏天喝着有些热。”

    碗里还冒着呼呼的热气呢。

    “那就先放一放，不是说要吃炸荷花？”他说着已经给她夹了一片。

    沈姒喀呲咬一口, 薄薄的一片, 外酥内软, 比起其他肉类的炸物还多了一丝清爽，很合她胃口。

    她自己又夹一片, 偏头和他说话, “池塘里的嫩莲蓬等会儿叫人采一些, 我们直接带回去。”

    “嗯, 你爱吃就让他们多摘些。”

    说着话, 沈姒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她其实并没有吃多少米饭，但两碗鱼汤下肚，又吃了不少河虾，肚子都圆溜起来，见他还要再给她扒虾, 沈姒偏过头，“不要了，你自己吃。”

    崔季渊：“吃饱了？”

    他将虾仁放进自己嘴里，然后起身去铜盆里净过手，擦干净后过来摸一摸她肚子，确实是饱了，“那就不吃。”

    “要不要出去走走？”

    “外面太热”，沈姒摇头，但她肚子又撑，所以最后就拉着他在屋里散步。

    走上几圈，沈姒舒服一些，就坐在竹榻上懒得动弹，早上起得太早，她好困。

    眼皮越来越重，沈姒往竹榻上一歪，声音懒懒的，“我想睡觉。”

    “睡吧。”崔季渊摇着扇子给她扇风，轻轻缓缓的凉风很有节奏，扑在身上有一阵凉意，沈姒嘤咛一声，闭着眼睛沉沉睡过去。

    她没有睡太久，夏日闷热，过了睡意她就醒了，即使有他给她扇着风，沈姒背后还是出了一层黏黏的细汗，叫她觉得很不舒服。

    沈姒想沐浴，才要开口，想起自己只多带了一身衣服，还已经被她穿在身上，只好转而改口，唤来素衣：“给我添些冷水，我要擦身。”

    “是，姑娘。”

    夏日里最凉的莫过于井水，素衣找人挑了两担井水来，将水添满，“姑娘，水已经添好。”

    “嗯，下去吧。”

    屋内只剩沈姒和崔季渊两人，崔季渊目光在浴盤里转一圈，最后落在正侧身蹲在旁边戏水的沈姒身上，声音颇为耐人寻味：“我替阿姒擦身，如何？”

    沈姒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笑着将指尖的水洒过去，“不要，我自己能行。”

    临了她还不放心，将被云姑带着睡得正香的沅宝抱过来，放在竹榻上，叮嘱他：“你看着沅宝，别叫她从榻上滚下去。”

    崔季渊挑一挑眉，还未答话就见她已经转过身去，脚步轻快的绕过屏风。

    目光在她已经彻底消失的方向定一会儿，崔季渊凤眸微动，看一眼还在睡着的女儿，轻轻笑一笑，摇着折扇的手未停，他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细细听着屏风后的动静，等觉得时机差不多，他将沅宝按早已打算好的方式安置，然后朝着屏风的方向走过去。

    沈姒刚刚擦好前身和后背，衣领垮在肩膀处，突听一声清冽的笑，肩膀一缩，将衣服拉紧，转身去瞪他。

    他靠着屏风笑得好看，在她的瞪视中一步步走近，然后在她旁边蹲下，凤眸里有揉碎的光亮，声音悦耳：“我帮阿姒？”

    沈姒空出一只手去捏他的脸，捏的他脸肉变形，笑哼：“你都已经过来，我还能说什么。”

    崔季渊握住她在脸上作乱的手，揉一揉，“那我来。”

    他拿了她擦身的巾子在浴盤里浸一浸，再拧的七分干，然后看向她白皙的肩膀，透着淡淡好看的粉色，怕是力道重上一分，就会留下印记。

    “就只用擦这？”话里还有些莫名的遗憾。

    沈姒点一点下颌，清凉的触感碰上来，她看向这个正蹲着仔仔细细给她抹去细汗的男人，他眼睫微垂，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阿姒在看什么？”

    崔季渊凤眸抬起，捕捉到她还来不及转开的目光。

    沈姒笑意盈盈，“在看你啊。”

    眉梢挑高，崔季渊笑，将巾子扔到水里，站起身子的同时捞着她与他一起，下颌伏低，薄唇与她相触，微重的气息压上来，让沈姒无暇他顾。

    这一吻不算久，但沈姒还是闷的脸颊微微热，崔季渊爱她这样，在她颊边亲一亲，搂着人笑：“还要不要再拿巾子擦一擦”

    “不要。”沈姒还捏着衣领，此时感觉手都是酸酸的，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搡他，“你先出去。”

    “好。”他这回格外的好说话。

    沈姒理好衣服出来，眼神下意识看向竹榻，结果他没在，沅宝也没在。

    循着声音走过去，眼前的一幕叫她哭笑不得，“怎么将沅宝放在地上睡？”

    崔季渊折扇晃一晃，扇出一些凉风，“这样怎么滚都不怕掉在地上。”

    沈姒无言，一时竟无法反驳，好在他还知道在底下垫一块布，总归没将衣服弄脏。

    这时已过正午，外面的热度降一分，一行人收拾东西回城。

    这次回城没有碰到不长眼的，但进到城后遇到了一个碍眼的。

    苏石彦拦住崔府的马车，在车厢壁上敲一敲，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传进来，“崔通使，巧了，一道喝杯酒？”

    他敲了车壁后就静静等着，看天看地，静静数着时间，觉得已经过了几息可以再敲了，就将手伸过去，这回还没碰上车壁，车帘撩开，露出崔季渊的身影，他声音清清淡淡的，听着很有距离感，“多谢小侯爷相邀，但崔某有事在身，就不去了。”

    “今日不是旬休？”苏石彦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隐晦的想细瞧车里，可惜被崔季渊挡的严严实实的，他什么也没看着。

    心里哼一声，不满，这人防他跟防贼似的。

    “沅宝离不得我”，崔季渊随口诌一句，也不管他信不信，冲他微微颔首，“怕是还有人在等着小侯爷，崔某就不耽搁你们了。”

    说着他叫车夫继续前行，散下车帘时，余光瞥过苏石彦目瞪口呆的表情。

    “沅宝什么时候离不得你了？”沈姒戏谑，笑得开心。

    崔季渊捉了促狭的她，一双凤眸睨过来，“那是阿姒离不得我？”

    沈姒笑得更开心，手挂在他脖子上，“嗯，是我。”

    鼻尖在他脸上蹭一蹭，“开心些没？”

    崔季渊一笑，搂着她的手轻轻拍一下，没有回答，但他浑身上下洋溢的气息，都与刚才面对苏石彦时截然不同，是只有对着她才有的愉悦和轻松。

    留在原地的苏石彦还有些愣，看着马车越走越远，难以置信，姓崔的竟然真就这么走了？

    “小爷我这是被拒了？”苏石彦用折扇指着已经离开的马车，问向身后跟着的庆鱼。

    庆鱼不敢答这话，眼神默默溜向已经快见不到影子的马车，好像崔通使与自家小侯爷关系确实算不上好。

    别人被自家主子特地相邀，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的，不像崔通使，连马车都未下，直接就走了。

    属下安静的声音让苏石彦彻底清醒，他真的毫不留情的被崔季渊给拒绝了，气哼出声：“我稀罕他？”

    若不是为着要见她一面，他才懒得邀他。

    苏石彦还在原地生气，姜嵩领着人找过来，“你说来等人，可等着了？”

    “没有！”苏石彦气哼哼的，“是个不识相的，不用管他，我们自去玩乐，走。”

    他大踏步离开，姜嵩一头雾水，问庆鱼，“谁惹着你家主子了？”

    庆鱼不答，姜嵩也没再问，追上苏石彦后搭上他背，“我那有几坛好酒，要不要喝？”

    “喝！”

    回去后苏石彦还不死心，第二天去堵沈柏辉，“走，我请你吃饭。”

    “作什么？”沈柏辉下意识往后一退。

    “请你吃饭啊”，苏石彦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再带你去我那摘些樱桃，你家娘子不是爱吃？”

    他越如此，沈柏辉越警惕，要拒绝，可是他力气不敌苏石彦，被他半拖半拽的拉上马车。

    沈柏辉坐下拍拍衣服，“你说实话，是不是又想让我跑腿？”

    苏石彦一点没有被戳中心思的不好意思，反而还笑：“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要你送些樱桃，上回你不是说她吃着好？”

    “不行。”沈柏辉头摆得拨浪鼓似的，“头一回妹妹还能信，再有第二回 ，妹妹一定会发觉不对劲。”

    “上回她就说再遇着就让我将小贩领到家里去，我送过去一定会马上就被发现的。”

    苏石彦闻言沉思，“要不，我找人装作小贩，你给领过去？”

    他越说眼睛越亮，觉着这个主意甚好。

    沈柏辉仍然摇头，“我不要，你死心吧。”

    苏石彦就瞪他。

    被瞪沈柏辉也不答应，“要不你自个儿找人去街上卖？没准能碰着崔家采买的，他们会买一些。”

    “我缺那点钱？”苏石彦不悦，连想送点东西都送不出去。

    “你不缺。”沈柏辉老实摇头，“但我不会帮你递东西的。”

    “罢了”，苏石彦无趣，眼睛看向窗外，“你说，有没有长得像你妹妹的人？”

    他想的很累，她是他再也不可能得到的人，连想见一面，都这么难。

    沈柏辉眼睛瞪的铜铃一样大，“你在说什么！你敢如此，我们就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