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最忌讳这个
    眉心凝的更紧, 崔季渊微拉开距离,探手摸上她光洁的额头,触手烫热, 不似寻常体温。
    心下沉重,拉了被子牢牢裹紧她, 低声安抚道:“我去叫人, 等会儿就不难受了。”
    沈姒模模糊糊点头,只觉浑身都热的紧, 闷的她后背湿汗, 又热又凉, 整个人都不好受。
    四肢在被子里使力,要挣开被子,才掀开一角, 又被人拢了缝隙, 继续裹个严实。
    “乖, 高热捂一捂就好了。”
    沈姒难受哼哼,额间粘着几缕汗湿的细发, 细弱如蚊蝇的声音, 不大, 却淡淡的直揪人心, 令人恨不得直接替她受了这遭罪。
    “姑爷, 湿巾子。”素衣双手递过巾子, 探身往床里面瞧,满脸担忧之色。
    老天保佑,姑娘这场高热快快退去才好。船上也没大夫,若是不退热可怎么好。
    崔季渊接了东西,轻轻捂在沈姒额头, 凉凉柔柔的触感,让沈姒舒服了些,哼哼声终于消停,这一股凉意一直未消,她阖着眼渐渐有了睡意。
    才睡个迷糊,又被人叫醒,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皱眉凝重的俊脸,散发着沉沉生人勿近的气息。
    “先喝了药再睡,嗯?”崔季渊敛了周身寒气,低低柔柔的轻哄,如寻常一般温润谦和的气息,仿佛沈姒刚才所见只是幻觉。
    轻轻的点头,沈姒无力的靠在他胸膛,抬眼小声问他:“苦不苦?”
    崔季渊轻笑,舀了一汤匙褐黑的药汁,递至她唇边,“有一点点,我们慢慢喝,不急。”
    沈姒颦眉,舌间探出试探着先只尝了一丁点,苦涩的味道立刻从舌尖处泛开,让她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这股苦味绵长不断,等嘴里的味道散了,沈姒目光看向床边的素衣:“药里没放甘草?”
    素衣老老实实摇头:“这回带的药都没加甘草。”
    沈姒:“……”大意了,以为在船上不会生病,谁想到她第一天就中招了。
    看着又伸过来的汤匙,沈姒嫌弃的转脸,太难喝了。
    崔季渊沉吟,搂着她的手更紧了些,附在她耳边低声商量:“乖乖喝完,之后我都听你的,可好?”
    “真的?”沈姒耳朵一动,转头的动作有些大,耳廓触碰到他的唇边,一阵柔软的触感,两人都愣了一瞬。
    崔季渊柔了轮廓,凤眸无声染上笑意,只要她好好喝药,就什么都好。
    汤匙再度往她唇边递,可沈姒仍是往后挪,见他挑眉欲要说些什么,她抢先开了口,“你倒回碗里,我一气几口全喝了。”
    “真的?”崔季渊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仿佛在琢磨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沈姒鼓脸:“我还能骗你不成。”
    终究她是病人,崔季渊顺了她,直接端了药碗过来。
    沈姒扒拉着他的手腕,就着碗延一口口吞咽,药汁接连不断的入口,绵绵不断的苦意让她柳眉越蹙越紧,待只剩个碗底,沈姒连忙推开她,咽了最后一口药汁,急急唤道:“素衣,快拿水和痰盂来。”
    “欸!”素衣早备好了,将手中装了温水的茶碗递过去。
    沈姒漱过口,这才觉得嘴巴里的苦味散了些。
    这么一折腾,又是一身细汗,有气无力的往崔季渊身上倒,埋脸嗡声道:“生病可太受罪了。”
    “等高热退了,就好了”,崔季渊薄唇碰一下她的发顶,低哄道,“再睡一会儿,明早或许就好了。”
    沈姒轻应一声,躺至床里,她也早累了。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陷入沉眠。即使屋内还有声音响起,也未吵醒她。
    “姑爷,要不您换个房间睡吧,姑娘我们来守着”,素衣见姑爷眼底青黑,迟疑道。
    崔季渊摇头,目光紧紧凝在沈姒脸上,淡淡道:“不用。”
    只有他亲自看着,他才放心。
    不让人放心的沈姒正沉沉陷入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刑场那天,台上仍有犯人被紧紧捆着只等行刑,但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彭氏,他好像直接从刑场消失了一般。
    她满心疑惑,侧身想要问一问崔季渊是怎么回事,可是一转身,才发现身边哪有他的影子,一眼望去全是陌生人。
    她满头雾水,急行要回崔府,念头一出,她马上就出现在了崔府门前,不可置信的看一眼周边,又默默掐了掐自己,完全没感受,更别提疼了。
    恍然大悟,这是梦啊。
    静静往里走,府里仍是一样的布局,大部分下人她也都眼熟,可是没有素衣,更没有元湘,她身边的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到是都在。
    走到正房,没有人,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还有些素,除了一张妆台,屋里再看不见任何其他女性物事。
    沈姒蹙眉不满,她才出发去京城一日,这些下人就敢这么糟蹋屋里,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继续往外走,从下人们的嘴里她也只听说有一个主子,完全没有另一个。
    心中更加疑惑,难道梦里这时她还没嫁给他?
    除了祖先堂没去,沈姒各处都转了一圈,书房里没有人,她给他买的十二生肖核雕也不见了。
    没人说话,也没有东西能打发时间,沈姒心血来潮,明知祖先堂除了祖先排位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往那边去了。
    未免不敬,进门后她先磕了三个头,这才抬眼看向供桌,从上往下,模糊好像看到了她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吓了个机灵。
    “!!!”
    她,她什么时候死了??明明她活的好好的啊!这些人怎么平白无故的咒她!
    不可置信的将排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虽然她不愿相信,但事实就在那摆着,这牌位说的好像确实是她。
    她愣愣出神,有仆人进来打扫,看一眼她旁边的牌位,嘀咕道:“是谁做事毛手毛脚,动了夫人的牌位?”
    沈姒在旁边静静听着,进来的这人显然是个爱说话的,没有人也能自言自语说的高兴。
    “欸!夫人真是可怜,还年纪轻轻人就没了。”
    “若是七夕那日未遭贼人毒手,如今也是解元夫人了,多风光啊。”
    “可惜,实在可惜。”
    “沈崔两家当初多亲近啊,如今结亲变成了结仇。沈老爷也真是的,是非不分,这事岂能怪到公子头上,明明是贼人可恶。”
    沈姒听的不禁瞪大眼,沈家和崔家变成仇家了?
    看一眼近前的牌位,半垂着眼眸,她好像明白了,应该……是因为她遭了毒手,爹娘心中不愤吧。
    在祖先堂里听仆人唠唠叨叨近半个时辰,沈姒心里大致有了数,待时辰到崔季渊该从书院回来的时候,沈姒到书房门前等着。
    果不其然,不久就见他踏步而来,一样的英俊相貌,一样的风姿,让她不自觉柔了眉眼,开口笑道:“你回来啦。”
    见他脚步一顿,沈姒心想,难道他能看见她?面上染上喜意,终于有个能说上话的了。
    上前要拉了他的手,却发现原来是因为旁边蹿了一只小奶猫,引得他停了脚步。
    沈姒失落一瞬,接着还是跟着他进了房,絮絮叨叨道:“我给你买的十二生肖核雕呢?你放哪去了,我怎么没有看到。”
    可惜这话犹如散在了空气中,一忽儿消散,并无人开口回答。
    只见他摊了白纸,全副心神都聚于笔下。
    沈姒从拱门后绕回来,探身看他在做什么,嘟哝一句:“又在画画。”
    “那副农耕图你还画吗?不会也没了吧。”
    一瞬间,沈姒兴致寥寥,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是一眼看去,除了太师椅,就是杌子,后者甚至连个靠背都无。
    有点生气:“哼哼,把我的美人榻也撤了!”
    实在可恶,至于撤得这般干净嘛,还嫌东西晦气不成!
    独自生一会儿闷气,没有人过来搂了她低低抚慰,连句小意安慰的话也没有。
    “算了算了,我不计较”,沈姒还是挪到了他身边,小小声道,“我原谅你了。”
    “听说你和爹爹结了仇?”,沈姒絮絮叨叨,虽然眼前人并不能听见,“你不要放在心上。爹爹只是太过伤心,所以气在头上,之后或许就好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囔囔几句,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到了要吃晚膳的时辰了,也有青山在门外喊,沈姒碰碰他,可惜什么都没触碰到。
    无奈道:“怎的还不去吃晚饭?饿着肚子可不好。”
    还要说些什么,听到耳边有声音喊她,沈姒捏捏耳垂,她好像没有听错吧?
    耳边的话越来越清晰,她来不及和梦里的崔季渊告别,便一瞬消失了。
    她消失的那一瞬,崔季渊也停了笔,看着她刚才的地方若有所思。
    “公子,该用晚膳了。”
    “嗯。”放了笔,推门而出,完全不似沈姒才说的不去吃晚膳。
    可惜这些沈姒都不知道了,她被耳边的声音叫醒,揉一揉还困顿的双眼,含糊道:“什么时辰了?”
    崔季渊摸一摸她额头,温声道:“己正三刻了,可还有哪不舒服?”
    沈姒下颌蹭一蹭被子,柔柔道:“浑身软绵绵,没甚力气。”
    “下次可还贪凉?”崔季渊捏捏她的鼻尖,搂了人起来,“元湘吊着的鸡丝青菜粥正是时候,起来吃上一点。”
    沈姒顺着他的力道起身,想到梦里,蹭一蹭他的胳膊:“我梦见府里下人把我的东西全收了起来,你还弄丢了我买的核雕,书房的美人榻也撤了不给我留……”
    她一件件的细说抱怨,却不敢说在梦里看到了自己的灵位。
    他最忌讳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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