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醒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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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羲语感觉自己被夺走的呼吸正一点点地恢复过来了，似是有人在把自己的气息送进他的体内――那气息熟悉而灼热，像是一把火般，燃烧着他的心，他的心随着那火焰越烧越烈，越陷越深……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捂着心脏处坐了起身，并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孔里似乎插着一根管子，他看了眼那白色的床单，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医院里。

    “醒了？我刚想通知你父亲来着。”

    一把陌生的声音在病床旁响了起来，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正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疑惑道：“你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在哪见过这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了。

    “我是少爷的保镖，是他让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我本来准备打电话通知你父亲的，但是既然你已经醒了，这事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说的“少爷”是指陆哲阡，他马上就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陆哲阡当时似乎是和他一起掉进水里了？！

    他赶紧问道：“这位大哥，那小哲呢？他怎样了？他在哪？也在医院吗？”

    那人摇了摇头，诚实道：“是少爷把你救上来的，他说自己没事，现在在家里。”

    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道：“这位大哥，谢谢你了，这事不必通知我父亲了，我已经好多了。”

    那男子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回去了。医生说如果你醒过来了，那就继续在这吸氧一个小时就可以走了。钱已经付了，少爷说了不必还，有事的话你就找护士吧。”说完，那人不等他回答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坐在病床上愣愣地出着神，直到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才回过神来。他往床头柜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书包就放在柜面上，估计是刚刚那保镖拿过来的。

    他拿过书包，把里面的手机拿了出来，发现居然是叶明超的来电，他赶紧接了电话――

    “儿子！吃饭了吗？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呢？”说完，叶明超还打了一个嗝，估计是喝酒了。

    他皱了皱眉，说道：“父亲，我……已经吃过饭了，你又喝酒了？”

    “哈哈哈，是啊，刚刚和客户吃饭就喝了一点酒。儿子，中午吃的什么啊？我不在家，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啊！”

    他有点心虚地“嗯”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父亲也是，要照顾好自己，酒伤身，能不喝就别喝了。”

    “哈哈哈，还是我儿子关心我啊！放心吧！我就是高兴，喝了一点点而已。你爸我啊，刚刚谈了一笔大生意呢！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送客户了！记得照顾好自己啊！拜拜了啊！”

    说完，叶明超就把电话挂断了，他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他确实有点饿了，只是他也不敢提前离开。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了柜面上，然后才忽然留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合身。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很少穿黑色的衣服，而这套衣服，他似乎见陆哲阡穿过……

    想到这，他的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到底是谁帮他换的衣服呢？难道是陆哲阡？！

    他赶紧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小心脏，让自己赶紧镇定下来。

    一个小时后，他背着书包来到了医院门口，然后有点茫然地停下了脚步――现在已经过了一点半了，回家做饭肯定是来不及的了。但是重生后，他还没试过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再加上他也不了解这附近哪里有饭店，所以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他在心里纠结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闯进了他的视野，接着是李子恩那有点玩世不恭的声音――

    “小羲，真巧啊，我们又碰见了。”这时，李子恩已经来到他跟前了。

    他看了李子恩一眼，无奈笑道：“嗯，是挺巧的。”

    李子恩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担心道：“你怎么啦？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有点饿了。”

    李子恩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那刚好，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履行之前的约定了，你不会不赏脸吧？”

    他笑道：“怎么会？我正好也想去吃饭。”一直欠着别人一顿饭，他心里其实也不舒服，他觉得如果能趁机解决这个问题也挺好的。

    李子恩开心道：“那就太好了！走吧！我的车在那边！”

    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李子恩上了车。十五分钟后，李子恩带着他来到一家饭店的隔间里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李子恩拿着菜单问他。

    他刚想说“都可以”，但却莫名地想起了陆哲阡，只好改口道：“清淡点就好。”

    李子恩点了点头，然后就点了两个肉菜和一个青菜，服务员很快就把饭菜端了过来――他实在是饿极了，和李子恩寒暄了一番后就开始安静地吃饭了。

    李子恩看着他安静吃饭的样子，不悦地撇了撇嘴，然后笑问道：“对了，小羲，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呢？”

    他一愣，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鼻子有点不舒服，所以来看看。”

    李子恩“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医院呢？”

    他再次愣住了，然后问道：“为什么？”

    李子恩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高中学姐，她学医的，现在在这实习，我过来看看她。”

    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安静地吃着饭。李子恩自觉无趣，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吃完这口菜后，李子恩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好奇她是谁吗？”

    他一怔，遂又问道：“是谁？”

    李子恩看着他说道：“袁昕岚。”

    听到这名字，他再次愣住了，然后皱了皱眉，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片刻后才猛地发现这袁昕岚竟是原主的初恋女友――他不知，他这番思索的表情，看在李子恩眼中就是对初恋的不舍和怀念。

    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问道：“她……还好吧？”

    他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段恋情其实很短暂也很单纯，两人不同届，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书信传情，最亲密的接触就是袁昕岚毕业时的那个拥抱了。而袁昕岚上了大学后不久，聚少离多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分手了。他发现，原主似乎有点恋母情结，所以才会喜欢上比自己大的袁昕岚的，在原主的心目中，这段恋情是珍贵的，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袁昕岚的近况。

    李子恩嗤笑道：“你果然还忘不了她，你放心吧，她好得很呢，现在正在读研，她男朋友和她一样都是学医的，两人打算毕业了就结婚了。”

    听到这，他欣慰地笑了笑，轻声道：“那就好。”

    李子恩不解道：“你还说好？你不伤心？”

    他摇头道：“她过得幸福就好。”说完，他又继续埋头吃饭了。

    李子恩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吃完饭后，他就提出要回家了，李子恩笑道：“急什么？时间还早呢。”

    说到这，李子恩看他的眼神忽然就变得不一样了――不知为何，他莫名地就觉得李子恩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猎人看猎物般透着一股贪婪，他不由得就想起了前世的仇家，心里莫名地一阵发慌。

    他赶紧站了起身，说道：“我还有事，还是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了。”说完，他背起书包转身就想走了。

    不料，李子恩也马上站了起身，然后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哎，小羲，别走啊，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他用力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然后不悦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李子恩看着他说道：“小羲，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既然你已经放下了袁昕岚，那就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

    说着，李子恩忽然就抱住了他，他一边使劲挣扎一边说道：“李子恩！你疯了？！你快放开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放开我！”

    李子恩一边使劲控制住他一边说道：“怎么不可能？我们从小就认识，这说明我们的缘分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摇头道：“李子恩，你清醒点，我们都是男子，所以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再不松开我，我这辈子都会讨厌你的！”

    听到这话，李子恩一愣，然后慢慢地松开了他，脱离了禁锢的他赶紧跑到了门边，他刚想开门逃离这个恐怖的隔间，却听李子恩问道：“小羲，你讨厌我吗？”

    他顿时一怔――他的善良让他不忍心说出伤人的话，所以他想了想后才说道：“只要你不再对我做类似刚才那些令人恶心的事情，我就不会讨厌你。”

    李子恩在他身后点了点头，道：“好，我不会强迫你。但是，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也是喜欢男人的，是吧？”

    听到这，他心里一惊，然后赶紧摇了摇头。

    李子恩笑道：“呵呵，终有一天你会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本性的。放心吧，我不会逼你，我会耐心地等待，等到你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抗拒我的。”

    他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打开门离开了――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多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乱，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冷静冷静。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公交站，然后上了一辆公车，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城市风光，他不由得想到――难道真的如李子恩所说，自己骨子里其实是喜欢男人的？

    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当李子恩忽然抱住了他时，他只觉得很恶心、很抗拒，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肢体上的接触。

    可是，为什么当陆哲阡抱住他时，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呢？虽然他那时候也在反抗，但是，那只是他心底的道德观在作祟，而他心里其实是带着一丝丝窃喜的，而且，他似乎还很享受陆哲阡的怀抱……

    想到这，他的心又止不住怦怦乱跳起来了――他想，他喜欢陆哲阡，其实与性别无关吧？他之所以喜欢，只不过是因为那就是陆哲阡。

    想着想着，他又苦涩地笑了笑――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有区别吗？不论多喜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一个男的在一起的。

    他还记得，叶明超时常唠叨他快点结婚生子；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程永斌会好好地照顾陆哲阡；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陆坤勇不会让陆远峰的悲剧在陆哲阡身上上演。

    不论多喜欢，又或者说，不论爱得多深，他的这份爱都注定了只能深埋心底，然后在心田的烂泥中逐渐融化，直至化为灰烬，慢慢消弭不见。

    想到这，他的心没来由地就阵阵发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恍恍惚惚地下了公车，又换乘了另一班公车。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再次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陆家的院子门前――他看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心中顿时一阵失落。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见一辆有点熟悉的白色车子疾驰而来――这场景如此熟悉，他的心顿时就被揪了起来。

    那车子停在了院子门前，那两扇大门马上就打开了，车子开了进去，他不由得抬脚跟了进去。

    两名白衣男子马上下了车，其中一个男子还是一如之前那般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往屋子走了过去。

    他也跟着走过去了，屋门很快就打开了，宋管家紧张道：“秦医生，麻烦您了，少爷他烧得厉害，但是又不肯去医院，唉，我们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宋管家这才留意到一直跟在后面的他，不由得一愣，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时更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只好有点抱歉地对宋管家笑了笑。

    宋管家皱了皱眉，然后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并没说什么，只是一边上楼梯一边继续对那秦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陆哲阡的情况。

    他一边听着宋管家的絮絮叨叨，一边踩着台阶往上走――这感觉，就像是踩着一片片浮云，往一片未知的星空前行着。他明知浮云下方是万丈深渊，但依然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因为他的心，早就迷失在了那片星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