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动每在寻常间
    那拜帖, 是苏灵咚下的,却是以赵驿槿的名义送过去,一来她二人素有往来在先;二来想登门致谢不单只有苏灵咚一人。
    本以为会被拒, 不曾想,李鹛辛的回函很快就送过来,约她们隔日辰正之时相见。
    连赵驿槿亦颇感意外, “李姐姐这么爽快,真是少见 * 。”
    “记得妹妹说过,以前你们时常见。”
    她们在赵驿槿的小院里荡秋千。
    赵驿槿坐在秋千上, 苏灵咚站在一旁,侍女站在不远处。
    “是时常见, ”赵驿槿抬起头, “不过呢, 李姐姐想要见我,十次有九次我会同意;若是我想见她, 三次有一次她能答应就不错了,而且向来都是她过来寻我。”
    “李姑娘能见我们, 说明她昨日下水后身体并无大碍。”苏灵咚便是因记挂她说过有寒症,故才这么急写了那拜帖。
    “想来确是。”赵驿槿露出明媚的笑,“嫂嫂你呢?”
    “我——”苏灵咚顿了下, 望向挂满果实的枝头,“我亦无碍。”
    落水无碍,可昨夜与赵驿孟不欢而散, 那失落、怅然,更难以散去。
    他摔门离去之前的话依然言犹在耳,那种关心,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如今, 想起他,起初的那种欢欣与喜悦竟变得越来越淡。
    到底是自己的喜欢过于轻浮,还是赵驿孟本性并不讨喜?
    没错,看到他的那张脸,苏灵咚依旧会心悸不已,自从见了他的画像之后,这世间的男子,对她而言便只有赵驿孟和不是赵驿孟两种。
    她对他的喜欢还来不及变浓,便已转淡。
    说到底,是她渐渐地认清了,他终是没有对她敞开心扉,向她靠近,是她,总是在独自等待、独自追逐、独自盼望。
    而他所谓的关心,竟然是食言,竟然是莫名其妙的质问……
    “嫂嫂,嫂嫂你在想什么?”
    见苏灵咚一动不动地仰望着枝头上的梨子,赵驿槿亦仰望上去。
    “自然是你六哥!”
    “嫂嫂真是一如既往的坦然。”
    “自然的,喜欢的又何必遮遮掩掩。”
    “六哥好幸运。”
    “何以见得?”
    “嫂嫂总是想着他呀!”
    “我亦很幸运的。”也许罢,曾经很幸运。能嫁赵驿孟,曾经,苏灵咚只凭着他的那一张画像便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运的女子。
    “要是我亦这般——”
    思春少女。苏灵咚笑看着她涨红的脸蛋,将苦涩压到了心底。
    “我回去准备谢礼去了。”望得脖颈有些酸,苏灵咚收回目光。
    “嫂嫂,明日辰时过半出发,李姐姐家有点远。”
    “半个时辰能到么?”
    “足够了。”
    “那亦不算太远。”……
    隔日,辰正时分,苏灵咚姑嫂二人准时到了李府。
    彼时,李鹛辛带着人已在大门外恭候。
    这一次会见很短暂,苏灵咚从李府回去之后,却掀起了一场大风波。
    李鹛辛将她们迎进去之后,亲自接下礼物后才交给叶喜。
    入座后,大家叙聊一番,苏灵咚见李鹛辛无恙;李鹛辛见苏灵咚亦无恙;二人同时放下心来。经昨日一事,她们对彼此 * 都怀有蛮奇怪的担心,担心中又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好奇心。
    “李姑娘,今日我们带来的人参与山漆,是转为你寒症而带的。”苏灵咚道,“那人参,对于我们这般的年纪,不宜直接服用,你只让人研磨成粉,水煮得滚滚的,适量放进,再文火煮一刻钟,后参入沐浴水中,如此可以热身;
    “而那山漆,熟食能活血,只用它炖肉食用,如此,对你的症状是大有裨益的。”
    “劳苏姐姐破费。”
    “这些都是易得的,用后若好转,再继续用便是。”
    “便听姐姐的。”
    “对了,我姐姐使用的那方子,回头我书信回去,等收到回音,再告知妹妹。”
    “苏姐姐费心了。”
    “李姐姐,幸好昨天有你在,否则我便成了千古罪人了。”赵驿槿还心有余悸。
    “妹妹多虑了,苏姐姐是福泽深厚之人,便是没有我,自然还有那船娘在,自是会化险为夷。”
    听她所言,句句谦和,点滴不争,苏灵咚今日方信了赵驿槿曾说的以为她是心地良善、是非分明之人,确是名副其实的。
    只不知她为何要与那太子妃掺和到一起。
    想来是,情迷人。
    思及此,苏灵咚心中一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姐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这时,叶喜端来瓜果,李鹛辛道:“姐姐请用。”
    大家净手,用了些。苏灵咚又听赵驿槿与李鹛辛续了一番,午时过半,她便道:“叨扰了半日,我们亦该告辞了。”
    赵驿槿虽不舍,亦道:“李姐姐,改日我们再聚。八月的中秋和九月的重阳——”
    “那还早着呢。”苏灵咚笑。
    “是呀,还有两个多月,哪里就这么早约?”
    “我怕姐姐到时又避我,今日我嫂嫂在,做个证人。”
    “便依了妹妹。”李鹛辛向叶喜招手,“膳食可准备好了?”
    “回姑娘,已备下。”
    “既如此,请姐姐和妹妹随我到膳厅,将就一餐再回。”
    她姑嫂亦没推辞,便随着她到了膳厅,那是一个精致的小屋,里面摆设充满少女感。
    膳毕,苏灵咚和赵驿槿离开后,李鹛辛二娘付与琴过来,道:“想不到,今日居然能见传说中的郡王妃!”
    “二娘何出此言?”
    “你忘啦?”付与琴徐娘半老,很八卦,“三月她与孟郡王的婚事闹得人尽皆知,幸好那孟郡王没选你,若不然——”
    “二娘休要胡言,”李鹛辛听她提起那事,触了她的心病,很不自在,“我有点乏了,二娘找我有事么?”
    “左右还不是你的亲事,”付与琴无所出,她对李鹛辛还是不错的,“你父亲头发都愁白了,左右都不行,真不知谁才能入你的眼?”
    “自古姻缘天注定,再说罢。”
    李鹛辛一阵犯懒,确实已到了她午歇的时辰。
    付与琴讨了没趣,亦没多逗留。
    如同太 * 子夫妇来的那一次,苏灵咚只以为赵驿孟会消失很久,结果摔门而去的隔天,她又见到了他。
    自他从江州回来之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很多。
    而像今日这般,苏灵咚外出回来,才到屋门口便见到赵驿孟候在里面真可谓是史无前例。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看看他那张冰山脸,以及仿佛看谁一下便能让谁灰飞烟灭的眼睛,苏灵咚还寻思着,他是哪里受了挫折,回来生闷气么?
    不不不,只有他能让人受挫折罢了!
    苏灵咚令梅桃二人在屋外候着,走近他。
    即便昨夜很生气,这前半日都处在失落之中,到底是,她心里对赵驿孟还存有期待,见到他回来,苏灵咚的生气与失落都消失了一大半。
    只要在他身旁,哪怕他是冷漠的、生气的,她总莫名地觉得有一种心安,不确定那是不是夫妻之间所特有的纽带,还是,心中尚存在喜欢他的星火余热。
    鉴于赵驿孟目前是易燃易爆的状态,苏灵咚只一声不吭地在他身旁坐下,等他先开口。
    难不成,他还在为昨夜自己不理他气在心头?
    苏灵咚侧身,手肘撑到桌上,杵着下巴,好好地看着他生闷气。
    “不必卖乖。今日起,没本王允许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冷冰冰、毫无感情的命令。赵驿孟说完,起身作势要离开。
    “这又是为何?”
    苏灵咚想,莫不是因昨晚之事么?
    可明明,该生气的那个人是她。
    “为何,你问本王为何?!”
    赵驿孟怒及之时反而更冰冷,但,语气的压迫感却会变得如山一般沉重。
    苏灵咚对他这种惯常的凌人气势早习以为常。
    “对,若你不道明原委,我便当作你没说过。”
    赵驿孟逼近苏灵咚,有如泰山压顶般。
    他靠近的时候,苏灵咚自然是要迎着的。
    “看看你,羊入虎口犹不知!若非本王——”暗中护你四个字,赵驿孟说不出来。
    “你自己每常说的,有话不要吞吞吐吐,何以你自己却如此?”苏灵咚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李姑娘昨日救我一命,如此大恩,我登门致谢不是理所应当么?”
    “不可理喻!致谢的方式很多,你又何必主动送上门?若是她发狠对你不利,情况只会比昨日你落水更危险。”
    “六郎,你是在担心我么?”
    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这样的争吵姿势,亦是新鲜,二人连气息都能撞击到对方。
    “不是。”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明知她们姐妹不止一次对你出手,却如此掉以轻心。去李府这种事情,怎可不事先问本王?若不知你的去向,本王便— * —”无法护你四个字,他仍是说不出口。
    “问你?”苏灵咚的心本来已经变得温柔,被他一激,便不自觉开启嘲讽,“我怎知道你在哪里,像你这种来去自由、行踪如风的人,我哪里问去,对着窗么,还是对着门?或者,站到院子里?”
    “你!——”
    赵驿孟觉得与苏灵咚有理说不清,憋得脸都红了。
    如今,他脸上的疤痕已经全都消逝,苏灵咚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迷人的脸,忽着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滑过他的脸颊。
    赵驿孟未料到她忽来轻浮之举,只像被她热气吹到耳畔的那一次,全身又一阵激灵,似被雷电所劈,劈得他的怒气、怨气和赌气全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羞耻、又交杂的不可理喻的暗喜那种莫名的情绪。
    “你的脸,触感不错。”
    苏灵咚如同喃喃自语,不同于自己滑嫩的脸,他脸上的肌肤,别有韧力,不是粗糙,亦不是看上去的冰冷,竟是可亲的、有温度的。
    “放肆!这是调皮的时候么?”
    然而,赵驿孟的这句话与苏灵咚那一道触摸已经间隔得太久,使得他的斥责完全失去力度。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可以调皮?”
    又是这种令赵驿孟烦躁不已的问题,这个女人,当真非要这么诱惑自己么?
    “不害臊!”
    “六郎,你脸红是因为害臊么?”
    赵驿孟扛不住,眼看着继续与她在一起就会变成禽兽,他便转身逃了。
    苏灵咚并不知自己的话所产生的影响,只觉得赵驿孟越来越别扭。
    “六郎、六郎!”她冲着他的背影唤道,“我们许久没一起用膳了,那个——”
    “给本王记牢了,不经允许不准出门。”赵驿孟只留给她背影。
    又走了么?“你要去哪里?”他不说,苏灵咚决定开口问。
    “你少管。”
    这种回答,简直讨厌透了。苏灵咚气得甩了下帕子。
    明明这是一个好时机,他果然就是榆木。
    苏灵咚扶着门沿,呆呆起看着赵驿孟那高大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远。
    她只以为他夜晚会回来,结果又是独守空房的一夜。
    “风一般的男人,真是讨厌,永远捉摸不透!”她嘀咕着,扣上了门阀。
    原来,日间,因苏灵咚身上有如蜜桃一般的甜美气息、以及因她猝不及防的触碰,赵驿孟失控了,他每常以为对没动心的人能够做到坐怀不乱,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产生自我怀疑的他,跑到六和寺寻找答案去了。
    全不知苏灵咚在等他。
    过了几 * 天,犹不见赵驿孟的身影,想起他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所言所行,苏灵咚非常生气,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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