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挺好的 我是你的妻子

    “在那边玩得好吗？”

    唐言桉靠在门后, 手机贴着右耳，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眸光平淡似水。

    “挺好的。”她说, “你呢？”

    好不好。

    “我也挺好的。”谭季秋同样靠在卧室的门后，抬眸透过明净的窗, 隐约能瞧见若隐若现的人影。

    像是许久未曾开过口似的, 嗓子里恍若被灌满了锈铁, 晦涩暗哑。

    他们之间, 跨越千万里的距离, 隔着两部手机，静默到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唐言桉先开口，她微微仰头, 看向头顶的灯，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很突然吗？”谭季秋浅声反问, 嗓音透着茫然, “我是不是, 打扰到你们了。”

    他想打这通电话已经很久很久了，在她离开后的每一个夜里, 谭季秋没有一刻停止过去想她。

    如果唐言桉能注意听的话，谭季秋刚才说的是“你们”。

    “没有打扰。”唐言桉垂下眸, 忽然道，“我刚弄了烤鸡翅, 打算给大家做下午茶。”

    “烤鸡翅？”谭季秋喃喃道，“你学会做菜了？”

    “只学了那么两三道而已。”

    “是……谈纪书教你的吗？”谭季秋那天翻朋友圈, 看到了她和谈纪书一前一后发的文字和图。

    “是啊。”说起谈纪书，唐言桉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她很不喜欢现在这副样子, 被过去裹挟。

    他们之间，最起码此刻是没办法能够像一对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平心静气地聊过去的事。

    说其他的人和事，或许更适合他们。

    “他啊，好像什么都会。”唐言桉语气轻松道，“我现现在才发现，过去十多年，自己好像认识了一个假的谈纪书。”

    听到她说的话，谭季秋抿嘴，唇色微白。

    刚应酬结束回来的他，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只觉得孤独，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谭季秋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

    他忍过的，只是没忍住。

    “不是说一个人的旅行吗？”谭季秋苍白问道，“什么时候改成两个人了。”

    “没有改。”唐言桉回道，“只是巧合，谈纪书过来看朋友。”

    谭季秋闻言，久久没有应声。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但谭季秋也没有要告诉她的打算，他没那么好心，且喜欢计较。

    “下一站打算去哪？”他又问。

    “打算换个国家，具体还没定。”唐言桉模糊道，“你呢？顺利吗？”

    “言桉。”谭季秋喊完才恍惚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叫过她的名字了。

    于是他不满足地又连着喊了两声:“言桉…言桉…”

    声音越来越小。

    “是不顺利吗？”唐言桉不确定问道。

    “不，很顺利。”谭季秋敛下情绪，努力平衡，不能让她听出来，不能再让她伤心难过了。

    谭季秋啊。

    你得学会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你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她现在身边有更好的人，你必须要学着放弃了。

    理智告诉谭季秋这些，可他的内心却一次又一次地反抗，无数个日夜的身心折磨，让他整个人直接垮掉，只剩下一身骨头撑着。

    “那就好。”唐言桉为他开心，然后道，“我也很好，大家都挺好的，向前看吧，谭季秋。”

    即使走出来需要跨越万千艰难，那也是要跨过去的。

    “言桉。”他又喊了一遍，这一次电流的呲呲声也没能掩盖住他哽咽的嗓音，“我要去宿杭了。”

    明明是浸着暖阳的午后，可唐言桉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她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痒。

    窗户都关得这样紧，居然还有蚊虫飞进来，皮特肯定又买错了除虫剂。

    “要去多久啊。”唐言桉平静地问，这个结果早在最开始，她就已经预想到了。

    此刻，它发生了，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或许半年、一年。”谭季秋咽了咽嗓子，“如果不够幸运，可能要待上三五年。”

    “宿杭挺远的。”唐言桉越过他的回答，轻声嘱咐道，“行李要带齐。”

    “嗯，我会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到这吧。”

    谭季秋身形一顿，垂在一侧的左手贴着裤缝，缓缓弯起，握紧。

    就……没了吗？

    他还以为能再听见她唠叨的声音。

    “祝你旅途顺利。”他只好说，“玩的开心。”

    “谢谢你。”她语气客气又疏离。

    电话挂断，谭季秋捏着手机，有什么东西从脸上落下，啪的一声，砸在屏幕上。

    就在这一瞬，他在心底恶劣地希望他们能慢一点相爱，就当他是自私、嫉妒了。

    谭季秋知道自己不该阻止唐言桉走向更好的人，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坦然祝福。

    起初的他是有打算这么做，可是最终都没能成功，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希望她能够走向新的幸福，却又没办法亲眼去见证这一刻。

    这对谭季秋而言，和凌迟处死没有区别。

    还是好难受啊，谭季秋缓了许久。

    他蹲下去，只觉得更痛了。

    谈纪书过来敲门的时候，距离唐言桉上楼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他本来是想告诉她，皮特他们很满意她做的下午茶，鸡翅很好吃，蛋糕也够甜。

    可是他站在她门前，来回徘徊，始终没有抬手敲门。

    谈纪书不知道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故意过来打搅。

    可是她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他不清楚他们电话里都说了什么，也不敢上来偷听。

    这个理由，是他可以想到最合理的了。

    “谈纪书？”房门突然被打开，谈纪书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他转身抬眸，就见唐言桉怀里抱着三两件厚外套，像是在收拾行李。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谈纪书心头浮现。

    所以，她还是要回去吗？

    谭季秋都要离开渝水了，她却还要回去，是想和他一起去宿杭？

    谈纪书开始胡思乱想。

    心像是被裹了一团麻线，毫无理性可言。

    “你在收拾行李？”他颤着声问。

    “对啊。”唐言桉拢了拢怀里要掉不掉衣裳，外面太阳好，她打算拿出去晒晒。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

    她关上门，往外走。

    “回去？回哪里？”唐言桉似无奈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和他通了电话，会因此舍不得，然后回去和他复合？”

    谈纪书抿了抿唇。

    他的确有这样想过。

    唐言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

    她叹了口气:“谈纪书，虽然我们结婚的原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这个证，我们终究是领了的，我怎么能不顾你的脸面，去和他重新在一起。”

    “真的吗？”他只是怕。

    或许杰克说的没错，他是正宫。

    他和她之间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关系。

    谭季秋于他们而言，只是一段过去。

    谈纪书努力将这段过去归于最平常的存在。

    “当然。”唐言桉准备下楼，背对着他，眸光透着淡淡的怅然，“最起码这三年，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

    丈夫、妻子。

    谈纪书在心底默念这两个词。

    以前他总听孟越说，婚姻就是年轻人的坟墓，挨不得碰不得。

    可是他怎么会觉得如此美好呢。

    这些是谭季秋再也没办法拥有的。

    谈纪书忽然有点开心。

    就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