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是谁 我们分手吧
当视线被彻底遮挡后, 其他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时间仿佛被掰扯成了许多份,一分一秒被延伸成了数个钟头。
不过短短几秒,可唐言桉却觉得像过去了十年之久。
谈纪书缓缓放下手, 不远处的两人早已消失不见,他垂在一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 目光没忍住地往她脸上探。
重新拥有光明的唐言桉似愣了许久, 她迟钝地收回视线, 朝身旁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说了声谢谢。
女人眸光沉静, 语气平缓。
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恍若从未存在过。
谈纪书眼睫轻颤,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唐言桉望着来往的人群, 嘴角露出一抹笑,只听她又说:“快回去吧。”
“好。”谈纪书抖着嗓音回, 离开前, 他再次望向她, 欲言又止,“言桉, 我……”
“怎么了?”她拦住话头,笑得自然。
“没事。”谈纪书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随即撇开眸,强撑着情绪随意扯了个话题, “就是想提醒你,合作的事。”
“放心, 我不会忘的。”唐言桉向他保证。
谈纪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言桉快速转过身,往电梯里走。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手隐隐在颤抖。
她给谭季秋发了一条微信, 问他到哪了,需不要自己下楼去接。
回复是在五分钟后收到的。
唐言桉点开,只看一秒就退了出来。
被装回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未熄。
置顶的那一栏上,有一句:「还在路上」。
写字楼外,谭季秋等了好一会儿才不舍地收回没有消息回复的手机。
入冬的渝水,空气里冰气凝结。
女人的声音传来:“啧,你这是打算换个工作,做起了家庭煮夫?”
“和你没关系。”谭季秋冷眼瞥她,“还有,请你以后自重。”
大风天,除了还没下过雪,如今的气温已经正式入了冬。
街上,人来人往,厚衣裹身。
除了他。
大衣挂在胳膊上,身上只穿着那件纯灰色毛衣。
“不就抱了一下?至于?”说实话,谭季秋这个人在宁韵认识的所有男人里,性格不算最出挑的。
她之所以和他纠缠到现在,是因为她不信这世上会有深情如一的男人。
就比如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最开始表现得多像个贞洁烈夫啊,现如今还不是开始慢慢屈服于自己。
男人这种生物,太容易诱惑了。
金钱、权力还有美色,总会有一样能让其上当。
“我说过,我有未婚妻。”
宁韵是真厌烦了他整日里的强调,当她再次听到时,仍旧没忍住蹙眉。
她嘲讽一笑:“未婚妻?我想知道你这位未婚妻知道我的存在吗?”
“我也说过,我们没有关系。”谭季秋努力抑制住快要崩裂的情绪,他侧过身,脱离对方纠缠的目光。
宁韵不置可否,她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我听说你从豪安辞职了。”
她微仰起头,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难道不是想进振宇?”
谭季秋握紧拳头。
宁韵也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道:“我不点头,你进不了。”她偏过头看向他,很是恶劣地说,“所以,好好考虑清楚。”
女人离开,谭季秋靠在墙角,身子随之滑下,他跌坐在地。
头埋在膝上,无声地哭。
许莱正挽着小萌的胳膊打算写字楼对面那家粤菜馆吃饭,结果刚走到电梯口,就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唐言桉。
“言桉姐?”许莱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萌捏着剩下的半杯奶茶,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言桉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唐言桉下意识地抹了下眼角,慢半拍回道:“刚刚送客户下楼,可能是在楼下吹了风的原因。”
“哦,这样啊。”小萌不疑有他,又接着问,“对了,言桉姐你男朋友还没到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去等?”
“不用了。”唐言桉轻松一笑,“你们去吧,他还要一会儿,路上堵车。”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拜拜~”
唐言桉朝她俩挥了下手,目送她们进了电梯。
挥手的动作停在半空中,在无人的电梯口,唐言桉迟钝地收回手。
然后转身往部门里走。
回到工位上,口袋里的手机跟着震动起来。
她沉默了良久,才决定点开消息。
只瞧微信置顶上。
安静地躺着一句。
「我到了。」
唐言桉无声地凝望着聊天界面,最终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地回过去。
「对不起,有个策划方案临时出了问题,我现在正在去现场的路上。」
消息发出去,很快有了回复。
「那也不能不吃饭,告诉我地址,我送过去。」
唐言桉很快回绝:「不用,临走前许莱买了汉堡,我已经在吃了。」
谭季秋站起身,把底部沾了些许灰屑的保温盒在身上蹭了干净。
然后才打字回:「好,反正我也觉得中午这顿发挥得不太好,等晚上回来,我给你重新做。」
五分钟后,对面回了个「好」。
得到回复的谭季秋从角落里走出来,大衣外套被他丢进了垃圾桶,怀里抱着保温盒,从写字楼门前穿过。
马路对面的绿灯亮了许久。
他随意瞥了一瞬。
有两个年轻姑娘,拎着一次性餐盒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这会儿,风好像更大了,呼啸着从脸上刮过。
连同她们的谈话,一起入了耳。
“干嘛不在那吃完再回来?”
“你傻啊,等你吃完言桉姐男朋友早走了,这次我可得好好认认,不能再有像上次那样认错的情况出现了。”
“你说的好像也对。”小萌撞了她一下,调侃,“不过话说回来,你干嘛对言桉姐男朋友这么上心啊?”
许莱点了她脑袋,看白痴一样:“你懂不懂啊,当然是让这位贤惠的男朋友帮咱们吹吹枕边风啊,到时候咱们俩跟着言桉姐,从助理到主管,啧啧直线升职!”
小萌不忍心打断她的好梦,只道了句:“那祝你愿望成真?”
声音逐渐远去,剩下的都落进了空气中,随风而散。
谭季秋身子僵硬地立在斑马线边上,红着眼望着写字楼的某一层。
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红绿灯变了又变。
离开后的谈纪书并没有去哪,他坐进停在路边的车上,摸起一包烟,不算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着,吸了一口。
他想,就抽这一根。
要记住,她不喜欢烟味。
曾经谭季秋压力大的时候,孟越递了根烟给他,被她撞见。
从此以后,谭季秋就再也没碰过。
后来,孟越也给他递过。
他接了。
却没有人来制止他。
烟雾吐出,左手夹着烟,右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目光在好几个聊天窗口犹豫。
最终点进了秦杨的。
他问:「如果有一天,你做了件不太好事情,你会不会后悔?」
那边大概是手机不再身边,谈纪书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回复。
手机振动,他垂眸去看。
Q:「你觉得我做的坏事还少吗?」
Q:「像我这种商人,不能有太多的愧疚心。」
T’s:「可如果,那是你爱了很久的人呢?」
消息发送出去,谈纪书心头忽然有些慌。
这次那边回得很快。
Q:「!!!你爱谁?!!!」
谈纪书没有很快回答对面的问题,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好一会儿。
几行字的回复出现在打字框里,然后一个个又被他删除。
不能说,秦杨藏不住事情。
不能让他知道。
谈纪书反扣住手机,猩红的烟头倏地被他攥进手心。
烫人的灼痛感,沿着指尖往上悄悄往上爬,却依旧没能掩盖住心头的闷躁和抽痛。
他摇下车窗,任由冷风袭脸,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们很有可能会因此分开。
谈纪书此刻的内心,除了为她难过,那浮上心头,小心翼翼、可耻的雀跃感是怎么都止不住。
他还有机会吗?
这句话,过去十年。
谈纪书在心底问了自己无数遍。
现实给他的答案都是「无」。
可这一次,老天却好像给了他一丝「希望」。
傍晚,天色暗沉下去。
朦胧的月牙悬挂在天边。
唐言桉从写字楼里走出来,快到圣诞节了,街边的店里,大大小小的圣诞树随处可见。
路过一家甜品店,透明橱窗里有块蛋糕表面铺满了芒果颗粒。
唐言桉停在玻璃墙外,怔怔地望着这块蛋糕。
或许是为了应景,蛋糕上还插个小小的圣诞老人,旁边用其他颜色的水果堆成了礼品盒样式。
她忽然忆起自己和谭季秋过得第一个圣诞,那时候他们还没真正在一起。
当时很流行小情侣之间互送礼物,所以她就厚脸皮地缠着谭季秋也送自己一个。
大约是被她弄烦了,在最后一堂晚自习铃声响起时,谭季秋立在教室门口,把她叫了出去,往她手中放了一份芒果蛋糕。
伴随着全班同学的戏谑声,她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挪开,落在了装在透明礼盒里的蛋糕。
和此时橱窗里的一样,表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芒果丁。
那是谭季秋第一次送她礼物,所以即使芒果过敏,唐言桉还是把那个小蛋糕吃完了。
结果可想而知,好好的节日,周围的小情侣都在你侬我侬,而谭季秋却陪着她在医院打了一夜的点滴。
在医院里,她不是没有仗着谭季秋的愧疚,无赖要求他做自己的男朋友。
可他软硬不吃,总是不正面回答她。
就在她觉得希望渺茫时,他们偷偷早恋了。
元旦放假当天,唐言桉睡了个长长的懒觉,醒来后,在她那副破旧的小灵通里发现一条讯息。
发送时间是早上六点,内容是「我答应你。」
而就在前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和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到底答不答应和我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唐言桉回到家。
客厅里,暖气开得足,她一进屋,就被温热的气息包围。
谭季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躲在门后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灰色毛衣,不同的他此刻身上还挂着围裙。
“你吓到我了。”腰被男人紧紧箍着,唐言桉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掰开。
“你怎么才回来,我饭都做好很久了。”男人低声道,眉间隐隐透着焦躁。
“临时加了会儿班。”唐言桉轻声解释,趁着男人胳膊松动时,她转过身面向他。
“晚饭煮了什么菜啊?”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轻松。
“都是你爱吃的。”
“我爱吃的菜可多了,难不成你都做了?”
他们挤在玄关处,墙上的影子贴在一起。
谭季秋在女人唇上吻了又吻,才道:“有八宝鸭、佛跳墙,糖醋里脊。”然后补充,“汤是罗宋汤。”
话落后,俩人对视。
须臾,唐言桉先移开视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好看。”
“油嘴滑舌。”
“要先喝汤吗?我去帮你盛。”谭季秋继续道,“还是先吃饭?中午只吃汉堡现在一定饿了吧。”
“还好,下午的时候小萌投喂了不少小零食。”说完,唐言桉忽然感觉空了许久的胃有些痛。
她努力忽略掉胃里的疼,再次笑道:“所以先喝汤吧。”
谭季秋眼睫微颤,说:“好。”
“我照着食谱做的,虽然比不上大厨,但我会继续努力学。”谭季秋将冒着热气的汤碗放至她面前,“你尝尝咸淡。”
唐言桉低头,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喝起来。
“怎么样?”
他紧张问道。
“很好喝。”
她诚实回答。
“好喝就行。”谭季秋坐在她身侧,就这样看着她。
唐言桉又喝了两口,实在抵不住男人炽热的目光,她放下汤匙,抬眸和其对视:“干嘛一直看我?你不喝吗?”
“我喝。”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却迟迟未动。
“别说还要我帮你盛?”唐言桉轻挑起眉看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起来,帮他盛了一碗,“喏,一起喝。”
“好。”谭季秋端起碗,垂下眸,眼底微热。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碗说,“等吃完饭,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她努力克制着颤音问。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谭季秋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深情。
唐言桉突然分不清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方才,她有一万次冲动想问出口,最后全都没出息地咽了回去。
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
“那我们先吃饭吧,我有点饿了。”她垂眸,岔开话题。
“好。”他去盛饭。
唐言桉望着的他背影,倏地热泪盈眶。
她抬头,努力不让泪掉下来。
等他折回后,又重归平静。
为了把他做的菜都吃完,唐言桉往胃里塞了两大碗米饭。
饭后,谭季秋自动起身收拾碗筷,唐言桉则坐回沙发上,捂着正在翻涌的胃。
她很难受,唇色发白。
但她还是强忍住了,目光瞥向被扔在沙发角落的黑色手机。
谭季秋的私人手机没有密码,她很轻易地就打开了微信。
是直觉吗?
一点进去,她就找到了那个女人联系方式。
唐言桉翻着俩人的聊天记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直到她瞥见谭季秋给对方的备注「宁经理」。
她才恍惚,原来如此。
男人在厨房洗刷,唐言桉拿起自己的手机加了对方的微信。
对面很快同意,并朝她发送了一个「?」。
手指停在键盘上,顿了许久。
最后,她快速打字回:「别装了。」
如果不是知道加自己的是谁,又怎么会这么快同意。
宁韵倒是没想到谭季秋的这位未婚妻还挺聪明,含着笑意的眸底起了几分兴趣,不枉她调查了这么天。
鲜红的指甲在屏幕上敲打:「我是宁韵。」
「你们在一起了?」
她需要知道的是这个。
宁韵虽然对谭季秋感兴趣,但也没想在这里骗唐言桉,她主要更想知道的是,当一切摆在明面上时,谭季秋的选择。
于是她回:「自然还没有。」
唐言桉看到这条消息,心中的坚持,开始一点点崩塌。
还没有的意思是暂时没有。
它不代表未来。
这十年来,她和谭季秋不止有过一次争吵,可她从未有过他们哪一天会就此分开。
可现在,她的‘以为’没了最坚定的依靠。
谭季秋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她拿着两部手机坐在那,脚下的步子似乎顿了一下。
他从容上前,坐到她身边,手握上去,脸色发白地问:“在看什么?”
唐言桉将手机还给他,并没有退出微信,上面的聊天记录一目了然。
“她只是一个合作伙伴。”男人苍白地解释。
“那这个呢?”唐言桉举起另一部手机,上面的两句对话落入男人眼中。
她的眼框一点点湿润,面对男人的沉默,唐言桉的心也跟着一点点下沉。
“所以,没有解释吗?”
只要他说这些都是假的,她就信。
可是,他没有。
唐言桉抬手抹点眼角的泪,声音发颤:“我都看见了。”
“我推开她了。”谭季秋想要去抱她,却被躲开,他慌了,彻底慌了,“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推开她了,我只爱你一个,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那为什么还会有她的存在?”唐言桉瞬间泪流满面,“你明明知道,我很小气。”
她洁癖严重,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因为会流泪。
她最不喜欢哭了。
当唐言桉看到那一幕时,首先选择的还是相信,她相信自己爱了十年的人没有变。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骗了她。
唐言桉只觉得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她心头啃噬。
她好难受,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所有的坍塌都是在一瞬间,悄无声息。
“言桉,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谭季秋踉跄地跪在她面前,抬头乞求,“我不爱她,你别不要我。”
外套他已经扔了,他不会允许自己脏兮兮地回到属于他和言桉的家。
“谭季秋,你知道!”唐言桉哽咽,“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要知道原因,他选择那个女人的原因。
“言桉,你信我好不好……”他反反复复就有这一句话。
唐言桉彻底崩溃,她推开男人,独自一人缩回沙发角落,头埋在膝上,抑制不住地哭。
胃里的痛感愈来愈来清晰,她抱着肚子,努力压制,却没能成功。
没由来的恶心感,让她本能地推开靠过来的男人。
“你别碰我!”唐言桉捂着胃,她想吐。
谭季秋却以为她开始厌恶自己了,压了许久的情绪,轰然决堤。
他动作僵硬又强势地将人搂在怀里,言语慌张极了,绝望的眼神望着怀里的人:“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唐言桉靠在他怀里哭。
直到最后,心麻木了。
她从谭季秋怀里挣脱,神色灰败,语速平缓:“我们分手吧。”
既然你不愿意解释,那么这段感情就由我来结束它。
“我不要分手!”谭季秋抓住她的手,央求,“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不能就这样放弃我。”
失去她,他会没命的。
“不是我先放弃你。”唐言桉咬着发白的唇,“是你、是你先选择了别人。”
“言桉,我不想的、不想的。”谭季秋崩溃地跌跪在她面前,“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原本已经放弃了过去,可是那个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没办法不去恨。
他没办法。
谭季秋上前再次搂她,颤抖的吻落在她发间,“我说!我说!”他神色很是痛苦,语气透着无尽的悲哀,“你还记不记得你陪我过得第一个生日,我带你去看过一个人。”
记忆的洪闸被打开,唐言桉开始恍惚。
她当然记得。
“八岁之后,我就再也没庆祝过生日。”谭季秋在哭,“因为她,就是在我生日那天去世的。”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很多人都以为谭季秋是独生子,可事实是,他还有一个大自己十三岁亲姐姐。
“她是被、是被……”谭季秋没能说出来,“我有查到振宇的产品有问题,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言桉。”
那场意外之后,他的姐姐抑郁症发作,离开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二岁。
说好的生日蛋糕,他没能吃到。
而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他才知道她身上所遭受的一切。
他不是个合格的亲人,更不是个称职的弟弟。
“所以,你很早就打算辞职了?”从来就不是为了她,“你计划了这么久,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考虑进去?”
“言桉,对不起…”谭季秋最怕的就是她不要自己,他开始语无伦次,“我是怕你生气,我没有要和她在一起,她是个意外,我本来可以顺利入职振宇,可是现在、现在……”
“现在只能靠她了是吗?”唐言桉打断男人的话。
谭季秋沉默,他没得选。
唐言桉眼眸里的光彻底熄灭。
“她提了什么要求?”
“和她交往。”
唐言桉的心倏地一痛,她偏过头不看他:“你答应了?”
“没有。”谭季秋否定得很快,“我不可能答应她的,我只属于你。”
“如果你进了振宇,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唐言桉一字一句地问他。
“寻找证据,大量含有致癌物的产品,足够送他进去。”这是他原本的计划,可是中间却出了宁韵这个意外。
“然后呢?”她又问。
“然后回来和你举行婚礼。”谭季秋握住她,又慌又急,“我们说好的,冬天领证,夏天办婚礼。”
“那她呢?”唐言桉表情麻木,“甘愿做小三?”
唐言桉近乎厌恶地说出这三个字。
男人再次沉默,女人一颗又一颗泪珠砸在他手背上。
她仿佛是站在悬崖边上,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从最初的崩溃至极到后来,缓缓归于死寂。
“快下雨了。”她视线瞥向窗外,忽然说,“床单还在外面,你去收一下吧。”
“好。”他哽咽回答,颤微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跄地往阳台方向走去。
推开玻璃门,呼啸而过的冷风扑面而来,谭季秋快速关上,怕冷气进了客厅。
淡青色是她最喜欢的。
谭季秋抱着干净的床单回到客厅。
唐言桉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即使是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谭季秋在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他说:“我想起来,你外套上面溅上油渍了,我现在就去洗干净它。”
他在讨好,小心翼翼地讨好。
唐言桉闻言,眼睫动了动,在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时,嗓音细弱地回:“谢谢。”
谭季秋步子一顿,眼泪再也没能控制住地流下来。
客卫的门被轻轻关上,谭季秋坐在小矮凳上,始终重复着同一个行为。
动作小心又谨慎,仿佛手里攥着的不是一件外套,而是易碎的瓷娃娃。
缩在沙发上的人终于动了,她踩着拖鞋走到电视柜前,从里面拿出一盒胃药,直接干吞了一颗下去。
胃痛好似得到了缓解。
但唐言桉还是在不停地流眼泪。
无声无息。
到最后,她连流泪的力气都没了。
谭季秋洗好衣服,再次回到客厅,他没敢直接去拉她的手,怕冰到她。
没错,他刚刚是用冷水洗的,双手在冰水里泡了许久,以至于手指变得通红,暴露在灯光下,异常的丑陋。
他在博取同情。
“外套已经洗干净了。”谭季秋讨好道,“比洗衣机洗得还要干净。”
唐言桉没说话,良久之后,她开口回忆:“你还记得吗?学校门口以前有一家专门卖冰淇淋的小店。”
“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和她有关的任何事,谭季秋从未忘记过。
“那时候,我每次路过,都要在好几种口味里选择一种。”唐言桉忽然笑了笑,“可每次选了蓝莓口味后又会后悔没吃到巧克力口味的,就算吃到巧克力味的也会懊恼没吃到草莓味的。”
说到这,唐言桉抬眸去看男人:“可后来,有你陪着我一起后,你每次都会把所有口味都买全,我说这太浪费,你当时回答我说,吃不完还有我。”
“言桉——”谭季秋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唐言桉制止他。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说:“先让我说完好不好?”
声音如往日般充满温柔爱恋,谭季秋蓦地被稳住了,他乖顺点头。
“那时候的我就已经很贪心和霸道了。”唐言桉笑着说,“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
“言桉,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谭季温真的怕了,她的话里藏的不是蜜,而是尖刀利刃,狠狠地刺着他的心,他不能没有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恨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季秋,你听我说完——”
“不要!我不要听你说!”谭季秋后悔了,他后悔了。
就要被抛弃的人,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我们分手吧。”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
“我不要分手。”他哭着拒绝。
唐言桉没再应声,而是把被他反握住的手一点点退出来。
她离开沙发,往后退了两步:“我明天就搬出去。”
“言桉,我不要。”谭季秋去拉她,“别给我判死刑好不好?”
唐言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既然这个选择你做的这么痛苦,那么就由我来替你选。”
“我退出。”你的姐姐,她很需要你。
唐言桉背对着他,说完这句话后,顷刻泪流满面。
她没办法阻止他,也没办法不去计较。
唐言桉想,她再也见不得那个女人往他怀里扑的场景。
她会变得小气、多疑,又善妒。
这世上所有坚不可摧的感情,在经历过这些后,都会变得敏感和脆弱。
她爱谭季秋,很爱很爱。
可除去这些,她还是个女人。
她不想谭季秋的余生都活在遗憾和悔恨中,她也不能想象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永远都停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
而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法外。
除了放手,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把戒指退了吧。”唐言桉哽咽地说,“已经没有人需要了。”
他们之间好像就只能到这了。
从徐徐图之到猝然分开。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