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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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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明心迹

    圣人一出, 谁人还敢兵变?

    受海昏侯蛊惑的皇城兵马司,一脸被骗的愤怒,倒戈相向,顷刻之间, 将姜诚毅及其随行亲军拿下, 再一鼓作气, 将姜诚毅当场押解双手,送到丹陛下, 由沈辞架住脖颈,送往贺兰桀身前。

    贺兰桀缓慢地一步一步走近, 微冷的目光凝视着俯首就擒的姜诚毅。

    姜诚毅神情惨淡:“我站队错误, 现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当年先帝偏宠赵王,加上以王戬为首的王氏一门风光显耀,姜诚毅错误地站队赵王, 从此与好兄弟陆元惕分道扬镳,多年不见,才致使顶着一张死人脸的鹿鸣清蒙混过去。现在细想, 只怕是草灰蛇线,一早贺兰桀就让鹿鸣清假扮陆元惕隐匿军中, 做好了海昏侯勤王起事兵马司临阵反水的谋划,请君入瓮。

    但就此失败,他不甘心!

    姜诚毅仰起头,大笑着看向贺兰桀:“你已是强弩之末, 还能撑几何?”

    左右军心方才落下, 又不稳起来, 面面相觑, 莫敢有一语。

    圣人龙体欠安, 难道果真是海昏侯下的手,现在,他才如此笃定?

    崔莺眠的心激烈地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之前他的心跳呼吸全都没有了,这会儿却又重新站在他们的面前。难道,难道这只是传说之中的……回光返照?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还要紧张,几乎不敢眨眼地盯着面前的背影。

    贺兰桀如山凝岳峙的身影岿然不动,给人一种极其稳健的感觉,他自己知道,呼吸都如刀割戟刺,比以往何止艰难十倍,运气平息良久,他终于觉得缓过来不少,微微低下头,淡笑着粉碎姜诚毅的自信:“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姜诚毅不信,他盯着他,意图从中看出贺兰桀身上的五衰之兆,可夜色太黑,逆着光,什么也没看清。

    贺兰桀把手慢慢一招,唤道:“鹿鸣清。”

    鹿鸣清持剑大步奔上丹陛而来,禀告圣人:“圣人,玉京四门已经被控,任那海昏侯插翅难逃。”

    贺兰桀缓缓点头:“将人拿下,押送昭狱,朕等着审。”

    鹿鸣清铿锵有力的敬诺,转身率兵马司退离,将活捉的姜诚毅的亲兵一并带离。

    沈辞押着姜诚毅,也送往内庭,接受审讯。

    如今海昏侯谋反是罪证确凿,甚至,还有王氏太妃,也要按律一并扣押审问,此乃株连大过,圣翊太妃难辞其咎。

    “等一等。”

    贺兰桀低咳一声,唤沈辞停住。

    沈辞脚步稍顿,贺兰桀道:“玉京城中,搜寻傅岂思。他定没跑远。”

    傅岂思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可这几日他不是都在昏迷么?

    崔莺眠晕晕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事没想明白,等人都走干净了,她待要上前问贺兰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突然转身,直接越过了自己走向内殿,脚步快得崔莺眠差点儿没跟上,她急急地跟着他进去。

    等进入灯火通明的太极殿内殿,贺兰桀蓦然呕出一摊鲜血,崔莺眠吓了大跳,将他双臂扶住,唤他:“贺兰桀!”

    他仰头便倒,晕在她的怀里,不省人事。

    崔莺眠急忙去喊南宫炳过来,南宫炳后脚跟进,探了圣人的脉相,又一番望闻切,道:“娘娘,可安,圣人方才吐的是瘀滞的毒血,这会儿脉相已经平稳了。”

    崔莺眠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他就没有脉相了的!”

    南宫炳汗颜无比,扭头看了眼太后,不知当说不当说,太后在太极殿外凝立,没有进来,一双清冷的凤眸冷冷盯着自己,南宫炳再一次以头抢地,老实巴交地回道:“圣人让老臣撒这个谎的……”

    太后的凤首拐杖唰地点地,发出沉闷的如低啸般吼声。

    “说清楚!”

    崔莺眠此刻安然,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上当受骗。

    南宫炳道:“圣人之前就察觉到太极殿中有异状,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催他提前毒发,便是那些压在最底下的劄子在作祟,为了不打草惊蛇,圣人没明说,只说要人拖住傅侍郎,控制住傅侍郎平日里出入的内庭,做好每一次的出入记录。至于毒发,是真的毒发,圣人陷入昏迷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见太后的脸色愈发凝重,南宫炳不敢再去看崔莺眠的脸色,唯恐又一个不慎害皇后出逃,等圣人醒来必会要自己老命的!

    他左右为难,十分煎熬地说道:“刚才心跳停了,是老臣做了一点手脚,只能坚持那么小片刻,但目的就是为麻痹外敌,这宫里多少有点儿海昏侯的耳报神,圣人一早就是知道的。”

    所以难怪姜诚毅带兵围攻,如此笃定,看来他得到的消息就是圣人已经宾天。

    太后颜色稍缓了缓,道:“那现在呢?毒可有解?”

    南宫炳道:“还不好说,要换了普通常人,这虎狼之药,两股下去,早就没命了,可在圣人体内,却是泥牛入海不见影踪,臣猜测这是向好的一种征兆,最近圣人的脉相比之前更四平八稳了,得再坚持服用几贴,看看疗效。”

    “幸好,哀家这遗诏还没宣出。”太后心怀余庆,“既然如此,遗诏暂时就不必宣了。”

    “莺眠。”

    崔莺眠回过头,怀中还抱着昏睡的男人,脸上的神情由阴转晴,又由晴转阴,几度变换,只剩停在眼角的泪珠,还清澄着,依旧挂着,太后叹息一声,道:“哀家撑不住了,到偏殿去歇会儿,你守着圣人。”

    崔莺眠慢慢点头,“嗯。”

    太后在福嬷嬷和剪春的搀扶下离去。

    看着灯火辉煌之中,宛如沉睡的男人,桔红的光幽静地打在他的面孔上,嘴唇还残留着一缕猩红的血迹。崔莺眠伸手,拭去了他脸上的血痕。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境,分明被骗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愤怒,还是庆幸更多,幸而这是骗局一场,方才他心跳停了的那瞬间,她仿佛终于体会到了母亲所说的那种天塌下来,求遍诸天神佛却无用的无力之感,原来那并不是夸张。

    “贺兰桀,你一次我一次,咱们就算扯平了,往后不可吓我!”

    她轻轻敲打了一下他的额头,算是警告,发泄不满。

    或许人非得这样失去过一次,才懂得该如何去珍惜眼前人。

    “李全,你们把他扶到床榻上去!”

    “嗳,遵命。”

    几人合力,将贺兰桀送上床榻,拉上被褥,让圣人好眠。

    看着他熟睡的脸孔,崔莺眠这会子心才终于风平烟净,仿佛自己才从大病中恢复过来,劫后余生,终于有了胃口。

    “娘娘,”李全是个人精,一眼看出她现在饥肠辘辘,忙道,“奴婢给您准备了白米粥,这天还没亮,吃点清淡的垫垫肠胃?”

    崔莺眠就李全的提议,喝了一点儿粥,终于觉得困得支撑不住,趴在贺兰桀的床头便睡着了。

    这样的天,夜里到底是有几分冷的,李全让宫人为崔莺眠夹了一条毯子,让她好睡些,崔莺眠果然越睡越深沉,等醒来时,也不知什么时辰。

    身后窗外天色大亮,崔莺眠迷蒙地睁开眼,只见怀中抱着的手,指头像是动了一下。

    很轻微。

    动作迟缓凝涩,可是感受分明。

    崔莺眠连忙揉了揉眼睛,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的睫羽微微地打颤,那颤抖就像在她的心尖上曼舞。

    终于,那双眼睛完全打开,一线天光流淌了进去,为那双眼波增添了一丝明亮如釉质般的光泽。他在蹙眉,看了一眼帐顶,似乎才反应过来手被身旁的人禁锢着,转向崔莺眠。

    一瞬间崔莺眠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记忆错乱了,或者,根本不记得自己了?

    许久,他都没说话。

    崔莺眠愈发害怕心底的那个揣测成真,如果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忘记了,如果他一开口就问她“你是谁”该怎么办?崔莺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

    她就再从头到尾地说一遍,帮他想起来,想不起来的话,她就一遍一遍地说,直到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非得将那些都重新铭心刻骨不可。

    男人哪知道,就在他眨了一下眼睛之际,她的心思就转过了九曲十八弯。

    他只是喉咙痛。

    贺兰桀静静地看她半晌,确定不是幻觉,才攒出一点儿力气来,唤她:“眠……眠。”

    呃?

    崔莺眠揪起了小脑袋,瞬间意识回笼,那种莫须有的假想立马被打破。

    她忍着激动的心,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你醒了?”

    她的双手,还抱着他的右臂,半点没有松开的架势。

    其实贺兰桀想说,他的右臂被她压得麻木了。

    可是在说话都成困难的时候,谁还会管那些细枝末节,自然是挑要紧的问,贺兰桀忍着喉咙快要冒烟的灼热不适感,哑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崔莺眠擦掉眼眶中的泪花,把心里攒了好几天的话告诉他,“我,我落了东西在你这里。”

    原来只是这样。

    说不失望是假,他的眼帘下垂,几乎要无力地合上。

    “是什么?”

    果真如此,他可以让人帮她找找。就算将宫里翻过来,也一定要为她找到。

    崔莺眠却将他那条麻木得近乎失去知觉的胳膊一扯,更紧地抱进怀里。

    “……”

    她用俨然慷慨赴死的口吻说道:“我把我的心落下了。你能还给我吗?”

    “?”

    贺兰桀在刚刚醒来,一头雾水之际,成功地直了眼睛。

    崔莺眠索性耍无赖到底:“要我走的话,除非你把它还给我。”

    她朝他伸手,手心向上,一脸索债的趾高气扬,大有一种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你给我我就立马拍屁股走人的女王范。

    可贺兰桀不是傻的,虽然昏迷太久,刚恢复意识,头还昏昏沉沉,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但他还是领会了崔莺眠曲折的话中之意,只是一时间因为这不期然的好运降临,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崔莺眠看他睁大了眸,目中有惊诧,有不信,唯独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种欢喜和感动,她不禁气馁。

    或许得下一贴猛药了。她心想。

    崔莺眠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陷入柔软的床褥中,俯身,温软香甜的唇瓣吻在了贺兰桀的唇上,剥开他的嘴唇,撬开他的齿关,肆无忌惮地长驱而入。

    他没有丝毫反抗,也无反抗的力量,被她抱着,吻着,身不由己地往更深的深渊里沉去。

    作者有话说:

    贺狗子:我当真了,结果你……这是哪个年代的土味情话?

    眠眠:哼!

    最新评论:

    【啊啊啊开始甜甜甜!!】

    【哈哈哈表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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