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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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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身

    乔茹竹被萧子初掳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日,她一直被捆绑在竹屋的这张卧榻上,除了必要的吃饭饮水与出恭,几乎没有下来的机会。

    这一个月来, 她已被萧子初折磨得不成人形, 两颊消瘦, 眼眸无神。萧子初克制她的饭食,将她每一天饿得奄奄一息, 就是防止她逃跑。

    一开始捆着她的,是一条拇指粗的绳索, 后来, 萧子初发现绳索会勒红她的手腕,令她的皮肤受伤。乔茹竹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自幼算是娇养长大的, 皮肉细嫩,经不起折磨,只要稍加摧残就会留下印痕。萧子初也发现了这点, 为了保住她的皮肉,他给她换了手腕粗的软牛皮的绳, 里边塞了棉花。

    牛皮绳两端再用铁制锁头扣住,非钥匙不得打开。

    乔茹竹每日能做的,便是蜷在竹榻上,沉默地看窗外的景。

    从覆压积雪, 到春和景明。

    也不过, 只有短短一个多月。

    于她, 却像是两处人间。

    萧子初不常出现, 他经常盘桓逗留玉京城内, 每每乘夜而来,心情都不好,于是就会发泄在她身上。

    他会在紧要的关头,咬紧牙关忍而不发,逼迫她喊他“子初哥哥”。

    必须是“子初哥哥”,少一个字都不行。

    因为萧子初知道诱哄没有用,他要惩罚自己,用一切强硬的的手段。

    其实乔茹竹的每一次顺从,都只是因为她已麻木了。

    起初仍在盼望,失踪了这么久,父亲可能得到消息,派人来救她?后来她在想,秀女还没出玉京就走失,圣人可能知道,派人来寻自己?这样的希望,在日复一日的折磨和面对萧子初的恐惧当中,被消耗殆尽。

    她现在不能指望任何人了,要脱困,要自救。

    这天晚上,萧子初又来了,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蹒跚,当他过来时,在烛光底下乔茹竹甚至能看到他满眼的水光,他别过头,然后,他右手用力掐紧乔茹竹的下巴,迫她回头看向自己,一个霸道炙热的吻压了上来。

    “唔……”

    乔茹竹学会了被动承受,死鱼一样膈应他。

    但是萧子初这次却咬破了她的舌尖,吃痛的瞬间,乔茹竹拼命推搡起来。

    可是她早就没有了力气,骨瘦如柴的两个胳膊轻而易举地就被萧子初控制,他感受着她的反抗,讥嘲一笑,松开她。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蛋,笑:“怎么到今日还不乖?”

    乔茹竹的发乱凌乱地搭在纤眉底下,那双发红的眸死死瞪着他。

    萧子初拨开她眼前的头发,柔声道:“你乖一点,说不定,我真的将唯一的妻位给你。”

    乔茹竹阴冷地发笑。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自信,她会看重他的什么名分?她快要笑掉大牙。

    “不过,很是可惜,”萧子初讥诮地微笑,“很快,我的莺眠就要回来了。”

    乔茹竹愣了,萧子初说的“莺眠”,难道不是先皇后?可先皇后莫不是早就已经……

    萧子初很喜欢她这副呆呆的模样,别有种与众不同的情调,于是握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眼必须看向自己,“以后你便不是莺眠,阿竹,我会这样叫你。”

    他简直信心十足,迫不及待:“等莺眠回来,她会是我的妻,你这样不乖,只好……阿竹,就算是先来后到,也只好委屈了你。盼你谅解。”

    换做一个月前,乔茹竹已经一口唾沫啐了上去。

    但现在,她学会了忍耐,谋而后动。

    正面惹怒萧子初没有好结果。

    乔茹竹扭过头,眼泪蒙蒙而下,萧子初一怔,从未见过她流露如此脆弱的神情,他心中不知为何也焦急了起来:“阿竹,你怎了?”

    乔茹竹泪眼婆娑:“我不知你从哪里找到了你的莺眠,你既然要她做妻,我做妾,也就罢了,你却依然这样待我,羞辱于我,难道我在你眼中,连替身都配不上么?”

    萧子初低头一看,她的两只手因为太过柔嫩,与牛皮材质不合,又摩出了道道红痕,纤细白嫩的肌肤覆盖上这样的印记可称触目惊心,萧子初最怕的便是她的皮囊有所损坏,当即取出钥匙拆开了她的牛皮绳。

    绳子落地瞬间,乔茹竹呼痛,去揉自己的手腕,被他夺过去,“我看看。”

    萧子初满心懊悔自责,“我给你上药。”

    因为上次她的手腕就擦破,竹屋里一直为她备了药,其实远不止外伤药,其余的也有不少,萧子初翻箱倒柜地去找了来,拧开瓶塞,挤出上药为她涂抹上。

    药膏涂在手上的红痕上,是冰冰凉凉的,丝毫不感到疼痛。

    萧子初还是怕她痛了,于是更加小心。

    “阿竹,这几天你就在这儿等我,如果能够一举成功……”

    他停了一停,换了种与平素截然不同的正经口吻。

    “我带你走,离开玉京。”

    乔茹竹现在知道,他找到了他的“莺眠”,他说的一举成功,就是成功解救他的“莺眠”,只是不知道被他所殷殷期盼着能够团聚的“莺眠”,是否也如他所愿地爱着他,假若没有,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这种笑话最是精彩。

    约莫到时,他还一心一意地想要她做妾。

    皇天在上,她连圣人的妾都不愿做,何况这种东西!

    她只恨不得一脚狠狠地踢开他,哪怕看上一眼都脏了眼睛。

    一夜过后,他走了,看样子是打算行动。

    这是第一次,乔茹竹有机会被释放双手,能够下地活动,她在主屋中踱了两圈,却发现这里里里外外守了有十几个男人,个个身材彪悍魁梧,根本不是她所能敌,乔茹竹内心暗想,硬碰毫无胜算。

    难道这就是她的绝境吗?

    她不禁灰心丧气起来。

    ……

    午后,从密林深处,缓缓行来一支四五人的队伍。

    “前面,可有人家!讨碗水喝!”

    沈辞一身杏色常服,腰悬佩剑,风尘仆仆行至此处。

    身后跟着一架马车,车中坐着初月。

    娘亲离开两天了,不管她怎么问父皇,父皇都不说她去了哪。

    后来,父皇奇奇怪怪地问她:“初月,如果我和你娘亲,你只能选择一个,你愿意跟着谁?”

    这可把初月问糊涂了,但当下她想念娘亲,只好说:“我想见到娘亲。”

    然后她就看到父皇露出很伤心的表情,初月也很不忍,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信誓旦旦地说:“你别伤心了,我会把娘亲带回来的。”

    宫里的嬷嬷跟她说了,娘亲是离开了皇宫,也离开了父皇,以后不会回来了。

    她可以跟着娘亲一起去,再也不需要回来。

    可是初月舍不得这样,她自告奋勇,会把娘亲带回来,让她和父皇团圆。

    才三岁便知道打感情牌了,看着这样人小鬼大的初月,贺兰桀笑了下,随即,缓缓摇头。

    “不用。”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那不是父皇要的。”

    她就也不知道应该安慰什么了。

    初月探头探脑地爬出马车拨开帘帷,朝外看了过去。

    虽然父皇那么说,可是她还是不想爹娘分开,她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她信心满满,可是跟着沈辞出来,跑了这么远,还是没有到,她一路颠簸,口渴得受不了了,于是只好央求停车,“沈叔叔。”

    不管过去多久,沈辞依然不敢领受小公主的抬举,“末将不敢,公主想要什么?”

    初月腼腆地告诉他:“我想喝水,有吗?”

    沈辞当场愣住。此行不远,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沈辞没有短程带水的习惯,问了部下,都是喝了之后剩下一半的,恐怕不干净,不敢拿给小公主。

    沈辞蹙眉:“这样吧,看看附近有无人家。”

    小公主的行程不算紧急,耽误一些时候也不算大事,当务之急是要满足公主的需求。

    于是一行人在原地寻找人家,结果碰巧,一名鼻子灵敏的銮仪卫军嗅到了蛛丝马迹:“将军,山里有烧醉鸡的香味。”

    “看来,贪吃也不是完全无用的嘛!”

    众人大笑。

    沈辞命令他们噤声。

    四周静了下来。

    “戒备一点,我们过去。”

    于是,车马循着味道找过去,停在了竹屋前。

    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沈辞的部下,方才一己之力嗅到醉鸡香味找到这间竹屋的归臧挺身而出。

    “将军,只闻有香味,却不见有炊烟,这家人看着挺小心,莫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隐蔽此间,逃离追捕?”

    沈辞策马原地徘徊几圈,竹屋平平无奇,不见动静,他的两道长眉攒簇。半晌,沉声道:“再喊,若无动静,准备破门。”

    山中只此一户人家,坐落于半山腰处的密林之间,造屋的人目的首要就是隐蔽,若不是风送酒香,绝不会让归臧这个酒鬼发觉,这点确实诡异。

    “是!”

    归臧得令,立刻扯起破锣大嗓,往里呼叫。

    “有无人在,路过,讨碗水喝!”

    还是没有人。

    乔茹竹早听到了有人来了,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有人来到这个地方!

    她的眼中顿时燃起希冀的火焰,然而,就在沈辞喊了第一声之后,很快就有一个大汉进来,将她的鼻唇全部捂住,拖她到隐蔽处,锁入柜中,乔茹竹全身被制住,不敢动也不能动,一旦有轻举妄动,身后的刀便抵了过来,吓得她全身发抖,两眼惊恐地瞪着,透过一道细细的柜门缝隙,张望着一线屋外的情况。

    进来啊。

    求你们,救救我……

    “将军,看样子没人。”

    有人这样对沈辞说。

    归臧不信,朗声道:“没人怎么会有醉鸡?难道是山里的猴子烤的不成!”

    “将军,我去破门!”

    归臧自告奋勇。

    这时,从竹屋中走出来一名墨蓝葛布打扮的老人,腰围脏兮兮的黑裙,头上盘着一圈汗巾,看模样是个烧火的厨子,他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几位,是军爷吧,要茶?好嘞,小的这儿有。”

    他在屋外的木棚里,用干净的倒扣的碗接了一壶热茶,手里捧着,曲意谄媚地来到沈辞的马下,“军爷,给。”

    沈辞接了茶,抿了一口。

    马车里的小初月眼巴巴看着,舔着干涩的唇,有点儿不解——是我要喝的,怎么沈叔叔自己给喝了呀。

    沈辞笑道:“老者,茶汤太烫,我等一会再喝。”

    他抬高一腿越过马背,从上一跃而下,径直朝屋里走去。

    归臧等人自然要跟随,沈辞只留背影:“原地待命。”

    保护公主是他们的职责。归臧便不敢再上前。

    沈辞端着那晚茶汤,已步入竹屋。

    “军爷、军爷……”老者跟上来,一脸急惶,“小人是本分人哪,您这是……”

    沈辞微笑,将腰间的剑取下,放在桌上,“您不用紧张,我只是行路长久,载渴载饥,到您这儿歇下脚喝口茶,这是酬金。”

    说完,就取出一锭银子,压在了桌上。

    老者的脸色变幻莫测,不敢看沈辞,而沈辞,却还在意味莫测地盯着他。

    这个时候倘若不收,只会显得愈发可疑,老者摆出见钱眼开的模样,伸手就将银子收进了怀里,弯腰大声道谢:“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沈辞目光一撇,适才这人拿东西时,手指甲干净,黑围裙上虽然脏,不过都是泥,不是油污,但屋子里醉鸡的香味的确很是浓郁。

    沈辞持剑起身,向里屋走去。

    那老者才收了银子便吓了一大跳:“军爷!小人屋里乱,您这是……”

    沈辞边走边撩开了倒悬的竹帘子:“无事,您这里很香,我腹饿,所以失礼了,想问您买只烧鸡。”

    到了内屋沈辞停了下来,这里陈设简单,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那方竹榻底下,却藏有一只露头的女子式样的绣花鞋,花色是玉京时兴的款样,勾鲤堆云纹。

    老者见他身形一动不动,似乎紧盯着一处去看,顺其目光,碰巧便是那竹榻,再往下,老者吓得心尖尖直颤抖,这些人来得不凑巧,趁他们吃饭时过来,没有察觉他们早已到了山脚,现在突然杀至,没有来得及将屋内全部料理干净。

    老者急忙走向那床榻,讪讪道:“军爷见笑了,乱……乱糟糟的……”

    他借着收拾床褥,脚下却是轻轻递出一脚,将那只隐去了半边露头藏尾的翘尖绣花鞋踢进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沈辞反而有所警觉。

    这时,蓦地,他身旁的木柜传来一阵轻微的晃动。

    沈辞耳听八方,心道木柜之中有人!难道,就是那个被藏起来的女子吗?他不确定,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假装不曾看见,没有任何反应,实则右脚朝旁跨出半步,作弓步式戒备,持剑的手拇指摁下。

    乔茹竹因为这一个拼尽全力挣来的信号,而被身后的男人掐住了咽喉。泪水霎时从眼眶之中涌出,惊恐地呜咽求救,可钳制住她的男人知道她要呼救,掐她的力道收紧,看样子是要将她掐死在柜中。

    这一刻乔茹竹忽然想,如果萧子初回来发现自己死了会怎样?

    那个虚情假意的狗男人,绝不会为她丝毫的动容。说不定,他还会找到他的“莺眠”……

    何其讽刺。

    她已拼尽全力,可是这个人还没有看到!

    乔茹竹绝望了,心道,罢了吧,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不要牵连无辜了,他单枪匹马,又能如何。

    然而就在她闭上了眼,等候死亡来临的时候,早已借机挪向衣柜的男人,腰间的剑出鞘,回身右手朝柜顶劈落。

    一剑如秋水自两涘渚崖出,势不可挡,剑光所到之处,木柜应声断裂。

    木板轰然中开,向两侧倒塌落地。

    掐着乔茹竹咽喉的男人,大惊失色,只手上一松,乔茹竹脱力地朝前扑倒过去,一跤跌至沈辞面前。

    果然是有一个女子藏身在里边,沈辞瞳孔微缩,左臂挽住她的腰,将人接住后退两步,乔茹竹因为在柜中被锁住咽喉久久不能呼吸,头生眩晕之感,不知怎的就落入了男人怀里,乍一清醒,他左臂揽了过来,将无力站立的她护在了身后。

    那大汉盯着沈辞,脸色震惊,不问缘由,挥拳就砸向沈辞面门。

    沈辞右臂挥剑而出,令其后仰躲闪,一脚踹在大汉的膝盖上,将其踹倒在地。

    老者吓傻了,瘫倒竹床上,眼眶欲裂:“别、别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辞皱眉,长剑抵住倒地的大汉的咽部。

    来不及审问,这竹屋里霍然涌入了更多的人,从不知何处钻出来的,抢过竹帘来直取沈辞性命。

    “将军小心!”

    乔茹竹惊慌失措,脸色惨白地提醒道。

    作者有话说:

    乔姑娘:救我……

    沈将军:作者安排我来了。

    最新评论:

    【如果让乔茹竹和沈辞凑cp的话很败好感,而且看到这里觉得乔茹竹这个角色是可有可无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乔姑娘终于逃出生天了】

    【好家伙,男二也是个变态啊!这也太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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