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东宫,浓烟起
天明, 日出东方,厚积的层云犹如鱼鳞般密集,压住一角昏红的光,渐渐有心无力。
圣人虽然身体暂时痊愈, 但照宫内太医的说法, 仍有反复的可能。这次秋狝虽是一年一度的大猎, 但天子有狩鹿的传统,是威加海内的象征, 更是为天子祈福。这次圣人没能亲来胭脂山,但太子与赵王, 谁能猎得第一头鹿, 其意义不言而喻。贺兰桀不论,他知赵王已经摩拳擦掌日久。
露水茫茫,山脚的水面漂荡着细碎如雪的芦花。
两路人马在山脚操练, 等待着时辰,挺入山中巡猎。
王戬亲自为赵王磨剑,在一堆人吼声震天的演武场外, 皱着眉头,将赵王的佩剑磨两面光滑, 时辰已经快要到了,还不见赵王,听说昨夜他召了两名美姬进帐,王戬的耐心渐渐耗尽。
这时, 终于等到了赵王从身后而出, 他紧皱眉头, 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舅舅。”
论打架, 他根本不是贺兰桀那个武夫的敌手,何苦将他叫上?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在帐篷里多温存少许,打架的事,只要安排好了,自然有人帮着上的,再加上一个无往而不利的舅舅在,出不了什么大乱。
王戬冷笑一声,丢下硎石,一剑横刺而去,试了试剑上锋芒。
他无愧于骠骑军衔,只是简单一个动作,便令赵王不怀疑他有着开山断石之能。赵王十分惊叹地道:“舅舅,你替我磨剑了?”
王戬道:“你不射鹿,要剑何用。”
这话一语双关,射鹿之意,赵王焉能不知,当下他眼色一暗,沉声道:“舅舅当我不想?昨夜,贺兰桀在我帐中用剑重创我的美人,这笔账,我定然要让他血债血偿。”
王戬越发不悦。这个外甥大了,心性却还未成熟,为了一两个女人何须与太子动干戈。但本来应该立刻斥责他的王戬,却听出了另外的一丝意思,皱眉:“你何意?难道你要——”
关于贺兰桀私藏崔氏之女的事,妹妹宸妃来信之中已经阐明。
太子私藏罪臣之女,罪名可大可小,宸妃要做的,是将它在不涉及赵王一党的前提下最大化。
他要让所有文臣武将,暗中都知晓,太子将一个因为科举舞弊而流放的罪臣的女儿收在了身边金屋藏娇。此举必让朝堂民间都议论纷纷。最后,再经由一张无心之口说到圣人面前。此事太子已经不止一桩罪过。圣人会因为自己竟是最后得知真相之人怒火中烧,从重发难。再加上这个美人与太子离心离德,胸怀叵测,为一介罪臣不惜暗杀储君,于社稷不利,这就是贺兰桀的第三重罪过。
王戬身在胭脂山,但也开始着手布网,将消息暗中散播出去。
谁料,就在这个关头,赵王却告诉他:“是的。舅舅,我势必以牙还牙,让贺兰桀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儿。”
赵王觉得出了口恶气,总算心情畅快,王戬却有点震惊,随即他厉声道:“你已经做了?”
赵王颔首一笑:“火石滚油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会烧起来的。舅父放心。”
说完他的后脑就挨了一记来自骠骑将军的铁掌,闷头一痛,赵王半是不解半是委屈,“舅舅,好端端……”
王戬对他简直不知所谓,要发作,临了想起来,只怕妹妹多半觉得儿子靠不住,所以事前没能将计划告诉他,便是怕他沉不住气先捅出去,在圣人跟前摘不干净。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大约也没想到儿子竟是这么沉不住气!率先一步对东宫的崔氏下了手。
此一举固然能打击到贺兰桀,但只怕让他仇怨更深,势必要下狠口了。困兽犹斗,勇更甚于平昔。
贺兰桀能坐上太子位,靠的不是别人,跟他的母妃水氏没什么关系。王戬深谙这点,喟然道:“坏事了。”
赵王还不明怎么坏了舅父的大事,茫茫然摸着脑后,不知所往。
此刻阻止,已是来不及。王戬将磨好的剑一把抛入赵王手中,赵王手忙脚乱地接过,似碰了块烫手的山芋在掌中。连剑也握不稳,怎么与太子争鹿?
王戬无奈至极,紧皱眉头,道:“一会,你催马紧随我后,第一头鹿,只能归你。”
“诺。”
赵王心头明白,父皇立了贺兰桀,多半是觉得王家势大,恐有不臣之心,令贺兰桀加以牵制,第二个原因便在于,贺兰桀善骑射,弓马娴熟,勇力过人,赵王自诩脑子比贺兰桀好用那么一点儿,但对他的骑射也是真服气。虽然有舅舅在前打头阵作掩护,他心中还是没底:“舅……舅舅,贺兰桀和你,谁赢?”
不是他不信自己沙场点兵克关拔寨的老将舅舅,而是贺兰桀那怪物天生神力,有点儿可怕。昨夜里他对他的美人根本无心动武,那剑刃就扎进去琼英皮肉很深了。
王戬冷眼瞥他:“不信舅父?”
“不是,”赵王乖巧伸出三根手指头,不假思索保证,“绝不是!”
“到太子全盛之时,我未必能敌,”王戬右臂按下腰间之剑,眼中锋芒毕露,“但他还不足二十岁,我正当壮年。我赢。”
赵王不禁佩服舅舅的英雄气概,暗中给他竖起大拇指。毕竟贺兰桀那怪物,他是知道有多可怕的,从一出生,父皇第一次抱他,他就雄赳赳地给了父皇一脚,“兰”字排辈之后得了“桀”这个名字。往来二十年,武力远胜同龄之人,未有敌手。何止怪物,简直变态。
……
时辰已至。
贺兰桀与王戬的两支队伍,一支来自于皇城兵马司,一支来自于王氏府兵和殿前司,各为其主,在演武场同时出发。犹如大河波涛壮阔,分出两条背向而行的干流,涌入浓阴匝地的山林间。
天光破晓,疏林如画。
贺兰桀一马当先,鹿鸣清紧随其后,入林中之后,鹿鸣清统一调度指挥,成布袋口阵散开。此法能将太子的活动范围锁定,维护他的安全。但贺兰桀道:“如此何能尽兴?”
说罢催马而出,他左臂与肩胛悬着一只箭筒,里面斜插二十支羽箭,长弓在手,马蹄飒沓如流星,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奔出数丈,鹿鸣清急切跟上。
“太子,王戬在军中,恐对你不利。”
贺兰桀眸色渐深:“何须惧怕。”
鹿鸣清道:“王戬毕竟沙场老将,无论武力还是机变,都在殿下之上。他今日不顾体面亲自下场,看来是为了争首猎。”
贺兰桀无所谓首猎,能者得之,王戬沙场驰骋纵横无敌,但他毕竟老了。
人老了,就会力不从心,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战场。
鹿鸣清不再劝,只是眼风霍然一抖,只见林中在一队皇城司戍卫兵的追逐下,一只身带斑点的梅花鹿从林间奔窜而出,撒蹄子左躲右闪。戍卫兵在身后,只以追逐为己任,并不放箭,将梅花鹿一路驱赶到贺兰桀所在的这方空地。
鹿鸣清当机立断:“殿下,就是现在,搭箭!”
贺兰桀身手敏捷,根本无须他提醒,一支羽箭已从身后取出,长弓一架,箭镞扣于弦,蓄势待发。
贺兰桀的神情冷冽,是如临敌手般的肃容,箭镞所瞄准的那只梅花鹿,看来很快便会是箭下亡魂,逃无可逃。
然而也就在这时,这只有灵性的小鹿,竟然朝着贺兰桀这边看了过来。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当中,它前腿屈膝,竟朝着贺兰桀跪地,一双充满莹莹泪光的美丽眼睛,一动不动地,充满渴求地望着手举刀俎的猎人,宛若在求饶。
所有人都惊住了,万物皆有灵性,这只小鹿更加是通人性。
可,这也毕竟是秋狝,第一头鹿必须拿下。就算他们不拿下,赵王也不会放过它。逐鹿是一种象征,秋狝结束以后,尚要以它为祭祀,为圣人祈福金安。
但贺兰桀却在所有人的期盼瞩目当中,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鹿鸣清见状,来道:“殿下不可……”
贺兰桀眸光微烁:“放了它。带它离开围猎圈。”
鹿鸣清不解:“为何?”
贺兰桀看着那头因为受惊,全身都在抽搐发抖的梅花鹿:“它怀孕了。”
鹿鸣清再看那头鹿,鹿仿佛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散尽,它朝恩人露出感激般的泪水,站起身来,鹿鸣清这才看到它腹部隆坠,果然是有孕在身。猎杀孕鹿,有违天道。他认同地点点头,“末将这就去,放了这头鹿。”
此刻,同样在林中巡狩的王戬与赵王二人,因为赵王的张扬冲动,他们在围猎圈中已经落了单。
方才不过是瞧见一只红狐,王戬与旁人交代之际,赵王拍马便跟出,一路追随红狐来到了密林深处,却依然两手空空,王戬也亲自前来,终于追上了他,劈手就朝他后脑一记。
赵王挨了打,目光可怜:“舅舅。”
王戬斥责:“我已说过,让你跟随我后,第一头鹿只能是你的!为何不听?倘若……”
话没有说完之际,赵王的眼风蓦然瞟到了旁侧,便立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王戬微愣,也停住了说话,催马转身顺着赵王的目光看去,却见是那只大摇大摆的红狐又出来遛弯子了,王戬在与他说逐鹿之事,怎料赵王只盯着这只红狐,看来不将他猎杀,他今日是不肯罢休的。王戬不等赵王再去浪费功夫追逐红狐,张弓搭箭,收指一放,箭镞破空而去,直插狐腹。
那只红狐来不及惨叫,便已当场毙命,倒在了遒劲爬出的老树的树根底下。
赵王欢呼一声:“舅舅你太厉害!”
便策马上前去捡拾猎物。
王戬心道这下外甥应是可以服从自己了。
他停在原处,笑容有几分内敛的得意。
赵王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弯腰去捡那只已死的红狐。
就在这时,王戬察觉到不对,瞳孔骤然紧缩。
“殿下回来!”
王戬夹紧马腹往前冲去。
赵王只觉头顶一凉,弯腰捡起红狐的手指一顿,他的心跳蓦然加快,仿佛便要撞破胸膛而出。
他身子惊颤,僵硬地转过头。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险些吓破了胆。
就在他高贵的头颅的上方,正有一头黄罴高举双爪,双眸泛着狼光,口中流淌着哈喇子,犹如盯着一盘美味珍馐般,看着自己。
就在王戬出声唤了那句话之后,这头黄罴便似突然触动了身体里的机关,张开血盆大口,厚重的双掌朝他招呼了过来。
眼看赵王就要当场死于猛兽撕咬。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箭头如携风雷之势,朝着黄罴的眼睛射来。
分毫无偏,正中黄罴右眼。它发出一声剧烈的吼声,状如癫狂,继续朝赵王发动攻击。
赵王的双腿发软,脚趾都已经僵硬得感觉不到血液在流动了。但也就是那一箭,让黄罴负伤,给了他一线喘息的机会,他不顾身下狼藉,急忙后退。
也正在这时,王戬已经赶上,抽出快刀,刀锋一展,劈过黄罴后颈。
罴肉厚重结实,便如同钢筋铁骨,哪里是一刀所能撼动,这一刀只令黄罴背部出血而已,他继续一掌朝王戬击来,王戬横刀前挡,耐不住熊掌掌力惊人,肺腑遭受重创,几欲呕血。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伸手将赵王的后领一拽,拖住他后撤数步。
这时,王戬才得出一瞬的间隙,看向适才发箭救人的贺兰桀。
贺兰桀一人一马,远远地停在战圈之外,既不前进,亦不后退,更不张口搬动救兵,仿佛一个与己无关的看客,静静地旁观着他们甥舅俩如何被一头将两百斤的黄罴吃掉。
王戬神色一冷,方才那一箭虽然暂时挽救赵王性命,但实则激怒黄罴,令其攻势猛涨,现在击杀更加棘手。这狼心狗肺的太子,心中一定是在盘算着,让他们甥舅死在熊掌下,他好坐收渔利,一举除去王氏和赵王的心腹大患,这只黄罴,出现得如此恰巧,怎见得就与太子无关?果然天生贱种,奸恶之徒。
但间不容发之际,怎容王戬继续胡思乱想,一眨眼,那黄罴的熊掌又拍到了眼前,王戬抽刀应敌,生猛地赢扛两掌,从黄罴身侧穿过,趁此间隙,口中大呼:“赵王上马!”
赵王被黄罴吓得面如土色,经王戬提醒,才想起自己是骑马而来,急忙回去牵马要上。
黄罴见他逃走,一拍胸脯,发出震耳欲聋的熊咆声,栗深林,惊层巅,鸟雀四散而飞。
赵王的马均由骐骥院提供,属于专供士子贵族游玩取乐的太平宠物,与王戬和贺兰桀胯.下的战马心气孑然不同,被黄罴怒吼之下也吓破了胆子,在赵王脚刚勾住马镫之际,那只马居然吓得跑动了起来,赵王没有站稳,当场后脑着地,被拖在地面狂奔起来。
王戬脸色大变:“赵王!”
然而他已被黄罴缠上,不得脱身,眼睁睁看着赵王被那匹白马拖走无计可施。
王戬闭了闭眼,今日之屈辱,或许……永世难报。
他忽然张口大呼:“太子救命!”
就在王戬喊出这句话后,几乎没有贺兰桀思考的时间,他驾马而来,腰间长剑出鞘。
黄罴一掌拍向王戬,被贺兰桀所隔档,剑刃发出不堪重负的龙吟之声,就在这空档里,王戬得以脱身。而他脱身的第一件事,绝不是与贺兰桀共扛野兽,而是起身上马就跑,追逐已被拖走的赵王而去。马蹄卷起烟尘,顷刻消失无影。
这是贺兰桀早有预料的事。
当下他已无心与黄罴硬碰,在熊掌拍向自己颅骨时,首先想到的便是躲闪,贺兰桀蹭着身后这棵老树,身形一闪,便躲到了树上。
黄罴在树下叫嚣不止,尤不罢休,但它不会上树,便捞不着贺兰桀的一片衣角,于是黄罴暴怒,在树下用它那厚重有力的熊掌激烈地拍动树干。
树枝急剧摇动,落下无数枝叶。
倘或贺兰桀身下这棵树不是粗壮盘虬的老树,只怕早已被熊掌拍断。
然而这也并不是办法。他需要脱身,以免鹿死赵王手里。
黄罴一根筋誓不罢休,仍在贺兰桀脚下激动地拍打树身,贺兰桀扶住树枝站起身来,眼眸凛然锐利,迸出势在必得的寒芒。右手握住剑鞘,朝着黄罴抛了下去,正好砸中它血流汩汩的脑门,那黄罴被砸中,分了心,勃然大怒,拍动更加起劲儿,时机稍纵即逝,贺兰桀改双手握剑,双足一踏粗壮的树枝,从树梢头一跃而下。
身体的俯冲之势,加上双手提剑奋力一击,足成一股悍然不可抵挡的猛力,朝着黄罴仰起的颈部披落,剑锋直切入黄罴咽喉,霎时热血喷溅而出,喷洒浇在贺兰桀的脸上。
然而这一击之下,黄罴仍然未死,伸头朝贺兰桀撞来,熊掌拍出。
贺兰桀的剑已经卡在它的皮肉只能不得拔出,手上已经没有兵刃,于是急忙后退,但也稍慢一步,胸口被黄罴抓破了,亦渗出了血。
一身水墨色的貂裘华服已满是血痕,分不出是他的还是黄罴的。
但这只黄罴看来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贺兰桀不再有丝毫畏惧,见它爬过来要决一死战,贺兰桀伸手握住背后的箭筒,取出两只羽箭,一跃而起,跳到了黄罴的背上,两支羽箭直插其眼和口。黄罴吃痛,仰面躺倒在地,将贺兰桀压在身下,抵死挣扎。
两百斤直压在身上,贺兰桀屏住呼吸,反倒冷静,一手握住卡在黄罴颈部的长剑的剑柄,一手抓住剑身,不顾刀锋割破皮肉鲜血涂地,双掌用力,将剑锋更深地卡进黄罴咽喉之中。
热血越涌越多,黄罴挣扎的劲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贺兰桀从黄罴身下爬出,将剑锋从其颈部取出,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直至肺部重新涌入新鲜的空气,脸上的紫痕才渐渐消散去。
熊掌熊皮都是极为珍贵的材料,但贺兰桀方经历了一场殊死恶斗,再珍贵也懒得看上一眼,拾回剑鞘,将剑还入鞘中,便牵回自己的马,独自归营。
直至鹿鸣清带着人寻了过来,一见太子满身浴血,连那张英俊的脸也没保住,鹿鸣清吃了一惊,几乎呆住,很快便问:“殿下,你怎了?”
贺兰桀道:“杀了一头罴。”
罴?
鹿鸣清愣住,有点儿不信,贺兰桀皱了皱眉头,“想要熊肝还是熊胆?自己去取,就在后林。”
鹿鸣清是有点馋熊掌,听太子这么说,那就是确有其事,丝毫不敢再怀疑,连忙让人去密林里寻尸首,等人去了,他转过来,压低嗓,对贺兰桀道:“殿下,赵王……不太好了。”
……
崔莺眠几度不成眠,噩梦连连,每每苏醒过来,枕畔无一例外都是湿的。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崔家人是死是活,倘若他们都死了,贺兰桀对此却没有半句话对她说。崔莺眠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因为秋狝他抽不开身,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想将这件事瞒下来?无论死活,他总该告诉自己,他答应了将崔氏其他人保下来,现在进展如何。但没有,他就只字未提。
崔莺眠整日陷在惶惶当中,怕得知消息,又怕得不到消息。
昨夜里,明钗将药粉全部撒入了井里,东宫上下半数人都仰赖那口井吃水,水源是从胭脂山上引入的甘泉水,清冽甜美,宫人嘴挑,饮过山泉水后,别的水便再难入法眼。今天就应该已经准备就绪,只要静静等待消息。
崔莺眠左右睡不着,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照例在榻上歇午,但只是闭眼假寐。
她发现这种时候,头脑整个放空,感官会数倍放大。
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崔莺眠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嬷嬷像是在交代什么事宜,过了会儿,事情交代完了,便走了。屋外突然没了动静,静悄悄的,与往常很不一样。
崔莺眠也没多想,继续闭眸思索,要如何前往乌苏,路线已经制定好了,现在只差的是银两,她往胸口揣了一支金钗,但愿不至于有人发觉。
但也就在这时,崔莺眠的鼻中突然嗅到了一股夹杂着硫磺的浓烟的味道。
平素里宫人烧火用的炭都是上好的细炭,断没有异味,因此崔莺眠很快警觉,当她翻身下床之时,发觉整个屋中都已是浓烟环绕!
崔莺眠大惊失色,“来人!”
第一反应便是叫人。
无人回应,她飞快地跑到门口,用力去拉寝屋的殿门。
可是才发觉,这屋门竟然已经被锁住了!从里破不开!
浓烟越来越大,火势迎风就长,在寝殿外连着木质建材和其他一切可燃之物,迅速地烧成一片哔啵的汪洋火海……
作者有话说:
梅花鹿,国家一级,擅猎者牢底坐穿,不可效仿。
今天是勇冠三军的贺狗子,和等会虐到生不如死的贺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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