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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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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被他毁了◎

    彼时苏墨的的确确是在西河巷内, 和以往在京中时并无两样,一双惹眼上挑凤眼微眯,又是未到过乐晋的那个风流潇洒平阳侯府三公子。

    除去眼尾的一点红, 当真能叫人以为他是雅意兴气,特意来此寻欢作乐,京中谁人不知他眼高于顶, 就没个能入得了他眼的,又何来能至惹烦的事情。

    龚远赶到西河巷时, 碰巧苏墨正与别的三四名友人从西河巷出来,是要再去下个地儿的模样。

    龚远微微蹙了蹙眉,还是上前小声与苏墨讲了个简略情况。

    苏墨听后只淡淡提了提一侧嘴角, 不以为意地轻问:“死了?”

    龚远垂头, 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有叫我回去做甚?”苏墨看也未看一眼,转过身合了折扇, 是要与别的人一起去下个地儿的模样。

    龚远握了握掌心, 欲言又止地又唤了一声,“公子。”

    “难不成我回去了,她就能好?”苏墨脚步一顿, 但也仅仅是顿了顿, 身也未回转,眼底讽刺意味十足。

    还好一个她不怨他,说不定她巴不得自己出事死了才好, 哪儿还能希望他回去。

    怕是那天他将她打死了,她也不会说得任何一句或是一字, 不会有怒, 更不会有悲。

    苏墨兀自低笑了声, 终不再想, 抬脚又欲与其他人一起去靖水阁。

    靖水阁,上等的酒楼,待在哪儿不比待在平阳侯府强。

    龚远站在原地,看着苏墨的身影不带任何留意地走远,半晌,他抿了抿唇,手心沁出薄汗,终硬着头皮实话说道:“公子,姜姑娘,似乎,似乎小产了。”

    在来之前,他跑去柴房里看过一眼,仅差半点,或许当他去见时,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龚远垂头又答:“还是别的下人们发现的,我已经差李管事去请大夫了,可能……”

    “可能什么?”苏墨猛地折回来,神色骤冷,重力揪住他的领口问。

    “可能,可能性命不保。”

    苏墨手一松,丝毫不像之前的矜贵模样,宛如枉地坠地,只剩下无尽失魂。

    苏墨赶回平阳侯府时,姜芜那边的事情已闹得有些大。

    楚氏吃斋念佛多年,本苏墨那日刚回来就在府前大打出手时,她就已看不下去,今日又闹出了这般的事,当即便赶了过来,封了院子里的消息。

    楚氏一见苏墨,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气,随手执起了桌上的茶盏,朝着他的额上砸去,“你去乐晋一趟,就给我搞出了这么一遭?”

    苏墨站着没有动,任茶盏边缘划破额角,眼睛眨也未眨,在路上时,浑身的力气就已被尽数抽尽,现下竟连问一句人怎么样了的勇气也似无,良久,他才握了握掌心,问:“她,怎么样了?”

    楚氏胸口处一直堵着一股气的,难受至极,瞥了眼身后的屋子,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挥挥手道,“你自己进去看。”

    苏墨抬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推开了门。

    屋子里大夫还在,床榻边仅有一个楚氏身边的丫鬟跟着。

    周遭静得连每个人的动静都能听见,哪怕到此时,空气里都还充斥着一股子的血腥味。

    在回来的路上时,苏墨曾试想过很多次,很多次若是姜芜没有挨过,他又该如何,他想不出来,是真的想不出。

    在绝处里他竟又奢望龚远与他说的都是假的,只是想让他回来一趟罢了,没有什么大出血,更没有什么小产,只是想要他回来看一看。

    明明昨晚都还是好好的,哪怕疼极,她都还能说不怨他的话出来,怎么今日就能有人给他说,人小产了呢。

    说不出到底是没资格走近,还是没勇气走近看一看,苏墨站在门口的位置,忽地低笑出了声,可笑着笑着眼眶到底是红了。

    大夫收拾好东西,背着药箱起身。

    那名丫鬟既能被楚氏留下来,便是会极做事,忙地轻声问道:“大夫,人应该没事儿了吧?”

    姜芜没有别的任何的身份,就只一个丫鬟,自不可能被叫姑娘什么的,那名丫鬟便也只用了“人”来代替。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知是到底该看问他话的丫鬟,还是该看向这间屋子里的唯一一名男子,他再次回头看了眼床榻上去了半点命的人,缓缓道:“性命虽是暂时无忧了,可这身子却是不好说,若是好好调养着,还是能稍恢复一点的,但若是今后还想要子嗣,这就恐怕……”

    大夫说到最后,无力地叹了声气,再摇了摇头。

    丫鬟瞧着苏墨并未有任何的表示或是要再问话的模样,便微微福了福身子,伸出手给大夫带路,柔声道:“刘大夫,我先送你出去。”

    大夫点头,应了声好,再次悄然打量了下漠然的苏墨,见其并不像是病人的任何人,便也没多问,扶了扶肩上笨重的药箱子就准备出门去。

    可在他与其擦身而过时,又听得那人像是无神地轻声问:“她,什么时候醒来?”

    “这个,可能还需要几个时辰吧,具体的时辰,老夫也是说不准。”刘大夫叹息般地道:“主要是她身上本就有伤,又在阴冷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小产了这么久才发现,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已经不错了。”

    周遭又是静得出奇,掉根针都能发现的程度。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关上,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外是楚氏和大夫谈话的声音,隐隐的,不太清。

    一会儿是大夫说:“屋子里的那名姑娘能保下命已经不错了,今后怀孕的话,就看天命了。”

    一会儿又是楚氏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劳烦大夫了,还请大夫出了这个门后,就将此事儿忘了吧。”

    “这是自然,老夫每天遇见的事儿多了去了,每回转头就是忘了,哪能记着呢?”大夫似得了好东西,连声音里都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悦意。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小下去,莫约是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边走去,出了院子。

    现下整座溪院,应该就只剩这间屋子里的他们二人。

    苏墨眼尾泛红,面上却是仍还是带着笑意的模样,甚至笑着笑着到后来肩头都微微抖耸了下,侧过脸“啧”出一声。

    没有人再来,也没有人的谈话声再起,没有人叫他一句公子,更没有会再帮他问一句床榻上的那人怎么样了,他不说,他不动,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九分像了他未醒来的梦境。

    都是假的。

    可是他却又比谁都清楚,怎能是假的呢。

    跳下马车是他逼得,背上的鞭伤是他打的,在阴冷的柴房里关上一整日,也是他下令的。

    小产是他害的,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孩子,那个曾在她肚子待过一段时日的孩子,身上留着他同她共同血脉的孩子。

    从他站着的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床榻薄被上微微冒出一点,连冒出来的这点痕迹都不怎起眼,好像在他印象里,她一直是这般的瘦弱,怎想现在就连躺床上了,若是不仔细看,或会都觉没人躺在那儿。

    苏墨抬脚试着走近了,一点点能看见姜芜的脸,没有什么血色,唇上裂开了好几个口子,交叠了覆在小腹上的一双手跟个没有肉似的,就只一层皮粘在骨头上。

    他没有出声,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上,也什么都未做,其实更多的,却是不知又可做什么。

    在床榻边的一个小台面上,搁着一块玉,是他的那块暖玉,许是她被人从柴房里救出来时,那人随手把这玉带了出来,顺便搁在这儿。

    苏墨拿起那块玉,指间摩挲着,眼里已压抑到极处。

    他梳理好系着它的微乱红绳,看着它重新恢复原样,一眨眼时,眸色黯淡,再也任何一点光亮。

    苏墨轻手撩开姜芜的发,直至将暖玉挂在了她的脖颈上。

    白色的颈,红色的绳,暖色的玉,刺得他的眼得又是一红。

    苏墨伸出手,从姜芜的额到眼眉,再到鼻,再到嘴,一点一点像是描绘着她的模样,直至指尖又落在她的脖颈上时,他再也抑不住,眼底落出泪,恰落在她的额上。

    于是他又替她了擦去,指腹覆在她的眉上,像是忽地想起什么,无声的泪又悄然滴下。

    六月初三,长巳节。

    他回去时,碰巧看见春枝和秋月替她装扮,他立在一旁等着,却没想起过替她画一次眉。

    “长长久久、永宁安康。”八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他也是曾想过能否同她长长久久、永宁安康的。

    结果竟能全毁在他手里。

    苏墨视线顺着往下,缓缓落在姜芜的小腹上。

    他伸出手,却顿在半空中,或是也可以说下不去手,半晌后,才试着慢慢落下,隔着一层被子,覆在她的小腹上。

    平平的小腹很难想象几个时辰前,里面还曾有过一条小生命。

    许是一月,许是两月。

    但它却又是的的确确地曾存在过,此时鼻尖空气里的一点微弱血腥气息更是逼着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若是一切安好,再等几月,他就能更加感受到它的。

    他曾听人提起过,女子怀孕到后面的几月,便会有胎动的迹象,手覆在肚皮之上,便能深切的感受到里面的那个小生命的每一个动静。

    恍惚间,苏墨忽觉得掌心里像是有什么扰了下,明明它都不在了,他竟像是感受到了它一般。

    可笑,真是可笑。

    苏墨以额抵在姜芜的额上,握了她的手,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般,宛如刀割,一寸一寸,是被他自己埋下的锋利刀子割开。

    “砰砰”两声,是有人在外轻叩房门,赵嬷嬷立在屋外,躬身道:“三公子,夫人寻你去一趟。”

    良久,赵嬷嬷都未等来任何回应,正想着该是回楚氏那儿去,还是再唤一两声时,“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打开。

    苏墨眉间疲意尽露,淡淡道,“走吧。”

    赵嬷嬷跟在其后,她算是看着苏墨从小长大,知道他的秉性,此时此刻,半字也未说,就这么在他身后跟着。

    “母亲。”苏墨进了屋,平静垂眸唤道。

    平日里像是永远都是那副不惊的楚氏抬手“啪”的一声打在苏墨脸上,厉声道:“方才在你的院子里,我想着最起码还是给你留一点面子,没有对你怎的,事情老太太那儿暂时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

    “说吧,反正是你院子的里,你是怎么想的?”楚氏气得胸口急促地一起一伏着。

    “怎么想的?自然是要娶的。”苏墨道。

    楚氏重重一拍桌,“娶?小妾可,别的,你想都不要想!”

    “别的?我也确实没想过。”

    楚氏又是一巴掌给苏墨甩了去,“你爹本就不怎容得下你,你现下又是打算让他怎么想?”

    苏墨脸歪向一侧,良久,轻飘飘笑着反问道:“爹?哪个爹?”

    “你!你!”楚氏气到极处,一口气梗在喉咙处,差点没上来。

    还是安嬷嬷上前来拉着楚氏,劝道:“公子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气夫人?”

    “母亲不是在元和十三年的那次就做过了选择吗?现在还是能做到袖手的吧。”苏墨道。

    楚氏扶着安嬷嬷的手才能让自己不要倒下,不可置信道:“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元和十三,哪能什么独苏墨一人被俘,原是楚氏和苏承年还有苏墨一起。不过是劫匪来了之际,楚氏一人拉着苏承年先逃了罢了,完全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苏墨如同只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不关他半点的事情般,“若是我不该忘,父亲又怎做?母亲应该比谁都希望我忘吧?”

    楚氏面上有半瞬的愣神,旋即强势继续道:“总归后来我们又想办法折回来了不是?再怎还是养你二十几年,平阳侯府一直处处明里暗里受着打压,你难道看不出来?”

    “所以我还叫您一声母亲。”苏墨直视她道。

    楚氏扶着胸口,“别的事情我从没有管过你什么,但唯独这一点,我不许。”

    ◎最新评论:

    【古早文,大大写得挺好的,我好想哭啊】

    【flower】

    【离开那个变态】

    【

    【唉,跑路吧】

    【去找哥哥吧,去找自己的灯火和温暖】

    【事后深情真是无语】

    【我觉得可以更虐 撒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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