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既然您问了, 当然可以回答。不过，”晴子姑且问了一句：“为什么又突然问起这个呢？”

    时隔一个多月，欧尔麦特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一是因为当时他担心着绿谷出久被开除的事情, 所以只关注了他选择绿谷出久当继承人这点；二是因为二姬的话，让他重新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那名和服少女说，我是一个把所保护的对象养废的英雄，并且对此毫无自觉。”提到这个，欧尔麦特露出了惭愧的表情：“校长先生也说, 那名少女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我想知道我是从哪里做错了，齐木少女······是不是也那么想？”

    “是的。”晴子直接的回答。面对欧尔麦特，她认为不需要去委婉的解释什么，不如把事情都刨开来，清楚的分析。

    “欧尔麦特先生，您是个一直看着前方打败敌人的英雄, 时刻展露着自己的高大、强壮。看到您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你产生崇拜，同时，也会不由自主或多或少的对您产生依赖，只要看到您的背影, 就会安心的站在您的影子下。只要知道您的存在，就会认为危险在远离。犯罪分子的收敛也是因为您。”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存在了。”欧尔麦特遗憾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已经，不能给他们带去安心感了。”

    “是的，已经不能了, 但这才是正确的。”晴子这样说道。

    欧尔麦特震惊抬头：“什么意思？”

    “我在说，您是很强大的英雄，也很伟大，但您太过注重于【和平的象征】。您把自己当成了旗帜，同时还是手举旗帜的人，一心想让民众因为您而安心生活。但这是错误的。”

    “您听过西方神话吗？”晴子举例说道：“西方神话中有个很强大的神明叫光明神。世人被魔物伤害生命破坏生活的时候，光明神所做的是将光明之力赋予给圣教徒，让人们自己掌握力量，自己打败魔物，自己守护自己的生命和生活。明明光明神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将所有魔物消灭。或者他布下一个光之结界来保护他的信徒。但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呢？”

    不等欧尔麦特仔细思考，晴子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他深爱的着他的子民，想看到他们自信的、真正开朗幸福的笑容，不想让他所爱的子民变成安于弱小的懦夫。”

    “欧尔麦特先生，您是个普通人类，就算是最强英雄，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然而您却让自己做着只有神明才能做到而且连神明都不会那么去做的事情，这太过勉强自己，也太过没有远见了。”

    即便没有用指责的语气，这样犀利的话也让欧尔麦特感到了万分惭愧。他微微低头，又很困扰的皱着眉。

    “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我只能想到这种方法。需要有个人让犯罪者们闻风丧胆，需要有个人让民众们安心信赖，这才能让一直混乱不堪的英雄区多少安定几分。”

    “但真的只能是您吗？真的必须是您吗？”晴子反问，又说：“我没见过您没有出现前，英雄区的混乱状态，只通过犯罪率猜到一些。但不论当时英雄区混乱到了什么程度。您的英雄模式都是错误的。”

    “不单单是【和平的象征】，而是您的英雄模式，整个是错误的。当然，我不是否定您作为英雄的本身，而是指您的方法。”

    如果换做其他人，听到晴子这么说，估计早就生气的摔门走了。但欧尔麦特一直都是乐于接受别人建议的人，虽然身体虚弱了下来，心灵却依旧强大，所以依旧一副诚心请教的态度听着晴子的解释。

    “我再举个例子，疾病爆发时期，当所有医生都在按照行业规则来收费医治病人的时候，突然有个医生说【我也会治这种病，我不收费】。您认为怎么样？”

    “那位医生很高洁。”欧尔麦特钦佩的回答。

    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晴子略有些无奈的微微一笑，然后说道：“确实，这位医生很高洁，但他却是规则的破坏者，平衡的破坏者。他能免费救助所有病人吗？就算他有足够的资金底气，他有足够的精力吗？”

    “没能接受他的救助，只能花钱去找其他医生救助的病人还会像以前一样感谢帮助了他的医生吗？明明做了自己职业范围内的事情的医生被人背后抱怨收费，吃黑心钱。这些医生会怎么想呢？尽职尽责终有一日会变成敷衍了事。或者索性不医了。为什么呢？他们做错了吗？不，他们一直都是在做分内之事而已。那谁错了呢？”

    欧尔麦特张张嘴。

    “就是那位高洁的医生啊。”晴子将答案说出来，随后对比道：“欧尔麦特先生，您就是那位高洁的医生。”

    欧尔麦特惊愕。

    “先不说英雄区的制度问题。首先，在您成为英雄之前，英雄区的民众都已经接受了职业英雄这份职业。他们享受职业英雄的保护，职业英雄享受高额的佣金和声望。可以说是等价交换。但是您破坏了这点，您秉持着绝对的正义作风，拒绝参加表彰大会，不接受高额奖金。这是您和其他职业英雄之间最大最明显的区别，您就像那个说着免费治疗的医生，一瞬破坏了职业英雄的行业规则。所以会出现斯坦因思想，所以网上会有那么多人表示支持斯坦因思想。”

    “从这里，就错了吗？”欧尔麦特双手交握，长叹了口气：“我只是认为自己只做了分内的事情而已。”

    “是的，您只是顺从心意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大家都是这样，做自己的分内之事而已。您的初心没有错，但是即便初心是好的，也不代表为此做出的事情是正确的。”

    沉默了一阵，给了欧尔麦特一些消化接受的时间后，晴子再度开口了：“再之后，【和平的象征】这点，也是您错误的英雄模式中的错误。您终究只是一个人，总有倒下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您倒下了，【和平的象征】就没了，对于习惯性依赖您的人来说，无异于支柱坍塌。对于暂时隐忍于您的强大之下的敌人来说，无异于枷锁断裂。”

    “您确实可以找继承人来继承【和平的象征】，但是这样的继承人好找吗？虽然您现在已经找到了绿谷出久，但您有足够的时间在恰到好处的机会让他接下您手中的火炬吗？事实证明没有。”晴子遗憾的垂着眉眼。

    “他无法在您走下高台的时候，刚好成长到您期望的状态。就算假如现在的事态并不是这样，您还是那个强大的NO.1，您有时间将绿谷出久培养成足够强大的英雄。那以后呢？以后绿谷出久找继承人也能顺利吗？这样的重任真的能一直良好的延续下去吗？不可能的，找不到继承人，或者其中一人像您一样被重伤，更甚者可能还没来得及找继承人就被迫死亡。意外的因素太多，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照期待的样子去发展。现在的现实证明了这点。”

    “确实，你说的没错。”欧尔麦特沉默后说道：“确实充满了意外，但是现在还不算太坏，绿谷少年已经成长了很多，他一定能成为他想成为的英雄，然后成为下一个【和平的象征】。”

    “您真的这么认为吗？”晴子不赞同的看着他：“绿谷出久确实很努力，确实进步了很多，找到了个性的掌握方式，已经可以做到不被个性反噬。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一个NO.1英雄。但他要怎么成为【和平的象征】？”

    “够强就可以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安德瓦已经可以说是【和平的象征】的吧。虽然他的人气比您低，但他是名副其实的解决事件最多的英雄。那为什么他的人气会比您低？为什么您是【和平的象征】，他不是？”

    晴子一步步的分析，欧尔麦特一点点的听着。

    “因为【和平的象征】是需要做到某种事情的人才能得到的称呼。平时的案件和一些大案件只能打击到部分犯罪者，只有在某种超大案件中震撼出场并击溃敌人的英雄才能真正对所有犯罪者产生威慑力，让普通民众安心寄托足够的信赖。您就是这样震撼登场后，才逐渐压下英雄区的犯罪率。那么要从您手中接下【和平的象征】这个火炬的人能简单的接过来吗？”

    “就算他足够强大了，足够有实力了。但他怎么取得民众的信赖？怎么能像您一样对犯罪者产生威慑力？连安德瓦他们那些排名前五的英雄都没能接手的火炬，他怎么向别人证明他有资格？”

    “要有场大危机给他做登场舞台吗？没有这种机会怎么办？”

    该分析的已经分析完，晴子深吸了口气，深感遗憾的叹出：“欧尔麦特先生，您关于【和平的象征】这个存在的考虑并没有错，错在您想一个人做。【和平的象征】啊，它不应该单指某一个人，而应该指一个组织。您应该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或找其他英雄一起组成队伍，一起工作，一起打败敌人，一起来承担【和平的象征】一职。接下来，只要组织在，【和平的象征】就在，就算组织内成员进进出出有替换，但只要组织不解散，在民众心中【和平的象征】就一直在。”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站起身，晴子向欧尔麦特告别：“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关于将绿谷出久培养成下一个【和平的象征】这件事，您改变一下想法吧，只将他培养成强大的英雄就足够了，【和平的象征】就此结束吧。”

    没有说她已经着手创了一个组织，也没有说她打算让英雄区的人改变菟丝花·心理，想让他们像西方神话中那个光明神的子民一样自己掌握力量强大起来。

    晴子就这样离开了休息室，留欧尔麦特一个人沉思。

    没多久，根津校长走了进来，泡了杯红茶放到了欧尔麦特面前。

    “她说的话，你怎么想？”

    “无力反驳······”欧尔麦特深深的垂下头：“校长先生，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失败了。”

    “嘛~嘛~”根津校长爬上沙发，坐到他旁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自责。齐木晴子毕竟出生于偶像区，拥有安稳的生活和足够的时间去分析思考，理性的分析过往和居安思危。但你不同，在急于改变社会的情况下，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全面分析并作出富有远见的决定。虽然如果是我就肯定能做到，哈哈哈哈哈。”

    根津校长魔性的狂笑了一阵，喝了口红茶平复下来后，继续安慰：“不是你的错，不要太过自责，而且你也该卸下重任了。以后安心的做一名教师吧，afo已死，外面还有很多可靠的职业英雄在，你可以放心的。”

    确实，最庆幸的就是afo已经死了，最棘手的敌人已经不存在。

    他已经将个性传承给了绿谷少年，体内的个性余火已经不多，每天的可变身时间连半个小时都不到，还是在不战斗的情况下。

    他的英雄生涯······已经结束了。

    心情惆怅了会，欧尔麦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大家都是很可靠的人，确实可以放心。我虽然已经不能做英雄了，但我还可以将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教给学生们，他们肯定都能成为不错的英雄！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话虽这样说，欧尔麦特还是继续关注着学校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民众们对【回归者】这个组织的兴趣居高不下，越来越多的人呼吁要个性自由。

    团伙犯案的敌人越来越多，网上对于英雄们解决案件不及时、最近成功率下降等吐槽也越来越多，相对的，以【回归者】名义打击犯罪团体的人的行动成为了被崇拜鼓吹的对象。

    简直就是把挑剔的眼神给了英雄，把追随的眼神给了【回归者】。很不合理的行为，但却是人之本性。

    对此，英雄工会再度召开会议，决定提前举办本年度的英雄排名评选，在评选时，各英雄会展现自己的实力，以及进行个人发言。

    英雄工会想以此拉回民众的注意力，让民众再次正视一下当前的英雄们。然后，他们也会加紧步伐去搜寻【回归者】这个组织的基地所在，不论是谈判还是降服，他们都要先接触到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