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1)
年轻一点的,不断扭动手腕,想挣脱束缚来攻击虞秋。
虞秋:“我自己挑一个肥点的鸭子吧。”
挣扎的年轻人立刻不动了,使劲缩起自己,恨不得和上面的挂架永远不分离。
胖厨师好奇问:“你还会挑鸭子?”
虞秋冲着年轻人笑了笑:“我随便说的,还是你来选吧。”
胖厨师来到烤炉前,庞大的身躯像是小山,居高临下俯视壁炉里的人,还探出自己手上的刀,随便地拨了拨,然后拍着一个说:“这个,外酥里嫩,口感一定特别好,我和你说,你是赶上好时候了!小刘!”
之前端着盘子躲到一边到小刘立刻跑了过来:“师父,我准备好了!”
胖厨师乌沉沉的眸子看向虞秋和方景:“你们瞧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手里的刀在男人身上刮过。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片浸着红丝的肉被片了下来,胖厨师的刀工很好,薄薄的皮沾着一丝肉,肉上能清晰地看出纹理。
厨师的刀越来越快,男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频繁,但最后已变成了呜咽,因为剧烈抖动,身体不自觉地痉挛。
第一次见这种场的方景脸色苍白,他张了张嘴,无声望着虞秋。
虞秋却呆呆望着前面,看似在出神,无论是惨叫声还是眼前血腥的场景都没引起她的注意力。
直到胖厨师停了手:“行了,来,你们先尝尝!”
小刘很配合地端着盘子走过来。
方景一看到盘子内的血肉,匆忙后退,虞秋这个时候回神,盯着盘子里的肉:“闻着还挺香的。”
方景:“???”
方景盯着虞秋的脸,企图找出她演的成分,但是他发现虞秋好像真是这样想的……
胖厨师特别高兴,连忙催促:“快趁热吃!”
他招呼小刘拿了两双筷子,热情地塞到了虞秋和方景的手里。
方景捏着筷子看虞秋,然后他见到虞秋很坦然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下口里咀嚼,边吃边对厨师竖起大拇指:“好吃!”
方景:“………”
胖厨师:“好吃你就多吃点。”想了想,他又补充:“如果觉得腻,还可以卷小薄饼,里面放上葱丝和青椒丝,刷上我特质的酱汁,口感升级……”
虞秋:“给我装一盘,我们人比较多。”
……
在虞秋和方景要走出后厨的时候,听到有人朝里面喊:“胖师傅,鸭肉不够,再片点!”
随后,厨房里又响起几个男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方景扭回头,看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男人又十分有活力地大叫着。他微微蹙眉,跟上虞秋的脚步。
等两人走出厨房,方景实在忍不住问:“飞升道长,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始他以为烤炉里的是人,还想救他们。但是等头脑冷静下来,方景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一件事,正常的人放进烤炉里,怎么还能嚷嚷那么大声?甚至直接透过厨房传到外面,早熟了!
虞秋没有立刻回答方景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觉得胖厨师是什么?”
方景:“我开始看他像是鬼,连他身边的小刘都有问题,但他们能触碰到实物。现在反而有点不确定了。”
虞秋:“是鬼。应该和我们身在鬼域有关。这里阴阳交界,很难分清楚真假。”
方景快走几步,低头瞅着虞秋盘子里的肉:“这真是烤鸭?”
虞秋:“是吧,你没闻到香味?”
方景仔细嗅了嗅,确实有,之前在里面太害怕了,没注意。
虽然闻着香,但入眼是鲜血淋漓的肉片,非常倒胃口。
诡异的矛盾感出现再一个东西上,方景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折磨。
等虞秋把这一大盘鸭肉和薄饼小菜端上桌的时候,轮到张至灵皱眉了。
“这……这是什么肉?”
虞秋:“烤鸭肉,每片薄厚均匀,外焦里嫩,味道很棒。”
“?”张至灵:“你确定?”
虞秋当着张至灵的面吃了一块,用行动给他证明。
在张至灵眼里虞秋在吃生肉,他的表情裂开了。
旁边陶道长还在催:“哎呀,你们怎么不吃呀,凉了口感就不好啦!”
张至灵移开视线:“我不吃。”
不过他的肚子有自己的想法,立刻“咕咕~”叫了两声,一张桌子的人都听见了。
张至灵:“………”
虞秋又在嘴里塞了一块鸭肉,从包里抽出两张灵符拍在桌上:“给你们,把天眼关了。”
陶东阳眼睛立刻亮了,好奇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摸桌上的灵符。结果还没碰到角,一双还没开封的一次性木筷敲在他手背上!
“嗷!”
陶东阳快速抽回手,看着手背上被抽红了的印子,撅着嘴吹气,用余光瞪着虞秋。
张至灵和方景一人拿了一张符,张至灵用过:“这不是……”但他忽然意识到方景还在,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用眼神询问虞秋。
虞秋点头。
这就是给穆君岩研究出的灵符,虽然对穆君岩不管用,但对其他人还是有点效果的。
方景好奇心驱使下,直接拿来用了,几乎是瞬间,眼前情景大变样,周遭一切都变了,餐厅窗户外是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懒洋洋地飘着。
近看,桌上那盘“生肉”是一种诱人的金黄色,肉片薄厚适中,伴着那股浓郁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虞秋点了点桌面:“不尝尝?”
方景没忍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中,表皮焦香,内里鸭肉细嫩,确实好吃!
不久后张至灵也加入吃烤鸭的大军。
虞秋耳边的守护者急得不行,小手一个劲地戳她。
虞秋在张至灵和方景没注意的时候喂了它几块。
虞秋:“用你的眼睛,你能看到这个庄园有什么?”
鬼域的主人似乎对玄门的人有很强的捉弄心思,开了天眼,看到的东西很奇怪,但关上后,又容易遇到危险。
守护者不是人也不是修道的人,虞秋想知道它眼里的鬼域是什么样的。
守护者:“在庄园中间,有很多的光聚集过去。”
49.赎罪
吃饱喝足, 虞秋三人和陶东阳离开餐厅。
陶东阳又要兴致勃勃地给他们带路:“我带你们去玩碰碰车好嘛,是这里必玩的项目哟!”
虞秋笑看着他:“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玩。”
陶东阳眼神瞬间阴郁:“我……”
结果他刚说了一个字,脖颈忽然一痛, 随后两眼一翻, 直挺挺倒下去。
张至灵和方景连忙托住陶东阳倒下去的身体。
把陶东阳拉到一边, 虞秋和方景才有时间对张至灵说起厨房的事情。
张至灵沉声道:“看情况像是在赎罪。”
虞秋:“鬼域的主人很强, 不明情况下不要轻易地出手。”
张至灵和方景也觉察出来,现在对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而且玄门、空门之前进来不少人,现在除了陶东阳,其他人根本见不到踪迹。
方景问:“我们现在去哪?”
虞秋望着庄园中心的方向:“去那边看看。”
两人顺着她目光望去, 只能看到掩映在绿木丛中的一角白色的建筑。看样子,距离他们还有不远的路程。
方景感慨:“孔家可真大啊,住在这里要累死了。”
张至灵:“人家也不是走的,都有车。”
方景:“但我还是觉得太大了,没人情味。”他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孔家也有人入玄门,他们家的装修怎么都是西式风格?”
张至灵:“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之前的主人是外国人, 后来这人回到自己国家,孔家买下庄园,装修没动, 就这么住下来了。”
说话的时候,张至灵背起陶东阳,陶东阳头直接搭在他肩膀上, 人一靠近,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直扑而来。
“阿嚏……阿嚏……”
刚走了十来米, 张至灵打了五六个喷嚏,鼻头通红,双眼泪汪汪,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
方景伸手:“我来吧。”
张至灵从善如流地放开了陶东阳,撒手后立刻退出去老远,和虞秋站在一起,感觉这边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方景背起陶东阳,也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喷了这么多,赶上我们道观后山花开的时候了。”
虞秋:“你们道观还有花?”
说起这个方景特别骄傲:“当然了,而且是四季不败!特别美!”
虞秋诧异:“种的什么?”
S市不是最南边的城市,四季如春,这边秋冬的时候降温,现在马路两边的叶子都有点泛黄了。
方景:“杜鹃花、木兰花、梨花、杏花、桃花……“
方景熟练地报出一长串的名字。
虞秋:“这些花的花期不一样吧?”
张至灵:“我记得杜鹃花花期在四五月,这个时候早谢了。”
方景:“我们道观不一样,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说着话,路程也不觉得那么长了,张至灵和方景换着背陶东阳,距离虞秋说的建筑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出全貌。但三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上面,反而盯着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环形长道上。
平整干净的黑色沥青路面上停着很多看起来比较贵的车,虞秋不认识这些车型,只一眼就觉得这和她经常在路上见到的私家车和计程车都不同,全身上下都在告诉人,“我很贵”、“别碰我”……的豪华气息。
守护者兴奋地在她耳边报价,并用小手扯了扯虞秋耳边一绺发丝,并鼓励虞秋自己也买一辆。
虞秋听着以“百万”为单位的价格,神情麻木,倒是想,但钱呢!
虞秋:“这些车都是孔家的吗?”
“当然啦~”
这个矫揉造作的声调一响起,让虞秋三人齐齐朝身边看过去。而背着陶东阳的张至灵离得最近,他立刻扭回头,差点撞上陶东阳的烈焰大红唇。
张至灵额上青筋蹦起:“你什么时候醒的?”
陶东阳撅着嘴想了一会:“大约七八九十分钟之前?”
“……”张至灵:“你为什么还让我背着你?”
陶东阳理直气壮:“因为人家不想走路嘛!”
张至灵理智的神经彻底崩断,怒吼:“方景!”
好在方景同学懂得了张至灵饱含愤怒中的更深层意思,他迅速上前,手刀利落劈下来。
陶道长又晕了过去。
张至灵把陶东阳扔到地上,活动活动肩膀,发现虞秋征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前方。
不远处有个长发女人摇着小红旗带队,在她后面,呼啦啦跟着一群人,吵吵嚷嚷,他们一见到前方停放的豪车后都兴奋地冲上去,犹如饿虎扑食,将这些豪车团团包围。
女人手里的小红旗挥了挥,站在长道外围的草地上。
人群中手脚快的已经打开车门迅速钻进了车里,但即使豪车再多,也没有人多,有部分人为了抢车甚至动起手来。
女人拿着小红旗喊:“不要抢,不要抢,一个一个地来……搅乱秩序是要被我们请出庄园的,请大家自觉遵守。”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做得太过分,虽然还有人愤愤不平,但没再继续撕扯。只是不满地抱怨几句:“急着去投胎啊!”
“傻逼!”
……
坐车上的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骂,坐在车里东摸摸西摸摸,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手拿小红旗的女人:“这车真是假的吗?怎么看着像真车?”
女人撩开挡在胸前的长发:“当然是假的,谁敢拿真车让你们撞,这都是独家定制的,为了体验那种快感!”
……
虞秋这边把双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方景问:“这是陶道长说的碰碰车?”他尾音拔高,显然不敢置信。
前面的车和平常驾驶的车一样大,他还以为是留着开的,却没想到是用来撞的。
但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忽然又变了,只见那些豪车的车头部位都有一张人脸,正声嘶力竭地尖叫。
尖叫声此起彼伏,但长道外的人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
一男一女站在车前,拿起手机拍照,在他们手边不远处,一张脸正痛苦地呜咽。
方景揉了揉眼睛,问虞秋和张至灵:“你们看到了吗?”
张至灵神色凝重地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场景,后厨他只听虞秋和方景说过,但是再精妙的语言也难抵身临其境,这一刻很受冲击。他无声地盯着那一张张痛苦又惊恐的人脸,沉声道:“我见过他们。”
“什么?”
虞秋和方景都看向他。
张至灵指着车上的人脸:“其中有两人是孔佰熹和孔佰铭,有一次法会的赞助费是他们出的。”
虞秋:“他们家为人怎么样?”
张至灵知道虞秋的意思,鬼域的主人把地点选在孔家,肯定不是觉得孔家豪,恐怕是有些牵扯。
他把自己了解的说了:“孔家的名声还算不错,每次有重大灾情需要捐款的时候,他们都冲在第一个,还建立基金专门帮助妇女和儿童……在社会上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但真实情况什么样,我不太清楚。”
他们说话的时候,长道上的车已经以长发女人为中心,朝两个方向开去。
距离百十来米的时候,长发女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小红旗,随后挥下。
刹那间,近二十辆车极速冲刺,然后“嘭”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车前面的人脸在剧烈的撞击声中发出一声声哀嚎,与人们的笑声混在一起,悲喜交融,形成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张至灵很不适。
方景看出来,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张至灵的肩膀,安慰道:“你当他们都是假的。”
虞秋说:“我们先过去吧。”
不过他们得先经过前面的长道,虞秋想离这群已经玩疯了的人远点,不过他们刚走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等一下!”
虞秋回头,见到之前站在路边的长发女人正朝他们跑过来,下午的风略有些暴躁,冷冷吹在女人的脸上,她一头黑长直拔着头皮吹向脑后,于是对方完整的脸也露了出来。
小圆脸,二十初头的模样,微笑时两边有小酒窝,虞秋觉得有些眼熟。
在女人快到近前的时候,又一阵冷风吹过,她越来越向后的长发终于抓不住着力点,跟随着狂风,要缠缠绵绵到天涯,离女人的头皮远去了。
虞秋、张至灵、方景:“………”
迎面朝他们跑来的是一个光头小和尚。
张至灵:“我终于知道她像谁了,是慧可小师傅。”
之前在佛、道交流会上他被偷袭丢了魂,好在通过灵符找回来,没想到慧可小师傅最终还是沦陷在此地。
张至灵心情复杂,无比庆幸自己不是第一批进来的人。
慧可忽然觉得头皮一凉,抬手往头顶上摸去,触手是光秃秃的脑袋,他连忙回身去追和大风手拉手离家出走的假发。
他身手敏捷,几步追上,一脚将打算再度起飞的假发踩在脚底下。
慧可抽出鞋底下的假发,抖了抖灰尘,然后再套在自己头上,接着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朝虞秋他们走过来。
如果忽略掉他按在头顶上的手……
慧可朝他们笑了笑:“你们好,我看你们的方向是要去前面的酒店吗?”
原来那地方是酒店?
虞秋点头。
慧可突然靠近,压低声音在虞秋耳边说:“我不建议你们去酒店,夜晚对游客来说并不安全。”
说完这句话,他礼貌地后退。
虞秋:“谢谢你的好意。”
慧可弯起嘴角,露出颊边的两个小酒窝:“不客气。”他拿着小旗朝三人挥了挥,转过身,大步离开。
方景望着慧可的背影:“我们就这样放他回去?”
张至灵:“那些人都还看着呢,我们在这里动手,他们还不把我们当恐怖分子?”
方景:“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迄今为止,他们之见到了陶东阳和慧可。
虞秋盯着前面的酒店:“我感觉我们找对了地方。”现在离得近了,她能感受到里面的气息不一般。
三人顺着红地毯走到黑金双色的金属雕花大门前,不等他们上前按铃,紧紧闭合的雕花大门自动打开,内里昏暗,仿佛一扇门,隔了两个世界。
虞秋率先走了进去,张至灵背着陶东阳紧随其后,方景在最后,谨慎地握着自己的打邪鞭,一只脚卡在大门处,提防里面有东西埋伏他们。
鞋面上忽然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方景低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小纸人,正站在他鞋面上,叉腰对他骂骂咧咧。
小纸人见他看见了自己,立刻伸手指了指大门。
方景朝门底下看过去,发现门边站着一排小纸人,单手抵着厚重的金属大门,正歪头瞅着他。
方景硬生生从它们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嫌弃。
鞋面上的小纸人又生气地在他脚上跺了一下。
方景脚步往旁边挪了挪。
鞋面上小纸人又跳了起来,不过这次的目的是地面。它双腿着地,大约是没站稳,整个纸人敦敦实实坐在地上,愣了一秒后,小纸人捂着自己的腰,踉跄地爬起来,加入其他纸人,一起关门。
身后的金属门在这些纸人的合力作用下,完全关闭。
外面的光完全透不进来了。
酒店内拉着厚重的窗帘,内里的光亮只来自头顶的水晶灯和墙上的壁灯。
距离大门不远处有一个前台,这里的前台也比较豪华,后面不是椅子,竟然是一张单人床。
此时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大概是男人,他的脸上扣着一本打开的书,但胸膛有节奏的起伏,大约是睡着了。
虞秋他们进来的动静完全没有惊动这个人。
张至灵看着虞秋,吐出一个名字。
虞秋摸了摸前面的柜台,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放心用手敲了两下。
这动静终于惊醒了呼呼大睡的那位,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脸上的书也顺势滑了下来,露出虞秋他们都不陌生的脸。
是潘奕阳。
潘奕阳一身俗家打扮,长发绑在脑后,不显女气反而多了一种其他的味道。
潘奕阳和陶东阳、慧可一样,并不认识虞秋,而是笑着问:“住几间?”
虞秋:“三间。”
潘奕阳拿出门卡,笑着递给他们:“晚安。”
方景:“天这么快就黑了?”
虞秋:“不,他过得比我们快。”虞秋拿上自己的房卡,临走前忍不住和潘奕阳说了一句:“如果你拉开窗帘,可能会有惊喜!”
她神情过于认真笃定,潘奕阳信了,在他们离开后拉开自己附近的窗帘,瞬间,强烈的日光毫不留情刺在他脸上。
潘奕阳的眼里闪过片刻的迷茫,而后眯着眼睛退了回去,他打量四周,看着呼哧呼哧正在清理地毯的小纸人们,潘奕阳拍拍手:“来,集合……”
……
虞秋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几乎是紧挨着的三个号。虞秋和方景一人一间,张至灵则把陶东阳背到自己房间里,方便就近劈晕他。
暮色四合时,小纸人在房间里送来了晚餐,虞秋他们直接在房间里用了。
虞秋已经在饭前偷偷查了所有的房间,什么都没发现。
她猜应该是还没彻底到晚上,鬼域主人虽然敢在白天搞事,但毕竟不如晚上,再厉害,终究是鬼。
所以虞秋饭后没再出去,还心大地在房间里睡了起来。
半梦半醒间,楼道里忽然传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虞秋从床上坐起来,把还有些迷糊的守护者挂在耳朵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结果……一脚踏进了墓地。
虞秋看了看身后温暖的大床,又看向前面阴风呼啸的荒野:“这太考验人的定力了。”
守护者打着哈欠:“我还想睡觉。”
虞秋利索地关上身后的门:“快点解决,不能耽误我明天早上修炼。”
似乎为应和她似的,远处有个道士脚踏禹步,持剑念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金光神咒一出,他立刻挥剑斩下,一道灰雾似的影子在金光中惨叫一声,迅速泯灭。
但随后又有影子朝他们扑过来,男道一推女道:“师妹,你先走!我来断后!”
“师兄……”
“走!”
女道士抹了一把眼泪,握紧手中的木剑,拼命朝前跑出去。
骆修泽和孔萱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只知道数不清的鬼魅飘出来,杀不尽、斩不绝,似乎所有的希望都被堵死。
眼泪模糊了孔萱的视线,她恍恍惚惚看到了前面站着一个穿着白毛衣的女生,孔萱立刻惊喜了,但随后她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衣着就是普通人,似乎不是玄门人该有的打扮,孔萱刚飞扬起的心情又瞬间跌入谷底。
这女生已经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跑。
孔萱还是提醒一句:“快走,这里很危险!”
女生却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她长出两个角似的,让她惊奇不已。
孔萱皱眉,声音带了些严厉:“现在不是你发呆的时候!”
孔萱不想管这个女生,但以师兄的脾气肯定要带上她,为了不拖师兄的后退,孔宣伸手去拉对方。
却被对方身体一闪避开了,孔萱呆愣看着自己抓空的手,再盯着虞秋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你是谁?”
这时,骆修泽边战边退到了虞秋这边,他视线在虞秋身上扫过,随后眼睛立刻亮了:“请道友帮忙!”
他认出了虞秋。
虞秋也记起了这个道士,连守护者都精神了:“这不是打了元明小弟的道士吗?”
声音里不乏幸灾乐祸。
虞秋视线在骆修泽和孔萱身上扫过,丢出镇邪符,驱散跟过来的鬼魅。
骆修泽这才有时间喘口气。
看他道服不整,头发也乱了,虞秋知道他没少吃苦。
“你们也是收到玄门的征召才过来的?”虞秋问。
孔萱依旧打量虞秋,没有说话。骆修泽开口:“并不是,是我们先对玄门求救,这里是我师妹的家,现在成了鬼域。”
虞秋:“哦,那总得有点原因吧。”
这话刺激到孔萱:“有什么原因?我们怎么会知道!这是五百年前的厉鬼,她偏说我们家害了他们全族,要拿我家所有人偿命!上到九十岁的老人,下到三岁的孩子!她一个都没放过!就算是先祖做错了事,也祸害不到我们后人身上……”
孔萱的话没说完,远处的墓碑忽然嘭嘭嘭地炸开,一双双青白的手从里面探出来。
50.归还
第一个从坟墓里爬出的东西露出了自己的脸。
守护者“啊”了一声:“张至灵什么时候死的?”
虞秋皱眉:“你看到的也是张至灵?”
守护者:“嗯啊, 你看到的不是他吗?”
虞秋:“是他……我现在觉得这个鬼域里有阵法,所以连你和我的眼睛都能欺骗。”
虞秋取出一张灵符在眼前抹过,不过眼前的情景依旧没有改变,张至灵已经朝她的方向扑过来, 虞秋在张至灵身后, 还看到很多熟悉的脸, 都是她曾经在佛、道交流会上见过的人。
骆修泽和孔萱师兄妹也见到一个熟面孔, 那是一个中年道士,他速度比谁都快, 直接扑至两人近前。
孔萱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喃喃念道:“师父……”
中年道士青白的手马上要抓到孔萱的脸时,下一秒, 被一柄木剑拦了下来:“这是邪祟!”
骆修泽红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中年道士,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红着眼睛挥了出去!
孔萱紧咬着嘴唇,拿剑和骆修泽一起抵御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凭赤手空拳不能拿下两人,竟然手伸向背后,他抓出木剑,剑势恢宏, 似长虹贯日直落而下!
孔萱瞳孔骤然一颤:“这是师父教给我们的驱邪剑!”
……
虞秋这里,也看到张至灵使出他经常用的招式,如果是熟悉的人, 绝对会受到不小的冲击,就像是不远处的骆修泽和孔萱,被中年道士打得吐血。
虞秋本身比张至灵强, 也没和张至灵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张至灵一抓过来, 虞秋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怀里一带,然后屈膝在他胸口上一顶,单膝把人压在地上。
就这样虞秋都是尽量放柔了动作,她不确定眼前这东西还是不是人,误伤就麻烦了。
虞秋用另一只空的手抽出一张破煞符,贴住张至灵的眉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印堂穴,在道家里被称为“玄关一窍”,是人精气神聚集的地方。
把灵符贴在这里,是妖是鬼立刻见了分晓。
挣扎扭动的张至灵瞬息化成了一具白骨。
虞秋起身时,发现白骨的手腕处刻着一横小字:
宫家第七代宫仲申。
但不等她细想,那些东西又朝她扑过来。知道了他们的弱点,虞秋直接用灵符袭击他们的眉心,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倒了下去。
每一具白骨上都有一个名字,而且全都姓宫。
这么一小功夫,废了她三十张的灵符,这片区域的墓地里终于不再有人爬出来。
骆修泽和孔萱也发现这些东西的弱点,联手杀敌,没有之前的狼狈。
在虞秋考虑要不要再画些灵符补充库存的时候,她身后照过来一片亮光。
“这是哪里?”
虞秋回头,看到方景一脸惺忪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手,满目茫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开了一扇门却开出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看到了虞秋,方景才略微精神了一些:“飞升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虞秋:“来活了,估计今晚就能见到鬼域的主人。”
方景眼睛一亮,立刻就要走出来。
虞秋提醒他:“你打邪鞭忘带了。”
方景连忙回身,跑进了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乌亮有光泽的打邪鞭。
结果这边门刚一关上。
骆修泽就口吐鲜血飞了过来。
方景:“战况这么激烈的吗?”
骆修泽手撑着地爬起来,接住同样被打飞的师妹,然后再度持剑念咒,金光覆体,又勇猛地冲上去。
虞秋看向了攻击两人的东西。
它长着陈观主的脸,只不过额间覆着一层鳞片,挡住了要害。
显然是之前东西的升级版。
方景出来的时候虞秋已经把那些东西基本都解决了,他根本没看到那些东西的脸,现在乍然见到陈彦鹏,还是一副已死的模样,直接崩了:“啊啊啊啊,陈……陈观主死了吗?”
虞秋淡定地安慰:“没关系,都是假的,我刚才还杀了你和张至灵。”
这片鬼域的主人特别喜欢玩弄人心。
方景恍恍惚惚地应着,身体比脑袋反应快,握着打邪鞭冲了上去。这样的法器注定方景和骆修泽他们一样只能近身战,法器对上身体坚硬如铁的“陈观主”,只能给他带来刺痛,却伤不到要害,“陈观主”掌风一起,就把方景他们扫了出去。
方景倒在地上,用打邪鞭撑地,再要冲上去的时候,被虞秋拦了下来:“演戏用这么拼吗?”
方景愣住:“什么?”
虞秋歪头瞅着他:“我该叫你什么?鬼域主人?”
“方景”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猜到的?”
虞秋目光下移,落在打邪鞭上:“你不够爱它。”
“方景”:“???”
虞秋:“张至灵告诉我,方景每晚睡觉都要抱着打邪鞭一起睡。”
“方景”一阵恶寒,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擦了擦手,他才说:“早听说你的大名,见了面更喜欢你……”
虞秋连忙后退:“我们物种不同,你死了心吧!”
“……”
“方景”补充:“喜欢你的性格……”
他重新调整了被虞秋打乱的情绪,望向被“陈观主”追杀的骆修泽和孔萱师兄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厌恶。但再面对虞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瞧不出来了:“时间差不多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过来。”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那头的“陈观主”安静下来,径直朝虞秋这边走过来,最后站在“方景”身后。
骆修泽和孔萱不明所以,但谨慎地跟过来,现在这两兄妹满脸灰土,衣服上还沾着血,像是逃难的。
虞秋好心地帮方景捡起来打邪鞭,打算见到真人再给他。
一路上他们走的都是墓地,虽然离得稍微有些距离,但以虞秋的视力还是能看清墓碑上的字。
打头的都是“宫”字,死的都是这家人,一百多块墓碑无一例外。除了名字,墓碑上还标注着年龄,虞秋发现,这些人几乎没有人活过四十岁。
前面带路的“方景”开口了:“宫家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玄门世家,家里孩子的天赋都不错,只不过大多早夭,于是外人说是天妒英才。后来又过了几代,宫家天赋不再,但宫家人依旧不能长寿,外人又说是宫家先祖做了什么事,遭了报应,以至于人口凋零。”他转回头问虞秋:“你觉得呢?”
虞秋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方景”忽然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
望着虞秋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不过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骆修泽和孔萱。
孔萱猜到眼前这个“方景”恐怕是害自己家的罪魁祸首,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剑,刚要有所动作,被骆修泽拦下。
骆修泽挡住“方景”看孔萱的视线,沉声说道:“宫家的事情我只知道大概,我不了解,也不能评价。”
“方景”冷笑:“自私自利,只会明哲保身!”
骆修泽:“…………”
……
“方景”带他们来到一处墓穴,墓穴入口处有一扇青铜门,但现在青铜门大敞,虞秋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墓室用大块的石板砌成,墙面有灯座,烛火昏黄,拉长了几人的影子,不过最前面的“方景”却是没有影子的,他直接把人带向主墓室,离着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虞秋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二三,起!”
“一二三,起!”
……
快到门口的时候,虞秋看到墓室里有个脑后绑着马尾的男人正撅着屁股搬东西。
他脚边围着一排排小纸人,正和主人一起使劲。
小纸人就是身份证明,墓室里的人是潘奕阳。
潘奕阳脑袋嗡嗡的,因为用力过猛,他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甚至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
还是有东张西望的小纸人发现后面一群人,立刻扯了扯身边的同伴,于是一个传一个,很快小纸人们都知道了。
它们用尖尖细细的嗓子一起朝上喊:“潘潘!潘潘……“
潘奕阳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缓缓地转回头。潘同学脸红如猴屁股,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到下颌,被他抬手抹去:“你们终于来了……”
刚要叫他们一起来帮忙,潘奕阳看到了在人里的“陈彦鹏”,他脸色立刻大变,警惕地后退几步。
“方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潘奕阳色厉内荏地说:“你没想到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这次来的人中有位隐士高人,你的把戏在她面前就是过家家,她一眼就识破你的术法,将我点醒。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成为鬼王不容易,好好珍惜,否则惹上足以压制你的某一位就晚了……”
高人虞秋听潘奕阳替自己吹牛逼。
守护者捧着自己泛红的萝卜脸:“我都替你羞耻。”
虞秋特淡定:“这算什么,之前人家都叫我气运之子,天道宠儿……”哎,可惜都被一个金丹劫劈没了,虞秋忽然惆怅。
潘奕阳后来越说越离谱,“方景”约莫也是听不下去了,指着虞秋说:“正主在这,你对她说。”
潘奕阳:“!!!”
潘奕阳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的热度急剧攀升,现在打一个鸡蛋在脸上,估计可以全熟。
潘奕阳声音颤抖:“你……你不是真的吧?”
尾调上扬,饱含他一点私心和小期待。
但虞秋终究是要让他失望的:“我是真的。”
潘奕阳:“……”
不知道哪里有地缝,可以钻进去。
不过等虞秋过来的时候,潘奕阳还是低声和她道谢:“谢谢你叫醒我,如果不是你让我去看太阳,我现在也清醒不过来。”
虞秋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我当时只想让太阳晒一下你。”
单纯而朴实,没有其他的意思。
潘奕阳:“………”
虞秋:“你能清醒应该是刚好遇到阵法削弱了。”
整个庄园被鬼气笼罩,即使是鬼王,也不该有这种能力敢和日光抗衡,但有阵法辅助就行了。
潘奕阳之前也曾听陶观主提及这里有阵法,现在又听虞秋说阵法削弱,立刻激动了:“那其他人也能醒了?他们被封在了这里。”
潘奕阳指着不远处的石墩,上面有一个兽型石雕,是一种罕见的镇兽。之前他就是在和小纸人挪动镇兽。
“方景”却说:“他们醒不了,能醒的只有被我放在外面的人。想要这些人醒过来,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最后一句,他是对虞秋说的。
虞秋:“你这么威胁我没有用。”
“方景”:“六百万!”
“成交!”
其他人:“………”你倒是犹豫一秒啊!
“方景”笑,潘奕阳似乎发现了新大陆,骆修泽皱眉,脸上明显不赞同,孔萱则很紧张地盯着“方景”。
只见“方景”拿出了一张纸、纸上有很多线条,普通人不明白,但在场所有都清楚,那是一道无比复杂的符箓。
“我让你把这道符画出来。”
孔萱脸色大变:“不行!”
尖锐的呵斥声让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
“方景”似笑非笑地说:“我只是请飞升道长帮忙救活我族唯一的后辈,你激动什么?”
身上怀疑打量的视线让孔萱神经紧绷到极点,“因为你要救这个人,势必要搭上我们孔家全族,生死攸关,难道我不能说话?”
虞秋晃了晃手里的符箓:“可这本来不就是他们的吗?你们只是还了……回去。”
孔萱的脸色瞬间惨白,黑而大的眸子瞪着虞秋,眼里的震惊已经把她出卖了。
潘奕阳一脸吃了大瓜的表情,纸人随主,他养的小纸人齐齐“哦”了一声,看看虞秋,看看孔萱,纸脸期待。
骆修泽眼里有片刻迷茫,但很快满脸严肃地问孔萱:“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孔萱紧紧捏着手,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衬着苍白的脸色,我见犹怜。
不过在场没有正常人。
“方景”微笑:“让我说好了。千年前,玄门也不像现在这样人才凋零,隔段时间会举行切磋会,胜利者有资格任玄门门主。宫家一连两界胜出,有人心生羡慕,生了歪心思,用一张符箓改写了两家人的命运。孔家祖先背后偷袭宫家一名嫡系子弟,以他的心头血施咒,自此宫家气运逐渐衰竭,孔家每出现一个天才,宫家就死上一个人,孔家越来越富足,宫家越来越穷苦。孔家人丁兴旺,宫家迄今为止,只剩下一个人,她还不足十岁,便要夭折!”
……
S市天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细密的雨丝洒下,普通人只是吐槽一句快十一月份了还下雨。但刚到机场,玄门和空门的人却面沉如水:“是鬼王!”
与他们同行的一名红衣男子站在窗口朝外望去,懒洋洋地说:“别担心,不过刚成气候,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听这位保证,众人的心才重新放回肚子里。
……
墓室内。
鬼气肆虐,翻腾的鬼气中露出一个人形来,她周身融在黑暗里,只用乌沉沉的目光望着孔萱。
孔萱在骆修泽背后缩了缩,声音微颤:“可事情是先辈做下的,我们这些后辈并不知情,先祖说符箓关乎我们孔家兴衰,我们照做而已,你现在却把一切都算到我们头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你恨的人早已经投胎转世……”
“我找的就是你们啊!”
鬼王的声音又轻又冷,却似重锤敲在孔萱的心间,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一直很安静没有存在感的”陈观主”上前,他像是被风吹化了,皮肉随风而逝,眨眼间变成一具白骨。
虞秋第一眼注意到了它的眉心,那里藏着一抹虚弱的魂体。
“以不入轮回的代价,生生世世,对你们的魂体进行标记。”
潘奕阳这晚上三观不断被刷新,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大门:“竟然还能投胎定位!”
虞秋:“……”
但也确实是狠人。
每一世的罪孽都在积累,等破解的符箓完成,孔家不仅要面对灭顶之灾,恐怕死了都难以安息。
孔萱正是想到这里,突然捂着耳朵尖声叫起来。
“师妹!”骆修泽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孔萱抬起头,已经满脸泪痕:“师兄,我是无辜的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前世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
鬼王却笑看着她:“这种事情找你师兄干什么,我就可以帮你记起来!”
孔萱下意识地就想往骆修泽身后藏,但鬼王瞬息到了他们面前,长袖一挥,直接把碍事的骆修泽甩了出去,素白的指尖点上了孔萱的眉心。
孔萱瞪大的眼睛慢慢地闭合,一道透明的影子被鬼王从她的身体里勾了出来。
影子一见到鬼王,满脸震惊:“宫素心!”
宫素心冷笑:“孔茵雅,上天有眼!”
影子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神色遽变,再要说什么,却被宫素心又打回孔萱的身体里。
孔萱抖了一下,掀开了眼皮,眼里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她忽然直扑虞秋,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潘奕阳大惊:“小……心?”
不过喊到最后,他有点不确定了。因为小心对象极快偏身躲过刀锋,然后一把握住孔萱的手腕。
深夜里极为清晰的一声骨响之后,孔萱哀嚎着跪在地上。
虞秋松开了手,对捂着手腕的孔萱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力道。”
但是不是真不好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虞秋转头对宫素心说:“你让我画符,至少放一张桌子吧,你给的符可不好画。”
宫素心笑着点头,打开了墓室的机关,露出一个隔间来,内里有桌椅、石床。虞秋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去,把空白的符纸铺在石桌上。
宫素心体贴地拿来一盏油灯:“需要吃东西吗?如果累了可以在石床上睡觉。”
虞秋瞥了一眼身后一看就不是很好睡的石床,立刻拒绝了:“不,我还是喜欢软床。”
说完这句,虞秋提笔画符。
宫素心不方便再说什么,只是瞬息又回到主墓室,封住孔萱的嘴,不让她打扰虞秋。
骆修泽沉着脸给孔萱包扎,什么都没说。
师父说不可信鬼,鬼话连篇,可有时候……人心比鬼更可怕。
他垂眸看着因为疼痛身体轻颤的孔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师妹,也变得如此陌生了。
等宫素心封住孔萱,又折身去找虞秋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停笔,正在摸手腕上的玉镯,神情略显沉重。
宫素心:“没关系,你不用着急,我还等得起。”
虞秋诧异地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宫素心:“我知道这张符箓难画,一次不成功不代表……”
虞秋拿起桌上的黄符纸交给宫素心,简洁有力地说道:“打钱!”
宫素心:“………”
51.山花烂漫
虞秋心疼地是法器里储存的灵气, 给宫素心画的这张符,把最近这段时间里玉镯储存的灵气全部耗空了,也幸亏她带了玉镯,否则以虞秋现在的水平, 画完整张符恐怕要在床上躺上三天。
但是想到即将要到手的钱虞秋就开心了。
宫素心是个说话算话的鬼, 虞秋刚回到酒店的房间时, 手机就传来哗啦啦的到账音, 这声音如此悦耳,连隔壁的惨嚎声都不那么刺耳了。
虞秋又欣赏了一会账户上的余额, 心情愉快地收起手机,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隔壁。
方景的房间没上锁,虞秋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没应声,虞秋直接推门进去,发现方景正趴在地毯上往沙发底下摸。
什么都没摸出来后,方景更悲伤了,边哭边站了起来,刚转回身, 看到了虞秋,他的哭声一顿,哑着嗓子问:“飞升道长, 你看到我打邪鞭了吗?我打邪鞭丢了,我睡前明明放在枕边来的……”
虞秋:“啊,在我房间, 我帮你捡回来了!”虞秋把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方景还想痛斥宫素心几句,但听到宫家的惨状后又说不出来, 还有孔家,总之心情相当复杂,不过这复杂的心绪在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打邪鞭后都变成了欢喜。
在虞秋把打邪鞭给他的时候,方景连忙把打邪鞭紧紧抱在怀里,热情地亲了两口:“飞上道长,等我回去后替你拜斗祈福!”
虞秋:“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也是顺手的事情。”
方景却坚持:“要的,要的。”
虞秋无奈,随他去了。
离天明还有些时间,虞秋又躺回床上,这一夜不少人难以入眠,但虞秋睡眠质量很好。清晨早起迎接第一缕日光修炼,等结束后虞秋才有时间站在窗口看被真正日辉所笼罩的整片庄园,入目所处,都是金钱的味道。
虞秋下楼的时候,有人通知她到一楼的餐厅,餐厅宽敞到可以当礼堂,里面足有数十号人,和尚、道士都有,但是整个餐厅还有不少空余。
只不过餐桌上真正用餐的没有几人,或者说大家都没心思吃饭。
其中坐在主家位置上的是宫素心,她手边坐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这不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至少现在不是。她的头发稀疏枯黄,和巴掌大的脸相比,眼睛显得过分大了,藏着几分怯懦,面对这么多人,让她很不适应,脊背微微弯着,即使穿着毛衣,但依旧能看到她清晰的脊骨,可以想象她已经瘦到什么程度。
宫素心的手轻轻抚了抚女孩的背,女孩一点一点坐直了,但依旧不敢看餐桌上那些陌生的面孔。
只垂着头吃着宫素心给她夹来的早餐。
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按理说不该这么安静,但是现在整个餐厅,只能听到小女孩碗筷的碰撞音,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不过很快,另一道声音压过她的,不远处有把椅子被人拉开,一人坐了上去。
小女孩没敢抬头看对方,只见不大一会一双白皙的手握着银筷伸了过来,夹走她视线正前方小碟里的一个生煎包。
很快,极轻微的咀嚼声传来,小女孩偷偷往那边看,却没想到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脸一红,连忙又低下头。
虞秋吃完生煎包,又对隔了两个空位的张至灵说:“帮我夹两个水晶虾饺,谢谢。”
张至灵现在对虞秋是真服气了,认命地接过虞秋的餐盘,用公筷给她夹了两个水晶虾饺。
两人互动,立刻把其他人注意力吸引过来,虞秋特别坦然地迎上大家的目光:“你们怎么不吃?一桌子的早餐,别浪费了。”
坐在虞秋对面的方景是第一个动筷子的,他早想吃了,昨天哭了大半夜,一早上肚子早空了,可惜餐厅气氛太紧张,他一个普普通通小道士实在不敢动筷子,现在有虞秋出头,方景立刻顺梯子爬,把自己看中的瘦肉粥端到近前,拿勺子舀入口中,胃里暖暖的,瞬间舒服了。
他们神霄派可以食肉,不过肉中有四不食:不食牛肉、不食狗肉、不食乌鱼、不食鸿雁,所以今天早餐桌上没有这几样。
除此之外,另一边则是全素,用来招待空门和全真派。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餐厅也终于不是压抑的安静,多了些生活气息。
早上吃饭也降火气,大家脸色都好了不少。毕竟有些人是连夜赶来的,没睡没吃,还得打着精神和鬼王谈判,气势不能输,确实挺难的。
于是等孔萱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大家“其乐融融”吃早餐的画面。
一晚上没休息的孔萱差点吐血。
她捂着手腕进来,直接坐到骆修泽的旁边。
骆修泽只是对她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孔萱忽然道:“房子你也不打算还给我家了?”
餐厅刚升起的气氛霎时被打散了,除了虞秋,大家都停下筷子,望着宫素心。
宫素心还在给小女孩夹菜,听了孔萱的话,头也不抬地说:“我们家只有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这是直接在孔萱心口上插刀,她看着众人的脸色,心里清楚孔、宫两家的事情已经被玄门、空门知晓了,而他们的态度也很明显了,他们不希望和鬼王交恶。
孔萱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宫素心适时放下筷子,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丧失理智,仇我已经报了,我不会对无辜的人出手。”
有她这话,不少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餐厅又进来一个人,也不是人,这人没有影子,走路悄无声息。黑色的西裤和红色的衬衫,颜色鲜明,搭在他身上并不俗气,反而有种别样的艳丽。
他脸色是透明的白,半睁着眼睛,透出一股倦意来,声音也懒洋洋的:“有什么事,不能晚上说?”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主位上的宫素心时,立刻睁大了,随后直接闪身到了她旁边,自来熟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美女,我名华夕,今年2900岁,职业和你一样是鬼王,手底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小公司,房产不多,也就一百多套吧。爱好比较广泛,这里我就不一一说了,咱们以后可以慢慢了解。美食方面呢,之前爱吃厉鬼,最近茹素,吃点无主怨气。方便认识一下吗?”
众人:“…………”请你来是相亲的?
但显然华夕并没有接收到大家的怨念,在宫素心报了名字后,就非常健谈地聊了起来,把其他人视为空气。
把华夕请过来的人只觉得庆幸,庆幸宫素心是一个理智、聪明的鬼,对人无恶意,否则华夕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有他们头疼的。
这顿早餐在华夕的唠叨声度过了,除了虞秋和方景吃得特别饱,特别好,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消化不良。
饭后,虞秋就准备离开孔家了,不过宫素心带着小女孩找到她。
虞秋和她们到了花房,这边安静,没有人。宫素心才说:“餐厅里人多眼杂,我毕竟是鬼,和我相交,落尽一些老古板的眼里,对你的名声不好。”
虞秋虽然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但也接受了宫素心的好心。
宫素心轻轻推了一下女孩:“快谢谢恩人。”
小女孩立刻跪在虞秋面前。
虞秋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女孩的大礼:“我收钱办事,不用谢我。”
宫素心:“要的,我给你的符箓有多难画我清楚,而且六百万救她的命是我们占便宜了。”
虞秋也不再说拒绝的话,等女孩站起来后才问宫素心:“孔家的那个人呢?”
宫素心并不意外,在虞秋第一次就成功地画出那张符箓的时候,她就知道虞秋在这上面的造诣有多高,她甚至怀疑虞秋是不是哪个老家伙披着一张年轻的皮。
“孔知礼离开了,他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宫素心说。
虞秋:“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宫素心:“飞僵。”
想要改变一大家族的命运岂会那么容易,孔家当然完全不能只拿好处,这近乎逆天而为的符箓生效,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当时孔家有位天才,根骨奇佳,只有他能承受住反噬。
于是孔家人趁这位天才不备,在他身上下了六十四道锁魂钉,将他炼成僵尸,宫家每死一个人,都有冤煞飞来孔家,这些煞气最后都到了孔知礼体内。
僵尸不死不灭,孔知礼日日承袭煞气折磨。但他不愧是天才,竟然用煞气修行,最后直接把自己修成了飞僵。
宫素心化成鬼后一直想办法报仇,无意间发现了孔知礼,于是一人一尸一拍即合,宫素心帮孔知礼脱困,孔知礼斩断和孔家的因果,还把孔家的弱点告诉了宫素心。
这才有了宫素心直接把孔家变为鬼域的事情。
而对于孔知礼的存在,宫素心和孔家都没提,宫素心是想保护孔知礼,毕竟他是脱困的飞僵,对社会的威胁等级甚至在鬼王之上,玄门和空门可以不管她,但绝对不会放任一个飞僵在外游荡。
而孔家,则单纯不敢让人知道他们豢养了一只僵尸,否则不仅名声一落千丈,现有的一切都会被玄门和国家收走。
对于僵尸,虞秋也很慎重:“你说的孔知礼,确定安全吗?”
宫素心:“我觉得他应该没问题。”她皱紧眉,像是遇到了世界难题,最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他精神不大正常。”
虞秋:???”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安全?!
……
巫笺被人握住了手,他看中的食物又被人夺走了。
而且还是同一个人,这是第三次。
对方穿着深蓝色的冲锋衣,左胸处有飞鸟快递的字样。
然后这人笑着对刚被解救出去的女生说:“你该回家了。”
女生懵懂地朝前走了。
风吹过她的肌肤,送来她血液中的芬芳,巫笺深吸一口气,眸中映着血光,不受控制地朝前走。
他好饿,自从青铜棺中醒过来,他一直都好饿,血……
但巫笺又被拦了下来,还是那个冲锋衣。
巫笺红着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有意思吗?你想和我在这里打一场?”
男人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虽然你是僵尸,但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食欲。而且我不认为人血是好东西。”
巫笺笑了:”你也是僵尸,不喝人血喝什么?”
男人说:“鸭血。”
巫笺:“???”他怀疑自己这个同类是疯子。
“我已经做过分析,人类多数处于亚健康状态,血液中可能会有大量疾病,虽然对我们没有关系,但非常不利于消化。相反,你只要买一只非常健康的鸭子,做成鸭血块,内里营养成分和人类血液不相上下,口感也非常不错。我在直播间发现一个主播家的鸭子是散养的,血液很有活力,要我介绍给你吗?”
“………”
巫笺:“不需要,我更喜欢人血。”他露出自己的尖牙:“我更喜欢用牙齿刺破她们娇.嫩的肌肤。”
男人只朝他笑了笑:“确实很美味。”
巫笺只觉得他笑容有些发凉,谨慎地后退一步,警告男人:“希望你不要有下一次。”
他说完,转身离开。
男人盯着巫笺的背影,眸里映出一抹红光,满身煞气,他更喜欢吃这种东西。
……
离开孔家,虞秋和张至灵坐上客车,与东道主方景一起去天栖观。方景原本还邀请了陶东阳,只可惜陶道长在看到自己的美照后一直精神不振,坚定地拒绝了,并表示要回到上清观闭关,短时间内不见客。
客车行驶到天栖观山脚下的时候,张至灵拍了一张照片,想给陶东阳发过去,然后很“惊喜”地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虞秋和方景也受到同样的照顾。
三人感慨一番登上了天栖观,路上遇到了不少信众。方景边走边和虞秋、张至灵介绍。
天栖观位于山顶,根据八卦方位,干南坤北,以子午线为中轴,坐北朝南而建,供奉道教尊神的殿堂都在中轴线上。
方景引虞秋和张至灵进门,拉着他们到客堂。
这边不招待普通的信众,都是玄门的人。
进去后已经有几名年长的道士坐在里面了,方景直接到了方观主面前,先行了师徒礼,才高兴地和他说:“我带张道友和飞升道长看看我们道观后山四季不败的山花!”
结果他这话说完,客堂里几个道士的脸色都有些微妙,还是方观主语重心长地说:“山花大约是看不成了,我们后山最近出了些问题……”
方景是第一个冲到后山的人。
虞秋和张至灵跟在他身后,随后看到了满山的枯寂,入目所及,看不到一丁点的绿色。虽然现在已经入秋,花叶凋零,但天栖观的后山不同于正常的四季轮转,反而透着几分暮气。
虞秋的感知比较敏锐,望向随后赶来的方观主:“我感觉这里像是被抽走了灵气。”
方观主:“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只是这件事发生得悄无声息,中午还有信众来这里取景留念,到了晚上,满山的草木都枯败了,我们完全找不到原因。”
另一边方景又开始哭了,张至灵在安慰他。
方观主无奈:“他小时候就喜欢往后山跑,长大也没改掉这个习惯,在后山的时间比在道观还要久。”
虞秋:“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虞秋以前有片灵植园,谁动和谁急,要是有一天她的灵植园出事了,她心态也好不了。
这种心情虞秋很能理解。
方观主:“明天我们打算先找这方面的专家来看看。”
玄学暂时解决不了,找科学求助也是一种办法。
虞秋却在听到“专家”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亮了。她家里不正好有一位桃木精吗?
虞秋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桃夭。
视频很快被接通,不过只能听到嗒嗒嗒……像是某种瓷器相撞搅拌的声音,镜头里却一片漆黑。
“小桃子?”
漆黑的镜头里忽然露出一嘴白牙:“在呢!”
虞秋:“………”
哦,原来又戴上了红娘子套装。
这么一会功夫,镜头里的黑影忽然多了一抹白,黑白反衬得惊心动魄。
虞秋问:“你又干什么了?”
桃夭:“我研究出一种美白面膜,正在试。”她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又用刷子在自己脸上涂了一道:“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虞秋:“你帮我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虞秋转换了镜头,把后山的现状直播给桃夭。
那边桃夭终于放下手里的刷子,即使知道没用,还是努力凑近了镜头,过了一会说:“这里应该有个草木精。”
虞秋没用耳机,直接外放,站在她不远处的方观主听个清清楚楚,连那边哭的方景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风声,不再哭了,而是朝这边看过来。
虞秋:“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有草木精不应该植物茂盛吗?”比如自己家,因为有桃夭在,盆栽随便一插就能活。
桃夭:“这种情况是草木精要死了。”
方景双手紧握成拳。
虞秋却很冷静地抓住了桃夭话里的关键字:“你的意思是还没死,能找到吗?”
桃夭:“这么大的山,如果它想藏起来,有些难,不过可以试着把它钓出来。”
52.不要吃我
按照桃夭的说法, 缺什么补什么,?在草木精这种情况是不明原因造成的灵气流失,会剩下追寻灵气的本能,能把它钓出来的也是灵气。
虞秋拿出桃夭最喜欢的一种灵符放在后山的一处空地上, 然后又画了几张隐蔽气息的灵符, 原本方观主也想留下, 但道观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主持, 而且也不知道那只妖会什么时候出?,于是留在这里的只剩下了方景和张至灵。
三人坐在一棵树下, 盯着被石头压住的灵符。
刚开始两个小时什么动静都没有,虞秋和张至灵一个插着耳机看视频,一个看电子版的经书, 只有方景睁着大眼睛不知疲倦地等了两个小时。过了晌午,气温有些下降的时候,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方景立刻激动地拿手指给虞秋和张至灵看。
两人都收起手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到一根枯黄的藤条伸过来,试探地在灵符上蹭了一下,然后立刻弓起身体, 把灵符上的小石头往旁边挤,在石头滚开了,迅速卷着灵符后退。
虞秋手一扬, 黄色的符纸化成了一只翩跹的蝴蝶,扇着翅膀追上去。
虞秋三人缀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他们看到纸蝴蝶降落在一片枯黄的叶片上,这些叶片不过手掌心大, 边缘已经卷曲,在叶子下方,传来一点点轻微的动静。
虞动作很轻地拨开了一片叶子,三双眼睛利用这个小缝往下望,他们看到了一株手掌大的人参,外形像人,有头和四肢,不过下面都长满了参须。此时它正抱着几乎和它等高的灵符,整个参贴在上面,很享受的模样。
是妖,但妖气微弱,没有了妖丹。
不过这小东西很敏锐,觉察到周围有些不对,抱着灵符慢慢地转过身,在见到虞秋三人时,身上的参须吓得立了起来,抬脚就要跑。
张至灵把兜里的一截红线甩出去。
人参精刚跑出两步被红线缠个结结实实,整株参失去平衡,以脸拍在地上。
方景看得直心疼:“你下手不能轻点,它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张至灵讪讪地说:“我这不是习惯了吗?”
以前他也用红线抓过人参,但没有一次成功,成了精的人参速度非常快,这一只确实太虚弱了。
人参精在地上哇哇大哭:“不要吃我…… ”
方景把它扶了起来,用张至灵的红线在它腰上缠了一圈,并没有松开它:“你别哭了,我们不吃你。”他盯着人参精打量:“我是不是见过你?”
人参精垂着头,也不哭了。
虞秋忽然道:“你的妖丹呢?”
妖一生修为都在妖丹上,即使是桃夭这种被夺走本体的,妖灵逃出来的时候也带上了自己的妖丹,没了妖丹,修为溃散,很快就会失了灵智,沦为普通的兽类,植物。
人参精蹲在地上,抠着小手说:“被人抢走了,有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圆圆的盒子找到了我,他用大网把我套住,挖走了我的妖丹。后来他还想抓我,被我溜掉了。”
它的胸口有很大一块腐烂的地方,可以想象对方的手法很粗暴。
方景凝视人参精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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