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红着眼望着她
魏尧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香帕被人轻轻松松地抬手够走。
羞怒之余他赶紧从树上爬下来, 却因太急冷不防一脚踩空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别提多狼狈了。
“喂!你谁啊!你做什么啊!”
魏尧从地上爬起来,跺着脚叫道。
男人比他高了一头还不止,上身着一件深青色松鹤直裰, 腰间挂着花纹精致的香囊玉佩, 足蹬簇新的鹿皮靴, 轻裘缓带, 举止有容,满身清贵之气。
他也没说话, 只手中攥了香帕眯眼睨着眼前的少年,狭长的凤眼中尽是不屑与锐利,不怒自威, 原本暴跳如雷的魏尧只被他淡扫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竟都梗在了嘴边。
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
李循眼底嘲讽之意更盛,抓着帕子转身走过去。
沈虞看着男人慢慢踱步到自己面前。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一步步走来从容有力,不疾不慢。
迎面吹来一阵微风,撩开她头上幂篱的纱幔, 层层白纱迭起间露出女子一张清丽妩媚的容颜。
但他仿佛也不甚惊讶,仍旧闲庭漫步似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沈虞瞟他一眼,转身就走。
“站住。”
李循自背后叫住她, 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面色一沉, 长腿一迈两三步就截住了沈虞走到她的面前。
握住她柔软细腻的手腕,不由分说将那方帕子塞进了她的小手里。
“你——”沈虞抬眸怒视他,“放开我。”
李循轻笑一声, 俯下身微扶了扶她鬓边的一朵绢花,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白玉凝脂一般的脸庞上。
“虞儿,你一句话都不说就不辞而别,是在躲孤,还是不敢见孤?”
沈虞微微蹙眉,尚未开口,他又松了手,极有分寸地往后退了两步。
“沈姐姐别怕!”
与此同时,魏尧也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将沈虞拦在身后大声斥道:“登徒子,你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杭州,杭州知府周让你可知晓?你敢在周青天眼皮子地下轻薄良家女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李循冷笑一声,“虞儿,你告诉他,我是不是登徒子,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魏尧闻言脸一僵。
虞、虞儿?他连沈姐姐的闺名都不知晓,这登徒子怎会如此亲昵地唤沈姐姐?
他诧异地看向沈虞,见沈虞垂眸沉默不语,气势顿时便萎了下来。
竟然是真的!
沈虞总不能告诉魏尧,你眼前的这位是太子殿下,是我前夫吧?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太……苏公子,我以为有些话我已经对你说的很明白了,若是没什么事,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了。”
沈虞头也不回,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见到李循,不明白李循为何还要纠缠着她,是不甘心吗?还是她的那些话说的不够绝情,他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这人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她急匆匆地快步回了湖畔凉亭,采薇远远地看见沈虞面色不悦地回来,赶紧也和周澄走了回来。
但沈虞没想到的是李循也跟着走了过来。
只听周澄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苏公子……苏公子是您吗?啊,当真是您!您怎么也在芙蓉园!”
周澄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咻的就窜了出去,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眼前锦衣华服俊美无俦的男人。
魏尧昨日休假去了练武场,并未见过李循,听了周澄的话赶忙急急道:“什么苏公子,阿澄,他分明是个登徒子……”
“什么登徒子,苏公子分明是个极好的人!”
周澄满是崇拜地跟沈虞一众人介绍:“这位便是昨日来书院捐钱的苏公子,苏公子不仅学问好,武艺好,还有钱!”
大手一挥就捐了五百两银子,周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当时人都傻眼了。
魏恒也与李循有一面之缘,上前施礼,客气道:“不知苏公子在此处,适才未曾见礼,失敬。”
李循上下打量了两眼眼前俊秀儒雅的青年,眸光却是迅速地冷了下来。
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复又看向周澄,嘴角方挂了丝笑。
“周小郎君过誉了。”
周澄受宠若惊,赶紧给李循腾出一个位置来。
“苏公子快请坐,我与家中亲友一道在此处吃茶踏秋,苏公子若不嫌弃,和我们一道吃茶可好?”
“荣幸备至……”
李循慢慢说着,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掠向一旁身形僵硬的沈虞,薄唇微启,“这位姑娘是——怎的一直在那儿站着?”
“这是我的表姐!”
沈虞不知道周澄是怎么私底下和李循认识的,看表弟那个样子,似乎还极为崇拜他。
她忍了又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驳了周澄的面子,反正如今两人已经一刀两断,只要她不搭腔,李循必定也没办法。
于是她入座,摘了自己的帷帽,低垂着眉眼不曾说一个字。
偏巧她这好弟弟跟打了鸡血似的,喋喋不休地跟李循把周围的人给他介绍了一通。
这会子正说到兴头上,他的长随阿庆忽然匆匆过来,“小公子,小人刚刚在门房那里收到一封王先生递来的贴子,似乎寻您和魏小郎君有急事,您要不要过去问一问王先生?”
魏恒教周澄和魏尧经史子集,王先生则教的是算术,周澄怕自己偷跑出来玩儿的消息穿帮,必须得赶回去。
他依依不舍地和眼前的“苏公子”告别,就拉着魏尧要回去找王先生。
魏尧莫得办法,只好拼命地给自己兄长使眼色,而后被周澄粗暴地拽走了。
魏恒不由皱起眉头来。
李循身上有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气势,即便他笑着,眼中的笑意也是冷淡疏离的。
魏尧和周澄年纪小尚不知世事,因而察觉不到,可魏恒不一样,适才两人一个对话,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这位矜贵清冷的苏公子似乎对他有意见。
思量片刻,他举起手中茶盏冲李循一拜,“苏公子,还要多谢你此次为书院修缮藏书阁,请容魏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李循仿佛没听到般,神色淡淡地望着亭外的湖水碧色。
魏恒举着茶盏的手腕顿在原地。
起先还只是怀疑,那现在他是笃定对方对他有意见了。
不过魏恒是谦谦君子,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事情,只是不甚好意思地对沈虞和周绾音笑了笑,放下了茶盏。
旋而便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周绾音咬唇看着魏恒,大眼睛中满是担忧,只是碍于男女之防,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心里却想,这个什么苏公子是谁啊,看着人模人样的,怎的却这般不知礼数,哪有当众给人下面子的?
李循心中略出了口气,眼风往下一扫,瞧见沈虞仍旧垂着头,手中紧攥着茶盏,似乎是在极力忍耐。
他心中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泰然自若地呷了一口茶水,“适才听阿澄说,魏先生是崇文书院的教书先生?”
魏恒说道:“正是,魏某身无长物,才疏学浅,承蒙书院的院长曹老先生不嫌弃,提携之恩,魏某永世难报。”
“才疏学浅?看来魏先生倒是有自知之明,如此甚好。”
男人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看嘴角分明是在笑着,可那笑意却根本就未曾到达眼底,反而笼罩了一层万年寒霜般冰冷刺骨。
魏恒心中一惊,面庞微白。
他虽是个举人才子,可在苏公子这般一看便位高权重,堆金积玉的富贵人家公子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若是对方非要寻他的麻烦,他孤儿寡母身份低微根本就躲不过。
李循自然也看出来了魏恒面上的惊惧,他一边欣赏着一边嗤之以鼻,这样的男人沈虞怎么看的上?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比得上他!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魏恒面上的惧怕很快又烟消云散。
温润儒雅的男子慢慢地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道:“魏某是一介书生,平日只知死读书,头脑愚钝,人情不达,不知何处得罪过苏公子,若是有言行唐突不当之处,还望苏君海涵。”
李循皱起眉来。
正待说话,忽听“啪”的一声,三人寻声望去,竟是沈虞将手中茶盏重重地搁在了石桌上。
“我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诸位请自便。”
沈虞冷冷看了李循一眼,扭头就走。
周绾音和魏恒一时都愣住了。
魏恒心道,明明是我与这苏公子的交锋,沈姑娘为何要生气呢?
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又见那位苏公子迅速自位置上起来,神情懊恼地追了上去。
“等等。”
“虞儿,你……”
李循追了一会儿,沈虞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他道:“站住,你不许再往前一步。”
李循只得停了下来,“好,我不往前。”
“采薇,你先下去,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采薇犹豫地看了看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一旁避开。
李循也挥退了左右,等着沈虞开口。
两人站在绕堤路的一处幽静所在,四周的踏秋路人不多,没人的时候,李循可以大胆放心地打量沈虞。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在眼前少女的身上,从她莹白的脸,精致的琼鼻,娇艳的唇,到纤细的腰肢……
“登徒子,你看够了没?”沈虞终于忍无可忍,抬眼瞪他。
眼波流转,柳眉轻拧,就连眉眼间的那一丝羞恼都妩媚的不可方物。
“看不够。”他哑声说道。
沈虞错愕,旋即羞恼。
这男人的脸皮何时这般厚了?!
“太子殿下,我原以为从前已经与你说的很明白,一刀两断,亦是殿下之意,君无戏言。不错,当初嫁给殿下,是我心中别有计较,欺瞒你在先,将你视作替身在后,此事是我有错,无可辩驳……”
“别有计较?你心中有何计较?”李循皱眉看着她,“把话说清楚。”
这人……重点搞错了好不好!
沈虞忽然发现,面对这样的李循,她竟是满腔怒火都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发不出去。
她不想理他,只想逃走,李循却先她一步,揽着她的细腰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沈虞挣扎了片刻无果,无可奈何道:“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放过我,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
李循哑然失声,半响方抚着她柔软的发轻声叹道:“虞儿,你要孤放过你,谁又来放过孤?”
“自得知你死后的每一日,我都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不管你信不信,当你告诉我你并不爱我之时,当得知我只是他的替身之时,我的确恨不得想要杀了你。”
“可是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又怕那锋利的刀刃刺伤你,我痛恨唾弃自己的优柔寡断,一次次地忍不住地去救你,想要见你,可是,你为何却从来不肯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沈虞面色微白,“你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李循无情地按住她躁动的后颈,“你当初嫁我,是不忍心看卫王府落败,是为了帮我对不对?赵王世子伤你,你明明差点没了命,你为何要对我说你从未受伤?”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失控,捧住她的脸悲愤道:“虞儿,是不是若我从不知晓这些事,你还准备瞒我一辈子?!”
微凉的风徐徐吹来,撩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泛红的眼尾如染上了淡淡胭脂色。
他的眼眸中疾风骤雨,仿佛闪烁着无数她看不懂的情绪,又像是在竭力隐忍,宛如藤蔓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两人呼吸交缠,李循紊乱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炽热难耐。
沈虞不想作答,闭上眼睛。
“我早就说过,我所作所为皆为自愿,从未要求殿下为此忧虑烦恼,殿下若因此对我生了愧疚,着实不必。”
“从前,我的确恼过殿下,怨你太过霸道无情,总不给我喘息之地,可我扪心自问,自嫁给殿下,殿下面冷心热,爹娘皆视我为多余步步紧逼,殿下却从未嫌弃过我,为我出头、关照我,在我难过、生病之时的关怀抚慰,沈虞始终铭记在心,很是感激,即便是分开这么久,心中念的记的,也全是殿下的好。”
“殿下心有沟壑,以万民和国事为先,赵王父子狼子野心,意图谋反,趁殿下大婚之夜逃至无相寺,以我做要挟,阴差阳错使我差点送命,殿下事先并无预料,错不在殿下,故而我不曾怨你。殿下既也不再怨我,那你我放下从前,忘记彼此,就当那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好不好?”
她轻言软语,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冷漠,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卫王府的时候,她乖巧懂事,温柔贴心,他那一颗冰冷如顽石般的心生生地被她捂化,百炼钢化做绕指柔。
可是他尚来不及喜悦,她最后那一句又如同一兜冷水陡然泼下,从头至脚,凉得他那颗滚烫炽热的心猛地一缩,狠狠地抽疼起来。
他苦笑一声,漂亮的凤眸中满是苦涩,贴着她的脸喃喃:“你不曾怨我?虞儿,你可知我此刻,多么希望你怨我恨我。”
那样至少证明你心中有我。
他哑声道:“我的确对你有愧,想要补偿于你,可我追你至此,却并非全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
李循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背,他想说出来,然而对上沈虞那双清澈淡然的双眸,却又如鲠在喉。
如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也会有朝一日棋逢对手,不战自败,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李循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望着她。
沈虞渐渐有些不耐,她看了看天色,再不回去只怕家里人该担心了,“不管殿下心中如何作想,我不需要殿下的愧疚补偿,更何况上次在抚州,殿下也答应了我保全沈家,于我来说已是最大的补偿。如今战事刚刚停歇,百废待兴,殿下实在不该浪费时间再留在杭州,赶紧回长安去罢。”
“你赶孤走?”
李循听了这话剑眉一竖,瞬间换了张脸,凶狠道:“别以为孤不知那魏氏兄弟打的是什么主意,一个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一个连毛而都没长齐毛头小子,竟然也敢觊觎你,虞儿,你别告诉孤,你喜欢那个魏恒,孤瞧不起你!”
沈虞真是被他丰富的想象能力给惊呆了,“阿尧今年才十五岁,魏先生与我说话时也一直谨受礼节未曾逾越,太子殿下,你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是你不懂。”
李循还是第一次被人说龌龊,若是旁人这般说只怕他要将那人的脑袋都给拧下来,不过既然骂他的是沈虞,他还可以稍稍忍忍。
李循轻蔑道:“那魏尧看你时目光灼灼似贼,一看就没安好心,你不要觉得他年纪小就不对他设防。”
“还有那个魏恒,虽还未曾对你做过什么逾越之举,但你舅舅周让是杭州知府,他不过是书院中的一个穷酸教书先生,谁知心中是不是有什么攀附的心思?孤知晓你素来喜欢……喜欢他那种人模狗样的白面书生,但他一没钱二没权,心思又不纯,便是娶也不会善待你的。”
沈虞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才能忍到他把话讲完,她真是这辈子所有的好脾气和耐心都要在李循这里耗光了!
“太子殿下!魏先生心胸坦荡清风朗月,舍妹绾音一直倾慕于他,我就算再怎么愚鲁,也不会和妹妹去争心上人,至于那魏小公子——我今日才刚刚与他见第一面,他不过陪我出来买杯饮子罢了!”
“最后,我即便心中再感谢殿下,可是殿下在背后议论旁人长短是非,又乱加揣测,此举实不是君子所为,当真是小人之举!算我从前看错了你!”
沈虞一口气说完,抬腿狠狠踢了他一脚才走。
李循这才明白过来,竟是他会错意了,周家小姐和那教书先生才是一对?
可是那姓魏的臭小子对她痴心妄想他没说错吧?!
她刚刚那一脚踹的还挺疼,李循只得忍痛追她,“你听孤把话说完……”
这时,周绾音与魏恒也匆匆追了过来。
绾音担心沈虞,忙喊:“表姐!表姐!”
她担心李循与沈虞起什么争执,果然,两人面色都不善,周绾音拉住沈虞的手,对李循道:“我、我告诉你,你不许欺负我表姐,我爹爹是杭州知府,你有再多的钱我也不怕你,你若敢你欺负她,你若敢欺负她……”
小姑娘被年轻的太子殿下瞪了一眼,顿时吓得心肝一哆嗦,尖叫一声差点哭出来。
沈虞忙将表妹抱到怀里,冲李循愠怒道:“你吓唬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李循薄唇紧抿。
他什么时候吓唬她表妹了?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
他紧皱着眉头,满脸写满了生人勿近,难怪周绾音会看错,魏恒都以为李循要做什么了。
他将两个女孩子护在身后,义正言辞道:“苏公子,君子修身正己、怀德自重,不该欺凌老弱妇孺,魏某见你也是读书人,何苦要纠缠威吓一个弱女子?若你执迷不悟,大不了魏某带你去杭州府衙走一趟,周青天自会公正断案,绝不令公子蒙不白之冤!”
李循听了这话冷笑一声,碰到沈虞警告的目光,又一哂,闭上了嘴巴。
“沈姑娘,绾音,你没事吧?”魏恒忙转身问。
周绾音小声道:“先生,我没事。”
“没事便好,我护你们回去。”
魏恒边说,边招呼小厮去将马车赶来门口。
李循铁青着脸看着沈虞一行人越走越远,甚至,这绝情的女子连回头望他一眼都未曾。
如他这般俊雅清贵的郎君杭州可不多见,一时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瞧这位郎君,生得倒是挺俊,只可惜是个登徒子……”
闻言,李循的脸色顿时更差了,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陈风走到李循身后,轻咳一声,“殿下,咱们该回去了。”
李循怒道:“孤难道说错了?陈风,你来评评理!”
陈风瑟缩了一下,心道他哪里敢评理,只怕说太子妃说的不对,殿下要生气,说殿下说的不对,殿下更得生气,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殿下,”陈风小心翼翼道:“属下私以为……殿下话说的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见到李循面色稍霁,又松了一口气,“不过,太子妃也没做错,如今她待殿下有些误会,殿下未曾说清楚,又涉及她的亲友,太子妃排斥殿下也是难免。”
李循冷静下来,听了陈风的话,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从前他是她的夫君,亦是她在卫王府和东宫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她只有他。
可如今到了杭州,她的舅舅舅母和至亲之人都在身边呵护她,他只是个多余之人。
他明明应该高兴有人这般护爱重她,可心中又如个女子一般拈酸吃醋、别扭妒忌。
“那你说,孤究竟该怎么办?”他既是在问陈风,也是在问自己。
堂堂太子殿下,即便是当初是卫王世子,落魄之时,也从不知该如何去讨好一个女子。
他与沈婼在一处时,两人平平淡淡,她会想尽法子尽量顺着他的意思,而他亦感激于她的救命之恩,始终与她相敬如宾。
女子都爱甜言蜜语,他不是不懂,只是说不出口,他这一生杀伐果决,怎么可能如那些沉迷闺房的浪荡子一般油嘴滑舌,轻佻浮浪?
陈风挠头道:“这殿下可真是难为属下了……”
两个大男人不禁一筹莫展,李循冷着脸上了马,陈风忙招呼了一众侍卫见状忙跟上去,行着行着,李循却又忽然停下,对一旁一名侍卫耳语几句。
侍卫神情一呆,但还是领着四人调转了一个方向。
陈风忧心忡忡地跟着李循和那侍卫到了一处名为“象姑馆”的浮艳之所。
抬头一看,好家伙!那不是杭州最有名的青楼楚馆群聚之地么,殿下这是受了情伤,准备放纵自我了?
只见楼内装饰的金碧辉煌,暗香浮动之间不少身段妖娆纤细的女子娇笑着朝他们这一行人招手,笑容暧昧。
陈风脸涨得通红,连着咳嗽数声,低声急急地叫着公子。
李循却充耳不闻大步往前,所过之处的姑娘们都被他身上那浑然天成不怒自威的吓得后退数步。
直到他由那侍卫找来的老.鸨领着走到一处别有洞天的所在,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生得清秀可人又高大的少年正搂着一个矮胖而满身富贵的妇人从拐角处走了过去。
老鸨忙道:“那位便是玉郎,他可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平日里最会甜言蜜语讨恩客欢心……”
嗯,就他了。
不待老鸨将话说完,李循就一把将这少年抓到了手中,径直往一个房间走去。
……
陈风震惊之余,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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