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巳蛇
江汜笑得很开心:“没有,只是看看你而已,睫毛数量太多了,数不过来。”
窦惊澜坐直:“打完了?”
江汜趴下去:“打累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打了。”
窦惊澜看着他侧过来的脸,和干净的耳朵,问:“曲迎哲会一直住在这吗?”
江汜为难地抬起脸,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江女士也很……喜欢他。我不会强求你们好好相处,但是你可以忽视他。”
他察觉得到窦惊澜对曲迎哲轻微的抵触。
曲迎哲心大,感觉不出来,但江汜看出来了。
窦惊澜就这样微微俯视他。
他说:“不会。”
因为这是你的愿望,所以不会。
得到答复的江汜整个眼睛都亮起来。
即使在光线炽白的射灯下,他的轮廓也是好看的。灯光将他的睫毛浸染成亮白色,显得眼神温和纯粹。
窦惊澜:“走吗,回去睡觉。”
江汜走过去,把灯关掉。
曲迎哲就这么在江汜家里住下,偶尔回一趟自己家,以至于曲迎哲的妈妈也在这里偶尔落脚。
她很擅长手艺,会带来好吃的腌菜和松花蛋。窦米和这位阿姨关系不错,她分到的松花蛋总会多两个。
但人却日渐消瘦。
听曲迎哲说,是受到的待遇不太好。
她是位全职太太,丈夫死后遭到家族一定程度的排挤,现在不常去主家了,平日的生活更加漫无目的。
曲迎哲给她买了条狗。
窦米问他为什么不去陪她,曲迎哲彼时正在看电视,闻言笑着换了个台,说:“心病没办法治,我陪着也不行。”
不如来这里看着江汜,至少江汜的可以治。
在某天冬末的大雨里,曲迎哲脸色一变,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穿衣服换鞋开门就要走,被窦米叫住:“你怎么了?”
曲迎哲:“我妈出事了,我回去看看。”
窦米放下手里的吸尘器:“我也去!”
曲迎哲带着她回了家。
他的妈妈发情了。
但伴侣已逝,她没有再开始新的生活,像一颗滞留在原地的枯树,根被周遭的水泡得腐烂。
她服用的抑制剂超量,昏迷在沙发上,陷入暂时性休克。
心率不齐,呼吸困难。
窦米抖着手给她喂药,曲迎哲坐在沙发旁边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抚平她脑部的结节。
这是抑制剂超量带来的副作用。
脑部栓塞。
等她脸色逐渐红润,曲迎哲才放开手,呼出一口气。
窦米看女人眼皮抖动,想必是要醒了,问:“我能在这陪着她吗?”
曲迎哲愣了愣:“你……你哥同意吗?”
窦米借曲迎哲的手机给窦惊澜打了个电话。
接通时,窦惊澜并没有很意外。
虽然在江汜家住得很好,但总会看到窦米茫然地从落地窗往外看的样子。
至少,在窦惊澜来看,这不是……妹妹人生定义里的生活。
窦惊澜:“好,过两天寄个手机给你。”
窦米站在阳台往外看,雨水有些泼进屋子里,也泼在她脸上:“哥,不要……太明显。”
窦惊澜正在把衣服扔进滚筒洗衣机,关上门问:“什么?”
窦米:“我说江汜。”
窦米扯扯嘴角:“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不要着急。”
窦惊澜坐在洗衣机前的地砖上,说:“我一直这样吗?”
窦米:“不是,但他来之后越来越明显了,几乎接近昭然若揭。”
哥哥的笑意通过听筒传过来:“有什么不好?”
窦米关上窗:“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俩没什么。”
窦惊澜沉默了很久,说了句我会的,把电话挂了。
窦米把电话还给曲迎哲。
此时曲迎哲的妈妈已经醒了,闭着眼调整呼吸。
窦米上去握紧她的手,说:“以后我想陪着您,好吗?”
外面闪电轰隆,曲迎哲去拿毛毯了。
窦米在冰凉的卧室里握紧女人的手,得到她虚弱肯定的答复。
窦米笑了笑。
她何尝不想要自己选择的生活?
曲迎哲回来时和两个男孩儿打了招呼。
江汜:“回来了,米米还有说要什么吗?她的衣服窦惊澜收拾过,已经打包好了。”
曲迎哲:“没有,她没说要别的。”
江汜:“哦……”
窦惊澜搬着纸箱从楼上下来,说:“她没要瑞瑞?”
曲迎哲:“瑞瑞?什么瑞瑞?那只两米大熊?她没说啊。”
江汜呆了呆:“哦……那我去把瑞瑞收起来。”
晚上睡觉,江汜睁眼看天花板,就是睡不着。
窦惊澜看他呼吸越睡越急,轻声问:“睡不着?”
江汜被他吓了一跳:“啊,嗯。”
窦惊澜:“在想米米?”
江汜头枕着双手:“嗯……”
窦惊澜:“她不会有事。”
江汜想了好一会儿:“其实她是不是一直都不想要瑞瑞?”
窦惊澜翻了个身朝着他:“不是。”
江汜转过脸,和他对视:“嗯?”
窦惊澜:“她已经很好了,好到不需要瑞瑞也能过得很好。而且听她说曲迎哲家离一中更近,以后去高中更方便。”
江汜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我这离一中很远?骑电动车也就二十分钟。”
窦惊澜:“不远。”
江汜沉默了好一会儿:“是我没想到,迟早要走,挺好的。”
他想了想,又问:“你也会?”
窦惊澜:“我不会。”
江汜翻了个身,和他对视:“为什么?”
窦惊澜就只是看着他,不再回答。
江汜看不懂他的眼神:“说话啊……这都让我看困了……”
这眼神温和得让他想落进甜美的梦里。
窦惊澜:“睡吧。”
春雨细密,夏日燥热,深秋雾重,冬日干冷。
又是一个早春,三月,汕城东河的河道上冰还没化,草都只是绿了一点。
他们三个在逐渐磨合里就这样一起住了将近一年。
曲迎哲没和江汜上一个初中。
他去了一个环境舒适的学校,校长对升学率很佛系,路上见到认得出的学生会笑眯眯地接受问好。
初三下学期开学,窦惊澜明显忙了一些,倒不是脑力劳动变多,反而是体力劳动变多。
卷子发得多,写得也多了起来。
体育考试训练、科目测验。
一般晚上窦惊澜和江汜在书房写作业,曲迎哲都是看看,接着在自己卷子上敷衍地画两笔。
接近十六岁的三个少年个子又窜了窜。
原本三个人可以挤在书桌同一边,现在只能两个人在一边,剩下一个在对面。
江汜现在终于学乖了,知道把作业装饰一下,都写上一些,不至于江女士在看到家长群的@时一个电话过来。
他的草稿纸又空又乱,这一笔那一笔,大题得了结果,在上面写个答案了事,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
而窦惊澜的草稿纸是教科书级别的,从要算数开始,就是整齐简洁的公式。从上到下,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多余的一个没有。
他们的草稿纸会掺在一起。
窦惊澜总不够用,拿江汜的草稿纸过来,字迹盖住他的字迹写也完全没问题。
这些草稿纸江汜都留了下来,做纪念。
曲迎哲……曲迎哲没有草稿纸。
他从来不知道学习这么难,每每上课昏睡后醒来,和倒数第一的同桌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都会感慨:“做人真难,考试真难。”
同桌深以为然。
同时……江汜的一些症状开始冒头。
他周末打游戏,偶尔会突然眼前发黑,下一秒却又消失。
曲迎哲捕捉到他惊慌的情绪,立刻去稳定他的信息素,接着筛查他的身体。
恢复视力的江汜会笑一下,说:“别这么紧张我,让我以为我有什么大病呢。就是打游戏打多了眼有点发黑,我去滴点眼药水休息了啊。”
以前的曲迎哲会说起来嗨,现在的曲迎哲会说……你去休息也行。
江汜就会笑:“不是有你吗。”
曲迎哲每到这时候就会想让江文清来教育他,可江文清人在国外,刚刚飞走没多久,最多打个电话。
况且因为信任曲迎哲,江文清根本没有和弟弟说的念头。
曲迎哲叹了口气。
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马上三月十八号,江汜的十六岁生日要到了。
正在苦恼着,他的房门被敲响。
曲迎哲过去开门。
窦惊澜站在门外,拿着一本日历:“生日要到了。”
曲迎哲叹了口气:“来,又到了决定生日礼物的时候,窦惊澜,你能不能不要再毙掉我的想法了,你看你送的。蛋糕谁没吃过?次次送不腻歪吗?”
窦惊澜摊开手走进来:“如果你觉得送一条活着的蟒蛇很合理,那今天我会再毙掉很多。”
曲迎哲退而求其次:“那不要蟒蛇,玉米蛇行吗?”
窦惊澜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扶额道:“你为什么对活着的蛇这么执着?”
曲迎哲拿出一本动物图鉴,指着封面上嘶嘶吐信的小家伙说。
“江汜的名字不是汜吗?辰龙巳蛇啊,当然要用蛇。再说了,假蛇有什么意思,真蛇多有活力。”
江汜会像小蛇一样活得好好的。
曲迎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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