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主动出手这台下的戏哪里比得上隔壁。……
他话里有话,被拦在一旁的知冬登时急白了眼。孟均垂眸瞧他,顺势握紧了孟檀儿的手臂,“怎么会,有你扶着我,若真是摔了碰了,也不会太痛。”
孟檀儿被他噎得心头一梗,暗暗啐了孟均两口,怪不得爹说,莫要与他在口舌上呈一时之快。
不过是占了个嫡出。
孟檀儿勾勾唇角,轻轻嗤了一下,等这件事成,这孟府谁做主还说不准呢。
今日的园子正唱着一出新戏。
孟均随着孟檀儿上了二楼厢房,推开的窗,恰好对着戏台。其上粉墨登场的优伶水袖遮面,正咿咿呀呀唱着百转千回的怨。
孟檀儿听了一会,便有些无趣。他这个年纪,要踏踏实实坐在这听什么情/爱,着实有些煎熬。
借着饮茶的空档,孟檀儿分出些余光瞥向一侧的孟均,等他吃了几颗梅子,孟檀儿这才忽得捂住肚子,哎呦个不停。
“大哥,我怕是闹了肚子,得先去松快一下才行。”他很是辛苦地憋住些眼泪,“大哥,我去去就来,你先看着戏。”
“檀儿,要不还是我陪你去瞧瞧大夫吧。”孟均不放心地起身,还未近前,就被心虚的孟檀儿急急按在软座,连连摆手道,“大哥不必忧心,我身子一向康健,许是......”
他转了转眼珠,忽得看见桌案上搁着的杯盏,忙补充道,“许是饮了冷茶。”
“檀儿,真的不用我陪你吗?”孟均关切道。
“不用,不用。”孟檀儿眼珠滴溜溜直转,捂着肚子三两步退到门口,将将打开房门,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大哥,咱们的小厮都留在了马车那,这里人多,你可切莫随意出去。”
他说得一本正经,孟均笑了笑,道,“放心吧,这些我都懂得。倒是檀儿你,还是快些去解决的好。”
孟檀儿一愣,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不过孟均既然这么配合,只能说明他命中注定会有此劫。
他轻轻关上门,又故意放重脚步走了半道,方踮着脚又折回。
孟檀儿悄悄趴在门口听了半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猫着腰,极有规律地敲了敲最里面的厢房,一闪身隐了进去。
“小孟公子。”端坐在上首的伶人扬眉,看向鬼祟进来的孟檀儿,“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
“少废话。”孟檀儿不耐地打断他的叙旧,“我爹说你欠他一命,今日里便是你报恩的时机。小爷只问你一句,早前的计划,今日可行?”
伶人嗤了一声,“小孟公子既然快人快语,咱们且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伸手比划了个数,“这报恩归报恩,该给的酬劳却是不能少的。尤其又干得是这毁人清誉之事,若是顺利,我那干女儿平白得一个世家公子做夫郎,的确美哉。”
“可若是孟大人追究起来,到时候别说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跑不了,便是你爹和你,也是难保。所以,若小孟公子能提前给些钱银,咱们也能好好「伺候」一番,保管大公子自愿下嫁。”
“哼,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
孟檀儿极大地翻了个白眼,“我爹只是教你们毁他清誉,几时说过要这种腌臜的手段,就你们这样的身份,还想娶我大哥?我呸!”
“看来小公子当真是不明白,何谓毁人清誉。”那伶人也不恼,只压低声细细说了几句,孟檀儿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怒道,“胡说,我爹分明讲过,此事只是损大哥声誉。”
“是吗?小孟公子难道没问问你爹,这毁了清誉的男郎会如何?”
孟檀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迟疑地退后几步,低眉忖着。
爹他,分明说过,只要大哥毁了声誉,娘就会明白这府中须得有个管事的才行,这样就会顺带解了爹的禁令。
可这伶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孟檀儿皱眉,正踌躇间。坐在对面的伶人悠悠呷了一口茶,“罢了,总归是我欠了你爹的恩,这一次就当两清。”
他勾唇,带起些许笑意,“小孟公子尚在总角之龄,这会过去瞧见那些总是不好,我这还有些好茶,就请公子——”
他顿了一顿,往身侧瞧了几眼,使人拦住要闯出门的孟檀儿,“在我这歇歇。”
“放开!”孟檀儿何时被人压在地上不能动弹过,他涨红了脸,不断挣扎着,“别说小爷没警告你们,我娘可是都察院副都御使,你们敢这样对我,我娘知道绝不会轻饶你们!”
“小孟公子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那伶人不屑地勾勾唇,“你和你爹做下这种不顾手足之事,你娘知晓实情之后,哪里还会再护着你。如今小孟公子若是想去给你大哥报信,便是要了断你爹,这生子不孝——”
他拖长了声音,轻蔑地瞥了眼愣住的孟檀儿,“你爹这一生,也是有够失败。”
“呸,不许你说我爹!”孟檀儿怒极,使足了劲要起身,奈何对方人多,他刚刚才喊叫了半声,就被人用馊抹布捂了嘴。
台上锣鼓咚咚咚,正是演到精彩之处,叫好声接连不断,压根儿听不到孟檀儿半分呜咽。
那伶人得意起身,笑道,“看来你爹真是急糊涂了,才会孤注一掷,竟然让你来寻我。”
“他是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抢我姻缘者也是他,若是没有他,或许今日里,你就是我的孩儿。可惜。”
他摇摇头,颇为伤感地扶住自己的小腹,“我落水伤了身子,不然就凭你爹,如何能从我手中抢走她!”
孟檀儿听得目瞪口呆,他唔唔几声,单看那眼神便不是什么好话。那伶人也不恼,只痴痴笑着,“一旦她亲眼见到嫡子惨状,你说,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爹?”
他抬手招来身侧候着的小童,只附耳了几句,那小童便会意地推门而出。
二楼走道,张袂成阴。
那小童本就身量不高,又穿着戏园子中下人的服饰。这会子他端着一壶茶,站在厢房门口,倒也没人起疑。
正对着戏台的那间,隐约有些不同寻常的声响。小童机灵,覆耳听了听,短腿一迈,却转到了另外一间。
“公子,小的送茶来了。”他恭恭敬敬出声,等里面应了,才推门而入。
戏园子规矩,奉茶上餐,都得先结钱。
小童捧了茶来,跪下一磕头,双手上举,掌心里就沉甸甸地落下一吊钱。
他登时喜开颜笑,“多谢孟公子赏,多谢孟公子赏。”
“孟公子?”刚刚扔了钱串的男郎侧脸,他虽笑着,语气却是冷极,抬脚直接揣在小童的心窝子处,“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公子,公子饶命!”小童吃不住力,眼眶里欲哭未哭的憋着泪,连连磕头,咚咚的声响仿佛台下的锣鼓,“是小的有眼无珠,今是小的第一天做工,这才出了纰漏,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公子,听这小童的意思,那姓孟的也来了园子。”齐昀身侧的小厮忖了忖,忙不迭的压低了声禀道。
齐昀挑眉,示意小厮扶起还在磕头认罪的小童,他温和了脸色,只笑道,“你既是往孟公子的厢房端茶,怎得来了我这?”
小童额前早就红肿,他跪得板板正正,“回公子的话,小的分明记得孟公子是正对着戏台的那一间,可刚刚小的过去,却听到里面心肝宝贝的喊个不停。”
“孟公子进厢房时,是两个男郎。这会子骤然有了女子的声音,小的便以为自己记错了厢房。”
他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公子,还请您原谅小的,千万不要跟我们园主告发。”
“行了。”齐昀不耐地挥手,小厮立马会意,往小童手里又塞了一吊钱,“快下去吧,我家公子心善,才不会与你计较。”
小童千恩万谢地退出门。
坐在窗边的齐昀却再也无心看戏,今日他瞥了眼奉茶过来的小厮,“今盯着肃亲王府的人怎么说?”
“公子,李世女早上进宫之后,便一直在府中。”
齐昀垂眸,暗暗忖着:那也就是说,孟均厢房里那个,绝非李阮棠。虽说他与魏云若的婚约已然下了圣旨,板上钉钉。可他也明白,孟均于李阮棠而言,是有些不同。
蓄积已久的妒忌,刹那间盖过了所有的理智。
齐昀倏地起身,他与面露疑惑的小厮笑笑,“这台下的戏哪里比得上隔壁。”
走廊里。
知晓齐昀心意的小厮扬声,又新拿了一壶茶端在手中,他单手重重拍在隔壁的房门,“孟公子,刚刚我们厢房里多送了一份香茶,我们公子特意命小的重新点了一份送来。孟公子?”
他暗中用劲一推,吱呀——
房门骤然打开,紧紧连在一处,坐在软凳的上女男仍在忘情摇摆。厢房里,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小厮一时愣在原处,他尴尬地扫过身侧以扇遮眼的齐昀,忙咋咋呼呼扬声道,“还请孟公子恕罪,小的绝非故意。孟公子,小的这就帮您关门。”
他这一嗓子,混着女男旁若无人的声响,二楼的厢房接连推开一道缝,有些成了亲的男郎无意瞧见,也都皱起了眉,私语着这不知廉耻的一对女男。
偏偏小厮关门之际,也不知他是紧张抑或是这戏园子年头久远,好端端的门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一静,只听得房内那男郎意味不明地低哼不断。
齐昀背身,用折扇扇柄敲了敲门框,可那一对女男正在美处,哪里能分得开。那女郎尚有些清明,勉强拾起衣衫将自己遮住,
齐昀心下明白孟均定是中了药,他甚是「好心」地命小厮堵在门口,拱手与周围几人道,“里面那位孟均孟公子,与我曾同为瑞凰八宿,他绝非如此不知检点的男郎,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还请诸位莫要多言。”
“齐公子?”人群里,熟悉的清泠之音响起,孟均上前,他身侧还站着一位年长些的男郎,通身的富贵气,只眼眸一转,便有几个小厮上前,堵住了去路。
“你怎得在这?”齐昀大惊,又不好再往房中细瞧。
不等孟均解释,他身侧站着的那年长些的男郎皱眉,扬声道,“各位最好都用帕子蒙了口鼻,我嗅着这香气古怪。孟公子,你且站我身后。”
他唤了一声,走廊内外围观细听之人,顿时生出不少疑惑。
小郎君乖乖听话,用帕子捂了口鼻。
房中那两人也被随侍的小厮囫囵套了衣衫,绑在了一处。那女郎不服,口口声声都叫嚷着,自己与孟均孟公子情投意合,情难自禁,并未碍着旁人半分。
沈原闻言冷冷嗤笑,他轻轻拍了拍孟均的手臂,极为嫌弃地瞧了眼那一身酸臭的女郎,“你这泼皮胡沁些什么,既然你说情投意合,那我且问问你,跪在你身侧的究竟是谁?”
他问得笃定,那女郎心下一怔,忽得觉出些不对来,刚刚她着急办成好事,没有多留意。如今想想,这男郎手段勾人,绝非头一次。
可她又不敢多说,生怕坏了自己干爹的好事,硬着头皮又道,“能在这房里的,自然是孟公子。”
“我瞧你是真不怕死。”沈原斜睨了眼身侧的淮安和若儿,两人会意,直接上前往那女郎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巴掌,打得她面上登时红肿起来。若儿一口啐在她脸上,怒道,“正主站在眼前都不识得,还好意思胡诌毁人清誉!”
那女郎被打得头脑发懵。
淮安冷面,训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瞧你这蠢样也知你办不出这等伤人毁人的法子,还不从实招来,幕后主使是谁!”
她咬牙不说,若儿上前又是几个巴掌。
两个小厮一唱一和,片刻间就将孟均从这浑水中撇的干干净净。
二楼多是些世家男郎,转眼便明白今日有人做局。
这会渐渐有人认出孟均和他身侧之人,忙打了招呼,“苏夫郎、孟公子。”
既然孟均站在房外,那里面那男郎又是谁。
一时间,探头出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那女郎也是个硬骨头,被打的嘴角出血,也愣是没吐露半个字。
她不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郎却早就憋不住了。
不等若儿招呼,他便楚楚可怜地扬起脸,哭得梨花带雨,“还请苏夫郎、孟公子明鉴。奴只是瞧这厢房正对着戏台,是绝佳的观戏之地。且房门虚掩,并未有人,这才起了贪念,原本奴只是想进去听一段戏就走。谁料,谁料......”
他哭得无助,可说得话却字字清晰,“谁料忽然嗅到一阵异香,等奴回过神来,便见到了诸位。奴虽是个伶人,却也懂得自省自爱,如今忽遭横祸,诸位贵人替奴做主!”
“快些起来吧。”沈原微微皱眉,“你既是苦主,便随我家下人一同去府衙,此事必要好好查清楚才行。”
“这园子平日里多有男郎来听戏,如今出了这等纰漏,只怕这园主也难逃疏于管理之责。今日若非我请了孟公子过去一聚,依照这伶人所说,后果不堪设想。”
“淮安。”沈原肃容,“将这两人一起送去衙门,今日之事蹊跷,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豆豆眼的小厮亦是严肃,叫了文墨进来,将那女郎推推搡搡地押下楼去,若儿扶着那男郎紧随其后。
一出好戏,被他三言两语就定了性质。
沈原扫了眼怔愣的齐昀,淡道,“这位就是齐公子吧。刚刚为何你一口咬定,房中是孟大人嫡子,今年瑞凰八宿之一的孟公子孟均?”
“我,我只是听这园子里的小童提过,说孟公子就在隔壁,正对着戏台的那间。况且这里面情形如此不知羞,故而没有瞧清。”
沈原微微一笑,“原来如此,不过刚刚那种情形,齐公子到底是未出嫁的男郎,着实不好硬往上凑。我知晓公子是好意,但这不清不楚之事,最好还是莫要冒然开口,不然恐毁人清誉。”
京都之中的世家男郎,早就听过齐昀苦追李阮棠多年的故事,眼下差点儿被害的苦主,又是与李阮棠一同坠崖的竹马。
这其中弯弯绕绕,让众人瞧齐昀的神色变了又变。刚刚还一脸怔愣的齐昀面色登时青白交加,他抿唇辞别了沈原和孟均,只在暗处将手帕紧紧攥住。
围观瞧热闹的其余人也都渐渐散开,苦哈哈的园主本想要前来谢罪,就被若儿直接支去了府衙。
等淮安打听了周围一众说辞,细细禀过。坐在桌案一侧的沈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那双含星纳辰的丹凤眼笑吟吟看向尚有些局促的孟均,“傻孩子,放心吧。今日并非阮棠食言,只是我担心这其中腌臜,你一个未出嫁的少年郎脸皮薄,说不过她们。这才自作了主张,你可莫要怪她。”
听他提及李阮棠,小郎君耳尖一红,忙腼腆道,“苏夫郎客气了,刚刚要不是苏夫郎遣人来提醒,我怕是早就中了计。”
孟均说起这个,还心有余悸。他确实未料到,对方会用迷香。
若真如那个伶人所说,中了迷香便晕晕乎乎,他怕是也没机会说出约定的暗语,到时候未丹等人必然不敢擅自闯入。
这样一看,他真是有些傻,怪不得李阮棠总笑他是傻啾啾。
小郎君抿抿唇,有些颓然。亏他早前还与李阮棠夸下海口,要自己应付。现如今一瞧,他离一个合格的主夫还差得远呢。
“傻孩子。”似是看出他的羞愧,沈原噗嗤一乐,揉揉他的发顶道,“她既心悦于你,你便是最适合肃亲王府的世君。”
“嗳?”
孟均蓦地被人一夸,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期期艾艾抬眸,“可是我还是觉得苏夫郎好厉害,言谈举止都大方得体,临危不乱还能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也想成为这样的男郎,小郎君虚心地很,忙恭恭敬敬道,“您能不能教教我啊?”
沈原瞧他可爱,登时又故意逗他,问了缘由。
孟均也实诚,脸蛋绯红,却还是认认真真掰着手指头说道,“因为棠棠现在的处境并算不得好,我很担心自己会成为她的拖累。”
小郎君清楚,在这京都,人人都只是一颗棋子。如今李阮棠被女帝捏在手里,为其冲锋陷阵,得罪了不少世家。
他要是再不长进一些,只会让李阮棠分心。
“苏夫郎,我会好好学的。”孟均说罢,就要跪在他面前奉茶。
沈原心下一动,微微叹了口气,他虚扶起满心赤忱的少年郎,笑道,“既是如此,你便随阮棠唤我一声师公吧。”
师公?
小郎君脸红的厉害,一双眼羞得抬不起来,他还没嫁给李阮棠呢,哪里,哪里就能这样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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