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6.11玄学大师 往事

    “我跟你一起。”霍南屿不放心道。尽管没有合作过，周瑞在生意场上的强硬作风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宁夏又是个未步入社会的学生，万一被周瑞摆一道就不好了。

    “好啊。”宁夏没有想太多，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可以搭乘顺风车过去，免了她再去拦出租车。

    下午约见面就没在办公楼了，地点定在周瑞的家里。宁夏与霍南屿过了一个小时才到地方，在霍南屿去车库停车的期间，她抬头望着跟前的小洋房，颇有兴致地在大门前走了一圈，观赏够了才按响门铃。

    一开始没人应声，等门铃响了好一阵儿周瑞才神色疲惫地从客厅走出来，眼中的惊恐尚未消散。见到宁夏就加快了速度走到门口，迫不及待将大门打开，一把伸出手想要抓紧宁夏的手腕，嘴里囔囔着：“大师救我！”

    嫌弃地往一侧避开，宁夏躲开了周瑞伸过来的手，目光扫视在他的身上。也就几个小时没见，周瑞眼底发黑，脖颈侧多了圈淤青，像是被手指掐出来的。整个人颓废又丧气，一点不似财经报纸上刊印的照片那般精明能干，仿佛下一秒就会原地去世。

    “别怕，就快解脱了。”宁夏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等到霍南屿停好车过来，招呼他一起进到里面。

    周瑞没想到来的除了宁夏还有别人，他仔细打量了霍南屿一眼，眼睛里顿时多了几丝惊艳。他最爱这种气质干净的男大学生，玩起来格外带感。要不是场合与时机都不对，他已经控制不住要上前去搭讪了。

    察觉到周瑞那赤/裸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霍南屿皱了眉，感到十分不舒服。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周瑞龇牙咧嘴地嚎了一嗓子，惊惧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往四周张望无果后抖着声线道：“那鬼出来了！”

    霍南屿往他身后看，并没见到他口中的鬼物，反倒瞧见了一张飘起来的符纸，燃起来的零星火焰灼在了他脖子后面露出来的皮肤上。

    往前一步挡在霍南屿身前，宁夏笑得纯良：“没有，周总感觉错了。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早点把事情办了早了结。”

    这回周瑞没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了，闷头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将宁夏二人领到了客厅。这里没有其他人，暂时就周瑞自己一个人住着。

    之前为了方便带人回来过夜，他早就把请的保姆辞退了。眼下屋子里连口热水都没有，周瑞害怕得想不起这回事，进到客厅就急忙让宁夏赶紧把鬼抓住。

    “不是说了么，做事得有个章法。”宁夏一点都不急，在客厅看了一圈后笑道：“周总这回想说点什么了吗？”

    一进到客厅，霍南屿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更甚了。他没有看见什么，可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别的东西。没有落座，他警惕地跟在宁夏身边，无意识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玉石坠子。

    听到宁夏的话，周瑞脸色无比难看，沉默半天憋声开了口：“缠着我的鬼我确实认识，她生前是我的妻子，后来产后抑郁自杀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跟着我，想来是怨我在她抑郁那段时间忙着公司的事，忽视了她的病情，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但这又不是我的错，她自己自杀的，关我什么事？”周瑞吐出一口浊气，神经质地笑了两声，不知是说给宁夏听还是在自我洗脑：“对，她自己要死的，我什么都没做。”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宁夏没有表态，就这么问了一句。

    “当然是这样！”周瑞在沙发边走来走去，回头吼了声。

    他刚说完，窗边的窗帘唰的一下全部被拉上了，偌大的客厅登时被遮得密不透风。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兹拉的声响，诡异地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

    周瑞反射性地抱头蹲下，尖叫声差点将屋顶掀开。他浑身颤抖着，两腿软得不成样子。滴答、滴答，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额头，顺着他脸部线条往下流淌。

    眼睛沁入了液体，他感到不舒服，用手去揉了揉。再摊开手一看，手指都被染成了红色，触感黏黏的，隐约闻见一股腥臭味。周瑞哆哆嗦嗦地仰头看向天花板，触不及防对上一双突起的眼球与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就蹲在地上的姿势往旁边一歪，彻底被吓晕过去。

    霍南屿也顺着周瑞的视线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四肢崎岖、以反重力的姿态趴在天花板上的躯体。不，应该说是女鬼。穿着一件裙子，看不出原来什么颜色，反正都被鲜血染红了。

    那女鬼吓晕了周瑞，空洞的眼睛自上往下盯着霍南屿，仿佛瞧见了什么美味的食物。趴在天花板上往前爬了一米，察觉到宁夏轻飘飘瞥过来的视线，又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就这么黏在天花板上不动了。

    “不想谈谈吗？”宁夏坐在了沙发上，还拉着霍南屿一起坐。等了两分钟逐渐没了耐心，又道：“不聊的话我可走了，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天花板上传来细微的响动，没一会儿女鬼爬了下来，就近站立在宁夏对面，戒备又局促。她是摔下楼死的，死相着实不好看。哪怕是成了鬼，状态还是保持着死亡前的那一刻，鲜血不断地从身体各处往外冒，很快就将客厅的地板弄脏了。她盯着霍南屿看了会儿，又看向宁夏，说话缓慢嘶哑：“你不抓我？”

    “我抓你做什么？又不是你的影迷，难道还能让你给我签个绝版签名？”宁夏诧异地望向她，神色十分不可思议，仿佛在说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更自恋的人。

    “……”裴红馨哑然片刻，摔折了的脖子咔咔动了两下，一不注意眼球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咕噜噜滚到了宁夏脚边。

    凝视着这颗眼球半晌，宁夏拉着霍南屿默默换了一个远点的位置坐，又随手甩了道符出去：“麻烦收拾干净点再跟我说话。”

    这样子实在有点辣眼睛，宁夏并不想对着一个眼球随时会滚在地上的鬼谈什么。

    看到一道符被甩过来，裴红馨下意识就要躲。只是躲到一半发现那符不是用来收她的，也不会灼伤她，反倒令她感觉到暖意。她惊讶地看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变化，被鲜血浸染的连衣裙逐渐显露出原本的白色，她身上的多处摔伤也好了。

    颤抖着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没有翻飞的皮肉，脑袋上也没有血洞，她恢复了生前的容貌。不敢置信地飘到浴室，裴红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捂着脸非常想哭。可惜鬼是没有眼泪的，无论伤心还是难过她都流不出泪来。

    没有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貌，裴红馨也是一样的，这大概是变成鬼后她最高兴的一天。收拾了下心情，她重新回到宁夏跟前，讲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她是在一个酒会上第一次见到周氏地产的老总周瑞。尽管已经三十多岁步入中年了，周瑞并不似其他中年男人那样一身肥肉加啤酒肚，反而身材匀称健硕，待人翩翩有礼。像是一瓶沉淀多年的老酒，香味醇厚。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裴红馨早就生了退圈嫁人的心思。又逢周瑞对她表示好感，孜孜不倦地追求了大半年。想着对方洁身自好的好名声与待自己的温柔，她没有怎么迟疑就答应了求婚，跟周瑞领了证。

    婚后她就彻底退圈息影了，安心做起了周太太。本就不是事业心多强的人，裴红馨对自己的婚后生活还是很满意的。丈夫温柔多金，往自己的卡里打钱从不吝啬，她不需要过多操心什么，每天喝喝茶、出去跟太太圈的人打打牌。

    她满心以为自己嫁对人了，直到发现周瑞出轨。起初她以为周瑞是被外面的女人勾引了，后头才崩溃地查到她的丈夫不是出轨，而是在婚前就玩得很开，并且玩的对象都是清一色的男大学生。

    裴红馨接受不了，拿着查到的资料回家跟周瑞大闹了一场。她谴责周瑞不是人，明明喜欢男的，却偏偏要骗自己形婚。

    可周瑞不以为意，嗤笑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说他看上了裴红馨的子宫，而裴红馨看上他的钱，都是有所图谋，谁比谁清高。

    裴红馨气坏了，但拿他毫无办法，因为她那时已经怀孕几个月了。别说这孩子流不掉了，就算能够做手术流掉，她也不会这样做的。从小父母离异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无论在哪个家里都是拖油瓶存在的裴红馨一直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家，再生两个孩子。

    如今家虽然破裂了，但是她的孩子已经来到了肚子里，裴红馨舍不得抛弃这条小生命。如果可以，她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孩子。

    顾忌着周瑞的势力，也不愿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流言蜚语中，她生生忍下了心中的委屈，没有将周瑞的事往外说。被裴红馨撞破后，周瑞在外面玩男人越发肆无忌惮，有时还会把人带到家里来。对此裴红馨选择了视而不见，默默期待孩子的降生。

    孩子是在几个月后的一个夜晚出生的。那会儿周瑞正压着带回来的小男生在床上办事，睡在客房的裴红馨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拼着全身的力气敲响主卧的门，求周瑞送自己去医院。

    办事被打断，周瑞咒骂了几声，套上丢在地板上的衣服裤子就开车出了门。好在送医院及时，母子平安。

    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裴红馨看着皮肤皱巴巴的婴儿心都化了。她给孩子取了名字，先出生的哥哥叫安安，妹妹小名叫乐乐。她没有多大的野心，就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平安喜乐。

    就这么一个朴素的愿望也没能实现，她的两个孩子没满一岁就夭折了。裴红馨亲眼看到他们下的葬，在坟墓前泣不成声。自那后她的精神就不太好了，生完孩子本就没得到好的照顾，产后抑郁是不可避免的。

    一开始她只顾自己伤心，觉得活着没了念想，好几次想过自杀。但她没有死，也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否则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不是夭折，是被周瑞拿去填阵了。这是她无意间偷听到周瑞与一个风水师的谈话才知道的。原来周瑞会娶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全然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性取向，从头至尾都是为了她生出来的孩子。

    据那风水师说，她的八字与周瑞极为相合，两人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是最佳的填阵材料。运行了二十年的五鬼招财阵的威效在渐渐减弱，有了新的填阵材料一定可以继续运转。

    后面的话裴红馨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杀死埋在了那什么阵法中。悲痛之下，她恨不能与周瑞同归于尽。勉强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斗不过周瑞，便想着利用舆论把她知道的关于周瑞那些破事抖出去。

    谁知她的异常都被周瑞看在眼里，还来不及做什么，她就被周瑞推下了十层高楼，当场死亡。警方找不到证明这是一桩凶杀案的证据，调查了一番后只能以自杀结案。

    死亡后的裴红馨变成了鬼，起初浑浑噩噩徘徊在坠楼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逐渐清醒，想起了自己是谁，又是怎么死的。她恨周瑞，利用做鬼的便利飘回了二人住的那栋小洋房。

    许是亏心事做的多，周瑞身上的念珠、平安符什么的没少过。刚开始裴红馨还不能近他的身，就在周遭弄出一些动静，比如半夜的各种声响。随着身上鬼气的增长，她的力量也在与日俱增，终于可以靠近周瑞身边了。

    不想让人这么轻易地死去，她想让周瑞饱受折磨再死。那个助纣为虐的风水师也不是个好货色，裴红馨没有放过他。本是打算挖出那人的心脏，却不想那个风水师见到她显形直接吓得心脏病骤发，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僵硬了。

    明明手上染了那么多鲜血，却也害怕受害者找过来报复，真是何其讽刺。

    “所以，你要杀他？”宁夏安静地听完了整个故事，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裴红馨态度很坚决，质问道：“他这种人渣难道不该死吗？都说杀人偿命，他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你大概不知道，他找那个风水师布下的五鬼招财阵用的婴孩从哪儿来的。”

    那不是弃婴，而是他周瑞的亲生骨肉。就算在二十年前，弃婴也不是在大马路上就能随便捡到的，如果领养或者抱养，又担心一连死几个孩子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周瑞多聪明啊，仗着自己年轻时长得不错，同时交往了好几个女朋友，骗得那些女孩子为他生孩子。然后他把孩子抱走了，隔段时间又跟女孩子说孩子夭折没能养活。

    女孩子除了难过还能怎么办？虎毒尚且不食子，谁能想到周瑞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儿子弄死，就为了布下五鬼招财阵，好让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地发展起来。

    还不止这些，周瑞在外面玩得花，不知哄了多少年轻男大学生上自己的床。其中有些人是自愿的，为了博个前程。而有好些学生都是不情愿的，却被周瑞灌醉了带到酒店，又或者下点助兴的药迷/奸了。

    在床上周瑞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性/虐，曾经那事做到兴头上兴奋得搞死过好几个小男生。但这事并没翻起什么风浪。

    他选择的目标对象都是那种家里经济条件不怎么好的。要么根本不受父母的重视，死了就死了，压根没人管。要么就是孤儿，死了都没人为他查个究竟。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周瑞不敢碰，就怕翻车。所以周瑞在圈子里的风评还不错，没人料想得到他会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

    “我只是觉得为这种人赔上自己并不划算。”宁夏正色起来，解释道：“就算成了鬼，了却这一世的因果后你终究还是要入轮回的。若是手上沾了血，你入了地府还得还债，赎完罪孽下一世的命格也不会好。就为这种人，值得吗？”

    “难道我要放过他？”裴红馨不甘心，森森的鬼气从她身体中蔓延出来，衬得她可怖又阴郁。

    宁夏摇头，叹了口气：“报复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你干嘛一根筋的非要选择最烂的一种？难道周瑞死在你手上，你就解气了？别忘了，他在外界伪装出来的形象可是很好的。”

    “他一死，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只怕会为他惋惜吧？说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会被教授经济金融的老师作为典型例子在课堂上向学生提及，说不定还能被列入大学教材中。你就这么杀了他，是想成全了他的身后名？”

    裴红馨听得茫然，神情中露出点无措：“那我该怎么办？”

    “要一个人死很简单，难的是让他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宁夏眨了眨眼睛，抿唇笑了。

    宁夏教裴红馨怎么做的时候，霍南屿就坐在一边听着。听完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突然间他对宁夏的印象彻底转变。

    以前只以为宁夏是个会些玄学之术、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子，单纯善良、青春洋溢。现在他清楚地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很严重的差错，宁夏并非一只无害的小兔子，而是一只长了獠牙的钢铁兔子。外表瞧着软乎乎的，其实很有主意也很有手腕。

    霍南屿甚至觉得宁夏日后踏进商界，一定是个令人又敬又怕的对手，恐怕很少人会愿意与她为敌。

    听了宁夏的一番话，裴红馨茅塞顿开，顿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她果断放弃了亲手杀死周瑞的计划，转而用宁夏教自己的方法去做。

    有了干劲，她一只鬼也忙起来了，在外面的太阳被云层遮挡后，她一溜烟儿出了小洋房飘到了别处。

    晕了四十多分钟的周瑞慢慢转醒，一睁眼就哇哇乱叫，把自己吓得够呛。他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半天颤着声音问：“那鬼被抓了吗？她是不是还在？”

    “她不在了。”宁夏没说谎，裴红馨确实不在这屋子里，她出门了。

    显然周瑞误解了宁夏话里的意思，以为她是说裴红馨这只鬼已经被打得魂飞魄散了，顿时安下心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坐到沙发上，问宁夏要多少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