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何白手放在车门上, 抿着唇没有上车。

    顾遇今天找他是他没想到的，他更没想到的是顾遇会在他面前发疯质问他。

    “你问这些想做什么？”面对顾遇，何白总少了几分耐心。

    “何白。”吐纳出一口浊气化成白雾消散, 白雾后是一双发红的薄情的眼睛。

    “嗯。”

    “我喜欢你。”顾遇改口, “我爱你, 真的爱你，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回应？”

    何白凝视着顾遇，心中轻叹：疯了……

    “你爱我什么？”

    何白淡漠的仿佛讨论的是他们今天想吃什么。

    “是我为你做的每一顿早餐，还是我们滚的每一次床单？”

    “顾遇，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既然是成年人, 为什么还会觉得，已经失去的, 还能找回来？”

    “我……我只是不相信……”顾遇难得哽咽，他改变太多, “算了……”

    “走吧。”何白终于上车, 坐在副驾驶上目不斜视，在顾遇愣神间他说：“不是说要陪我看电影吗？”

    “嗯。”顾遇启动车子, 心情却复杂如麻，过去几天就像是荒唐的一场梦, 他把何白困在家中，他想做很多事，想拥着何白不放手, 想压着何白狠狠贯穿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错了太多, 过去的种种已经无法弥补, 就像何白说的那样, 失去的找不回来。

    东西一样，人也一样。

    “到了。”

    二人下车，电影院人多，十一长假大多都是家庭聚会，少有几对情侣。

    “要吃什么吗？”说话的是何白，顾遇一路沉默不语，有时候看一会儿何白，有时将眼睛压在帽檐底下。

    “都行。”顾遇说，“你喜欢就行。”

    “嗯。”

    何白没买什么，电影院的东西比外面贵，即使现在有钱，但何白过去养成的消费习惯已经定型，他从心底认为这种东西不划算，况且他也不爱吃，更没有买的必要。

    他们空手进了电影院。

    顾遇的装扮偶尔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何白想这份关注里，应该也有顾遇外表出众的作用，顾遇长的好，是那种一眼就能从人堆中挑出来的好。

    电影很长，何白看的入神，就连手什么时候被握住也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电影院中黑沉沉的，何白看不清顾遇的五官，凑近了才能看到他紧闭的眼睛外一圈青紫的眼圈。

    “不要走……”手被握的更紧，这声音与求救声一般，何白心头发麻，拽着顾遇的手说：“不走。”

    顾遇过去被绑架过，救他的人是阮希尔，何白理解顾遇，所以对顾遇生不出太多的怨恨，顾遇对他冷漠，他对顾遇也从未有过真心。

    电影散场，顾遇看着手发呆：“我……”

    何白抽出手，淡漠的说：“走吧，该回家了。”

    “我不是故意睡着的！”顾遇解释着，“我只是太累了，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何白说话还是那幅不关心不在意的模样，这让顾遇十分恼火。

    “我宁愿你和我发火，我宁愿你扇我几巴掌！”

    电影院静悄悄的，周围人来人往，顾遇的咆哮声成功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熟悉顾遇的人已经听出他的声音了。

    “他不会是……顾遇吧！”有人低声惊喜的说。

    “听声音好像就是，不过他怎么可能来电影院呢！”

    “你看他打扮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

    比起对面的失控，何白要淡定的多。

    “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一些。”

    “理智？”顾遇低声控诉何白，“和你一样理智吗？你根本就没在乎过任何人，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吊着人就那么好玩吗？何白，看到我这么卑微，你心满意足了吗？！”

    “别发疯了。”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何白扯住顾遇的手要走，低声警告道：“你想上明天的新文头条吗？”

    顾遇任由何白牵着他走，心中波涛汹涌，不是因为他的私事被放在公众面前，而是何白主动牵他的手。

    他们过去做过很多亲密的事，可他没有珍惜，如今何白只是牵他的手，他就心跳不止。

    他刚刚失控了，太多的负面情绪积攒下来，人很难不会发疯。

    “我送你回去。”顾遇说。

    何白放开顾遇的手，走在前面，方向正是停车场的方向。

    何白上车静坐下，顾遇眼皮酸涩，手搭在方向盘上迟迟没动。

    “怎么不走？”

    顾遇抬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顾遇终于知道自己的懦弱，明明那么好奇，他明明那么想知道何白究竟爱过自己没有，可是当何白的脸面无表情凝望着他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曾经有没有爱过，根本没有差别。

    因为现在不爱他。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开车，车行驶上公路，两侧飞驰而过的车擦过他的视线。

    “顾遇！车！有车！”何白的声音那么惊慌，面飞驰而来的车灯照在何白的脸上，顾遇紧握方向盘，用紧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何白，压在何白身上！

    [官方报道，今日23：38：09在S市淮安路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何白醒来时，闵行其急忙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他皱着眉，心口缺了一大块，他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闵行其察觉何白的担忧，他转身给何白倒杯牛奶，一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你放心，车祸的肇事者已经捉到了……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件事和何家的人有关系。”

    “嗯。”

    何白看向闵行其的背影，“他怎么样了？”

    何白记起来，出车祸的时候他和顾遇在一起，大货车是从他这边开来的，如果顾遇没有掉头，他可能已经死在那场车祸里了。

    和他爸妈一个死因。

    他的心口钝痛，可闵行其却没有回他。

    “闵大哥。”何白要从床上下来，留置针拉扯间渗出血液，闵行其听见何白下床的动静，没想到身后是这幅画面，血液沾在何白的衣服上，可他却不知道疼。

    “别动了。”闵行其皱着眉，凌厉的五官更加严肃，大手扣住何白的肩膀把人摁回了床，“你还想不想康复了？医生说你这次伤的很严重，差一点就……”

    “那顾遇呢？”何白打断闵行其的喋喋不休，他急切的想知道顾遇到底怎么样了。

    他不想欠人情，更何况那个人还是顾遇，他早就下定决心和顾遇撇清关系。

    “他……他没事。”闵行其笑的很难看，可他自己没察觉，何白心口猛烈跳动，突兀的露了几拍。

    “你在骗我？”

    “闵大哥，让我看看顾遇，我想见见他。”

    闵行其摁了呼叫玲，扯了张湿纸巾替何白擦身上的血，一言不发。

    “闵大哥……”何白知道闵行其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就比如现在的闵行其瞳孔中的懊悔和不忍，比如他箴言不语。

    “顾遇出事了，对吗？”

    当时的车速，车上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他早该想到的。

    护士来了。

    “他鼓了个血包，麻烦你帮他换一下留置针。”

    何白挣扎着不换，闵行其坐在何白身后抱住何白，“你别胡思乱想了，乖一点把针扎了，顾遇会平安无事的。”

    何白看着那根针扎进自己的胳膊，看着自己的身上缠着纱布，身后的闵行其不住的颤抖，何白哑着声音哭道：“……好疼。”

    顾遇一定很痛吧。

    针扎好了，闵行其却寸步不离守着他。

    何白一闭眼就是车祸前的画面，那辆三米高的大货车直冲他的眼睛而来，顾遇的拥抱和车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都像噩梦缠绕他。

    “你好。”何白看向护士，“这里有叫顾遇的患者吗？”

    他走出病房，楼道中消毒水的味道呛的他咳嗽不停，他扶着墙面沿楼道走着，他该庆幸，ICU离这不远。

    “你怎么来了？”顾夫人苍白着脸，抬起肿胀的眼眶瞪向何白。

    “何白？”抱着顾夫人的男人诧异的看着何白，他的脸色也不好，可作为男人他必须照顾好妻子，“怎么是你？”

    “白老师。”头顶的红灯还亮着，何白稍微抬起一点下巴就能看到刺眼的亮光，他不敢再抬起头，也不想埋下头躲避。

    “顾遇怎么样了？”何白性情冷淡，想关心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关心，问完这句话，便没了下话。

    “我的儿子差点因为你死了！你居然还敢过来！你给我滚！滚呐！”顾夫人挣开白官，扑上去胡乱打在何白的背上，何白身上的伤不轻，被打时根本没有躲起来的意思，没几下就倒在地上。

    “老婆，老婆冷静一点。”白官抱住她的胳膊，“何白也不是故意的，而且顾遇那么爱他，你把人打坏了，儿子醒过来你怎么和他交代？”

    “我知道……”顾夫人哭着说，“我就是知道儿子喜欢他……呜呜呜……”

    “家属在吗？”

    “在，在！”白官急忙应道。

    “病人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可是病人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都不确定。”

    “什么意思？”

    闵行其赶来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气死。

    何白坐在地上，绷带松垮露出伤口，呆呆望着急救室。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