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绳损 四合院
寿宴那天晚上, 乌襄送沈辛让回去,坐的是他们沈家的车。
坐在他旁边,余光一瞥注意到到他手腕上的手绳有些异样。
将他手捞过来, 把手绳转了个圈,乌襄目光凝了凝, 发现内侧有了些不明显的斑驳痕迹。
沈辛让原本还因她突然动作有些紧张,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些痕迹后, 他也惊了:“怎么会这样?”
他确定昨天都没有这样的痕迹, 难道是今天在哪里他不小心把它磨坏了?
乌襄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 手指在手绳内侧摩挲, 指腹底下是一种坑洼的触感,这是被什么腐蚀了。
神的游戏里,每个玩家拥有的能力都是为对抗鬼怪而生, 而与鬼怪诞生壮大息息相关的除了执怨外, 还有便是阴气。
手绳对外用以震慑鬼怪,对沈辛让唯一的作用只有约束他体内的阴气。
现在在没有外力攻击的情况下,手绳受损,那只能说明他体内的阴气正到了蓬发的时候,其量已超过手绳的承受能力才会有产生腐蚀。
不过,有这么快吗?
这时已是深夜,正是百鬼活动之时, 如果贸然解开手绳还不知道会引出多少鬼怪。
乌襄拧了拧眉问他:“最近有感觉哪里不一样吗?”
沈辛让愣了一下,自打有了这根手绳之后其实每一天都是与原来不一样的。
那些生于混沌的黑影, 从黑暗中发出的嚎叫, 即使在他戴着宿缘大师赠予的玉符时,都能遇到。
天生聚集阴气的体质让他天生体温偏低,就是在炎热夏季, 他的身体都自带冰凉。
可有了乌襄的这根发丝织成的手绳后,那些不知名的存在就好像远离了他,他的体温也越发接近常人。
而如果说这阵子还有什么异常……
沈辛让转动手腕想到了什么,道:“有了你给的这个东西后,我这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过鬼怪,只有前天……”
沈家人一直还在寻找为他彻底解决体质问题的方法,前天南城一位隐世修行多年的大师来京,沈父接到消息就托人介绍带沈辛让过去见了一面。
大师在京都的胡垄口,沈辛让与那个大师见完面的时候感觉手腕烫了一下,当时有警觉地查看,可并没有发现什么,手绳在当时也是完好。
听完,乌襄若有所思。
手绳发烫,无疑是遭到了外界试探。
她的发丝当时是吸收了一只老鬼的鬼核,才具备这力量,她的发丝能震慑的也只是在这老鬼等级以下的鬼怪。
而根据那鬼核的强弱,可以判断老鬼等级在鬼兵以上,散形之前应该有鬼夫长的实力。
那如果是这样,那只在胡垄口试探沈辛让的鬼怪实力可能和老鬼一样,甚至比它更强。
所以手绳腐坏,沈辛让体内阴气聚集速度加快是一回事,被那鬼怪攻击了也是另一重要原因。
“你们找的那位大师在胡垄口做什么?”乌襄问。
“胡垄口那里有一片大规模烂尾楼,已经停工快十年,前些时候有一个主播跑去做户外直播,人失踪了……”
和主播同行的还有一些有同样探险爱好的人,而主播的身份似乎还不一般。他的家人因为一直找不到人,就利用早年的关系将这位大师请了出来。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作死的人。
乌襄了然道:“他们将直播时间选在了晚上?”
沈辛让点头。
有一只那样的鬼怪在,一群胆大包天的人敢跑进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乌襄一边又截下一缕头发给他换了一条新手绳,一边道:“那地方恐怕不太安全,你以后还是绕着那边有走吧。”
伸手摸了摸断发的位置,思考着还是得再找个好些的法子才行,不然每次手绳坏了就来换,她多少头发都不够用的。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英年早秃。
沈辛让虽然不知道那边具体怎么回事,但听乌襄这么提醒,也猜得到恐怕不简单。
他点点头,说起一件另外的事:“我年前要去一趟藏省,得麻烦你陪我一下。”
乌襄看他:“公事?”
详细的因为保密协议不能多说,沈辛让只道:“一个国家项目需要我帮个忙。”
乌襄也不多问,“好,去的时候通知我就行。”
将沈辛让安全送回家,再次受到沈家人的热情欢迎,不过时间太晚,她还有事,便只打了个招呼就让司机送她回去。
回到公寓,乌襄先是给苏素去了个电话,知会了一声胡垄口的事,提醒他们关注一下。
然后便拿出小叔送她的那个小木盒,拉开卡扣,里面是一块红丝绒布,红绒布里放着一枚银色厚实的钥匙。
将它拿在手上观察,可以看到表面有一些自然氧化的痕迹,不是新的。
这是什么钥匙?
带着疑惑,乌襄直觉将那块红丝绒布揭开,底下果然还有东西。
是一块金属质的铭牌,表面颜色有些斑驳,看上去比钥匙还要旧上许多。
上面文字以隶书纂刻,写着书妍二字。
书妍,这是她妈妈的名字。
乌襄目光微变。
将铭牌拿到手上,入手冰凉的触感,指尖触碰到背面,乌襄发现了什么,将它翻转。
背后竟然是一道符文,笔触圆润,以头衔尾,呈环抱之势,这是一道“护”字符。
显而易见,这是玄门产物。
难道她妈妈与玄门有什么关系?
乌襄想立刻打电话给她小叔,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时间已晚,理智让她按捺下来。
将两样东西都拿出来,盒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乌襄盯着那空空的木纹底,突然伸手点了一下,然后稍稍用力往侧方一拨,底面木板滑动,露出一个两毫米不到的隔层,里面只放着一张薄薄的卡片。
将卡片抽出来,细密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爱襄襄:
当你看到这封短信的时候,我与你爸爸或许已不在人世,但不要伤心,生死本就是人生必会经历的一件常事。
而我和你爸爸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拥有了你,能陪你生活那么些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遗憾?
我们给你留下这封信的目的很简单,希望在你十八岁的时候,无论我们有没有在,都可以给你补上一份成年礼。
当然有一些事你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要嘱咐你一番,你爸爸那边情况复杂,能离开就离开吧。至于妈妈这边,早些年因为任性,离开你的外祖已久,到后来更是不敢前去相见……
那块身份牌是妈妈生下来时,你外公亲手刻下的,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去南城朔水找他。
悄悄告诉你:你外公虽然有点凶,但内心其实很柔软!
见到他就代替妈妈给他敬杯茶,妈妈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才写这么些竟然就要写不下了,你爸找的东西也太次了!
那就这样吧——
死生致别,无他求。
惟愿吾儿无灾无难……
乌襄捏着这张薄纸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想到收到的竟然是她妈妈的亲笔信,那个只存在在她记忆里的温柔女人。
即使相貌已经模糊,温柔的声音却曾经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她眼眶不禁湿润,将这封信看了又看。
在这些轻松诙谐的文字里,那些在记忆里淡去的父母印象仿佛重新生动起来……
收到这样一封信,乌襄暖心之余,又想到了当年的车祸。
毫无疑问,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高速路上,一辆大货车突发故障,巨型轮胎以极高地速度正好撞在乌爸爸所开的车上。
车辆被轮胎的冲击力带得失控,撞向路边围栏,夫妻两人经抢救无效死亡。
唯一的意外是,乌襄当时也在车上,她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
这样的车祸根本没有设计的可能性,那么她妈妈又为什么会以这样恬淡的口吻来说死亡?
就好像她一直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以突然的方式死去,所以才会特地留下这样的部署。
而只有时刻生活在死亡威胁之下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谁给了他们死亡威胁?让她以至于连父亲都不敢去见?
乌襄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可究竟是什么,又始终缺少一个依据。
这封简短的信件里,只提到铭牌,并没有介绍木盒里钥匙的作用。
乌襄思忖答案应该在她小叔那里。
次日,电话联系到乌小叔,她还没说明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乌小叔就率先开口:“阿襄,你来一趟玉湖路红杏里,我带你去个地方。”
看来,他也在等她的这个电话。
红杏里是一个地标建筑的名字,曾因一部电影《等红杏》而出名。
乌襄到的时候,乌小叔已经站在那个有着革命意义的雕塑广场旁边。
她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乌小叔脸戴墨镜,穿着长风衣,在十一月的寒风里冷得直跺脚。
看到她,连忙迎过来,“阿襄!”
红杏里这边属于老城区,多的是胡同院子,还有着许多从上上个世纪就传下来的民居。
有些已经被国家收为公有,作为文化遗产保护着。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由私人所有。有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在别处安家置业,有的将这些标准的四合院改造出租,还有的装修一番,收取门票供人参观。
乌小叔领着乌襄穿梭在小弄子里,越往里走,四合院的规模越大,外观也越显气派。
两人在一个梨木做的大门前停下,门上挂着一把拳头大的锁,锁身已经有些生锈,看锁孔的大小,与昨晚她拿到的那枚钥匙差不多。
不用乌小叔提醒,乌襄拿出带在身上的钥匙插进去,一扭,锁口打开。
上前帮忙推开大门,乌小叔说:“这套房产是你爸爸走之前交给我保管的,让我在你十八岁后交给你。”
乌襄恍惚,原来这就是她妈妈提到的成年礼——京都的一个四合院,还真是一件贵重的礼物。
走进去,从大门入,又过二门,才到内院。青砖黑瓦的房子干净整洁,看上去时常有人打扫,但没有居住的痕迹。
庭院中间栽着一株海棠树,正是落叶的季节,地面铺了浅浅一层,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跟随乌小叔走进正房,可以看到里面已经翻新过了,新亮的家具、实木的地板,内里简单却不失温馨的装潢处处透露着用心。
“这是小叔你装修的吗?”乌襄问。
她爸妈已经离开十多年,十多年的房子不可能还有这么崭新。
意外她观察力的敏锐,乌小叔笑了笑说:“今年年初刚装修好的,小叔就是个穷导戏的,没你爸爸这么阔套,送不起四合院,就送你一套装修吧。”
说是这么说,但乌襄也看得出,这间四合院有这么大,装潢材料和家具用的又都是上等品,再加上老城区还有许多遗留的水电改造问题,这一套下来恐怕得花上近七位数。
乌小叔是个文艺片导演,不像商业片那样有赚大钱的项目,所以本身并没有太多钱。
像他这样一年拍戏下来,估计还没有身为影后的妻子赚得多,七位数绝对算得上巨款。
乌襄:“谢谢小叔,破费了。”
听到她的道谢,乌小叔目露惭愧:“这些年我这个做叔叔的见你都见得少,更别提照顾,实在有愧于你爸爸的委托。”
乌襄见他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问他:“小叔,你当年和爷爷吵架,然后离开家,是因为我爸爸说了什么吗?”
乌小叔在乌家相当于一个传说,听说年轻的时候因为导演梦想和反对他的乌老爷子大吵一架便从乌宅搬了出去。
乌小叔显然没想到乌襄会问这个问题,来不及掩饰的目光就差写上四个字:你怎么知道?
在乌襄直白的眼神下,乌小叔“咳咳”两声,“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昨天晚上爷爷被送到疗养院去,恐怕时日无多了。”乌襄说着似是而非的话。
乌小叔果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这语气绝不是出自对老父亲的关心。
乌小叔又皱紧了眉头:“那老东西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你们平时注意点,可别被他骗了!”
果然,他对乌老爷子抱着非同一般的警惕。
乌襄心中的某个想法越加明朗,再次回到那个话题:“小叔,你对爷爷这么仇视,当年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一出,乌小叔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用一种全新地目光打量她,这是他第一次见识看似乖巧的侄女的另一面。
说话言近旨远,叫他一个需要常常和文字打交道的人都没想到。
很快他又欣慰地笑了,乌襄父母皆亡,她也只有更厉害才能把自己保护得更好。
思及此,他便也不觉得乌襄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觉心疼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小叔会告诉你的。”
乌襄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察觉他的目光,心下微暖,笑道:“我就是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爸爸会突然离开乌家,就连小叔你也和家里疏远?”
乌小叔的记忆回到那个时候,他刚成年,和同学去甘省采风,突然接到乌老爷子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当时他的事基本已经结束,只有收个尾就可以离开,乌小叔也没察觉什么不对,自然是准备回家。
只是在车上,乌襄父亲的一通电话扰乱了他的心境。
“……三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已经离开了京都,用的也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提醒我老东西可能会派人来带我回去,让我绝对不要回家,说老东西已经疯了……”
当时的乌小叔肯定不能理解这样的提醒,他虽然犹豫,但没有改变回家的行程。
不过因为知道自家三哥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乌小叔还是多了个心眼,嘱托自己同行的伙伴,如果他回去后一个小时没有给他微信报平安就直接报警。
靠着这一层措施,在见到乌老爷子和谷冲霖后,乌小叔察觉异常,立即就借事和乌老爷子吵了一架,然后离开了乌家。
“我不知道老东西具体想做什么,但他身边的那个人很邪气。后面我又和你父亲通过一次话,他语焉不详,只是让我不要靠近乌宅,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奶奶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些遗产,当时我又正好成年,生活有保障,索性就离开了乌家。”
他的职业需要经常外出找灵感,其他人也只以为他天□□自由,所以竟也没有发现乌小叔是在逃避乌家。
“直到那年你爸妈突然带着你准备回来,他们联系我,说要安排好你的去处,路上却出了意外,只来得及将那个木盒交到我手上。
当时老东西还想让我回去,不惜以家产来引诱我,我不好现身去要你的监护权,便只能找到岑姐帮忙……”
看出他对没能亲自完成乌爸爸遗愿的事依然愧疚在心,乌襄安慰道:“姑姑对我很好,这些年我过得也很不错。”
她倒是没想到多年前的旧事还有这样的内幕在里面,乌老爷子这些年倒是一直没停止过对子孙后辈的摧残。
令她意外的是,他的父亲似乎是从乌老爷子手上逃脱,然后才提醒了差点也遭毒手的乌小叔。
那么她的父亲,一个普通人,又是怎么在乌老爷子如此缜密的部署下逃脱出来,似乎还发现了其中内幕的呢?
就像她母亲与玄门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她的父亲仿佛也有着不普通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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