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俊俏的小郎君
夜明没来得及对应琼的表情深究,就听见折竹生气地对他说:“夜明,我弟弟被捉,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闭上你的嘴吧!”
夜明欲言又止,最后在折竹警告的目光中,闭上眼睛,懒懒地待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没想到的是,应琼此时居然跳出来帮他说话。
“夜明不用闭嘴。”
闻言,他缓缓掀开眼皮。
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些感动的。
果然长明灯没白借。
只听得应琼继续说:“他的话我们反正不会放在心上,随他说便是了。”
……长明灯,终究还是喂了狗。
夜明撇过头去,将后脑勺留给应琼,不想看她。
折竹脸上的焦虑神色明显,他带着些祈求的语气对应琼和陈富贵说:“二位可否想办法帮我救出弟弟?”
应琼静静的看着,人情冷漠道:“我们好像没有义务帮你救人。”
折竹有些气愤,拳头又砸上了桌子,“你们就这么见死不救吗?别忘了,捷径的入口只有扶竹知道在哪儿,没有他领路,你们也走不上捷径。”
“只有扶竹知道吗?”
应琼盯着对方砸在桌子上的拳头,眼底尽是笑意。
她的视线上移,对上拳头主人的眼神,道:“扶竹,不就是你吗?”
此话一出,惊得夜明直接扭头,睁大眼睛看着应琼。
当事人折竹,只是悄悄握紧了拳头。
全场除了应琼之外,最淡定的人要数陈富贵。
他从来都相信应琼不是人情冷漠之人。
反常必有原因,只需听应琼慢慢将原因道来即可。
应琼对伪装成折竹的扶竹说:“小腐竹,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我可不是我弟弟。要说胡话也得把我弟弟救出来之后再说。”
她听着扶竹无力的狡辩,托腮道:“你啊,不到黄河心不死。自然不是胡说,我有两处证据。”
“你们握拳锤桌子时小拇指的位置不一样。折竹的小拇指是微微扣住无名指的,而你,则是平行地紧握着。”
已经掉马的扶竹,看着自己平行紧握着的无名指和小指,自嘲地笑道:“我都没注意到这细小的差别。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折竹的小拇指不是紧扣在无名指上的,只是他小拇指无力握拳,才松松地搭在无名指上。”
至于无力的原因,是曾经救他时受的伤。这些私事,没有必要特地说给应琼这些外人听。
扶竹从过去的记忆里抽离,恢复了软弱可欺的状态,低头小声问:“就凭这一点吗?万一只是不小心没握紧拳头呢?”
应琼道:“还有一点。记得我曾经隔空拍了拍你哥哥的肩膀吗?当时,我的手上沾了一些特别的粉末,无色无味。原本只是怕你们还要继续和我玩儿猜人的游戏,才想出的作弊手段。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扶竹敛眉,觉得现在的情况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他期期艾艾地说:“是,对方的目标是我。我哥在被抓之前,把我调换过来了。但我怕你们不愿意去救我哥,这才假装成我哥的模样,骗你们说是我被抓了,这样你们为了走九峰山的捷径,一定会去救人。”
要不是能感觉到粘粉之人的具体位置,我就信了。
应琼紧紧盯着扶竹,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戳穿折竹就在这个竹院里的事实。
万一真是坏人掳去折竹,她贸贸然点明折竹的位置,会不会让折竹身陷险境?
纠结之际,坐在她身旁的陈富贵说话了。
“抓走折竹的,不是你另一个哥哥吗?所谓绑架,只是你们兄弟三人的一出戏。”
应琼没想过这双胞胎兄弟还有另外一个弟兄。
“哎,那只大白鸟是你们兄弟吗?”
她好奇地问:“富贵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富贵指了下夜明,对应琼解释道:“在我们闯过蛇墙之后,夜明说要带我们找领路人,去往峰山捷径。”
夜明摸了下后脖颈,满头雾水——战火怎么就突然烧到他这个看戏人的身上呢!
陈富贵接着说:“当时,夜明的原话中说的是,‘他和他的兄弟们性格都很恶劣’。也就是说,扶竹至少有两个兄弟。”
“看见大白鸟我渐渐想起来了,九峰山下的竹屋中,住着的是三只白鸟兄弟。”
“原来如此。”应琼向对面的夜明作揖道歉,“我不该以为你的话没有任何用处。夜明兄不经意间说漏嘴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嘛。”
夜明:......我感觉你在拐着弯骂我。
扶竹长长吐了一口气,笑了下,软软地说:“我放弃了,说假话好累呀!”
“哥哥们,出来吧。”
他对着门外空无一物的地方喊道。
不一会儿,折竹气呼呼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他快步走到扶竹身边,揪着扶竹的耳朵,劈头盖脸训斥道:“嗯?你怎么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弄得缴械投降!搞得我们精心计划的游戏都不好玩了。”
“别欺负扶竹。”门外走进的身量稍长的青衫男子,倚靠在门框上,一边劝着架,一边笑嘻嘻地袖手旁观,看折竹扶竹打闹。
他长得和折竹扶竹有八分相像。
这大概就是陈富贵所说的,折竹与扶竹的第三个兄弟。
第三个兄弟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这两个小鬼的哥哥,我叫掠竹。”
他的视线扫了一下圆桌周围坐着的四人,最终停在夜明身上,故作惊讶道:“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夜明吗?干嘛,有事求我?”
夜明半闭着眼,语气恹恹:“你变成鸟的时候不就看到我了吗?现在装惊讶又是犯的哪门子病?”
掠竹直接箍住夜明的肩膀,“被你发现了,别在意那些细节!”
“说起来,”他看向应琼和陈富贵,“谢谢你们俩帮我解决了山脚下的那些废弃小蛇。真是令人惊讶,你们一点伤都没受,就突破了蛇墙。”
夜明生气:“那蛇墙是你搞的鬼?”
掠竹无辜地眨眼:“我这也是想让他们提前领略一下毒蛇的威力。毕竟想上九峰山,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会死得很惨。”
“我差点死在里面!”夜明怒。
掠竹讨饶,“作为补偿,我免费帮你修穹顶封印。”
掠竹解决了夜明,对扶竹说:“小阿福,带他们去走捷径吧。”
“好的。”扶竹答应得果断乖巧。
他对应琼和陈富贵说:“随我来。”
陈富贵刚起身,就被掠竹拦下。后者眯着眼打量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的折竹激烈地搓揉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大哥,你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下一句是不是‘你长得像我梦中情人’?”
“去,谁规定男人不能对男人说这话。”掠竹没管他思想跳脱的二弟,继续问陈富贵,“你是不是来过这里?还不止一次。”
“可能吧。”陈富贵眼见着应琼和扶竹走在一起,抿嘴不悦道:“你挡着我路了。”
掠竹机械地侧过身,给陈富贵让路。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见过陈富贵,特地回想却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
出了门,陈富贵发现应琼正站在竹林边等他,方才不悦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
“走吧!”
三人离开竹苑。
扶竹带着两人朝九峰山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他科普道:“众人眼中的九峰山,是排成一条线的九座山峰,一峰更比一峰高。但,真正的地理位置上,九峰山是一个圆形,最矮的第一峰处于圆心位置,其他的八座山峰,排列成一个圆形,围绕在第一峰的周围。”
“所以,第一峰有去往任意一峰的捷径。”
应琼表示学到了,她问:“你对九峰山很了解吗?”
扶竹轻轻点头,害羞道:“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了解的吧。”
“那第一了解的人是谁?”
扶竹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只道:“无所谓第一是谁,你们目前能见到的,只是我这个第二。”
应琼一想也是,她问:“那你知道九峰山上的烈焰草长在哪里吗?”
扶竹的眼皮跳了跳,“你怎么知道九峰山上有烈焰草的?”
“听你说的。”应琼不确定烈焰草在不在九峰山上。
这才用问句套扶竹的话。
一套一个准。
她的脸上染上欣喜的神色。
没有等到扶竹说烈焰草的下落,应琼提着长明灯,和扶竹肩并肩走着。
“小腐竹,跟我说一说好不好?我等着那个东西救人。”
扶竹略一思忖,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绝密的东西,就将实话告诉了应琼。
“我只知道烈焰草长在最高的第九峰上,其他的信息一概不清楚。”
“那就带我们去第九峰。”
陈富贵挤进应琼和扶竹中间,用身体将两人隔开。
“富贵,你,有点挤到我了。”应琼目光落在陈富贵紧挨着她的肩膀,说道。
陈富贵闻言,稍稍往旁边退了些,却没有退太远。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怕黑,不能离灯太远。”
怎么以前几天没见你怕黑呢?
应琼懒得戳破陈富贵蹩脚的借口。
左右不妨事,随着陈富贵去了。
不过,陈富贵最近有些反常,比刚起被捡来的时候难养了不少。
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她决定等找到烈焰草,出了大荒,要好好阅读关于孩子教育方面的书籍。
三人朝着第九峰走了一段路程。
应琼有些饿。
她摸着锁囊,思索是先吃饭还是先赶路。
一声娇媚的女声传入耳中。
“好俊俏的小郎君。”
应琼是个女的,和郎君这个词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扶竹是可爱挂的少年,算不得俊俏。
在场三人能配得上“俊俏小郎君”这五个字的,只有陈富贵。
只听得娇媚的女声继续说:“虽然嫩了点,但养一段时间成熟了,想必非常可口。”
刚才还在操心陈富贵教育问题的应琼,听见有人竟然敢打陈富贵的主意,立马如同一个护崽的老母亲,把陈富贵护在身后。
“我的人,谁敢动?”
不可否认的是,应琼那一句“我的人”极大程度地取悦了陈富贵。
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这么——
陈富贵勾了勾唇角。
应琼对此一无所觉。
她的心思都放在观察周围环境上。
扶竹不愧是对九峰山第二熟悉的人,能闻声辨人。
“声音的来源是妖女娆曼。娆曼速来喜爱长得好看的男人,大概,她看上了陈富贵。”
“小阿福说的不对。”随着含娇细语的声音入耳,一位身材较好长相妖孽的美女,扭着腰从暗处走了出来。
“不仅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长得好看的女人我也喜欢。”
应琼想问娆曼来意,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不仅如此,她整个人都动不了。
大意了,被施了定身术。
以往她给别人施定身术,基本上会让别人能动个眼珠子或者能说个话。
如今这妖女给她施的定身术,一点余地都不留。
应琼直道不妙。
论法术修为,对方明显在她之上。
不然,她不可能连对方什么时候对她施的这定身术都察觉不出来。
饶曼袅袅婷婷走到应琼面前,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摩挲道:“仔细一看,你也挺好看的。但我已经有喜欢的女性了,不能对她不忠。至于你身后的那个小郎君,我就收下了。”
见应琼没有反应,娆曼不解地眨眨眼。
刚才不还是一副要跟她生死决斗的架势,怎么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哦,我好像把你整个人全定住了。”
她这才想起来,好心地给应琼解封了眼睛和嘴巴。
应琼总算能喘口气,她道:“不准动他。”
“可是现在动不了的人是你哦。”娆曼大摇大摆地当着应琼的面,将陈富贵扛在肩上。
“再了个见。”
应琼气红了眼睛。
她气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陈富贵被掳走,毫无反抗之力。
扶竹看了应琼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挡在娆曼身前不让她离开。
却被娆曼一句话劝退。
“小阿福,你打不过我。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跟我拼命。”
娆曼回头对应琼说:“施在你身上的定身术,一盏茶的时间会自动解掉。一盏茶够我做许多事情了。”
她的语气暧昧。
说完话,扛着一动不动的陈富贵,飞速消失在黑暗的天幕里。
扶竹小心地将应琼手中的长明灯抽了出来,放在地上,借以减轻应琼拿东西的酸痛感。
他有些愧疚地站在应琼身边,嗫嚅着说:“应琼,对不起,你的定身术我解不开,也打不赢娆曼,救不下陈富贵。”
应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娆曼带陈富贵消失的方向。
听到扶竹跟她搭话,才收回目光。
按捺住怒火,她的语气尽量放得平静。
“你没错,不需要说抱歉。”
扶竹没有必须帮她的义务。
听到应琼的话,扶竹的愧疚感不减反增。
他对别人的情绪本就比较敏感,即便应琼已经压制住生气的情绪,他依旧觉察到了。
为了让应琼安心些,他宽慰道:“娆曼不是凶恶之人,她掳走陈富贵,应该不会危害对方性命。”
停顿片刻,见语言安慰对应琼没有起任何效果,扶竹换了个话题,说:“等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我们要继续去九峰山的第九峰吗?”
应琼:“不用等我一盏茶的时间,你告诉我去第九峰的路,就先回去吧。”
她要先救陈富贵,再去第九峰找烈焰草。
扶竹不放心应琼一个人,“没事,我等你一盏茶的时间。我挺闲的。”
“不必,”应琼直说,“我要先去救陈富贵。”
“为什么?你不是要找烈焰草吗?找到之后再去救陈富贵也没有什么差别。”
没差别吗?
应琼不赞同地咬了下嘴唇,她说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答应要跟富贵公平竞争烈焰草。不能放任他被抓而自己偷偷去找烈焰草。”
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扶竹动了动嘴唇,最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下定决心道:“去第九峰的路,我现在就可以指给你看。等定身术解除之后,我带你去娆曼的洞穴。”
应琼本想继续拒绝,她在陈富贵的身上也抹了当初给折竹抹的萤粉,可以借此追踪到陈富贵的位置。
只是她瞧见扶竹满脸愧疚的神情,拒绝的话最终没忍心说出口。
一盏茶的时间,对她来说好漫长。
再漫长也是有尽头的。
定身术解除的那一秒,应琼脱力地坐倒在地上。
扶竹见状,赶忙将应琼搀扶住,“还好吗?”
应琼推开扶竹的手,“没事,腿麻了。”
“事不宜迟,我们去娆曼洞府。”
扶竹领着应琼上了第五峰的半山腰处,这里有一大片枫叶林。
“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再往前去属于娆曼的领地,我贸然闯进去不好。”
“谢了。”应琼拍了下扶竹的肩膀,向枫树林中走去,一往无前。
她没看见的是,自她离去,扶竹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许久,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敛回目光,低头,怅然若失。
扶竹失落地想,这一别,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人生的相逢与离别,有时草率得让人无力阻拦。
枫林外的他,许久离开。
枫林的尽头,一处山洞内。
娆曼将掳来的陈富贵轻轻放到软榻上。
她横着眉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中定身术。”
陈富贵从容地自软榻上坐了起来,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乱感。
娆曼半跪在软塌边缘,倾着身子道:“为什么装作被我定住?难道是贪恋姐姐的肩膀?”
陈富贵不动如山:“我没记错的话,你知道烈焰草的下落。”
他不确定娆曼是否知道,只是记忆碎片中依稀出现了这样的信息。
所以,他假装被娆曼捉住,借此探听消息。
没有把计划跟应琼提前沟通,是害怕应琼,空欢喜一场。
娆曼从软榻上退了下来,收起方才的轻佻,正色道:“你是谁?关于烈焰草的事又是从何而知?”
“这些你不必过问,只需知道,我跟你有仇。若告知烈焰草的下落,宿仇可既往不咎。”
陈富贵无法解答娆曼的疑惑,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知晓。
显然,娆曼对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
她说:“我承认你有点本事,能完美避开我的定身术。但威胁我,你还嫩了点。”
“威胁?”陈富贵皱眉,不赞同这个说法。“想多了,我只是和你做个交易。”
“想要烈焰草的信息,你打算用什么跟我换呢?”娆曼正经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原形。
她坐到陈富贵身侧,微屈着身,伸出手想要触碰陈富贵的脸蛋。
“用你这具身体我倒是可以考虑,嫩是嫩了点,也不是不可以。”
陈富贵挥开娆曼靠近的手,从软榻上起身,居高临下道:“听闻你在找息壤。”
谈及息壤,娆曼眼神变了。
“息壤是女娲造人时留下来的神圣土壤,如今三界早已无踪迹。你会知道息壤的下落?”
陈富贵没说话。
他已经抛出最有诱惑力的饵,接下来静等鱼咬钩就行。
烛光葳蕤。
山洞里静悄悄的,间或空灵的水流潺潺,更显其空旷幽深。
娆曼叹气,“成交。我告诉你烈焰草在哪儿,你跟我说息壤的下落。”
她没能抵得过息壤的诱惑,率先败下阵来。
两人交换了信息。
娆曼问:“接下来,你是先去找烈焰草,还是先回去找那个小姑娘。”
交易结束,陈富贵不欲多言,“你的好奇心很多余。”
娆曼撑着下巴,媚眼如丝道:“我也是心疼那个和你一起的小姑娘。你不知道,我把你捉来时,她急得眼眶都红透了。要是你先去找烈焰草,她得多着急、多伤心啊!”
“她是个能分清轻重缓急的人,绝不会因为我被抓而耽误找烈焰草的进度。”
“是吗?”娆曼但笑不语。
她已经感知到应琼进入布置好的陷阱里。
但是,看着眼前人自信的模样,她不打算把这个情况告诉陈富贵。
自信的人被打脸什么的,她最喜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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