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牵挂的人，现在有了

    江恒死死抓着地上的一把软泥，悲痛哭泣。

    泪水和雨水混淆在一起，其中多少心酸，多少不甘，莫名的全在这一刻传达给了唐诗雅，让她那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杀心，又渐渐萎靡了下去。

    她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

    从第一眼见到他，她就感觉，这少年太过于可怕，即便是魔道二字，都不足以诠释他的可怕之处。

    甚至她的心中还冒出过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若是此时她不动手，将来整个世界，可能都要毁在这人的手里。

    可是...

    当她看到他最脆弱无助的一面时，她心软了。

    “只要一剑，我就可以为天下正道除害了。”

    唐诗雅贝齿咬着红唇，一脸忐忑。

    “只要一剑...”

    她又重复了一句。

    ......

    尹庄地界，久旱无雨。

    可这好不容易迎来一场雨，却下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停息。

    山洪爆发，山路滑坡，灾难面前唐诗雅无能为力，只能带着江恒寻到一处山洞，躲在了里面。

    没有干柴，无法生火。

    和一个陌生男子同居一处，她甚至不敢脱下衣服去晾干。

    任凭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问自己。

    可这问题，就像是天为何会下这么大的雨一样，没有答案。

    若是非要寻一个答案，那或许就是...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殿下已经死了，我们山海轩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我爹知道，是我救了杀害殿下的人，他一定会气死的！”

    善良的唐诗雅，救过了人之后，就开始后悔。

    然而她并不知道，躺在后面的江恒，早就醒了。

    ......

    这个女人碎碎念念的是怎么回事？

    江恒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不行，我还是得杀了他！”

    唐诗雅猛然转身。

    “啊！”

    见到江恒瞪着眼睛，她吓得连忙拔剑一指：“你！”

    “很想杀了我吗？”

    江恒疲惫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让他面色苍白，险些又晕了过去。

    “想杀我很简单，动手便是。”

    他的眼神，深邃而黯淡，所说出来的话，让唐诗雅瞬间楞在了原地。

    求死？

    人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死亡。

    可是他，居然不求饶，反求死？

    “你为什么想死？”

    唐诗雅柳眉微颤，眼眸深处满是不解。

    “呵...”

    江恒闻之，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你是山海轩的大小姐，从小绫罗绸缎，锦衣玉食，你哪里晓得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疾苦。”

    “谁说我出身名门就不知人间疾苦！”

    唐诗雅甩袖上前，一脸不服。

    从小到大，他们山海轩每年都要出去救济灾民，那些失去了家园，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也算见了不少。

    “老人孤苦无依，饿死在村口。”

    “小媳妇在天灾中失去了丈夫，独守闺房。”

    “还有失去爹娘的孩童，染上重病，死相惨不忍睹。”

    “这些哪一个不是人间疾苦？”

    她一口气举出了好几个例子，正因为了解这些人的苦难，目睹过这些人间惨剧，所以她才立志要当一名侠者。

    见她如此激动，全然忘记了衣裳淋过雨后，会贴在身上，面对这若隐若现的美景，江恒无奈摇头，并未贪婪的盯着她：“你口中的老人，只不过是到老了才孤苦无依，小媳妇没了夫君也可以再嫁，至于病死的孩童，至少可以早一点脱离苦难，魂归星河，我并不觉得他们这是苦。”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唐诗雅气的胸腔翻滚。

    山洞内，气氛沉默了一瞬，她忽然有些好奇，试探着问道：“那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我？”

    江恒仰起头，将双手撑在身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经历过什么，他没有说。

    但是从他的面部表情，唐诗雅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成长经历，或许很不好。

    “杀了我吧，不然你没法回去跟你爹交待。”

    江恒幽声一叹。

    “我...”

    唐诗雅端着剑，思绪凌乱。

    “我也知道，我应该杀了你。”

    “可是这样的话，对你公平吗？”

    “连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你？”

    她咬着牙，看向他。

    “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恒愣住了。

    他刚才是真的想要求死，因为他一路走来，真的很累很累。

    孤独，如影随形。

    噩梦，无夜不在。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那样冷漠，所有的正道人士，都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可是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小丫头，告诉他，他还可以改过自新？

    “不可能的。”

    江恒苦笑了一声。

    他的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并且他只要继续活着，就还会不停的杀人。

    唯有一死，才能无忧的长眠。

    “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难道你心中就没有美好的向往吗，就没有让你牵挂的什么人，值得你去为他而改变吗！”

    唐诗雅索性将剑送入剑鞘，来到他面前说教。

    牵挂的人...

    值得我为他而改变？

    江恒怔怔抬眼，这个女人的话，总是能够深深触动到他那冰封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跳开始加速，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内心会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

    以前这话他不信，但现在，他信了！

    忽然，他双掌猛的一拍地面，身形瞬间站了起来。

    还不等唐诗雅向后逃去，江恒一步上前，竟是强行搂住了她那纤细的腰际。

    然后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强吻！

    ......

    ......

    “你干什么呀！”

    唐诗雅用力推开他，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捂着嘴唇，美目逐渐湿润。

    受了委屈的模样，惹人心疼。

    江恒挨了一巴掌，还被咬破了嘴唇，如果换做平时，胆敢有人这么对他，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了。

    但是今天，他没有生气，反倒是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漠然转身离去。

    “牵挂的人，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平淡的声音，随着江恒的背影消失在滂沱大雨之中，隔空传来。

    唐诗雅顿时抱膝将头深埋，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