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神界洛水(2)
罗依依是被人从药池中唤醒的,神道上所受之伤被尽数治愈,一丝痕迹也没有留。
她醒后就有人带她一路穿越仙道大街,抵达天宫,终于瞧见了立在正中的薛洛,身旁还站着眉头蹙紧的陆子平。
琉璃金顶光彩四溢,灵气化成白雾顺从萦绕在脚边,整个大殿仙气缥缈,侧立的神官各个冷脸睥睨,左右排成工整的两列。
神殿正前方白云鎏金的宝座之上,坐了个黑发流泻的男人,不怒自威。
罗依依颔首行礼,“参见天帝。”
天帝白袍圣光,那双眼似天山万年冰雪消融,微笑不语,只是温和瞧着几位不速之客。
依依“扑通”跪下,“天帝在上,小女夫君薛洛为人所害失了魂魄,我披棘来到神界,贸然打扰只是想求得一物——”
“诶。”天帝抬手打断她,仍旧慈眉善目扶起她,“凡人之躯登神道,怕是一步一血到达的,你的伤可养好了?”
罗依依皱了皱眉头,恭敬回道:“神界灵气充沛,天帝赏我药池修炼,皮肉之伤瞬间痊愈了。”
“这药池冷落了万年了......”天帝蓦地笑了,“若是从前,你们又如何需要受这般皮肉之苦呢?”
罗依依退了两步牵住身旁的薛洛,“您这是什么意思?”
天帝只瞥她一眼,重新端坐宝座之上,漫不经心问,“失魂之症,所以你此次来是为了天水丝?”
依依垂首,“是。”
天帝长叹一口气,“那你且听我说个故事,就知道天水丝究竟在何处了。”
“万年前,神界曾有一神女名为傅浓——”
傅浓诞生于混沌,天生能操控世间河流,天帝命其守护洛河水,洛河之水乃人间河流发源地,自上游生长出情丝丛丛,情丝命定人间姻缘,河中最顽强的情丝每万年会结出情果,情果被人摘下就会化作神器,名为天水丝。
傅浓单纯懵懂,掌管情丝数万年,供养了一颗又一颗情果却不知情为何物,漫天神佛之中有一养护花木的小神与傅浓交好,常常从司命处寻些话本子讲与傅浓听。久而久之,傅浓对于凡间情爱愈加向往。
终于有一日,花木小神主动提出为傅浓看守洛河,来换她人间走一遭的夙愿。
神界万年千年一成不变难免孤寂,其实神官下凡并不是罕见之事,只要不滞留太久,天庭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守护洛河并不是什么太复杂的差事,花木小神巧舌如簧,傅浓心动当即同意,大着胆子入了凡尘。
傅浓落凡尘的地点在人间京都的郊区,正值仲夏,蝉鸣拉得老长,她穿了一身缥缈白纱,在郊外的林子里迷了路,遇见了好俊俏一个书生。
书生刚领着她走出树林,就听见“咻”的一声一朵绚烂的花绽开在深蓝天空之中。
“这是什么,好漂亮!”傅浓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花,赞叹不绝,“原也有花开在天上的吗?”
她一转头这才发现书生的眼睛亮极,映着她的笑脸好像比那朵烟花更漂亮。
书生生得俊,呆呆瞧着她,背景中的烟花炸开,遮掩了如擂鼓般的心跳,许是夜色撩人,许是气氛使然,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吻已经落在了傅浓的脸颊。
书生有些慌,怔怔瞧着她,还未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傅浓就已经在他的脸上回了一吻。
“这是什么礼节,见面之礼吗?”傅浓好奇,捂住了心脏位置,“它怎么跳得这样快,公子,你这里跳得快吗?”
“是,跳得很快。”书生的嗓子有些哑,听得傅浓偷喝了王母桂花酿一样醉。
才子佳人的故事比话本子更圆满,两人一眼定情,就此纠葛便被刻上了三生石上,再也分隔不开。
对傅浓来说,千万年未曾尝过的情愫一经萌芽就长成参天大树,她舍下一身灵力,洗手作羹汤,留在书生身旁,伴他寒窗苦读,伴他挑灯夜战,她甘之如饴,几乎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何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书生勤勉又通透,一次中了状元,美娇娘还未享受一天官夫人的日子,状元郎的仕途风波就被掀起。
书生生得俊俏,文采又斐然,很快被公主瞧上,要封为驸马,书生不从,毅然抗旨,捏住傅浓的下巴吻了一遍又一遍,问她愿不愿意与自己一同赴死。
傅浓的眼睁了又睁,终于意识到犯了大错。
书生本该风顺的仕途被她搅得一团糟,她一个神仙,凡间的赴死比少吃一顿饭还无所谓,可书生只是一介凡人,死了就要再入轮回苦海,她毁了他的命途,她心有愧疚,独自踏上赴死的路,心脏跳得太疼了也不能回头,留下的信里她希望那个人走上正轨。
傅浓得偿所愿,终于体会到话本子里的情爱,还附带了阵痛的离别,满目疮痍地回到了天庭。
可刚上了九重天傅浓便傻了眼,从前总是仙乐飘荡,干净无尘的神界竟沾满了鲜血,到处都有尸体,南天门失守,无尽的魔兵在涌进。
战斗中几番打探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何事:原来花木小神是千年前就潜入神界的魔族奸细,待她在人间扎根后就顺着洛河将魔族引入神界,魔兵如入无人之境,神界已经不知损失了多少天兵天将。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历劫回归的神界大将军游古及时赶到,游古是上古战神,神威毕现,终于平定了这场战乱。
傅浓铸成大错,天帝与漫天神佛皆怒不可遏,纷纷下令诛杀傅浓,甚至连一向与世无争的游古主动请愿由他行刑。
傅浓恍惚,一声也未曾反驳,只记得天罚的雷密集地劈向自己,钻心一样的疼却还是没有自己离开书生时难过,原来情伤比天罚更痛。
处决的前一日,天帝问她可后悔,傅浓沉默了许久,笑出了眼泪,“不后悔,我不后悔。”
“若是一如如前那般浑浑噩噩活着,不知情不知爱不知恨,还不如即刻就死了!”
“再来一世,我还是会去找他。”
神官怒极,纷纷上书言此等人非我族类,还是快些远离神界为好。
行刑果真来得很快,只是那日天宫不知为何着了好大的火,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游古持着神剑来到牢笼前,锋利的剑花剜到了她的鼻尖又停住了。
俊美如神袛的男人眼尾艳红,冷冷瞧着她,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他问:“为什么丢下我?”
傅浓怔住,“你说什么?”
游古单膝跪在她的牢前,珍重捧住她的脸,唇瓣流连又摩挲,“浓儿,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不过是区区仕途,不论是人界还是神界,我都瞧不上。”
“浓儿,从前你为我赴死,今日——”他的剑锋急速调转,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今日,我为你赴死。”
他高声喝道:“天帝,我愿一命换一命,用我这条命换傅浓平安!”
“游古......”傅浓恍惚间瞧见了那个书生的影子,泪掉得更快。
司命长叹一口气,“傅浓,你可知你遇见的书生就是游古大人历劫所化,你留信自缢后,他亦是自刎在你坟前,历劫也因此提前结了。”
“天帝,”司命唏嘘跪下,“傅浓并非有意犯下重罪,游古更是无辜,欺君之罪不可恕,但毕竟罪不至死,人间轮回如今除了空缺,不若罚游古下凡历劫尝尽轮回百世,生老病死之苦。”
傅浓眼睁睁瞧着游古落入凡尘,心似乎也跟着下去了,她被压在天牢之中,年年岁岁受尽天牢之苦,死都成了奢望。
比天罚更痛的是相思,傅浓的思念化作实体,逃逸出永无天日的牢房,日日受着洛河水的浇灌,竟也成了一种神傀。
傅浓给她取名念念,意味思念化身,念念承载了傅浓的希望,替她入了凡尘,轮回千年竟也有了自我意识,最后一世她化作了一条龙。
陆子平的佛珠散了一地,无人去捡,淡然道:“怪不得我寻不到念念,原来她本就不是六界之人.....”
罗依依抬眼望着座上的人,“游古,就是薛洛,是吗?”
“那我呢,我是傅浓吗?”
天帝摇头,意味深长,“他是游古,你却不是傅浓。”
“傅浓早已沦为堕神,堕神无法入轮回,而你就是堕神堕下的神魂,你的出生是傅浓所有情丝的结合。”
他站起身来又坐下,无奈地瞧着满殿神佛,“傅浓离开后,洛河无人照料,却开出了情花,只是万年过去了,总也结不出情果。”
“万年过去了,傅浓的罪早该偿清了,天帝为何还不放过她?”
天帝的眉头皱紧,“不是我不放过她,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天罚早已结束,她情愿化作洛河岸边的花草精灵,也不愿再回到神界,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他继续道:“若是想救薛洛就必须拿到天水丝,可傅浓不现身,情果就永不会出世。”
“我自是想救游古一命,可能不能唤醒傅浓,还是靠你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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