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罪人(5)
“顾景?”琬贺撑起身子从一片碎瓷之中爬起,满是血污的手朝身后背了背,“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微微发抖,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声音颤抖,“三公主,求你,求你救救贺儿!”
“贺——顾夫人怎么了?”琬贺缩回手,盯着顾景被自己的血蹭脏的白衣。
“方才我在前厅同人议事,贺儿想帮回风在山门挂祈愿灯,一时不稳摔了下去......她身子本就弱,我只能来求你了!”
薛琬贺静静看着这个男人惊惶无措的模样,胸口那阵钝痛又涌了上来,她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顾夫人摔伤应找大夫医治,我并不会医术,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
鞋底的瓷片碎扎得她好痛,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她转身却被顾景握住了肩膀,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哽咽,“三公主......琬贺,贺儿她是靠你爹爹的血才延续的生命,再次受伤药石无医,除非,除非是——”
“除非是我的血是吗?”琬贺推开他,杜松子那股火辣辣的灼烧感焚着胃部,让她痛得透不过气。
顾景眼眶泛红,声音沙哑,“琬贺,你帮帮我。”
刀子刺进胸膛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疼,琬贺麻木地看着心头血被人取走,顾景伏在她床边忙不迭地道谢,又很快走了,房间里的人一哄而散,只剩了一个小画。
“姑娘,您疼吗?”
琬贺哭着笑,“不疼,一点也不疼。”
小画无措地替她擦眼泪,“不疼您为什么哭啊?”
琬贺拼命摇头,“我就是想爹爹了,想家了。”
小画不懂她,只能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姑娘别哭了,门主说等过些时间您养好了伤,会给您办一场风风光光的送别宴,用徐越城最好的马车送您回家。”
贺儿好得很快,期间顾景也来看过琬贺几次,大都是与她商量送别宴选用的酒菜,以及表达对她的感激,琬贺只会乖巧地喝下对她并不管用的汤药,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也貌似顺从地接受了他的所有感激。
直到送别宴那晚,艰难维持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那晚的月亮很圆,宴会来的人很多,琬贺一个也不认识,她不会与人应酬,只自己躲在角落闷头喝她的杜松子。
贺儿伤势已经痊愈,人也瘦了不少,那张脸终于勉强称得上了清秀二字,琬贺看她穿梭在人群里,熟练地叫出每一个宾客的名字,挂着得体的笑周旋于人群中,不慌也不忙。
而自己躲在最高的贵宾席位,因为杜松子的烈吃了半盘子菜,小小的酒杯里倒映着自己泛红的脸,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家。
她偷偷地瞧,顾景微笑着看着贺儿走动,目光不曾移开。
猛地,她发现顾景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这里。
“薛姑娘,”贺儿的酒杯递到了琬贺面前,她的酒窝里盈了小小的笑意,“我听阿景说了,我的性命是你救回来的,我先前卧床不能走动,未能当面谢你,如今总算可以下地了,你却要走了。说起来都没有与姑娘好好说过几句话,我这个做主人的总觉着有愧。”
琬贺的余光看见顾景被人拉走了,灌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终于没了心思再瞧她这边,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事的。”
她不会说贺儿那样的得体话,只好抢过了贺儿的酒,笑了笑,“爹爹说受伤的人不能饮酒,你的伤刚好,这杯酒我就代你喝了吧。”
贺儿微笑福了福身子,“多谢薛姑娘。”
琬贺扬起脸笑了笑,杜松子的烈劲全上来了,她打了个酒嗝拉住贺儿的手,眼眶未湿,“顾夫人,我好羡慕你啊,真的好羡慕。”
贺儿有些局促地被她拉到了身旁坐下,替她拨开了汗湿的额发,温柔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薛姑娘年轻,人又生得这样漂亮,我也很羡慕你的。”
琬贺眨着晶亮的眼吸了吸鼻子,“顾夫人,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一定要一直一直活下去,永远地活下去。”
贺儿嗔笑,“傻姑娘,哪有人能一直活着,那不就成妖怪了?”
“不是的,你不一样。”只有你活下去,顾景才会一直开心啊,
所以拜托了,“请你一定活下去,活下去......”琬贺醉熏熏地靠在她肩头,在半梦半醒间不住地流泪。
贺儿细心地给她擦了眼泪,吩咐下人道,“先把薛姑娘送到我房里,就是我孕期独居的那间,那里挨着小厨房,我给薛姑娘做碗醒酒汤,免得她第二日起床头疼。”
“是。”
顾景应付完一堆的掌门客人,灌得人分不清东西,抓住一个小厮问住,“夫人呢?”
小厮略微想了想,指了条道,“好像是往小厨房那去了。”
小厨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灶台上安静放了一碗浅色的茶汤。
顾景笑了笑,自言自语,“贺儿酒量还是这样差,定是醉了自己去房里睡,又忘了喝汤。”
他端起那碗汤转身进了独居屋子,月光倾泻在撤了纱帘的床上,看不清里面人的样子。
顾景身形都已站不稳,跌跌撞撞拨开帘子,把床上的人往怀里捞,滚烫的唇贴近她耳边,“贺儿,起来喝汤。”
怀里的人皱了皱眉,撅起嘴,“不喝,我不想喝,放开我。”
“贺儿今日怎么这样任性,”顾景抬起眼,看人都是花的,总觉得怀里的人瘦了不少,心头涌起怜惜,“乖,且把汤喝了,不然明日会头痛。”
琬贺眯了眯眼往顾景嘴边嗅了嗅,推开他,“你这人自己都一股酒味儿,还好意思让我喝汤,我不喝,我不服。”
顾景低低地笑了,抿住一口汤,又把人抱回来,“那夫君与贺儿一起喝。”
滚烫的唇贴近时,涌进的是一股陌生的气息,温柔但强劲,紧接着那股带着淡淡苦味的液体流进嘴里,又被人用舌头轻轻勾住,缠着她沉沦放纵。
“贺儿,贺儿。”男人的嗓子带着沙哑,把两个字喊得辗转缠绵。
他吻的好深,索取她的每一寸回应,暧昧灼热的呼吸交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在吻她,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从眼角吻到脖颈,继续下滑,每吻一处就带起一阵惊心的战栗,他虔诚吻她到小腹,琬贺感到自己如同被扔在了火海中沉浮,身体在叫嚣着莫名的空荡。
她终于难耐地从唇角泄出一丝破碎的呻,吟,混沌中唤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顾景,阿景......”
女孩猫一样细弱的声音成了男人最好的兴奋剂,她弓起腰被迫承接着在欲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屋内气息旖旎缠绵,屋外却截然不同。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惊慌地大喊。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毒蛇一样吞噬着一切,不断嚣张地扩大自己的领地。
“别慌,先让里面的人撤出来!”贺儿抱着小小的顾回风穿梭在人群里,不紧不慢地安排着人员的疏散。
“怎么会突然走水?”
浓烟中丫鬟摆着手,狠狠咳了两声,“回夫人,是今日设宴时,厨师贪懒从后山捡了木材烧,没想到是棵霹雳树,火星子直接飞上了横梁,把那一片都给点了。”
“罢了罢了,”贺儿摆摆手,“如今计较过错也无用了,既然不是天火,那用水浇熄也就过去了。”
“听我说,一批人从河中取水太慢,你们排成两条,打水的、传输的、跑腿的分好,快些把火扑灭才是。”
小厮从火场冲出愣了愣,“夫人,您不是去小厨房了吗?”
“是去了,刚去没多久奶娘告诉我回风醒了,哭着闹着要喊娘,我就赶去瞧他了,”贺儿拍了拍胸口,“还好我过去了,不然这傻小子还在屋里睡着呢!”
顾回风躲在母亲的怀里,瞧着映天的火势只觉着有趣,“啊啊”地拍手鼓掌,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好奇。
贺儿哭笑不得,点了点儿子的小脑袋,“你啊你,傻里傻气的,真是什么也不懂。”
小厮“嘿嘿”笑了两声,“少爷天生命好,卜卦的师傅说少爷是个大英雄的命嘞。”
火势渐渐被控住,贺儿总算安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门主呢?”
小厮想了想,回道:“方才门主喝得好像有些醉了,问您去哪了,我就说您在小厨房,这会儿应该在另一边救火吧。”
贺儿点点头,甜甜笑道,“阿景做事向来是妥帖的,在小厨房寻不到——”
“小厨房!”贺儿脸色突变,“糟了,薛姑娘还在小厨房那边,火势可有蔓延到小厨房?”
小厮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还未曾去瞧,那边一向是没人的。”
“薛姑娘,薛姑娘!”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许久才被人缓缓打开。
门后的人衣服微皱,头发散乱,双眼无神地瞧着面面相觑的众人,整个人像只破碎的布娃娃。
贺儿骇了一跳,把回风交给奶娘,接住薛琬贺不住下沉的身子,“薛姑娘,你怎么了?”
“别碰我!”薛琬贺慌慌忙忙拍掉她的手,尖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坐在了地上,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绝望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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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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