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为爱成魔星光坠落，万古长夜。……

    然而基因树却没有立刻答应她。

    “如果这样,你的精神力很有可能会枯竭。”

    基因树的语气一向都是那样毫无感情，但是与牟星认识这么久了，牟星却知道它是在劝阻自己。

    然而因为给夷光输送了几乎所有的灵力,她体内的灵力是十不存一,再加上顾晚越来越猛烈的攻势,她节节败退,身上的伤痕也是越来越多。

    已经容不得她犹豫了。

    “拜托了，所有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这就是牟星的回答了。

    她低头凝视着怀中的男子，他紧闭着双眸,因为刚才的灵力输送，看起来脸色好了不少,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这样,就好了。

    基因树没有再说话,开始和牟星建立精神连结。

    通过空间扣的精神连结，牟星只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一点点被吸走,而下一刻,顾晚只看见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棵巨大无比、闪着金光的树，接着从树上飘落了一颗又一颗的小种子，起初顾晚并没有在意，但是当她发现这些种子竟然可以直接透过她的魔气结界时,她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她本以为很轻松地就可以攻下这天一派,没想到出现了像牟星这样的硬茬，眼看着牟星也要落败了，居然又出现了这样奇奇怪怪、却又能对她产生影响的一棵树！

    而这边的牟星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随着精神力的流逝,渐渐地，她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接着，她想要抚摸怀中的男子，却发现此时自己的触感也消失了，过度的精神力流失，已经让她几乎是丧失了五感。

    可是前方的顾晚并没有倒下，她也不能倒下，她珍惜地凝视着怀中的男子，没想到这时对方居然颤动着睫毛，眼看着是睁开了双眸，而随着佛骨回归他的身体当中，此时他的外貌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眼眸中的血红色开始渐渐褪去，变成了牟星所熟悉的，温柔的黑色，而眉心之中的那朵金莲也逐渐显现了身影。

    银发一点点变黑，可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眼眸中倒映的，牟星的身影。

    现在的他，又变成了牟星初见时的那个夷光。

    牟星只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也已经渐渐模糊了，可是她倔强地强撑着，只想让自己的目光能够再多停留一刻，多看面前这个人一眼，她从来不会祈求上苍，可是此刻，她却希望上苍可以让此时的时光过得慢一点，这样，她的这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从贫民窟一步步摸爬滚打而来，她已经过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随时随地地亡命天涯，只觉得什么时候死了都无所谓，可是唯独这个人，却让她，对人世间产生了眷恋。

    她听到男子的声音，带着颤抖问道：“为何…为什么……”

    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因为……是…夷…光。”

    只因为她生于黑暗，却追逐着光风霁月的他，即使他变成了魔人，在她眼中，他依旧是初见时的那个他。

    她看见男子的嘴角在动，但是此刻的她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也无法给他任何回应，下一刻，牟星直接倒了下来，被已经清醒过来的夷光扶住。

    “阿星！”夷光焦急地呼唤女子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下一刻对方更是直接倒了下去，他不由得又呼唤了几遍，可是看见的，却只有女子越来越苍白的脸，和嘴角淡淡的笑。

    此时，夷光的身上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这金光像涟漪一样向四周散发，而感受到这种光芒的人皆是身体一震，这时只听得万佛门中有人大喊道。

    “那是佛光普照！”

    “他，他已经是无量金佛了！”

    “那，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十世金佛身上才有的吗？”

    众人的议论夷光完全没有听，只是一心放在牟星身上，查看她身上的情况，却发现此时她的身体冰冷得可怕，他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却发现牟星最后又深深凝望了他一眼，然后便闭上了双眸。

    在牟星前方的基因树也终于将顾晚解决，此时的顾晚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也没有余暇再顾忌牟星，但是此刻的夷光，却只是愣愣地抱着怀中的女子。

    夷光靠近对方，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低语。

    “阿星，你是在休息吗？快醒过来，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在一起。”

    没有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却是基因树冷静却机械的声音。

    “为了救你，灵力耗尽，为了对付面前这个魔修，她耗尽精神力，醒不过来了。”

    一个人的精神力对于她有多么重要，牟星不是不知道，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选择这么做，基因树不懂得人类的情感，只觉得这样做很傻。

    见眼前的男子像是听不懂它的话，基因树又用神识传话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她已经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夷光的脑中一下子又出现了许多零散的片段，有女子为了保护他而被万剑穿心而死的画面，还有女子在他面前神魂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的场景，最后，定格在了面前的牟星身上，他知道呀，眼前的人，在那一刻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世又一世，一次又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着想着，夷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当牟星的灵力进入他的身体当中后，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记忆也开始复苏。

    原来，当时十戒打出的那一掌，乃是修真界的禁术之一，噬魂掌，这个功法能够将人的魂魄直接打碎，而因为之前夷光的第九世曾经对牟星用了双魂共命咒，于是将牟星身上的伤害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而最后的那一刻，他却将自己的记忆留在了这具身体的意识中，而随着牟星将灵力输送到夷光的身体中，夷光第十世的记忆也开始慢慢苏醒。

    因为当时出现在秘境之中，解救牟星的人，正是夷光的第十世，他作为十世金佛之身，将自己的所有修为和记忆封印在了牟星的身上，所以牟星的修为才会在那时一口气涨到了大乘期，所以当她将灵力输送给夷光时，与之伴随的，属于夷光前世的记忆也苏醒了。

    正当夷光沉浸在回忆与伤痛之中时，只听到周围有人喊道。

    “那个帮助魔人的女修，好像是死了吧？”

    “跟顾晚那个大魔修对上，就算她是渡劫期，估计也是死得透透的！”

    “死得好阿！谁让她一直护着一个魔人！罪有应得！”

    而这时，夷光终于抬眸，看向这些正在说话的修士。

    佛陀说大爱众生。

    佛陀说众生若子。

    可是当他变成魔人时，众生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们厌恶他，他们攻击他，他们只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只有她一直守护着自己。

    遍体鳞伤，千夫所指。

    神魂碎裂，精神枯竭。

    为何众生这样吝啬，世上的人这么多，却独独不给自己留下一个她。

    她守护自己，可是自己是十世金佛又如何，修为再高深又如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次次离自己而去。

    “天道不仁，众生不仁，那我成佛又有何用？”夷光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掌控一切的命运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夷光抱着怀中女子冰冷的尸体，越笑越大声，此时，无数的黑气疯狂向他涌去，他周围顿时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漩涡，与此同时，他原本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眼眸一点点变红，转眼间已经变成了血色的眼眸，这种血色几乎已经成了浓郁的暗红色，而黑发也逐渐变成了耀眼的银发，而周围的魔人看见这个变化，都大惊失色。

    “魔神现世！”

    “不会错的，那种程度的魔气，那样可怕的血眸，只有传说中的魔神才会有的！”

    而他们所说的对象，自然就是此刻处在魔气黑色漩涡中心的夷光。

    他的银发越来越长，甚至连血色的眼眸也越发红艳，整个人再不见一丝圣洁，而是完全入魔了。

    原本以为佛骨归体而恢复佛身的夷光，不仅没有去除魔气，反而进一步入魔，成为了魔神之体。

    他的表情也变得无悲无喜，只是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的手不过是轻轻一扫，旁边的一些万佛门弟子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而旁边的魔人则是跪了一地，高声大喊：“恭迎魔神降世！恭迎魔神降世！”

    夷光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而随着他每向前走一步，他身上的魔气便如同水一般蔓延开来，被这黑色的魔气沾染上的土地顷刻间变得寸草不生，而有些被碰到的人甚至直接化成了被黑气吞噬，整个人尸骨无存。

    夷光就这样无意识地继续往前走着，他走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死地，而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一边叫着逃命一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开，在这种黑气的遮蔽下，整片天空几乎已经变成了全黑，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而此时的十戒，看着眼前这几乎毁天灭地的一幕，终于又一次想起了佛陀留下的那句话。

    十世金佛，为爱成魔。

    星光坠落，万古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