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意犹未尽(1)
楚湛感觉到了身上伤口的痛感。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怅然若失袭上心头。
另外,就是意犹未尽。
他什么时候醒来不好,偏生在那个关键时刻!
哪怕再稍稍晚一步醒来也是好的。
他没睁开眼,试图继续睡着,再回味一番。
然而,片刻过后,残梦消散,那股子难以言说的悸动,渐渐淡了去。
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拭,他缓缓睁开了眼。
此刻还没天黑,时辰尚早,落日余晖从红漆雕花窗棂照进来,打在了美人娇俏的脸上。
温舒瑶一抬眼,就对上了帝王的双眼。
“皇上,你醒了?嫔妾这就去叫御医。”
温舒瑶正要离开,被楚湛抓住了细腕。
他唇色发白,眸光幽幽,那种意犹未尽之感,实在让人渴望。
楚湛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看来这次伤得挺重。
温舒瑶见状,直接推开了楚湛,立刻跑出内殿,去喊御医。
楚湛:“……”
果然,弱者,当真不好受!
他要尽快康复起来。女尊男卑的梦境,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楚湛闭上了眼,试着调整气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中毒了,但幸好处理及时,并未伤及性命,这次恐怕需要多修整几日。
很快,御医与楚凌风皆赶了过来。
御医一番查看,拧眉沉思。
楚凌风:“老先生,皇上到底如何了?”
御医捋着胡须:“按理说,皇上清毒时,放了不少血出来,龙体理应暂时虚空才是。但从脉象上看,皇上肝火旺盛,此刻身子正在发烫。”
楚凌风一愣,看向榻上的帝王,欲言又止。
【罢了,皇上大抵是不会对小姨子放手,即便我告知皇上,他的桃花劫就是小姨子,只怕他也不会相信。】
楚湛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国师又来了!他自然不信!
他是帝王,他的一切只能他自己做主。
温舒瑶,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子,岂会是他的劫。
温舒瑶探头过来:“皇上可是渴了?”
楚湛的眼皮眨了眨:“……”不愧是他的小坏蛋,总算是懂了他一回。
这厢,温舒瑶亲自喂水,楚湛缓和稍许,道:“朕……无碍。”
御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新帝登基以来,还真是灾祸不断……
楚凌风挑了挑剑眉,到底还是没有再提及桃花劫的事。
他自己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
若是让他放弃温舒情,他也是绝无可能做得到。
御医重新给帝王清洗伤口,包扎之际,老太医仿佛已明白了帝王心思,道:“皇上这几日还是需得有人贴身侍/奉才行。”
温舒瑶没法摆脱,只能硬着头皮:“皇上,嫔妾继续留在您身边。”
楚湛点了点头,他没那么脆弱,若非是箭矢上有毒,也不至于昏迷至此。
御医离开后,楚凌风意识到帝王可能并不欢迎他,也自觉告退。
夜色逐渐暗下来。
温舒瑶喂了楚湛几口参汤。
楚湛一直盯着她的眉眼,抬起手来,右手大拇指指腹摸索着她的眉心,这里缺一朵牡丹花钿。
温舒瑶觉得古怪:“皇上怎么了?”
【没死就好,可别傻了吧。】
楚湛苍白的唇猛地一抽:“……朕没事,等朕好了,你与朕之间还有诸多事情要办。”
温舒瑶:“……”何事需要办?
侯府。
温玉亲自对黑衣人验尸,再加上暗部调查出来的消息,他大约推算出了什么,但并未言明。
陆南风在侯府是个自由人。
侯府各处,皆随他走动。
陆南风倚在地牢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吹着口哨:“幕后之人还需要调查么?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知道。”
肯定有人不服新帝。
新帝一死,当然是剩下的几位皇子,以及穆王最得利。
那么幕后黑手只能是那几人了。
陆南风觉得,他实在太过聪慧。
温玉款步走出地牢,白衣胜雪,唯一突兀之处,是雪色衣袖上的零星血渍。
他淡笑:“王爷足智多谋,温某甚是佩服。”
陆南风斜睨了一眼:“温兄,本王觉得你夸得不诚心。”
温玉:“是么?那王爷以为是怎样,便是怎样吧。”
陆南风看着那抹翩然背影离开,耸了耸肩。
他才不信什么京城人才辈出!
宫门未下匙之前,穆王入了宫。
此时,天色已黑。
穆王这个时辰去见太后,实在是不把宫廷规矩放在眼里。
待宫婢禀报,太后美眸乍寒。
“哼!哀家没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太后一手拍在了檀香木案几上。
谁有这么大的权力,敢当街行刺帝王?!
太后所怀疑的人里面就包括了穆王。
他这个时辰入宫,是想打探消息么?
太后收敛神色,一袭华贵衣袍,衬得她冷若冰霜。
一个站在权力之巅的女子,一旦彻底放弃了感情,她就会变得极其理智、聪慧、狠辣。甚至比男子更甚。
“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穆王大步迈入内殿,仿佛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楚氏皇族男子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穆王如今已是中年,但身段修韧挺拔,容貌仍是俊美儒雅,岁月褪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取而代之,是时间沉淀下来的从容稳重。
太后念了他许多年。
然而,此时此刻,她再看着穆王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穆王对太后使了眼色。
太后按着他的意思,对王嬷嬷等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嬷嬷眸光微动,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内殿。
这厢,穆王径直走了过来,正要伸手去搂抱太后,却被太后避让开。
太后轻叹:“皇帝今日在宫外遇刺了,哀家没有兴致。”
这是太后第一次拒绝穆王。
当初太后与先帝有了肌肤之亲,太后一直觉得愧对穆王,又因第一个爱慕之人便是他,难免心心念念了数年。
而今,一场黄粱梦醒,太后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如此厌恶自己深爱过的男子。
穆王愣了一下,旋即又亲自给太后捏肩。
“臣也听说了皇上遇刺一事,皇上的身子可还好?”穆王问道。
新帝遇刺,是天大的事。
故此,消息是对外瞒着的。
太后眸光一冷,涂着丹蔻的指甲恰刺痛了掌心。
她要让自己清醒。
这世上最毒的东西,莫过于男人的谎话。
信一次,毁终身。
亏得她醒来了。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穆王,而是语气波澜不惊,道:“有一桩事,哀家一直不曾告诉你,其实,当初哀家入宫后一个多月,就查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穆王一僵。
脑子里飞快算计了起来。
哪怕新帝是太后在入宫之前怀上的,也未必是他的。
毕竟,先帝与太后发生了那桩事之后,过了半个月,太后才入宫。
太后感觉到了穆王的怔然,她又说:“王爷,虎毒不食子。”
穆王面色煞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片刻后,穆王借口告辞。
王嬷嬷从屏风后方绕了过来:“太后为何要诓骗穆王爷?”
太后冷笑:“哼!这个唯利是图的狗东西,当年未婚妻都能亲手送出去,就是为了让先帝愧对于他,从而器重于他,用权势补偿他!哀家骗他,也是为了皇帝。眼下朝中局势不稳,谁知道这个狗东西为了皇位会做出什么事来。”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幸好啊,她的孩子,是先帝的骨肉。
哪怕先帝从未爱过她,她也好比过给一个狼心狗肺之人生孩子。
王嬷嬷沉默了,穆王爷的确负了太后啊。
这厢,太后发狠了:“他若再敢动皇帝,哀家就直接弄死他!”
若非考虑到了如今朝纲不稳,她今日就能用一百种手段折磨死穆王。
看来,得抓紧时间给新帝扩充后宫,拉拢朝中势力!
穆王回到府上,一直在来回踱步,手心冒出冷汗。
楚湛……到底是谁的儿子?
先帝一开始排斥楚湛,是因着知道他的身世?
穆王心头疑心重重。
倘若楚湛当真是自己的儿子,以太后的性子,不可能瞒到现在。
这时,心腹靠近:“王爷,接下来,计划是否有变?”
穆王抬眼,目光阴狠。
是亲儿子又如何?!
他要的是皇位!
他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想要多少儿子,就能有多少!
“计划照旧!”
“是,王爷。”
温舒瑶“守”了楚湛一夜。
她虽需要侍/奉帝王,但也没耽搁睡觉。
翌日一早,温舒瑶醒来时,发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立刻惊坐起。
楚湛正靠着软枕,人已可以坐起身,除却唇色略显发白之外,看不出受过重伤,他一手捏着书册,一手枕在脑后,慵懒放松。
清晨,男子的嗓音带着独特的喑哑。
“瑶儿,是朕打扰你了?”
温舒瑶愣了愣,她这个侍/奉帝王的人一直酣睡,该致歉的人难怪不应该是她?
何况,皇上昨日又是替她挡了一箭。
【别这样呀,我感觉到了一丝丝愧疚。】
楚湛眸光专注地看着她。
这次还算有收获,好歹小坏蛋开始会愧疚了。
楚湛温柔一笑:“瑶儿怎么看呆了?朕脸上有字?”
温舒瑶被这一脸的慈爱温柔笑意,晃得眼花。
她闭了闭眼,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大概还没睡醒,下一次睁开眼,可能皇上又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须臾,温舒瑶再度睁开眼来,只见楚湛还在对着她笑,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小东西,怎么又呆了?”
温舒瑶:“……”
帝王不喜旁人近身伺/候,温舒瑶当然要爬起来照顾帝王。
她动作麻利,一句话不说,起榻穿衣后就红着小脸,忙活来忙活去。
楚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温舒瑶只觉得如芒在背。
【心慌慌,皇上该不会让我负责吧?】
【苍天在上,信女真的莫得感情。】
楚湛内心呵呵冷笑。
没感情?
他偏要她的情,也非要得到她的心不可!
张莳亲自端了温水过来。
楚湛一个眼神瞥向了他。
张莳又立刻懂了,他搁置下铜盆,对温舒瑶躬了躬身,笑着说:“娘娘,劳烦你了。”
娘娘……
温舒瑶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她有种错觉,就仿佛张公公很敬重她。
楚湛身上的雪色中衣敞开,他身上需要擦拭,温舒瑶也不矜持,她走上前,刚要开始动手,楚湛道:“瑶儿,别忘了给朕加香露。”
温舒瑶:“……”皇上可真是个精致的美男子,比她这个女子还要讲究呢。
张莳随即就递了一瓶香露过来。
温舒瑶倒了小半瓶入铜盆,香气瞬间弥漫内殿。
【哎呀,倒多了。】
【无妨,皇上的美貌配得上如此喷香。】
楚湛:“……”男人唇角轻轻一扯。
接下来,温舒瑶拧了棉巾给楚湛擦拭。
有了上回的经验,她擦得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从上擦到下,从左擦到右,她避开了两处伤口,将楚湛上半身,一丝不漏的擦遍了。
张莳:“……”
【咱家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如此想着,张公公就悄然退出了内殿。
楚湛:“……”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与温舒瑶如何?这个张莳鬼心思也多。不过,他的确喜欢与小东□□处。
温舒瑶勤勉极了,给帝王擦拭好,又给他喂参汤。
见她如此体贴,楚湛又想到了昨夜的梦。他很讨厌梦里的女帝三宫六院。
换位一思量,自己有后宫,小东西是不是也不悦?
楚湛突然握住了温舒瑶的手腕,“瑶儿,朕的后宫以后如果只有你一个,你会开心么?”
温舒瑶僵了:“……”
讲道理,从入宫开始,她就没想过得宠,温家兵权在握,父兄权势骇人,长姐嫁给了本朝大奸佞,她是早日盼着归西,才会想得宠吧!
【皇上这又是怎么了?后宫只有我一人?那我还不得累死?!】
楚湛:“……”
帝王面色一沉。
就连他的后宫都不在意,她到底是有多轻视他?
心头涌上一阵古怪的酸涩,像是心尖被人用锐器划开,又泼上了一碗陈年老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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