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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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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所有以物寄情,从来有迹……

    手中装着奶疙瘩的纸包顺势而落, 庄舟目瞪口呆看着庄恪,一时也不知到底该说他与张然姌两人究竟谁更疯。

    先前庄舟还曾听张照霏说起,张然姌知道那孩子是死胎后, 为此悲伤许久, 现下看来, 不过是为了做戏掩人耳目罢。

    “五哥,”好不容易回过神,庄舟终是抬眸与庄恪正色道:“往事不可追。如今阿砚已经返回敦胡,我也即将于年后前往黔州开泰城。”

    偌大长安,剩他一人。

    因此庄舟定得好生叮嘱他:“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见庄恪不语,她又缓缓开口:“还有, 大局已定。新皇继位, 势必会对所有谋逆叛臣加以地毯式排查搜索, 你休要再去以卵击石。”

    “够了!”

    话音未落,庄恪却猛地打断她,将手中茶盏掷出, 于地板之上碎裂一地。

    “我不过是想敦胡恢复从前独立,让这些欺辱过我们的雍朝人付出代价,何错之有?!”

    歇斯底里, 端的是沉重恩怨尽数而出。

    庄舟略略盖住眼睑, 复又睁开与他相视:“雍朝人如何欺辱我们?阿爹主动投诚,太上皇亦大行封赏由他主持敦西都护府大局,敦胡百姓从此安居乐业, 这也能说是欺辱?!”

    “俱是糖衣炮弹!”

    庄恪根本不信任雍朝人,又或者可说,他自上辈子被海鲁曼拉欺骗后,根本不信任这世上任何人。

    “那你想要什么。利用张充容的孩子把握雍朝大局, 扶那孩子上位做太子,做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敦胡重新从雍朝国土中割裂?”

    且不说这些事能够做到已是天方夜谭,即便真的做到:“然后呢?敦胡夹在西域商道与大秦、波斯还有拂菻等国间,他们难道会放弃雍朝这块肥肉与我等小国结交不成?简直无稽之谈。”

    到时敦胡就跟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无论内外命脉,皆遭受胁迫。

    国土不宁,自会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你倒不若先问问你自己,经不经得起百年后列祖列宗对你唾骂质问。”

    被庄恪气得头疼,庄舟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回椅中,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连带十根手指都在不停颤抖。

    其实庄恪又怎会想不明白庄舟说的这些道理,可他始终放不下心头那股灼灼燃烧的恨意,独自憋闷许久,终是在眼下身边唯一的亲人面前,忍不住全盘崩溃。

    “法蒂玛,你现下所说,都只不过是今日之局。”

    被茶盏碎片不慎划破的手指缓缓滴落,庄恪却恍若未觉般任由它从鬓边拂过,凄然冷笑出声。

    可他见过不一样的塔勒城。

    在那一世的结局之中,陆觐崖与海鲁曼拉等细作里应外合,带领雍朝兵士进入塔勒城。

    他们疯狂屠戮敦胡百姓,城外大河被无数青壮年鲜血染成污浊,妇女老弱更是纷纷充作奴隶被带离故土。

    “阿爹阿娘被迫寻死,兄长战死,你亦被乱军抓捕——”

    他尚未说完全的语言哽在喉间,庄舟已瞠目结舌地僵住身形,怔忪良晌,方才握住他置于案间早变得冰凉瑟缩的右手。

    等到那手恢复些许温度,她适才斟酌着低声坦白:“五哥,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

    上辈子那些阴暗龌龊的回忆,时至今日都还常常会出现在庄舟午夜梦魇之中。

    惊醒后后背里衣全部浸湿,她只得淅淅索索地起床,从柜中翻出衣服换好,再重新躺回床铺之上。

    运气好还能继续睡,运气不好,便常常睁着眼看向床栏,等到鸡鸣声起,她也就跟着装作无事人般起床洗漱。

    陆觐崖被削爵,唯独可惜孔慕茹被人劫狱导致其未能伏法,按理说大仇得报,她本该会轻松才对。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国仇家恨只会深埋骨血,永无消散之说。

    任何人都不会比她更明白,眼下庄恪心中所备受折磨的痛苦。只是老天让他们得以重活一世,绝不是为了将他们禁于桎梏,在劫难逃。

    再放不下,也该继续往前走。

    ……

    也不知庄恪究竟听进去多少,至少在太长公主派人来接庄舟,兄妹二人告别之时,他的情绪看上去比之先前,确似平静许多。

    大雪一夜未止,将这个冬月末尾翻过,行到腊月。

    腊八当日,满城都在忙着过节,顾国公府却是一丝节日氛围也无。

    顾淮潮与陈念曼前些时候早已着人将祠堂打扫清理,便是为着今日,连同家中众人一道前往祠堂,祭拜逝世一年的顾国公。

    亲子打头阵,庄舟和陈念曼则跟随太长公主身后,完成该有的步骤后在狄尔搀扶下理好衣裙站稳,正好看见望向祠堂院内的太长公主与陈念曼同时变了神色。

    顺着她们的目光向外望去,庄舟忽地意识到她竟是第一次得见淮沁郡主。

    淮沁郡主生得与长公主形似神却不似,不难看出保养极好,若非身边跟着位于顾淮济年岁相当的独子陆觐崖,庄舟几乎都快要忘记她已是年俞不惑之人。

    太长公主不冷不热地瞧着她,满眼不掩疏离,淮沁郡主倒也不以为意,主动向她招呼:“女儿见过母亲。”

    顾淮潮和顾淮济也同时抱拳行礼:“长姐。”

    不等淮沁郡主回话,太长公主倏地冷哼出声:“你养出来的狗东西,也配在你父亲灵前站着。”

    此话一出,诸人皆面色一凛。

    天下人都知道,陆觐崖为何会被削爵,乃是为他在其外祖丧期筹备纳妾事宜所致。

    而他之所以家破人亡,同样也是因为顾国公时疫案经过查证,全都由他曾经的妻子孔慕茹一手策划。

    太长公主与顾国公鹣鲽情深,恨极了在那场案间中所涉及的所有人,否则也不会至今都不叫顾家老四顾淮演夫妇迈入国公府一步。

    至于对待淮沁郡主,太长公主其实也是同样的意思,却比不过郡主母子二人脸皮厚,偏生爱往她眼前讨嫌。

    听见太长公主嫌恶之语,刻意穿得破破烂烂连脸都瘦凹下去的陆觐崖忙不迭跪在顾国公灵前,连磕三个响头,接着又狠扇自己数十巴掌:“都怪外孙不孝,娶了孔家那毒妇,害得外祖身死!若是可以,觐崖愿为外祖抵命。”

    他说着就要往香案烛台处猛冲,太长公主身边的郑嬷嬷见状吓了一跳,正想拦他,不成想竟会被太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腕,还真叫他毫不犹豫地撞了过去。

    陆觐崖做戏做得十足,力道之大还真留下好几缕血水。

    若他打算哄骗的不是他这人精般扶持太上皇上位的好外祖母,平常人家的老太太恐怕真被他戏耍了去。

    妙就妙在太长公主无论处于深宫还是面对皇权争夺,曾经经历过的大场面多了去,对着如此荒谬把戏,当即沉下脸:“给本宫滚出去,别扰了本宫驸马清净。”

    陆觐崖还想再继续挣扎几下,太长公主已然唤了随侍入内:“押走。”

    “母亲!”

    淮沁郡主见状,终于再绷不住,扑向太长公主面前,梨花带雨嚷嚷道:“此事错处本就不在觐崖,是那孔慕茹黑心,他也不知情的啊!”

    她伸手攥住太长公主衣摆,委屈得就像幼时第一次弄丢布老虎般嚎啕大哭:“母亲,母亲,我已是这个样子没有关系。可觐崖他才二十二岁,不能就这样跟着我在那山寺终老啊!母亲,母亲,算女儿求求您,咳,咳。”

    被反流的泪水鼻涕呛得连声咳嗽,淮沁郡主这副模样连素来觉着自己这位大姑姐不怎么地的陈念曼看着都侧目不忍,太长公主居然能做到不为所动,拽出衣裙缓缓转向那些公主府随侍。

    冷声出言,斩钉截铁:“都给本宫押走。”

    还有:“再叫本宫见到这对母子进城一次,抓住直接仗责三十。”

    祠堂内诸人神色各异,大气都不敢出。顾兼仁下意识往父亲与五叔身后躲了躲,刚巧撞到跟顾淮济相隔不算远的庄舟,立刻拉过她的手心示意她俯身:“五婶,五婶,外祖母是因为外祖父的缘故,太伤心了,才不愿理睬大姑母和表哥罢。”

    庄舟揉揉他的小脑袋,将手指抵在唇上低声示意他不必再说:“揭人伤疤,非君子所为。”

    “我知道。”

    小脑袋跟拨浪鼓似的连连点头:“我爹也这样,前些天还把我臭骂一顿,因为我不小心掰折了我娘最喜欢的一根白玉簪。”

    顾兼仁声音很小,仅有庄舟能听清楚,一时哭笑不得,只暗叹顾淮潮还真是随了太长公主,连面对亲子都不忘永远护着在意之人。

    不知为何,庄舟突然间想起了张然姌,思及她得知庄恪真实目的后决然杀子,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其实张然姌跟太长公主可勉强算作一类人。

    若非爱极庄恪,她不会绝望至那般程度,甚至不愿在这世间留下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无妨。

    怅然失神间,寒风已裹着雀跃雪花卷入祠堂。

    人世凄苦无数,仿佛都被此刻纯白于刹那所盖。

    下一秒,顾淮济顺势将斗篷盖在庄舟身上。

    祭拜结束,太长公主也不愿他们继续打扰她和顾国公独处,索性将人全部赶走。

    庄舟甫一迈出院内,立刻与顾淮济十指相扣,往他身边蹭了过去。

    “将军。”

    还未出口的话堵在唇边,庄舟忽地被旁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抬手在他鬓边划过几片雪花,于两指交叠处碾碎成沫,抿唇倾泄笑意。

    霜雪满头,也算白首。

    从前她读不明白雍朝人这些花里胡哨的艺谈,还曾当他们无病呻吟,卖弄风月。

    直到真真切切遇着眼前之人与漫天雪景,方才知晓世间所有以物寄情,从来有迹可循。

    笑容尚不曾完全消失,却听见有人疾步飞奔而来。

    庄舟不自觉越过顾淮济肩头看去,只见国公府管家老关上气不接下气行礼道:“三公子,五公子,府门外有个胡女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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