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更) 晋江独家连载...……
“爹, 你就是打死我,这事儿都没有余地,说好了要娶她, 就是要娶她, 除非您忍心这辈子都看不见孙子辈!”
张春来跪在家门口, 来来往往的村民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昂着头, 非要老村长应下这门婚事不可。
老村长也不是花架子,干了一辈子农活,说要打人是真的用力打。
“啪”“啪”藤条抽在背上的声音, 让胆小的村民都不敢看。
“老头子、老头子可别打了,再打下去儿子都没了。”
洪婶拉着自家老头,不许他再打。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每打一下她都跟着疼一回。
这会儿儿子只穿着单衣, 从她的角度都能看见藤条抽出来的血印子了, 可见老头子打人打的有多狠。
老村长不是不讲理的人。
可是眼下儿子被美色迷了眼,他哪里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往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他就想把儿子给打醒!
可惜张春来已经到了不管不顾地步,背上越是痛,他脊背就挺的越是直,非要和家里的老头子犟到底。
老村长打累了, 一甩藤条坐在石墩子上抽旱烟。
老了老了, 管不了儿孙事了。
“村长叔,要不、要不你就随了春来的意?”
“就是,咱们都是乡里乡亲, 你和春来的为人还是信的过的,又不是说娶了牛棚里的媳妇,你们就会被当成坏分子,不会的。”
“说不定那姑娘本身很不错,就是受身份带累了。”
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
乡亲们瞧张春来意志坚定,不像是会妥协的,也就帮着一起劝起来。
“爹......”
铁塔似的汉子,跟他爹说话的还是,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爹不同意。
张春来这辈子都听他爹的话,唯独这一桩,真没法妥协。
老村长站了起来,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子疲累,“算了算了......”
张春来喜不自禁,刚要起身去扶他爹,就见老村长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爹!”
“村长!”
随后就是顾学良等人听见的,村子里一声大过一声乱糟糟的动静。
程白英起了个大早,一直在农场等着张春来回来。
张春来可说了,今儿要回去提他们的亲事,回头等他爹应了,一准把她娶进门。
这两天太阳出来了,程老爷子身体渐渐恢复过来,都能自己下地干会儿活了。
转头见自家孙女,抓着头发,眼神时不时看着远方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程老爷子虎着脸喊,“白英,过来干活!”
“来了,来了。”
程白英立马小跑着过来。
有大太阳的时候,天气还算暖和,程家祖孙俩分派到的活是去地里除杂草,顺道把草背回去喂牛喂羊。
程白英磨了一上午的洋工,他们的进度比隔壁慢上不少。
“白英,你老老实实干活别想着嫁个农家汉子了。”
程老爷子看孙女低着头劳作,忍不住劝。
孙女长相秀丽完全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再加上他们家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急急忙忙嫁个农家汉子,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张春来那小子他见过人是不错,可为了成分嫁人,婚后夫妻俩没啥共同语言咋办?他想不通孙女怎么就眼皮子这么浅,眼下家里困顿,难道以后永远都困顿吗?
程白英拽着杂草的手一顿,“爷爷,我懂你的意思,但就算我等的了,您等的了吗?”
程白英早就过够现在的日子了,她想离开农场,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最好把爷爷和弟弟都接过去,重要的是结果,至于怎么达成这个目标她觉得无所谓。
程老爷子沉下脸,声音都冷了几分,“我宁愿一辈子呆在农场里,也不要拿孙女的婚事换自由。”
程白英抿紧唇,当时没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
祖孙俩又一次不欢而散。
程白英一直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张春来。
张春来面上带着苦涩,但面对程白英的时候还是极力掩饰住,他背上一抽一抽的疼,看见程白英还是咧了嘴笑。“程、程姑娘。”
“咱们不是都要结婚了,还叫什么程姑娘。”
程白英笑笑,秀丽的模样让张春来晃了晃神,许久才反映过来。
“对、对。”
程白英往他那边凑了凑,轻声问,“你家里怎么样?同意了吗?”
她闻见了一阵血腥气,却什么都没问,只假做不知。
张春来闻着她身上的暖香,整个人晕陶陶的,“同意、同意的,你放心我等我和爹商量好日子,就来娶你。”
“好呀,我等着你。”
程白英垫脚在张春来脸上亲了一下,直人逗的更晕乎了才转身准备离开。
张春来回神,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喊,“白英!你等我!”
程白英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张春来本来心里难受极了,见过了程白英,还得了一个吻,整个人又充满了干劲,家里人不同意没关系,他软磨硬泡一定会磨得家里人同意的。
等张春来的身影彻底不见,程白英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眼神冷了下来,她拿手背轻轻擦了擦唇角,哪儿还有半点小女儿的娇俏之态。
刚刚张春来的样子被她看在眼里,若是不亲他一下给点甜头,又怎么能让他义务反顾的往前冲呢?
其实张春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爷爷说的她都有考虑过,要不然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谁让合适的人不给她机会呢?傻乎乎的张春来,当做跳板也不错。
“谁站在那里,出来!”
程白英正要回去,忽然听见树底下一阵窸窣的声音。
王莉莉捧着肚子出来,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程白英挑了挑眉,“是你?”
王莉莉哆哆嗦嗦道,“程、程姑娘,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第一次看见人变脸这么迅速,心里庆幸她和这个程姑娘没仇,要不然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程白英不以为的笑笑,语气温温柔柔的。“最好是,不过我要是在农场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王莉莉吓得站都站不稳了,程白英越是这么温柔,越是让她觉得害怕。
“是,是,一定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去的。”
程白英满意的笑笑,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王莉莉僵着身子,一直到彻底看不见人了,才觉得自己缓过了劲儿。
她使劲儿搓了搓胳膊,“吓、吓死人了,幸好顾念不这样,要不然我恐怕连农场都待不下去。”
秦州说他得了心脏病,蒋令仪心里对他再有芥蒂,也硬不下心肠来,见天色晚了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先暂时安排人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蒋令仪刚起来,就见站在院子里收拾包袱的秦州。
“你、你们......这是要回去吗?”
她有些别扭的错开目光,想看他又忍着不去看。
昨天把人带回来,她妈好一阵揶揄,蒋令仪后来说秦州生了病,老太太才消停下来。
秦州立马转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蒋令仪,像是要把她的模样镌刻进心底。
“我还回那边县城去,这些年秦家的事我都没再管了。”
昨天借着月光其实看的还是不大清楚,现在隔了许多年,能在太阳底下大喇喇的看她的模样,秦州觉得很奢侈,连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我知道。”这两年,秦家就没有一个医生冒头的,蒋令仪不用多想,都这都这男人在里面付出良多。
男人的目光过于灼热,让她不得不底下头,“你、你的身体......回去记得好好养着。”
“好。”
“一日三餐要定时,你忙起来总是忘了时间。”
“不会,我最近都有好好吃饭。”
蒋令仪抬头,诧异的望过去,就见秦州冲着她勉强笑笑,嘴边泛起一阵苦意,他说,“我要是活的不够久的话,说不定等不到找到女儿的那天。”
蒋令仪眼泪一下没忍住,又滚落的下来。
从前她觉得秦州要为女儿的丢失付很大一部分的责任,眼下见他清瘦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散了一大半,又不由有点心软。
“快来,快来帮我拿一下。”
蒋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买了豆花、包子什么的,手上拎了个满满当当。
顾念早就起了,为了不打扰老师两口子说话,窝在屋里没出去呢,闻言“滋溜”一下跑到门边。
“奶奶,我来帮你拎。”
蒋老太太冲着顾念笑的一脸慈爱,颊边的酒窝越发深了,“好嘞,谢谢你呀小姑娘。”
顾念接过去大半,另一只手扶着老太太往里走。
另一个屋子里程白芨听见动静也一下跑出来帮忙,他把老奶奶另一只手里东西也接过去。
蒋老太太笑起来,“也谢谢你呀小伙子。”
程白芨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了将老太太的笑脸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看了看蒋老太太又看了看顾念,笑道,“我奶奶您笑起来怎么这么甜呢,原来同我师姐一样,都有两个酒窝。”
顾念抿了抿嘴,颊边的酒窝也露出来,她伸手戳戳蒋老太太的,又戳戳自己的。“难怪我觉得和老太太投缘,说不准咱们上辈子是一家吧?”
“可不是,上回在集市,我见着你这丫头心里觉得亲切极了,原来你是我女婿的徒弟呀。”将老太太拍拍顾念的手,面容慈爱极了。
程白芨又看了看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院子里相对而站的两人,因为这动静也跟着回了神。
蒋令仪快步过去,扶着老太太另一边的手,“妈,你一大早出去怎么不跟我说,我也好早早陪您一起去。”
“你陪我去干什么?我年纪大了,到点就睡不着,难道你也到点就睡不着?”蒋老太太看了眼女儿,见她眼底有不少乌青,想来昨天晚上因为女婿就在附近,也跟着一晚上没睡好。
再看看院子里站的笔直的男人,蒋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
“令仪,不是妈说你,人一辈子短的很,你可千万别钻死胡同,秦州老了,你也老了,你们俩还有多少时间能去耗。”
她话音落,秦州和蒋令仪两人都深受震动。
是啊,他们都老了,不是不关心彼此,也不是对对方没有感情了,难道真因为孩子丢了,他们要一辈子不见吗?
秦州身体不好,她自己也动不动就生病,这回一别,说不定就是永别。
这会儿顾念扶着蒋老太太的另一边,默不作声的。
程白芨离他们三人较远些,他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为什么忽然觉得师姐和蒋老太太、师娘都有点神似?等抬头看见老师,这种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倒变得更强烈了。
“来,秦州你也别愣着了,快过来吃点东西。”
蒋老太太让顾念好程白芨把东西拎进堂屋,一样样拿出来,竟然把偌大的八仙桌都摆满了。
蒋老太太道,“也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看见什么都买了,你们可别嫌弃。”
“不会不会,这些我们都喜欢吃。”顾念连忙接话。
程白芨也跟着点头。
蒋老太太先坐下,蒋令仪就挨着她坐,她左边还空着呢,顾念和程白芨很有眼色的隔了个位置才坐下。
秦州心里笑笑,坐下来以后面对蒋令仪的目光,故作为难,“没位置了,别的地方太远,我怕够不着。”
顾念闷头偷笑,说什么太远,老师长胳膊长腿,实在不行下来走两步嘛。
想要挨着师娘坐,就挨着师娘坐,这么多废话。
蒋令仪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秦州爱吃包子,她就把装包子的袋子拎到秦州手边,蒋令仪爱和豆腐脑,秦州又把他手边的豆腐脑拿过来递给她。
夫妻俩一互动,坐在一块儿的顾念、蒋老太太笑的像两只偷腥的猫,两人的酒窝位置一模一样,眯起眼睛的神情也一模一样。
坐在她们对面的程白芨恰巧看了个正着,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忍不住开口道,“师姐,我总觉得你和蒋老太太长得好像,不管是笑起来的酒窝位置,还是神情,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蒋令仪和秦州吃东西的手一顿,抬头向两人望去。
顾念和蒋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被两人看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这两人确实长得像啊,不仅仅是酒窝的关系,就连神态也很相似。
蒋令仪心脏一紧,头一次细细打量顾念,上回她就发现这小姑娘长得格外漂亮了,有种熟悉感,直到顾念和她妈坐在一块儿,那种熟悉感更是扑面而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蒋令仪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顾念停下吃包子的动作,老老实实道,“我叫顾念啊。”
师弟的意思她自然懂,无非是觉得她有可能是老师的女儿,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原身从小在京市长大,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没有受过家里人的苛待,怎么可能是老师丢失的儿子。
至于长得像,大概是她和蒋老太太比较投缘吧。
蒋令仪又问,“那你家在哪里?家里又几口人?”
顾念道,“在京市,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秦州安抚的拍拍蒋令仪的手背,他在医院第一次看见顾念就觉得格外熟悉,后来在山上又碰见执意要收对方为徒,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在,没想到妻子也有这种感觉。
但是,顾念应该不是他们的孩子。
从他知道顾念这个人以后,就把顾念的身份背景打听了一遍,她家里人俱全又从小被长辈偏爱,就更不可能给是了。
蒋令仪站起来,越过蒋老太太,坐在顾念身边,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
没有人说破的时候,还觉得不像,但是被人说破了,她越看越像。
“那、那你从小有没有戴过一个小金豆子,上面有字的......”蒋令仪想努力描述那东西的大小和形状,越是着急越说不清楚,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蒋老太太也跟着红了眼,她知道找到女儿是令仪的心病,也是女婿的心病,可听刚刚这女孩的意思,大概是不大可能的。
秦州嘴唇绷紧了,眼神紧盯着这个徒弟,他也不知道到底想听到什么回答。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和妻子一起希冀。
顾念仔细想了一圈,确实没见过什么小金豆子,她缓缓摇头道,“没有,师娘,什么也没有。”
虽然这很残忍,但顾念也知道该说清楚。
蒋令仪的心情大起大落,不禁捂着嘴“呜呜”哭起来。
这十几年,每一天她都渴望着能碰见自己的女儿,但每一次都已失望告终。
她的孩子,到底在哪里?会不会,人已经没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蒋令仪哭的更厉害了。
她哭声悲切,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的红了眼眶。
秦州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令仪你别这样,再哭下去对你身体不好,我们都要活的好好的,一直等到找到女儿的那天,好吗?”
蒋令仪狠狠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蒋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不由得站起身,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屋里走。
她老了,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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