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杳：如果我乐意，我……

    下午两点, 霍夫人刚出门没多久，林杳的车就停在了霍家别墅的门前，两辆车正好完美错过。

    驾驶座上, 林菡咬着根没点着的烟，眯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霍家恢宏的别墅。

    “还挺大。”语文向来不怎么好的林菡只能直白地形容道：“住在里面应该挺累。”

    正解着安全带的林杳：“累？”

    林菡把烟拿下来, 随手丢到了车载垃圾桶里, 嗯了一声。

    “太大了，走得累。”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林杳无奈又好笑地道：“你干脆懒死算了, 走几步就累。”

    林菡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她们还未下车, 别墅大门就打开了。霍诗玥站在门口，开心地朝这边挥了挥手。

    林杳和林菡下车，打了个招呼后林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林菡。

    “这是我姐，林菡。”

    霍诗玥眼底闪过惊艳的诧意, 立马伸出了手, 笑道：“你好！”

    林菡冷淡地跟她握了下手。

    “你好。”

    打完招呼，霍诗玥就领着她们往里走。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找我爸？”

    而且云思慎竟然没有陪着过来, 这让霍诗玥觉得更奇怪了。

    “有件私事想问一下叔叔。”林杳说得含糊。

    其实她也没想到见面竟然会这么顺利。

    不止林杳，霍诗玥心里也在犯嘀咕。

    霍启明答应得太迅速了, 迅速得简直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但见林杳的态度，霍诗玥也就识趣地没有继续问是什么私事, 转而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等她带着人穿过小花园，临近客厅的时候才收住话题，说回到霍启明身上。

    “爸爸就在二楼的书房，我现在就带你们上——”

    三人踏进客厅，霍诗玥话音一顿。

    正对着大门的沙发上，霍启明正襟危坐, 正端着一杯水慢慢饮着。

    霍诗玥意外地愣了一下。

    “爸，你怎么下来了？”

    “嗯。”霍启明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划过林杳落到林菡身上，怔住了。

    林杳向霍启明问好：“下午好，霍先生。冒昧打扰了。”

    霍启明镇定地收回目光。

    “下午好。”

    他放下水杯，声音沉着冷静。

    “到书房去谈吧。”

    林杳想起霍启明刚刚看林菡的眼神，若有所思，可面上却不显分毫，只点头笑道：“好啊。”

    霍启明的书房光线充足，带着浓郁的华国古典设计风格，墙上挂着不少名家的作品，书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

    霍诗玥没有跟着进来，书房门关上后，霍启明先给林杳和林菡分别斟了两杯茶。

    茶是上等的明前龙井，茶汤清亮回味悠长。

    林杳眼一亮，忍不住又抿了一口细细琢磨。

    林菡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水，只能品出个温度适中，不算很烫。

    看着两姐妹不同的反应，霍启明忍不住笑了，他一边给林菡加茶，一边问道：“还喝得惯吧？”

    林菡指尖搭在茶杯上轻轻碰了碰，实话实说：“有点淡。”

    “确实是淡，可是足够香。”林杳感叹道：“这是头采的明前龙井吧？难得在这个时候还能喝到。”

    霍启明笑意更深了。

    “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一盒回去。”

    林杳也不推辞，浅笑着应下了。

    紧跟着霍启明放下茶壶，直接说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阿静的事情吧。”

    与此同时，林杳也正放下茶杯，开口道：“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问您。”

    两句话叠在一起，顿时让霍启明和林杳都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林杳率先打破了寂静。

    “没错，是为了……妈妈的事情。”

    霍启明的语气始终温和：“那么，你们愿意做一个亲子鉴定吗？”

    林杳还未出声，林菡就当先问道：“拔头发还是抽血？”

    霍启明摇铃叫进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显然早有准备。

    “抽血，可以吗？”

    孙泠静已经去世多年，想要跟她做亲子鉴定，只能拿出基因库中属于她的DNA来跟林杳和林菡的作对比。

    拔头发也可以，但是必须是连着毛囊的头发才可以，所以还是直接抽血更稳妥。

    林杳和林菡都没意见，任由医生从指尖取走了几滴血。

    “鉴定结果最快三个小时后可以出来。”

    可霍启明的语气却好像已经提前预知到了结果一样。

    “说吧，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还是我从头开始讲起？”

    “当年的爆炸，究竟真的是意外，还是人为？”林菡于是也不跟霍启明客气了，双手抱胸，冷淡地问道。

    霍启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书桌后，打开一个上锁的柜子，取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霍启明一边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一边道：“事件的全部过程都在里面了，原因全在当年研究所的所长宋长春急功近利，不听见青和阿静的建议，强行启动了合成装置，可操作时摁多了一个数字，导致合成反应不受控发生了爆炸。”

    “宋长春是京都宋氏的主支，为了保他，宋氏把所有的错推到见青和阿静身上。”过了这么多年，霍启明再说这件事时，语气还是难以平静。

    他偏过头去，看着窗外高大的梧桐，又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道：“抱歉。”

    霍启明闭了下眼。

    “寰宇的根基在M州，没法第一时间为他们洗清冤屈。”

    宋长春……

    林杳听过这个名字，从林菡口中。

    在事情过去三年后，他因为故意杀人、贪污受贿等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所以，是霍启明在背后清算吗？

    林杳这么想着，也直接这么问了。

    霍启明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件事，还得多谢顾氏。”

    跟完完全全在M州发家的寰宇不同，顾氏看上去重心在M州，可底子还是在华国的。

    林见青是孤儿，孙泠静又因为跟他结婚脱离了寰宇的背景，两人在宋长春跟前真真切切算得上“无依无靠”，自然也被宋氏瞧不起，随便就被安排当了替罪羊。

    霍启明隐忍三年，终于抓住了宋长春的把柄，给林见青和孙泠静报了仇。

    半个小时的时间，霍启明已经将当年的恩怨全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按霍启明的说法，上一辈的恩怨已经结束，她们下一辈只要活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好。

    “可是。”林杳不得不打断霍启明的话，“最近两年，关于爸妈和X能源晶体的消息在隐秘高层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霍叔叔难道不知道吗？”

    “你是说关于什么研究笔记的事情？”霍启明笑着摇头，“应该是又有谁打着你爸妈的名头弄虚作假。”

    林杳将遗嘱拿出来，也终于开口说出了此次过来的目的。

    “爸妈确实留下了一本日记，而且唯一的线索只有寰宇。”

    霍启明接过遗嘱，看了它许久，终于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林杳眸色一动。

    “所以，当年爸妈是将日记交给了你保管吗？”

    霍启明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个“保管”。

    “当年我确实有收到阿静寄过来的一份文件，可还没等我问清楚是什么意思他们就出事了，现在想来，或许那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日记’。”

    霍启明怀念地抚了下遗嘱上熟悉的字迹，没有抬头。

    “东西就在我刚刚给你们的资料袋里，跟那些证据放在一起十几年了，是一个天蓝色封面的本子。”

    牛皮纸袋就在林菡手上，闻言她立刻打开文件袋搜寻了一番，果不其然从最下面找到了霍启明所说的本子。

    林菡翻开看了一眼，熟悉的文字跃然纸上。

    “没错，这就是那本日记。”

    本子只有封面而没有底面，被一个透明的塑料书皮包裹着。

    霍启明放下遗嘱，终于抬头。

    “既然确定了，那就拿走吧。”

    “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你就这么相信我们了？”林杳看着霍启明，好笑道：“说不定这本日记真的藏着X能源晶体的秘密数据哦？”

    “这是阿静留给你们的。”霍启明丝毫不为所动，沉着道：“如果真的有，我相信你也能处理得很好。而且三个小时，你们能跑得到哪里去？”

    “好吧。”林杳耸了下肩，不再说玩笑话，继续下一个问题：“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寄给你的不是完整版的日记。所以你觉得爸妈还有可能把日记交给谁保管吗？”

    霍启明思索着，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个不好说。”

    林杳心里头转了无数个思绪，想起了接连两次在顾氏地盘上找到的日记和云思慎在顾老夫人相册上拍到的照片。

    她正准备斟酌词句，问问孙泠静与顾老夫人的关系时，林菡也想到了这一点。

    林菡：“我妈和顾家人的关系怎么样？”

    霍启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

    林菡于是又换了个问法：“我妈有可能把日记也交给顾氏的谁保管吗？”

    “寰宇和顾氏的交情都是老一辈攒下来的，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已经不怎么深了。可阿静是个例外，她跟顾云珊私交不错，也很合顾老夫人的眼缘。”霍启明沉吟了片刻，不确定地道：“所以如果硬要说她会不会把日记交给顾氏，那么要么是交给顾云珊，要么是交给老夫人。”

    顾云珊，就是顾老夫人远嫁华国的小女儿。

    所以，被林菡“偷”回来的那两份日记，究竟是不是当年爸妈交给顾家人保管的？

    看来顾老夫人那边，真的是非去不可了。

    “见青和阿静醉心研究，交际网其实很窄。”霍启明道：“我找人追查一下他们寄送物品的记录，看能不能查出点东西。”

    “都这么久了，恐怕很难再通过这个查出些什么。”林杳抿了抿唇，道：“还是等我见过顾老夫人再说吧。”

    就在林杳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书房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了。

    急促的高跟鞋声怒气冲冲地砸在地板上，瞬间将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见顾老夫人？”霍夫人狠狠瞪了一眼霍启明，“霍启明，你要带谁去见老夫人啊？”

    霍启明：……

    他头疼地道：“谁又惹你了？”

    霍夫人差点被气得当场就发作，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假笑道：“没谁惹我！只是家里来客人了，我不该上来打声招呼吗？”

    她把手包狠狠地往霍启明身边一砸，然后坐下来了。

    “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杳没搞懂霍夫人这奇怪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只好也礼貌地摆出了个标志的笑：“霍夫人，下午好。”

    霍启明不明所以，只好清了下嗓子，准备正式地介绍一下：“心蕊，这件事确实也该让你知道。你还记得阿静有两个女儿吗？”

    “当然记得。”

    霍夫人脸色一僵。

    她暗暗咬了下牙，心想两人手脚够快的啊，这就赶着上门认亲了！

    她不爽地打量着对面那两姐妹，目光忽然顿在了林菡手里拿着的一大沓资料上。

    那印了密密麻麻文字的A4纸叠在一起，像极了一份股份转让合同。

    好你个霍启明，还真的就上赶着把家底分出去了？！

    霍夫人眼前又是一黑，只觉得自己被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霍启明：“她们就是阿静和见青的女儿，林杳你已经见过了，另一个是姐姐林菡。”

    霍夫人忙掐了把手心，勉强镇定下来。

    “真的？！”霍夫人强颜欢笑：“那可真是太好了啊！可是这么大一件事，你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啊？”

    霍启明：“事发突然，本来打算今晚跟你说的。”

    林菡坐在对面，被霍夫人的目光看得直皱眉。她忍不住往林杳那边挪了挪，扭头用气声问道：“那女的有毛病？”

    林杳：“……咳咳！”

    林菡：“你得罪过她？她就跟恨不得吃了我们一样。”

    不算吧？

    林杳无辜地眨了眨眼。

    林菡哦了一声。

    “那她就是有病。”

    林杳：“咳咳咳！”

    林杳一把拉住不耐烦的林菡，起身告辞：“今天要不就先聊到这儿吧，霍叔叔、霍夫人，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霍启明挽留道：“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林杳：“不了，我们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

    霍启明只好遗憾地道：“那好，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

    林杳乖巧地点头。

    只是还没等她迈出一步，霍夫人突然也跟着起身了。

    “我送送你们吧。”

    林杳：……

    林杳：“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

    没必要您送，我怕送出事儿来。

    可霍夫人却坚持要送：“没有让客人自己出去的道理。”

    林杳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但是既然霍夫人步步紧逼，那她也没必要再让着了。

    “好啊。”

    林杳微笑。

    “多谢夫人了。”

    霍启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也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

    可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霍夫人按了下去。

    霍夫人：“我去就可以了。”

    霍启明：“可是——”

    霍夫人：“刚刚我看管家接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是公司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你既然现在有空了，还是先处理公司的事吧。”

    霍启明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老李没上来，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话音刚落，就见管家和霍诗玥双双出现在了书房门外。

    “爸，有件事——”霍诗玥顿了一下，惊讶地看着霍夫人，“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霍夫人温婉地挽了下头发，“你忙吧，我送她们就可以了。”

    林杳这时也出声了。

    “没事的，霍叔叔。就让夫人送我们下去可以了。”

    霍启明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了。

    霍夫人满意地独自一人带着林杳和林菡离开书房，等霍诗玥和管家进去后，转身顺手把书房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

    霍夫人瞬间变脸。

    “老霍要把你们接回来，我不反对。不过有件事情我想你们要清楚。当初孙泠静已经放弃了寰宇的继承权，手里的股份也早卖给了老霍，所以其实她是没给你们留下什么东西的。但老霍念旧情，他要给股份你们，我也拦不住——可既然拿了，你们就要守规矩，不能给寰宇丢脸。”

    林杳：……

    林菡：……

    林菡啧了一声，看向林杳。

    “你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吗？”

    林杳扭头去看霍夫人。

    “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霍夫人嗤了一声。

    “你们就算有了股份，也还是不可能有继承权的。林杳，你是个聪明人。有了寰宇当靠山，你确实能在顾氏站得更稳。所以你更应该知道，只有寰宇好，你才能更好，别动什么歪心思，闹出笑话来。”

    林杳被气笑了。

    霍夫人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总而言之——”

    林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今天过来，既不是为了寰宇，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什么靠山。”

    在林杳缀着寒冰的目光下，霍夫人喉咙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以为寰宇是什么很让人稀罕的东西吗？”林杳很有礼貌地道：“夫人，你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霍夫人牙齿一颤。

    “什，什么？”

    林杳：“如果我乐意，我能造10个寰宇来玩儿。”

    “10个寰宇？玩儿？”

    霍夫人觉得而不是她幻听了就是林杳疯了。

    “你清楚寰宇的概念吗？！”

    “我对寰宇一点兴趣都没有，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一点都不喜欢。”林杳毫不客气地道：“没人说过你这样的态度很讨人厌吗？我也没义务惯着你的被害妄想症。”

    霍夫人被骂懵了：“你你你，你竟然敢这么——”

    “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林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些豪门夫人说来说去是不是就那几句台词？”

    霍夫人勃然大怒：“林杳！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

    “是吗？”

    林杳最后笑了一下，不打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林菡一起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只剩下最后一句话还留在原地。

    “那你来收拾看看啊。”

    霍夫人：！！

    “好，好啊！”

    霍夫人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冲去。

    “你就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