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句话落, 正要继续喝酒的梅安沅顿时动作一停,倏尔抬眸:“谁告诉你魔源之事的?”
他的面色忽然严肃,林藏一愣, 但很快冷静下来, “没有谁告诉我, 只是我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感觉之前的身体有些奇怪,就想来问问。”
梅安沅眉宇沉下,看了一眼长秋黎。
林藏发觉,很快道:“舅舅, 小白现在不是别人, 而且当年我将整个魔丹都渡给他了,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梅安沅眉头皱得更紧。
“你为什么忽然想问这个?”
林藏道:“不知舅舅知不知道有一种邪术,可以汇集天下灵息?”
梅安沅挑眉:“汇集天下的灵息?”
“大抵是这个意思, 但也只是猜测。”
林藏想着原著的剧情, 李慕珩所修的诡术便是如此,他在诡术的作用下,身体变成了一个无穷无尽可以吸纳灵力的无底洞, 这才有他接连不断地突破, 从一个修为平平的弟子,到如今声名大噪。
“我的体内, 之前总有源源不断无法压制的魔力,思来想去, 总觉得这二者有些相似。”
“你是发觉什么人身上也有这种特征吗?”梅安沅道。
“得意门门主, 李慕珩。”长秋黎在一旁开口, 林藏昨夜与他说了有关于他身份之事, 因而他面色不见惊讶,淡声替他补充道:“七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白州无名之族被驱逐的弟子,现在,却变成了修真界的头号人物,被尊称为‘半步飞升之人’。舅舅,此人身上的确有许多古怪。”
梅安沅面色凝重,此刻也无暇再纠结长秋黎对他的称呼:“竟然有这样的人?”
林藏也有些诧异,看向长秋黎。
他现在,竟然连李慕珩的老底都查出来了。
长秋黎察觉到林藏的视线,也看去,微微弯唇。
梅安沅原本在想事,却眼睁睁看着林藏和长秋黎在他面前眉来眼去,顿时截断了思绪,气得牙痒痒:“看不够人回你们窝里看去,别在我这儿给我添堵!”
林藏立马转回视线,十分乖巧地看梅安沅:“舅舅有想起到什么吗?”
梅安沅道:“我都活了千余岁,那些犄角旮旯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快都想起来。”
林藏这句话信,梅安沅的本体极为粗壮,一看便是贯通古今的年岁。
“舅舅的本体是魔植吗?”他好奇道。
“呸!”梅安沅伸手戳向林藏的头顶,“别把我当作那么低级的东西,你舅舅我,是天地初生时最先诞生的生灵,可不是那种魔界随处可见的东西。”
林藏微微睁大眼睛,着实没有想到梅安沅竟然这么有来头。
眼珠子转了转,他继续笑吟吟套话:“所以舅舅从以前,就一直守护着魔源吗?”
梅安沅眉宇轻挑,手上用得力道更大,“小梅花儿,你......”
长秋黎伸手过来,将林藏的身体向后拉去。
轻轻摸了摸林藏发红的额头,好像驱散什么气味般指腹擦过一次又一次,温声道:“舅舅,有话好好说。”
“就你会心疼!”梅安沅没什么好气。
既然林藏他们已经了解到这份上,他便不再隐瞒,收回手道:“的确,魔源是我自化形以来就一直守护的东西,它象征天下魔息,是魔力的源头,所以会不断再生出现,原本我将它与我的一株梅灵融合......就出现了你。”
梅安沅看向林藏。
林藏点头推测道:“所以舅舅一直在遏制我体内魔力的增长……是为了阻止天下魔息过于泛滥吗?”
“可以这么理解。”梅安沅道:“你可以将你之前的魔力当作是天下所有魔息的源头,因为它不但极为纯粹,而且具有自主意识。”
自主意识?
林藏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梅安沅从脑袋里庞杂的记忆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慢慢给他形容:“别人魔力用了便用了,但你的本源魔力,却可以从一生成二,从二生成四,即使脱离了你的身体,也不会停止再生。”
“这魔界的大部分魔力,都源自于你。”
林藏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梅藏雪的身份,竟然对魔界如此重要?
这个念头刚歇,他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抬头道:“舅舅,那我给小白渡去的魔丹,岂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
“不会,”梅安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经人炼化的魔力很快就会失去你本源魔力的特性,一开始的时候,小白……”
梅安沅横了一眼过去,冷哼一声。
“他一开始的时候很难克服你给他的巨大能力,但他还天资不错,没过多久就都炼化成功了,他的魔力是他自己的,和你没有关系。”
林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其实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梅安沅吐了一口气,“但我发现,如果不遏制魔源,这世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而我似乎本身就是为了遏制它不断再生的存在,我本体之下滋养的灵泉,其中生出的宁心鱼可以吞噬魔力,而我的术法,对魔息的遏制也极为有效。”
相生相克吗?
林藏心道。
“但说起来,它现在在哪儿……我却不知道。”梅安沅道。
“不知道?”林藏声音有些诧异。
梅安沅看他:“我也不知道当年你离开的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将溃散而出的本源魔力全都遏制下去,想来那个办法是极好的。”
林藏低下头摸了摸鼻尖。
系统的事情……还不能说。
梅安沅继续道:“那些本源魔力的气息如今极为微弱,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察觉到了一些,这才找到了你……想来它还是在离你很近的地方待着,但具体,我无法确定。”
林藏很快想到什么,摊开手,将梅花花灵召唤了出来,“是在这里吗?”
胖胖的梅花馒头骤然接触了冷空气,顿时冻得一哆嗦,迷茫地睁开眼睛四看,却一眼看到梅安沅,它脸上骤然变化,立马窜到了林藏背后,极为警惕。
“……它好像认得你。”林藏迟疑道。
梅安沅眉心都打了死结,极为嫌弃:“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当年我取下的花灵哪有这么胖?!”
林藏轻轻咳嗽了一声。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外来者的身份,这花灵还真的很有可能就是梅安沅曾经乱七八糟养得那个,只是如今不知为何被长秋黎养得有了神识……
梅安沅伸手过来,便掐着花灵的花瓣将它拎到身边。
小梅花花灵顿时“噗噗”大叫,眼泪汪汪地看着林藏,花瓣就好像小孩子要抱一样张开,冲着他不断哼唧。
林藏此刻莫名有些心软。
他指尖伸过去,由着小花灵抱着他的手指头啜泣,劝道:“舅舅,你轻点,把它捏疼了。”
梅安沅翻了个白眼,“我家小梅花儿还真是长大了,自己捡了个相公回来不说,现在孩子也要养了?又不是你和他生的,这么关心干什么……”
林藏听言顿时脑袋发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秋黎眼眸微动,看向花灵。
林藏瞪着梅安沅道:“舅舅!”
梅安沅低头查看着花灵的情况,敷衍地“好了好了不说了”回答,而后道:“这小东西的确里面蕴含了不少魔息。”
林藏也恢复神色,关切地看过去。
“不过我还是弄不懂,不知道严密遏制着这魔息的东西是什么。”梅安沅松开手。
小花灵很快就如乳燕归巢一样扑向林藏,却在半路,他被一只手截走,长秋黎低头看着它,清冷的眉宇轻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到系统能量,林藏又小动作摸嘴巴,没说话。
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梅安沅也没逼他,只道:“至于你们说的李慕珩和灵息……我也不清楚。”
“天下万物自有规律,灵息与魔息应当也是一样的,这世上有魔源,自然也该有灵源,许是他修炼的术法和灵源有些牵扯。”
林藏思索道:“这……要去查查修真界灵力出现的祖宗,才能知道究竟吗?”
梅安沅笑道:“如今修真界已经出现多久了?哪儿有那么容易能查到的。”
“但这个李慕珩,我听着的确有些古怪,这世间运作,平衡之术尤为关键,李慕珩这般突飞猛进的修为,对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不好说。”他若有所思:“你们可还有其他的线索?我与你们一道去看看。”
林藏立马道:“有。”
“他最近在瀛洲活动,应该有所图谋,小白……”
林藏转过脸要和长秋黎说话,却定眼看到他正捏着小花灵翻过身子看,顿时声音停顿,“你在做什么?”
“看看这是不是女……”儿。
长秋黎脱口而说的话没有说完。
他喉结滚动,看向林藏,面色淡然地轻笑:“看看它是不是女孩。”
林藏:“……”
林藏着实没想到长秋黎竟然在他和梅安沅谈正事的时候,居然在一本正经的研究一个花灵的性别情况,人都愣在了原地。
长秋黎也发觉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幼稚,很快将花灵松开,声音很淡道:“我已经吩咐了人准备去瀛洲一查究竟,明日便出发,还希望舅舅可以一道。”
“我自然得去!”梅安沅倒没察觉什么,只是争宠一样瞪着长秋黎:“瀛洲那种鬼地方,多生妖物,极为混乱,我此前去过一次,知道哪里最适合当落脚点,这次出门,你不用管了,有我安置。”
长秋黎身体一顿。
林藏很快察觉什么,轻轻抿唇。
在长氏还在的时候,瀛洲是无数人向往的福祉之处,他自然对瀛洲极为了解,却一切物是人非。
等到从寒林中离开,回到魔堡的时候,长秋黎都很安静。
林藏余光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蹭人的手心。
长秋黎看过来,笑了笑,“怎么了?”
林藏下巴抵在他肩膀,转移他的注意顺着开口:“你说,小花灵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长秋黎道。
林藏:“猜得?”
“它的声音像女孩儿,还娇气,”长秋黎将林藏微乱的头发理好,很认真的分析道:“像女孩儿。”
林藏看着长秋黎的模样,不觉低笑。
也是,纵然长秋黎给人的感觉是成熟的,但实际上,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清冷的外表之下,没有消失的,该还有那种大男孩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会露出的幼稚气。
“你喜欢女孩儿?”
“没有……只是想到,”长秋黎别过脸,显然不想再探讨这个让他露出几些不成熟的话题,“先回去吧。”
林藏闷笑。
原本他只是想转移长秋黎的注意,但转移着转移着,他却忽然喜欢上了眼前人现在向他表露出来的,这种介于幼稚和成熟之间摇摆不定的感觉。
林藏凑上前,故意地,蹭长秋黎的嘴唇,低道:“你不在里面,想要女孩,也生不出来。”
长秋黎抱着林藏腰的手一顿,垂眸看来。
感受到他心跳的变化,林藏得逞一般露出笑意,松开他便道:“你不碰我,时候不早,我们去找些吃……”
他的话却没有说完,长秋黎便将他揽腰抱起,一言不发抱回了寝宫之中。
......
在接下来的时间,林藏不单饭没吃着,还很快就受到了他过嘴瘾之后的下场。
到最后筋疲力尽,长秋黎是用尽了他从未想过的办法,即使没到最后,也将他折腾到浑身酸痛,第二天都腿脚发软,坐着都感觉下半截身体一阵又一阵麻软难受。
翌日,倪星华准备了赶往瀛洲的车马,看到长秋黎站在林藏的马车外还有些好奇,凑上前来问道:“大人,你可以与主子和梅大人用渡神台先行赶过去,我们带着人随后便到。”
听言,长秋黎却沉沉地向他看来,没有情绪。
被他的目光看着有些打哆嗦,倪星华不知当问不当问地犹豫问:“闹变扭了?”
长秋黎表情看起来更加沉闷。
倪星华看着有些好笑。
就算是过了三年,主子和大人还是以前那样,是欢喜冤家,片刻都不得闲着。
“大人说些好话,主子刚回来,估摸心里也舍不得你呢,很快就能......”
倪星华还没说完,车马中便响起一道气喝:“倪星华。准备好了便走,在这里磨蹭什么?!”
倪星华顿时噤声。
看来这气性不小,他目光同情一样看了看长秋黎,脚上飞快就往外跑,很快人影就在此处消失不见。
长秋黎看向马车,轻轻抿唇,伸手就要去探门帘。
却还没碰上,便听林藏恼道:“不许进来!”
“一路上,很颠。”长秋黎手指微蜷。
马车中,林藏咬着嘴唇。
并非他矫情,而是长秋黎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古怪的做法,第一次那么克制听话的人,昨天却像魔怔一般,不论怎么都听不进话。林藏感觉他是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没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出声,才被松开。
虽然也不能完全怪他,
长秋黎此前与他说过,他还有些没有好——
但想到昨日里他被弄得那副狼狈的模样,林藏怎么都做不到很快就心平气和的面对人。
他暗自闷气,僵直地坐在马车上不说话。
时间过了一会儿,马车晃动,长秋黎坐在了外面。
而下一秒,原本停在远处的车马依他所言忽然“走”了起来,林藏刹那面色铁青,好半会儿,额头上青筋直跳。
“你进来。”他咬牙道。
***
此次出行用得是魔界特意驯养出来、脚程很快的妖灵马,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他们就到了瀛洲境内。
一到地方,梅安沅就将他们熟门熟路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富丽堂皇,即便是小厮都长得极为俊俏可人的酒楼中安顿,而后便道:“这里有我的老相识,他那边替我照看的一处宅院不错,我现在去看看,你们等着。”
说完,他就一溜烟离开了酒楼。
林藏喝着长秋黎温好的温茶,看向倪星华:“现在黎族那边怎么样?”
倪星华回禀道:“回主子,他们至今没有放人,但也没有苛待鬼族之人,只递话道要见大人。”
林藏若有所思:“难道他们是真的想要投诚?”
在原著中,并没有黎族叛逃这一回事,他自然也猜不到黎山现在在想什么。
作为目前来看出现的最大变数,林藏对他们也有几分好奇之色。
“他们现在在哪儿?”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位置,但只要将信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他们便会将地址告诉我们。”倪星华回复。
林藏略加思索,看向长秋黎。
“你怎样想?”
“事到如今,是陷阱还是投诚,只有亲自去看看才知究竟。”长秋黎道。
林藏笑:“我也有这个意思。”
倪星华明白了他们的想法,很快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脚步匆匆,不过多会儿就拟好信出了门。
梅一在他离开后便紧步走进,向长秋黎和林藏行礼:“主子、大人,参大人求见。”
“他消息倒是知道的挺快,”林藏在屋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闲散地靠坐,懒洋洋与长秋黎道:“你现在是魔主,等会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吧,我歇一会儿。”
赶了一段时间路,开始还是在不舒服的状态里,林藏很早就感觉到身体困乏,靠到一旁以后更是困倦,干脆便闭上了眼睛,只保持着意识清醒听着动静。
而听着听着,他却发觉长秋黎走了过来。
睁开眼睛,微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林藏便看到他伸手握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转眸与梅一道:“让他进来吧。”
林藏好笑。
这么粘人?
但这一段时间已经习惯,他不在意的张开手指与他五指相扣,便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参无忧很快走了进来。
脚步踏入,目光落在靠在一旁的林藏身上,他眉宇微动,眼里很快划过一抹异色。
他竟然还活着?
发觉参无忧落在林藏身上的视线,长秋黎将林藏的身体拿薄被盖住,冷然抬眸:“你有事吗?”
参无忧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甩开折扇与他笑道:“恭喜大人啊,这是找到了心仪的美人?想来主子在天之灵,也会非常欣慰大人能走出来。”
林藏:“……”
他睁开眼睛,死气沉沉看过去。
这混蛋玩意儿,咒谁呢?
参无忧触及到他的视线,继续道:“看来这小美人,也是十分乐意的。”
“只可惜了,替身终究是替身,再怎么都比不上主子的风姿,”他视线落回长秋黎身上,还十分温柔的问道:“大人,你说是吗?”
而这句话落,气氛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长秋黎面色有些古怪,而林藏则是咬牙切齿……梅一听着唇角抽动,立马上前,沉声道:“参大人,主子面前,不可妄言造次。”
参无忧脸色顿变,将扇子收拢:“你说什么?”
“主子不久前才回来,万幸没有任何不适,参大人方才所言着实不大恰当。”梅一道。
参无忧道:“怎么可能?主子是白发,而且是魔修,我什么都没感受到,怎么可能是主子——”
他话未落,暗梅忽然在空气中凝结化作利剑,直指他的喉结。
林藏撑着榻椅坐起来,微微一笑:“还需要我再证明什么吗?参无忧。”
参无忧瞳孔放大。
许久,他才找回声音:“……主子。”
“你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啊,在我不在的时候,还策动小白找替身?恩?”林藏简直被气笑。
回来之后,倪星华梅一他们那个不是将长秋黎当作他的所有物,恨不得将他捆绑给自己,怎么这么多人里,就出了这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叛徒。
参无忧却道:“主子何时回来的,为何见到属下之后不与属下说清?”
还不听他说话。
林藏更加咬牙切齿:“就你这等吃里扒外的样子,告诉你,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参无忧立马皱眉:“主子,你怎会这样想我?”
“你想要他怎样想?”长秋黎开口。
他伸手搭在林藏肩上,将他微乱的发丝理好,而后轻拥入怀。
参无忧盯着他的举动,眉宇顿时沉下。
“莫非,你要让他念着你的好吗?”长秋黎声音很低,没有情绪看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林藏丝缕的长发,眼中的眸色极暗,隐约透过几些红芒。
在他怀中的林藏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将他按过来,但也没有挣扎,脑袋在他肩旁处搭了一会儿,便觉这个姿势不大舒服,伸手按在长秋黎的胸口换了个姿势。
这等举动,若非亲近之人,自然不可能会有。
长秋黎看着参无忧,语气平淡:“怎么,难道你还在受血奴反噬的影响,控制不住自己觊觎主人的念头吗?”
参无忧看着他们的举动,喉结滚动。
半会儿,他才笑了:“自然不会。”
“主子看来是脱胎换骨,与我之前的联系已经断开,在下只是……难以置信。”
“方才是属下失言了。”参无忧很快收敛了他的神色,又变回了那等风度翩翩的模样,微微一笑:“看到主子和大人感情如此之好,属下也很是欣慰。”
林藏翻了个白眼。
但他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再抓着不放,干脆又躺了回去,转过身给了他们一个背影。
长秋黎低头看去,轻笑。
抬起眼眸,看向参无忧,他淡淡道:“你来此处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参无忧道:“自是向大人汇报许语天之事。”
“大人,许语天一直没有现身,不过许氏之人倒是来了。”
“许氏之人?”长秋黎皱眉。
参无忧道:“一年前许氏内乱,许语天的父亲许建先回来后在许氏族中长老的支持下力排众议,将他弟弟许建宁杀死,而后又成了许氏的族长,此番听闻瀛洲异动,又听到得意门在这里,想他儿子,便带人赶了过来。”
“瀛洲的异动,波及很多人?”
参无忧:“当然。”他笑了笑,“所有人都赶来瀛洲,除去最近瀛洲动荡不安,在此处多有失踪后下落不明的的修士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他声音低下,“昔日的名门长氏,近日旧址灵息涌动,不少人猜测,这曾经庞然大物的传承灵族,是要顺天之运,化作造福人间的秘虚了。”
梅一听闻,面色也骤然变化,看向长秋黎。
长氏身为历史悠久的世家大族,曾经与卿氏凌驾于修真界万修之上。
卿氏坐落于滂海,灭族之后无人看管,几年后便因为护族结界消失而淹没进海中无处可寻,只有长氏,那曾经高不可攀的门第如今再无人阻拦门楣,有名之氏前来瞻仰拜访,仰慕者祭祀上香,无家可归者当作庇护之所。
当然,这也是在长氏所有的一切都被搬空,无人再觊觎的前提之下。
林藏睁开眼睛。
和剧情相差无二。
先是瀛洲异动,许语天在许以覃的保护下逃出李慕珩的控制,后是长氏异动,长秋黎的本命灵剑众目睽睽认了陶羡之为主。
在此之后,许语天便在许氏、陶羡之、长秋黎的帮助下,一举揭开了李慕珩多年的伪装,将他一剑杀害,继承了他体内的全部灵力。
在这一段原著的剧情里,长秋黎的情绪都极为低落。
背对他的人看不清如今的神色,林藏伸手,摸向他的后背,顺着他脊背划过,无声安抚。
长秋黎察觉,转眸看来,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林藏的指尖。
”我没事。“
参无忧说话的声音停下,淡淡地看着他们。
长秋黎看回来,只道:“我知道了,许氏族人如今的坐落之处你告诉梅一,至于长氏遗址的异动,先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
参无忧面带微笑:“是。”
长秋黎吩咐好一切,参无忧便与梅一交代了如今许建先他们的坐落处,又将任烨留下替他传信,便抬脚从此处离开。
人走之后,空气中安静了下来。
林藏再忍不住,坐直身体,摸向长秋黎的脸,“心里难受的话不要忍着。”
长秋黎看着他。
他将林藏的腰身托起,很快就放在了自己怀中,靠在榻上。
“主子帮我抢回了大多数族人的灵骨,他们都没有走,我何必难过?”
“但是你父母……”
长秋黎看着他。
林藏喉结滚动,低下头,埋进了他怀中。
长秋黎摸着他的头发道:“我父亲和母亲一生恩爱,向来无悔于天下众生,他们受人迫害离开人世,我会替他们报仇雪恨,再将他们合葬在一起,今生此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
在浑浑噩噩化作孤魂时,他也曾满腹执念,后来记忆失去又想起时,他更是恨意强烈。
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心里的疤痕终已结痂。
有时候还会疼,却更多情况下,那种感觉,已经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空寂感。
只要靠近怀中之人,才可以驱散。
“只要主子不再离开我就好。”
长秋黎闭上眼睛,抱紧林藏。
***
离开酒楼,参无忧用力极大地将手中的折扇开合,舌尖轻轻抵在上牙之上。
想到方才长秋黎和林藏亲昵的举动,心中难耐烦闷,他躁动地滑走舌翼,半晌,深吐一口气。
而气还没顺平,急促地脚步声很快响起,参无忧转眸看过去,便见任烨小跑过来,呼吸微急道:“主人!”
“我不让你跟着他们吗?你又找过来做什么?”参无忧面无表情。
任烨道:“梅一大人知道我说的地方在哪里,说不用我跟着,只要有什么要紧的事再来告诉主子他们就行。”
参无忧冷哼一声:“他调/教出来的人,倒是一个德行的自负。”
任烨一愣。
不清楚参无忧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他只跟着参无忧,没有说话。
已经追随他数年,任烨自然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很不好。
是因为主子吗?
参无忧脚步很快,走了几步,忽而轻‘呵’一声,转脸过来看向任烨,嘲笑一般:“你也觉得,我还喜欢梅藏雪?”
任烨抬眸看他,摇首道:“主人对主子之前的感情,是因为血奴反噬,身为血奴总是无法克制的爱慕主人,属下……清楚。”
“血奴、是啊,不过是因为血奴反噬的影响罢了,怎么一个又一个,都觉得我对他放不开一样!”
任烨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
他话落,参无忧手握折扇一顿。
林藏三年前消失之后,一直影响他的反噬消失,他心中是松快的。
堂堂血族之主,受人摆布情迷一时便算了,反噬消失还对之前控制他的人念念不忘,这种说法,听起来便觉可笑。
“也是。”参无忧倏尔笑了。
他看向任烨,“你倒是挺懂这些,怎么?难不成你还有喜欢之人。”
血奴不会对主人说谎,任烨自然也没有隐瞒,只颔首道:“主人忘了,在遇到主人之时,我本有婚契,只是家道中落后物是人非,我喜欢之人已对我没有感情,我才追随主人离开的。”
他这么一说,参无忧也想起了此事。
“一个偏门小族的公子,也值得你喜欢。”他轻笑一声。
任烨只安静地看着参无忧。
眼前的白衣之人血滴的抹额摇晃欲坠,眉眼张扬。
他对主子,是念念不忘吗?
或许是的。
任烨在主子离开后,曾见过参无忧半夜饮酒,而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收过其他的血奴,也不会轻易喝别人的血。
但参无忧的在意,并非按耐心中无可遏制的喜欢,而是一种素来高傲者被人驯化之后却被放弃、被人毫不在意看待之后产生的不甘。
如果在引导之后,或许这种不明朗的感情,很快就会悄然变质,变成那种他噗之以鼻的感情,无法逆转。
主人他,抢不过大人的。
抢不过,又何必牵扯进去,徒增烦恼。
任烨情绪很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而就在参无忧心情极好之时,忽然有血族弟子匆匆赶来,向他行礼道:“主人,我们捉到了许语天。”
参无忧扇子一收,皱起眉:“你说什么?”
任烨也面色变化,看过去,“许语天?我们之前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会突然捉到他?而且谁让你们打草惊蛇的?”
“回主人,任大人,”那血族之人道:“并非我等故意去捉,那许语天不知是受了什么重伤,逃跑的时候进了我们族中在此处的据点,许语天已经将我们都认了出来,未免他逃走,我们只能先将他控制住。”
任烨看向参无忧:“主人,许语天之事事关重大,我们可要报给大人他们。”
参无忧把玩着扇子,情绪不明。
“许语天负伤逃跑,会跑到我的地盘,”他眼眸微暗,弯唇笑道:“有意思。”
想到方才林藏和长秋黎那番缠绵的模样,参无忧顿了顿,不由便心觉厌烦,淡漠道:“看主子的模样是乏得厉害,不用惊动他们了,你和我去看看。”
任烨却道:“主人,大人叮嘱过许语天身有控人心神的邪术,主子若是被影响,可能会有危险……”
“行了。”参无忧拿扇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懒散:“好好当你的下属,我说可以,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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