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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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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祖荷生日,可就比前一天喻池热闹多了。

    不时有其他班同学过来递礼物,女女男男,同年级或者低年级,祖荷每节课间基本都不在座位。就算有人刚知道她生日,也会跑一趟小卖部,给她捎零食。

    祖荷当场散出去许多,零食仓库依然爆满,不得不占用喻池和言洲领地。玖⑩光整理

    连甄能君也给她一整盒脆脆鲨,那可相当于她大半月的早餐费——甄能君早餐一般就吃两个花卷加一个鸡蛋,总共才两块钱不到。

    祖荷撒娇抱着她许久,想让她不必如此,又实在无法拒绝一份心意和自尊。

    这晚刚下晚自习,祖逸风费劲提着一只大蛋糕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祖逸风把蛋糕搁在走廊的空桌子上,祖荷拉着喻池一起出来,言洲当他们的发言人,朝教室里面吼:“祖荷喻池生日,大家快出来吃蛋糕,见者有份。”

    大部分同学留下,小部分离开,还有不少其他班的过来凑热闹。

    言洲把祖荷收到的零食搬出来,一套桌椅不够用,便多搬几张椅子出来。

    蛋糕上写着“祖荷&喻池生日快乐!1225&1224”,两根数字蜡烛分别插着“17”和“18”,打火机一时不知道搁去哪里,有个声音喊道“我来我来”,傅毕凯摸出一个Zippo,给两人点燃生日蜡烛。

    祖荷说:“你可以啊,还随身带着打火机。”

    傅毕凯当着她生日,日常嚣张收敛许多,甚至有点讪讪道:“在宿舍电蚊香。”

    言洲幽幽道:“冬天点蚊香,驱蚊还是驱鬼啊。”

    “……”傅毕凯轻轻摁一下他脑袋,言洲抡拳佯装威胁,傅毕凯倒退几步避开,小摩擦不了了之——这大概是校运会后第一次正面交谈,可也没办法再深入了。

    祖逸风身为在场唯一中年人,在这些吵吵闹闹的小孩中显得有点孤单,她退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喻老师,还在忙吗?——噢,你怎么不上来?”

    喻莉华说:“我一上去那些孩子就不敢玩闹了。”

    祖逸风轻声笑起来:“那我下去找你吧。”

    “嗯。”

    祖逸风过去拍拍祖荷肩膀:“我下去找喻老师了,你们慢慢玩啊。”

    祖荷回头说:“妈妈你不吃蛋糕吗?”

    祖逸风说:“跟我每年都能过,今年就跟喻池还有你同学好好过。——喻池生日快乐!”

    祖荷:“好哟。”

    喻池:“谢谢阿姨。”

    傅毕凯挺狗腿道:“阿姨慢走。”

    祖逸风回眸一笑。

    “妈妈——”祖荷忽然追上去,从口袋掏出两颗费列罗,二话不说塞进她掌心,“给你和喻老师的。”

    祖逸风收进口袋:“好的,我就当这是你的蛋糕了,你知道喻老师生活习惯可严格了。过了晚上八点绝对不吃东西。”

    祖荷喏了一声:“喻池跟她一样。”

    “抱一下。”

    祖逸风把她揽过来,轻轻拥了下。

    祖荷锁住她的腰,亲昵往她肩膀靠了靠。

    “生日快乐,宝贝,”祖逸风松开她,摸了摸她略为扎手的短发,“发型真帅气。”

    “谢谢妈妈。”

    祖逸风兜着两颗费列罗下楼,祖荷被叫回蛋糕边,烛焰把两颗数字蜡烛烧出小小的窝。

    言洲举着祖荷的相机,张罗道:“唱歌了唱歌了,我起头啊,祝你生日快乐——”

    中文版后接着英文版,十二月底的冷风都唱暖和了。

    祖荷倒数三二一,和喻池一起伏低身吹灭17和18。

    暗下那一瞬,不知谁喊道:“明年两位也要在一起过啊!”

    言洲也举手击掌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起,在一起!”

    喻池扭头看向她,用只有她能听见,却又无比笃定的声音说:“好。”

    祖荷:“……”

    她无法给出承诺,也不想画饼忽悠他。祖荷难得“羞赧”笑笑,状似不经意地用手背轻轻碰一下他的。

    喻池把其中一副蛋糕刀递给她,说:“切蛋糕吧。”

    喻池第一块蛋糕给了言洲,祖荷第一块给甄能君,然后是傅毕凯,特意叮嘱他:“蛋糕有限,我们说好不要打仗啊。”

    傅毕凯嘟囔:“干嘛特意跟我说。”

    祖荷:“就你最多手多脚。”

    言洲在旁有模有样复读:“就你最多手多脚。”

    傅毕凯:“……”

    他起脚佯装要踹言洲屁股,言洲捧着蛋糕避开:“吃蛋糕吃蛋糕,我还挂着祖荷的宝贝相机呢,你给我当心点。”

    言洲匆匆吃完,敬业地继续闪照片,人太多,不好凑一起大合照,只能尽可能把每一个参与的同学拍进来。

    祖荷和喻池当然是焦点,像婚宴上的新人一样,陆续被要求合影。

    蛋糕差不多分完,只剩最后一块。

    祖荷说:“我们别分了,一起吃吧。”

    喻池嗯一声,祖荷将一把空椅子拉到他旁边:“你坐着吃。”

    喻池:“……”

    言洲赶紧把自己那把给祖荷,“寿星公,你也坐着。”

    祖荷不客气坐下,纠正他:“寿星公主。”

    言洲:“……寿星公主。”

    喻池笑着分她一把叉子,两人一口一口拆着残留的蛋糕建筑。

    同学陆续跟两人道生日快乐,渐渐走光,只剩下言洲、甄能君、傅毕凯和宾斌。

    傅毕凯忽然伤感说:“明年不知道大家都在哪里呢。”

    宾斌说:“说不定明年我还在这里呢!你们要记得回来看我啊!”

    祖荷拦截话题:“想什么呢,上半年肯定都在一起啊!”

    言洲:“就是!”

    傅毕凯:“我是说——”

    祖荷捡起一包泡椒凤爪,塞到他怀里:“主任,吃!”

    傅毕凯:“……”

    祖荷又将一瓶可乐扔给宾斌:“宾哥,喝!”

    宾斌:“……”

    甄能君很少在众人面前发表意见,这次意外开口:“要是明年都考到同一个城市,大家还会聚在一起吧。”

    言洲说:“那是当然。”

    傅毕凯:“说不定到时都拖家带口了呢。”

    祖荷挤兑道:“就你整天想着这个。”

    傅毕凯挑眉道:“我当然得整天想着啊,不像某人早把这事解决了,没有后顾之忧,肯定就不用想。”

    喻池一直沉默,似置身事外,祖荷都准备回击他了,喻池忽然开口:“那你趁早别想了,想了两年也没影儿的事,再想下去也希望渺茫,不如转移目标,发展其他特长。”

    “……”傅毕凯最后一叉子蛋糕送歪了,嘴角沾着奶油,也忘记去擦,跟口吐白沫一般。

    言洲刚想嘲讽傅毕凯阴阳怪气,没想到他哥们更胜一筹,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甄能君跟他交换一个眼神,似在确定自己没意会错,言洲笑着悄悄给她点头。

    甄能君都听懂了,祖荷自然不可能没听懂。

    她又搬出那股大巧若拙的单纯劲儿,叉子指着喻池那边的半颗草莓:“我想吃你这颗可以不?”

    喻池淡淡道:“都给你。”

    “噢耶——千好万好,同桌最好。”

    祖荷毫无心理负担叉掉他的半颗草莓,又滚满奶油,像个雪球似的,然后笑吟吟盯着他,吃下去。

    他的耳廓给她热切的目光裹成草莓色。

    楼管阿姨开始逐层检查,祖荷和喻池他们收拾现场,关灯锁好教室门离开。

    最近风大,没有骑单车,祖荷和喻池走路当热身运动。

    快到后门门口,喻池从口袋掏出一颗费列罗,送到嘴边,才察觉到祖荷那种“你竟然吃独食”的目光。

    喻池小心翼翼端着,说:“这颗不能给你。口袋里面——”

    他没动,祖荷便默认他让她掏。

    “好暖啊——”口袋夹得紧,祖荷先摸到钥匙,拨到一边,“你别动呀!我找不到!”

    喻池护着锡纸上的巧克力球,笑:“痒。”

    “……”

    祖荷终于掏出属于她的德芙,终结喻池“独食”窘境。

    “那么怕痒。”

    喻池反问:“你试试?”

    祖荷笑嘻嘻跳开几步:“想得美。”

    巧克力味道在口腔弥漫,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交谈。

    祖荷走上花坛细窄的边缘,比喻池高出大半个身,偶然碰到花枝横出部分,她得侧身走。

    脚踝掠过花枝的簌簌声,偶尔的汽车胎噪声,北风扫过树冠的沙沙声,渐渐成为两人之间的背景音,或者更像语言。

    祖荷走快几步,在花坛尽头蹦到喻池面前,巧克力吃完,说出的话似也带着甜腻的香。

    “喻池喻池,我们认识一年了!”

    同学朝夕相处,肉眼看不见分别,当用上认识多久的说法,似乎陷入即将或者已经分别的语境。

    喻池愣了一下,略略垂眼盯着她,笑容好像阳光下乍然消融的冰霜。

    “嗯。”

    “真奇妙。我以前明明也知道你这个人,可没有什么接触机会。今年突然变成同桌和邻居——”祖荷倒退着走,看着他说,“下学期继续当同桌好不好?”

    “难道你还想换人?”

    “不想不想。”

    喻池替她留心前方阶梯,祖荷适时转身,他悄悄松一口气。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路边,副驾座降下车窗,喻莉华笑道:“美女帅哥,上车不?夜间不收钱。”

    驾驶座那边坐着祖逸风。

    “喻老师!妈妈!你们还没走呢。”

    祖荷拉开车门钻进去,喻池紧随其后,外侧座位不用费劲挪动,他已经可以自如上下车。

    奔驰开进小区,前头正是蒋良平的朴素桑塔纳。

    小区入住率还不高,地下车库车位充足,但电梯附近车位基本全停满,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车位,桑塔纳准备要倒进去。

    喻莉华在边上怂恿:“闪他,闪他,让他去其他地方找位。”

    祖逸风咯咯笑,打了下远光灯。

    祖荷也扒到祖逸风椅背等动静。

    蒋良平从后视镜认出奔驰,倒挡挂回行车档,徐徐往前开去。

    三个女人爆发出笑声,喻池哭笑不得。

    祖荷说:“妈呀,蒋老师真是好人。”

    喻莉华扭头说:“让个车位就叫好啦?对男人要求不要那么低。”

    祖荷像只倒挂捞月的猴子,扒着驾驶座的头枕,歪过身子凑到喻莉华耳边,手掌挡着悄声说:“那你觉得喻池好吗?”

    “我听到了——”

    当事人冷不丁插话。

    祖逸风倒着车,和喻莉华不约而同哈哈笑。

    祖荷轻轻咋舌,佯怒道:“那你可以当做没听见嘛!”

    喻池:“……”

    喻莉华意味深长道:“这你要问你妈妈,你妈妈说好才行。”

    祖逸风笑道:“喻老师不想当王老师。”

    喻莉华说:“喻老师不想卖瓜。”

    祖逸风:“哈哈。”

    祖荷听明白了,又摆出听不懂的看家本领,朝喻池笑:“她们都说你好呢。”

    喻池:“……”

    车厢昏暗,还可以遮住泛红的耳廓,一从车上下来,他便原态毕露。

    隔着车顶,喻莉华朝祖逸风和祖荷说:“害羞了。”

    喻池暗怨般瞪喻莉华一样,低头说“我去按电梯”,率先一步走向电梯间。

    祖荷左手勾着祖逸风臂弯,等喻莉华走近,把她也揽过来。

    祖逸风笑道:“你是不是整天欺负喻池,就看中人家脸皮薄。”

    “我可没有,”她笑嘻嘻交替看着两位中年仙女,哎呀呀一声,“我好像有两个妈妈了。”

    祖逸风更是笑:“这就想喊喻老师‘妈妈’啦?”

    祖荷扭头跟喻莉华说:“喻老师,我也可以当你女儿,是不?”

    喻莉华故作严肃一瞬,下巴示意玻璃电梯间里面的大男生:“那你得先问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妹妹。”

    祖逸风也用相似调调:“我觉得他肯定不会同意吧。”

    说罢,两位中年仙女又相视哈哈笑。

    祖荷:“……”

    电梯间里面那位掐着上行键,耳朵跟LED向上箭头一样红,出声提醒:“电梯来了。”

    别的孩子回到家可能先喊妈妈,祖荷却会先找她的妙姨。

    蒲妙海即使很少再去接她,也会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晚。

    现在家中一片漆黑。

    祖荷摸开玄关灯,咕哝道:“妙姨今晚睡那么早吗?”

    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头,祖逸风轻轻将她扳过来,说:“宝贝,妙姨不舒服生病住院了,这几天你现在学校吃饭,回家睡觉关紧门,我处理完外地的事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祖荷极难消化:“她傍晚不是还在家吗?”

    “突然不舒服,就上医院了,医生叫她住院观察一下。”

    “她哪里不舒服,需要住多久?”

    “明天才做详细检查,我让秘书去照看她。”

    祖荷心生隐忧:“应该不会像喻池住那么久吧……”

    祖逸风怜爱摸摸她的头发,毛茬茬的,手感怪好的。

    “现在晚了,先休息,检查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如果你晚上不敢一个人在家,我让秘书过来陪你。”

    祖荷反过来宽慰她:“不用啦,秘书姐姐晚上肯定也想玩自己的,我去宿舍跟同学蹭几天好了。——对了,明早上也不用帮我准备早餐,喻池明天跑步,会给我带菠萝包。”

    她瘪嘴笑笑:“我也不想害你拉肚子。”

    祖荷朝她吐吐舌头,穿着棉拖进卧室。

    这套房子跟喻池家结构差不多,只是方位稍有差别,祖荷长住在此,主卧也是她的。现在天冷,她和喻池一样上完晚自习回来才洗澡,暖呼呼直接钻被窝。

    明天就要改变生活习惯,祖荷哀嚎一声,蒙头享受最后一晚的安详。

    “喻池喻池,我阿姨住院了,中午放学不跟你回家了,我找言洲去食堂。”

    大课间时间,祖荷示意旁边的言洲,这人趴了两个课间,终于从冬困里醒来。

    “言洲,中午,食堂?”

    言洲恍然,比出一个OK:“没问题,哥哥帮你占领小炒部。”

    祖荷:“……”

    高三教学楼距离食堂最远,比高一高二共用教学大楼远五十米,也就是这段距离拉开热菜与冷炙的鸿沟。

    不过小炒部按碟收费,比外面大锅菜贵,竞争压力相对没那么强,错开高峰去还能赶上最后几碟菜。

    祖荷刚想问他跑得过高一高二的吗,还有第五节 上体育课提前解散那部分,喻池在旁说:“我也去。”

    “嗯?真的?”

    喻池掏出手机:“我爸爸应该还没开始做饭,我打电话给他。”

    本来喻池作为政教处副主任的小孩,应当起表率作用,不带手机进校;他现在情况特殊,万一一个人在路上摔了起不来,怕半天没人发现。

    但他用得最频繁也就睡觉前有要事跟祖荷聊几句,白天几乎当手表用。

    祖荷击鼓似的轻拍桌面:“好呀好呀!”

    言洲伸手示意一下:“等等,你俩有饭盆吗?”

    祖荷:“……”

    喻池:“……”

    学校还不是统一供应餐具,得自己带饭盆,即使在小炒部有专门碟子盛菜,也得出外面大食堂窗口用自己的饭盆打饭。

    不过也并非没有临时解决办法——

    喻池说:“我们吃牛肉粉。”

    祖荷笑道:“对哦,这下盆也有了,筷子也有了。——我都差点忘记小炒部还有汤粉卖。”

    言洲白了两人一眼:“两个天天回家好吃好喝的人忘记住校的人间疾苦了吧。”

    喻池三两句跟蒋良平交代完毕,转头跟祖荷说:“下午放学你来我家吃饭。”

    祖荷:“啊?”

    “你不正好得回家洗澡。”

    “……”

    她的确跟甄能君约好晚上蹭她床,女生北楼宿舍单间面积大,床都是一米二上下铺,直接镶在墙壁,特别结实牢固。

    这也意味着祖荷得在傍晚解决洗澡问题。

    祖荷说:“好呀,等我阿姨回来,你也来我家。”

    言洲说:“两个幸福的走读生又要抛弃我了。”

    喻池说:“你也来。”

    言洲脑袋摇得跟装了弹簧似的:“太远了,我怕走路。”

    祖荷说:“等我阿姨回来,给你带卤鸭腿。”

    言洲:“Good!”

    祖荷便这么把第一天安排妥当。

    甄能君这天琢磨物理错题,没有下去夜读。两对同桌等楼管阿姨赶人才拖拖拉拉下楼。

    到女生宿舍门口,言洲把祖荷的过夜行囊交给她。

    四人兵分三路离开。

    言洲慢几步,看见祖荷和甄能君在门口磨叽没有立即进院子。

    他往回走,大声说:“这么不舍的,直接跟人回去算了。”

    喻池那边可能也听见了,回头望她。

    祖荷夸张挥手,言洲笑:“生离死别一样。”

    喻池看着祖荷进院子才提步,这个学期虽然没有次次跟祖荷上学,放学却几乎一次不落形影不离——除了因为姬柠八卦冷战那一晚。

    祖荷还有甄能君,生离死别好像只属于他。

    一个人走便不知不觉走快,喻池在后门口和卖烤红薯的三轮车错肩而过。

    大姐看他不像潜在顾客,只望一眼,又继续往前门方向踩车。

    喻池想了想,掏出手机。

    “手机,荷妹你手机响。”

    手机震动时,祖荷已经脱掉外套,正把毛衣揪过头,嗡嗡嗡听不清。

    祖荷走读后,宿舍床位七缺一,甄能君正好过来填了她的空,舍友相伴差不多两年,比同班同学更亲密一步,都是可以内衣相见的姐妹。

    屏幕上显示“喻池”,祖荷滚到床上,拉过甄能君的棉被御寒。

    “喻池喻池,怎么了?”

    舍长听见这名字,和甄能君交换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烤红薯?真的吗?我问一下——”祖荷也不捂话筒,只将手机拿开一点,“姐妹们,你们要吃烤红薯吗?”

    舍长故意问:“男朋友送来的?”

    祖荷朝她龇牙咧嘴作凶狠状,舍长把她的话传到盥洗房那边去。舍友们默契错开洗衣高峰,有些傍晚洗,有些睡前洗,各人习惯相对固定,宿舍日常秩序良好。

    有个舍友袖子挽起至手肘,双手通红滴着水,探了上半身出来:“谁啊?谁请吃烤红薯?来门口让我们见识一下。”

    舍长深情地用表演腔说:“果然江湖传言没有错,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整个宿舍的胃。这位仁兄果然有眼力见。”

    祖荷:“……”

    甄能君笑望着这群活宝,想起很久之前的流言:祖荷住校期间,追求者频频把宵夜送到她宿舍,生生把人喂胖一圈。

    祖荷对话筒里面说:“这边有八张——不对,多了我,有九张嘴等着投喂,你帮忙多买几个。”

    舍长已经踱步到她跟前,戏瘾还没过尽,朝祖荷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美丽的班花,请你告诉我,这位智慧非凡的仁兄是谁?”

    前一位舍友已经洗好衣服,撑衣杆撑着衣服像举旗前进,“干嘛啦干嘛啦,你打听人家是谁,是想抛弃我出轨吗?”

    这两位关系要好,平常在宿舍以“亲爱的”互称,祖荷经常被定义成勾引其一的无辜美人。

    祖荷看着她们吃吃笑,裹紧被子道:“好怀念住校噢。”

    舍长说:“有男人来也要记得常回娘家看看。”

    祖荷:“……舍长你可以不说话的。”

    舍长:“嘿嘿。”

    没多久,喻池来电让她下楼,祖荷不想再套毛衣,匆匆披着衣服就下五楼。

    喻池校服外套敞开,掩着一袋烤红薯,打量有点不一样的祖荷。

    周围的女生和少量男生借夜色掩护,也在不断打量两人。但主角们望着彼此,对周遭毫无知觉。

    喻池轻扯一下她多出的臃肿围脖,灰底小草莓,看着分外眼熟。

    “……睡裤?”

    祖荷轻轻蹦了一下:“哎呀,看破不说破。”

    喻池笑了,把重重的袋子递给她:“烤好的都在这里了,你看够吗?”

    “够的够的,谢谢你,绝世好同桌。”

    喻池想跟她多说几句,最终只是说:“快上去吧,这里风大。”

    “嗯,你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啊,不要被人劫色了。”

    “……”

    袋子很沉手,套了两层,里面每只红薯还用防油纸袋分隔装,祖荷抱在怀里也不用担心爆浆流油。

    喻池再次催促:“快上去吧。”

    “走了啊。”

    “嗯。”

    祖荷走进院门,还回头稍稍将怀中袋子费劲往上托,笑吟吟看着他,那意思是:再次谢谢了。

    喻池再一挥手,走出一步,回头已经看不见祖荷。

    宿舍热热闹闹,他的脑袋像田径场一样冷情。

    红薯个头像腰身发胖的玉米棒,足足有五个,两人分吃一个刚好甜而不腻。

    宿舍没有配套桌椅,只有自己带来的塑料小凳,九个人围在甄能君下铺床边,或站或坐,有的没的地聊着,“好吃”成为词频最高的词汇。

    舍长用正常语调问:“荷妹,你俩是真的吧。”

    宿舍泛着烤红薯暖暖的甜香,其他舍友纷纷竖起耳朵等答案。

    祖荷说:“没有啊,只是特别特别好的异性朋友。”

    舍长又换上表演腔:“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就凭我们一起睡了一年半的感情,你也不说真话吗?”

    其他女生窃窃发笑。

    “我是说真的啦,我们都没有说过这个话题,纯洁同桌,革命友谊,”祖荷又使出擅长的“乾坤大挪移”,开始转题,“妈耶,烤红薯不是挺通气的吗,明天我们都要变成‘屁多仙’了。”

    舍长夸张地叫一声:“荷妹,你一会说好不好,现在吃火锅东西哎!”

    祖荷:“嘿嘿。”

    甄能君一直沉默,忽然开口:“我看你现在就是了,屁话挺多!”

    祖荷:“……阿能!”

    即便宿舍紧挨教室,祖荷还是踩点到教室。

    早餐劳烦甄能君顺便,祖荷暂时把菠萝包和鸡蛋撩到书顶,拉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参悟阅读理解。

    “没睡好?”喻池问她。

    祖荷鬼使神差望了一眼甄能君的背影,早读声嘈杂激昂,甄能君忽然连打两个喷嚏,像感叹号一般突兀。

    祖荷朝喻池瘪嘴,挺不好意思说:“我昨晚抢她被子了……”

    喻池想起她上回看电影睡着,直接把他当枕头,睡意上头就怎样舒服怎样来。

    “晚上你来我家睡。”

    祖荷脖子一梗:“啊?这样真的好吗?”

    喻池煞有介事看她一眼:“又不是跟我一个房间睡,你紧张什么?”

    祖荷:“……”

    她把较薄的资料书卷成筒,悄悄戳他侧腰。

    喻池像被钉子扎到,猛地坐直,强忍住笑。

    祖荷数落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坏了?”

    “啊?学你的。”

    “我……”

    她垂眸胡乱扫一眼密密麻麻的黑字,真正印进脑袋里面的没几个字。

    对哦,她还主动摸他手呢,喻池在她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祖荷抬眼将他看着:“可是我阿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喻池认真说:“那就住到你阿姨回来为止,饭也过来吃。我昨晚跟我妈妈说了,她今天会打电话跟你妈妈沟通,就差你点头,嗯?”

    祖荷的手机忘记关震动,在桌屉里应景震了震,她调成静音后才看短信。

    祖逸风怕赶不上她课间打电话,就发来短信说这事。

    “喻老师效率真高,这就跟我妈妈说完了,”祖荷点头笑笑,“那可要麻烦你们一段时间了。”

    喻池暗暗松一口气:“这么客气我不习惯了。”

    “去你的。”

    祖荷一拳轻轻捣在他上臂,喻池莫名鼓起肱二头肌,似乎想让她感觉到,他有能力抵抗下一拳,她还可以再玩。冬季衣服像肚皮格挡心思,祖荷当然没体会到暗涌,生怕弄疼他似的,往同一个地方轻抚两下,他衣服和心里褶皱都给她抚平了。

    喻池放松肌肉,转了下笔,望着她俏皮的头发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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