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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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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洲默默帮同学一起将课桌抬回原位,将撞掉的书和文具捡回课桌,傅毕凯当场被唐雯瑛叫出楼梯口谈话。

    等言洲也上完思想政治课,唐雯瑛登上讲台,扭头看一眼黑板旁的时钟,扶着讲台边缘道:“同学们,先暂停一下,我们利用十分钟的时间强调一下纪律问题——”

    祖荷偷偷把草稿本递到邻桌:“你没事吧?你们怎么了?”

    言洲字迹潦草:“他欠揍。”

    传本子时,他明显掠一眼喻池那边,又拉回来补一句:“不干你的事,不要多想哈!”

    “……”

    祖荷悄悄指一下喻池,歪着脑袋困惑不解。

    唐雯瑛不点名地强调完纪律,过渡回校运会话题。

    “我们班喻池同学在5000米长跑中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绩,这是非常值得表扬的——”

    唐雯瑛的话给一阵突兀的掌声打断,言洲刚才打架有多用劲,现在击掌就有多卖力,如果一手是鼓面,估计都给他击穿了。

    祖荷扭头欣然望着他,跟着鼓掌,把手送到喻池面前击打。

    同学纷纷回首,整个教室掌声雷动,估计其他班的同学要分神纳闷:哪班又发生什么好事了?

    唐雯瑛也把掌声送给喻池的角落。

    喻池笑笑,扫了祖荷一眼,耳廓又露出标志性的红。

    祖荷伏在课桌上扭头瞧他,低声道:“喻池喻池,你真的很喜欢脸红。”

    喻池转了一下中性笔,耳朵比红笔芯还厉害。

    唐雯瑛继续道:“喻池同学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也是非常值得嘉奖;还有我们傅毕凯同学,坚持跑完全程,也是非常值得肯定;那除了我们的运动员,我们的后勤同学也非常给力,尤其言洲同学,赛前每天陪喻池同学训练,两个月来早读再也没迟到——”

    祖荷窃笑着朝言洲比大拇指,喻池也冲他默契一笑。

    言洲罕见娇羞起来,其实他偶尔陪跑一圈两圈,就一头扎进食堂吃热乎早饭了;倒是甄能君比较刻苦,一天不落地早起,跑步倒没跑步,而是在田径场角落读英语。

    掌声再度响起。

    唐雯瑛从讲台下的包中掏出些什么:“所以,喻池同学能跑出第四名的好成绩,离不开同学的帮助和激励,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自身的努力和坚持。我觉得应该给予一份特别的奖励,这是我自掏腰包制作的奖牌,‘最佳励志奖’,它最适合颁给挑战自我,突破自我的喻池同学。”

    “好——!”言洲带头嚎一声,又使劲鼓掌,夸张的样子令人想起古装片里喝彩的群演,但他无疑饱含深情。

    喻池这位主角也破天荒望向“群演”。

    唐雯瑛说:“下面请喻池同学上台领奖。”

    祖荷起身让喻池出去,想着一会还要再让一次,她干脆坐进他的位置。

    唐雯瑛接着道:“那有请我们的体育委员傅毕凯同学为喻池同学颁发这个特别意义的奖项。”

    祖荷和言洲面面相觑。

    言洲每每望向祖荷这边,4点钟方向的傅毕凯总会进入视线边缘,这会眼珠子下意识要转向这位体育委,忽地记起刚才龃龉,硬生生回视正前方。短短一瞬,思绪万千,表情可谓别扭怪异。

    傅毕凯接受喻池帮助,让他颁奖表示感谢也不为过,唐雯瑛这一招让全班同学明面上知道两人和好如初,维护大环境和谐。但傅毕凯心高气傲,估计私底下咽不下这口气。

    傅毕凯人上讲台去了,心估计还呆在座位不想走。两相对峙,却不再是白天的黑熊与鹿,傅毕凯杠上一只带伤疤的狮子,嘲讽犹在耳边——

    “幸好你没跟我赌,不然会输得更难看。

    “有什么关系,校记录还是我的。”

    后脑勺侧对同学,他无法自已蹙了下眉头,仿佛被剥夺了一枚奖牌。

    喻池的目光隐然从他双眼,移到奖牌,催促他不要忘记任务。

    傅毕凯把绶带挂上去,那眼神要勒了喻池似的。

    唐雯瑛带头鼓掌,把两人留在讲台边,说:“还有一面奖牌,最佳后勤奖,要奖给我们言洲同学——”

    言洲一扫郁气,微笑领奖,然后也一头雾水被留下。

    三人之中,唯有傅毕凯胸前空空,陪跑选手身份再明显不过,他面色逐渐阴沉。

    唐雯瑛掏出最后一面奖牌,说:“最后一个奖,最佳动员奖,应该颁给我们的体育委员,在鼓励同学报名上功不可没,非常积极,我们班是全年级报名人数最多的一个班级。”

    “……”

    傅毕凯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姜还是老的辣,唐雯瑛这个颁奖顺序实打实挫灭了他的得意与狂妄。

    唐雯瑛朝祖荷示意:“班花,带相机来了吗?给三位勇士合影留念,要是没带,就用你的手机。”

    “雯姐,我可没带手机啊——”祖荷面不改色说谎,从桌屉掏出相机,跑到中间过道找好角度。

    唐雯瑛又指挥道:“靠近一点,站那么远不认识对方啦?拉手,搭肩,选一样。”

    “拉手!”

    “当然是拉手啊!”

    “拉手拉手!”

    底下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拊掌拍桌,宾斌首当其冲叫最大声:“必须拉手啊,搭肩哪有拉手有爱!”

    喻池和傅毕凯这对发小纹丝不动,言洲不幸处于C位,只得硬着头皮勾过两人脖颈,豁出去一般:“来来来!”

    不就是勾肩搭背,足球合照最爱姿势,又不是没干过。

    祖荷半蹲闪了几张,照片上的男生们半臭着脸,没有多少领奖的喜悦,三人心知肚明,从此以后有些东西微妙了。

    “雯姐,你要不也上去啊?”

    ……

    一番折腾,终于众神归位,唐雯瑛开始做总结陈词。

    喻池回到座位,像投圈套物,把奖牌投到祖荷的脖子。

    金色奖牌以麦穗为环,内圈饰一条跑道,跑者左小腿部分是一道弯钩——可不就是喻池吗!

    祖荷没太听清唐雯瑛后面内容,喜悦堵塞耳朵,用口型哇了好几遍。

    言洲和甄能君不可能像隔壁那桌一样亲昵,直接递给她说:“应该给你才对。”

    校运会上,甄能君如果没有被祖荷拉着四处闲逛,就是在大本营写广播件投稿,给班级积分。言洲每回找不到人手,她总是第一个说“我来”,当之无愧的最佳辅助。

    奖牌的麦穗环中心印着一个表扬拇指,她正反面研究好一会,笑着还给他。

    宾斌向傅毕凯热切伸手,说想看,主任直接丢进桌屉里,险些夹扁他的手。

    他吹着自己的手,咕哝道:“好凶哦。”

    祖荷还在研究喻池的奖牌,吹、敲、弹、掰、贴,硬邦邦的搞不动,还被她悟暖了,真是非常硬气的最佳励志奖。

    喻池淡然道:“给你了。”

    “好啊,明天还给你。”

    “后天你也留着。”

    祖荷也很坚定:“这是你费心尽力得来的,我可不能拿。我就玩一晚上。”

    刚一敲响晚读下课铃,她就从喻池座位上站起来,捏着奖牌说“喻池喻池,你看我”,说罢,一甩奖牌,摇头晃脑,奖牌像倾斜的摩天轮,悠悠转了好几圈,日光灯之下金光闪闪。

    喻池笑开了,两颗虎牙出来观赏异景,手中红笔竟不自觉跟着转了转。

    言洲也望过来,忍不住乐呵:“憨妞。”

    喻池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个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陌生的男生乍一对视,彼此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觉,有同盟感,也有一点点尴尬。

    他们迅速错开眼,但那份快乐似乎更浓了。

    甄能君后知后觉从错题本抬起头,那边的“摩天轮”已经打烊,她疑惑地看看三人,但是没问什么。

    祖荷的招牌笑颜倒是还在营业,她重新捡起奖牌,叫道:“阿能,你看我。”

    话音刚落,“摩天轮”又特地为甄能君延时运行了好几圈。

    甄能君不禁咧开嘴,祖荷欢欢欣欣的样子总令她想起小她十来岁的邻家妹妹,妹妹因为有大人庇护和偏爱,总是最天真烂漫的一个。但后面妹妹变成弟弟的姐姐,似乎就懂事又规矩了。

    她站起来,习惯性扯一下衣摆,指指天花板,问祖荷:“去吗?”

    那是她们上四楼女厕所的暗号。

    祖荷:“好呀!”

    喻池起开给她让路,准备将椅子推进桌底,祖荷来了声“不用”,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抓着椅背和后桌一线桌沿,直接跳栏。

    喻池:“……”

    言洲一路瞄着,笑道:“妈呀,女侠好身手。”

    祖荷回头手背冲着言洲比耶,蹦跶去勾上甄能君的臂弯。

    甄能君看了眼她奖牌的图案,说:“你要戴着这个去吗?”

    “噢噢,对哦——”

    祖荷一把掀开奖牌,折返递还喻池:“暂时还给你啊,一会我回来再要。”

    就连晚上回家,祖荷也充当喻池的奖牌架子。

    喻池骑着祖荷的单车,祖荷喜欢跟他背对背坐后座,感觉他使不上劲时,就蹬两脚,或者干脆跳下推车,奖牌跟着在她胸前跳跃翻滚。

    在家门前,祖荷才踮起脚挂回他脖子上。

    绶带沾上她的体温,好像温暖臂膀环上来,喻池莫名脖子一梗,连回应晚安也卡顿片刻。

    期中考试结果暂没公布,阶段性考试加校运会容易叫人松懈,祖荷次日没赶上喻池同行,踩点到教室。

    走近险些以为走错地方,一看言洲竟然和喻池坐一起,还聊得挺起劲,不细看还以为互相检查背书。

    祖荷敲敲桌板,说:“鸠占鹊巢,快走快走。”

    言洲说:“借用一节早读。”

    祖荷拿了语文书坐到他的座位,说:“租金多少?”

    言洲把她桌上贴着花花绿绿贴纸的饭卡递过去:“饭卡随便刷。”

    祖荷没接也没再理会,跟甄能君打过招呼,捂住耳朵开始背古文。

    早读结束,言洲果然把座位还回来。

    祖荷问喻池:“你俩咋突然好上了呢?”

    喻池把课本塞进书立间,随口道:“不知不觉?”

    言洲在旁听见,插话道:“你嫉妒啊?”

    祖荷朝他嘁一声,刚转回头,一个似曾相识的黄澄澄的东西套到脖子上。

    是昨晚的奖牌。

    “不是说好不用给我吗,这是你的奖牌,我不要——哎?我要!”

    绶带一模一样,奖牌却别样质轻,像塑料片似的,没有昨晚的质感,再细看——

    祖荷哈哈笑出声:“巧克力金币。”

    她撕开包装锡纸,啃了一角:“真甜。”

    巧克力另一端还用透明胶粘在带子上,祖荷把绶带掀下脖子,扶着脸颊笑眯眯继续吃。

    喻池也笑:“不腻吗?”

    “我还嫌少呢。”

    喻池从外套口袋掏出三块,手掌摊开在她眼底下。

    “还有。”

    祖荷睁大眼:“都给我?”

    “怕你不够。”

    “嘿嘿。”

    祖荷伸手,喻池把三块巧克力金币全倒她手中。

    她说:“你是不是很招小孩子喜欢?竟然还随身带着巧克力。”

    喻池靠墙闲闲看着她,搭在课桌的右手随意转着盖好笔帽的中性笔。

    “你是小孩子吗?”

    祖荷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啊,我还没成年。”

    “那就行了。”

    喻池转回去面向课桌,随手捡起祖荷“过界”的笔插入共用的笔筒。

    祖荷脑子大概糖渍坏了,吃完一颗后知后觉,鼓着两腮瞪他一眼。

    “喻池,你很会挖坑啊。”

    预备铃响,喻池动手准备下节课的资料书和卷子,笑道:“我怎么了?”

    祖荷两手把剩下三块巧克力金币倒来倒去:“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当一次喜欢巧克力的小孩子。”

    “勉为其难……”

    喻池出其不意插进她上下两手间,半路接走三颗巧克力金币,小臂叠上桌沿,一副听课的认真。

    “回收。”

    祖荷像小猫挠他上臂,外套布料发出干燥声响:“哪有给出的东西还回收的。”

    “还勉为其难吗?”

    “非常乐意,”祖荷手托下巴,笑吟吟盯着他的耳廓,“你喜欢爱吃巧克力的小孩子吗?”

    目标物毫无意外地泛红,仿佛冰天雪地的杰作。

    祖荷吃吃笑,喻池越是故作淡然盯着黑板,她的笑容越厉害,直到露出标志性的十颗白牙。

    唐雯瑛走上讲台,她才不得不敛起笑。

    喻池压低声,说:“下面。”

    祖荷好像越过他胸膛挠他右胳膊痒痒,摊平手掌那一刻,三颗巧克力金币默契掉落。

    她嘿嘿一笑,把巧克力金币塞进左边口袋,还耀武扬威般拍拍袋口,微扬下巴,好像在说:这样你收不回了吧。

    课桌的桌屉下方,还有一层十来厘米宽的层架,祖荷的零食都放在装进收纳箱放那里,她把它叫零食仓库,跟她相熟的都可以自行取食,回头记得就补一下仓,不记得就算了。

    言洲、傅毕凯和宾斌常来光顾,经常“补仓”,喻池不爱吃零食,偶尔补过几次。

    祖荷特意拍拍口袋,悄声说:“我不放仓库,留自己吃。嘻嘻。”

    喻池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这一白天的课都在下发和讲解期中考试的卷子,祖荷个人感觉题目偏简单,每一科卷面分都前所未有的高。不过也能理解,下周六召开本学年家长会,大概让同学都能有个“体面”的分数。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唐雯瑛宣读期中考试进入年级前50的名单。

    按照往年数据,年级前10在全省排名100以内,年级50基本就是985大学的水平。

    “第46名祖荷,那么祖荷同学在这一次考试中进步也是非常的大,足足进步了53个名次。”

    “非常”是唐雯瑛的口癖,听多麻木了,就降级到“一般”的程度,但这会祖荷觉得它恢复了原意。

    喻池悄悄给她鼓掌,言洲隔空收到信号,也给她暗送掌声。

    祖荷内心激狂,表面淡定,强忍笑容,免得显得自己太没见识。

    甄能君第36名,言洲第48名。

    “喻池第11名,那么喻池同学高二请假一个多学期,能取得这个成绩也是非常棒,希望能继续保持和突破。”

    祖荷把刚才的小掌声送还给喻池,喻池不喜不躁,默默听过。

    放学回家路上,祖荷依旧坐在喻池后座,双腿不时划水。

    “喻池喻池,以往前50名会贴光荣榜的是吧?”

    喻池嗯一声。

    祖荷又问:“以前会贴高三的名单吗?高三大考小考那么多,次次贴不过来吧,次次贴也太刺激人了。”

    “以前没注意……”

    喻池在这所高中“上”了18年学,高一高二次次榜上有名,估计早已习惯,不放在心上。

    祖荷若有所思“哦”一声,没再问下去。

    趁洗过澡等晚饭的空档,祖荷拨通祖逸风电话:“妈妈,我这次期中考试进前五十了,下周家长会……你来的吧?”

    她耍了点小伎俩,把选择问句变成半强迫性的疑问句。

    从幼儿园到一年级的家长会,都是祖荷爸爸参加。二年级爸爸走了,祖荷让祖逸风来,她正为工作和遗产分割焦头烂额,就让蒲妙海代去;祖荷躺地撒泼,冲她大喊“她去管什么用啊,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祖逸风心烦意燥,将她骂哭了,教育她不要攻击别人的短处。她妙姨生于建国后第一个十年,亲生父母重男轻女,一出生就被丢弃在江边,是一个拾荒奶奶把她捡回去养大,没有机会上学,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要帮家里担柴做饭,反问祖荷她会吗?

    反倒是被她“嫌弃”过的蒲妙海过来抱她起来,说地板凉,会头痛。

    那之后,祖逸风罕见地参加家长会,无论多忙,再也不主动缺席。

    而某一天,祖荷偶然发现蒲妙海在看她一年级的旧课本,心虚地问要不要教她认字。

    “我学完啦!”蒲妙海说这句话的那份自豪,至今依然深刻如昨。

    原来她的妙姨每天做完家务,都会抽空学一点。起初写字靠画,认字靠猜,再不行就请教菜场附近一个刻石碑的老头。待祖荷发现时,蒲妙海的字竟然写得比她还端正。少年人吃味儿又不服气,拍着胸膛说以后别找那老头,她也可以答疑;然后叫祖逸风帮她报名书法课,硬是练出一笔字如其人的楷书,楷到上初中后课业繁重,就又行又草了。

    那个年代家政行业发展有限,蒲妙海这样一个阿姨可谓千金难觅,祖逸风自然想方设法留下她,跟祖荷商量让阿姨也参加一回家长会,祖荷愧疚地同意了。

    这既解放了祖逸风,又肯定了蒲妙海。

    祖荷握着手机改口道:“不过……你要是太忙回不来,我让妙姨去也行。”

    张贴光荣榜的布告栏在高三教学楼东墙,紧邻校道,祖荷有意无意每日“路过”一遍,新张贴出来的都是批评通告:什么夜间爬墙外出泡网吧啊,还有屡禁不止的从操场围墙吊外卖进校啊,等等。

    从周一等到周五,光荣榜还是不见苗头。

    周六下午家长会,祖荷琢磨着,怎么着也该中午前贴出来了吧。

    结果,没有!

    唐雯瑛跟科任老师换到上午最后一节课,拖堂十分钟分发各人成绩单,解放众人前,她让各人把成绩单摆在桌面显眼位置。

    祖荷把一厘米宽的纸条对折,用回形针别到语文课本扉页——转入总复习以来,平常用卷子和资料书居多,最常用的课本也就剩语文书了——她将课本留在桌面。

    言洲已经拔腿就跑,奔赴网吧享受这半天意外的假期;甄能君也跟舍友去食堂吃饭。

    喻池准备下楼问数学问题,祖荷起来让道,问后桌的宾斌:“宾哥,以前年级前50是不是会张贴光荣榜啊?”

    宾斌虽然总是开玩笑明年继续读高中,成绩其实不赖,这一回就摸到了第50名。

    宾斌还没听清,傅毕凯像插话又像自言自语,眼神飘着,没看祖荷:“妈的,这次发挥失常没进去,我老子回家骂死我。老子巴不得学校真忘记贴才好呢。”

    “……”

    祖荷磨磨蹭蹭下楼,在教学楼前长凳等喻池,那边言洲来了电话。

    “你们快点过来,我占到三台机子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都是我们学校的!那些兔崽子们太能跑了——哎,准备吃麦当劳还是肯德基,我打电话叫一下。”

    祖荷和两个男生泡了两个小时,就各自回家了。

    祖逸风难得有空参会,回来跟祖荷说:“这趟好可惜,竟然没见到你同桌的妈妈,还以为能跟你喜欢的老师聊上几句。”

    祖荷瘫在沙发上,本来网吧两小时,心情差不多回复,现在又跌回来,没气没力地说:“他妈妈天天在学校都能开家长会,不差这一次。”

    可是她大概很难再进一次年级前50了。

    祖逸风对她的成绩没有硬性要求,一来相信女儿能力,二来家境丰厚,也不需要祖荷通过高考改变人生。

    “唐老师说你这一次考试进步很大呢,想怎样庆祝?”

    她想要一张光荣榜。

    但没说出口。

    “试卷简单,走运而已啦。”

    “那也是有一定实力,才能把握住机会,”祖逸风从来不吝啬夸奖女儿,过来坐到她身边揽她肩头,“要跟妈妈逛街吗?我好久没有陪你一起买衣服了。”

    祖荷靠进她的肩窝,撒娇道:“妈妈,我想喝奶茶,望海广场新开的那一家。”

    祖逸风随意拈起她的一绺短发,一根一根地松开,笑说:“好吧,我晚上开门等着你失眠来找我聊天。”

    她和祖荷的关系从摆脱“司玉祎”后才开始好转,那之前,她好像只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漂亮阿姨,偏偏还要禁止女儿看《美人鱼》《灰姑娘》和《莴苣姑娘》,简直“多管闲事”。

    祖荷心生叛逆,偷偷去同学家看了,发现也不是很喜欢这三个故事,不明白为什么要禁止,隔了好几年才告诉她。

    后来最后一次参加司姓家族聚餐,有一对亲戚开玩笑,说要祖荷当他们的童养媳,妈妈正好可以再生一个弟弟。司老爷子纵容场面话,甚至“慷慨解囊”,说尽管要。

    她脸色极其难看。

    祖荷天真地问,什么是童养媳。

    亲戚抢答,就是去他们家吃喝拉撒睡,问愿不愿意。

    祖荷说不,但并不管用,亲戚嬉闹着要抱走。

    她当场发飙了,不给亲戚好脸色。司老爷子怒火丛生,觉得儿媳妇抹了他的面子;祖荷爸爸后面才知晓,也骂了司老爷子,带着她们回家。

    司老爷子威风大半辈子,岂能容忍晚辈爬到他头顶,打电话追过来继续训话,隔着大哥大不过瘾,还使苦肉计让祖荷爸爸滚回去耳提面命。

    祖荷爸爸当真开车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这也成为遗产分割时分歧的起源,祖逸风和司家关系僵化,一直到司玉祎改名祖荷,终于彻底恶交。

    她一直不怎么喜欢孩子,一直到祖荷出生以后也是。当年囿于见识,身边也没有丁克榜样,稀里糊涂便生下女儿。也许正是由于这份本质上的不喜欢,她从没想过在女儿身上寻找什么成就感,从祖荷懂事开始才发自内心爱护她,两人才能维持这种微妙又清爽独立的母女关系。

    幸好在她逃避母亲责任期间,还有先夫和蒲妙海真心实意爱着祖荷;一个不缺爱的孩子,怎么也不会长得太歪。

    祖逸风轻快地说:“你问一下妙姐要不要给她带一杯?说不定回头她又给你炮制一个家庭版的……”

    周天下午的奶茶威力持续到周一,祖荷依然来得比喻池晚,耸肩骺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我怎么起床从来没早过你?”

    喻池说:“我早上起来要锻炼。”

    “夏天周末我还可以游泳,冬天真是不行,一点也不想和被窝分家。”

    喻池的笔尖随意敲两下草稿本,轻轻转过头:“骑单车呢?”

    祖荷困意连连,懵然道:“什么?”

    “你骑单车,我跑步。”

    她愣了下,大致明白:“然后你追我?”

    那支笔又频频敲两下,点出凌乱的几笔。

    “……追就追。”

    从来只就见过大狗狗追着单车跑,还没见过谁骑车遛人,光是想象那场景,她情绪回转一些。

    “好呀,等夏天。”

    “……”

    显然他的魅力还比不过一床温暖的冬被,喻池没再说什么,继续埋头看错题集。

    课桌上依然有喻池帮带的菠萝包,祖荷胃口缺缺,掀开桌板准备塞抽屉,等下了早读再说。

    突然桌板背面贴着的一张红色、作业本大小的纸飘下来,直送门面,上面用软笔写了熟悉的黑色小楷:

    2006年秋季期高三年级期中考试光荣榜

    虾饺,叉烧包,云片糕,糯米鸡,湿炒牛河

    肠粉,小笼包,马蹄糕,鸡蛋仔,萝卜牛杂

    喻池,金沙包,钵仔糕,云吞面,泡椒凤爪

    粉果,双皮奶,绿豆糕,银丝卷,杨枝甘露

    ……(各种日常小吃)

    糍粑,酿田螺,萝卜糕,生滚粥,螺蛳鸭脚煲

    蛋挞,芝麻糊,伦教糕,咸肉粽,酥皮莲蓉包

    祖荷,菠萝包,芋头糕,鸡仔饼,状元及第粥

    第11位“喻池”和第46位“祖荷”还有描了金边,遥相呼应,非常突出。

    这一刻,祖荷以前在喻池身上的感动好像不足一提,她第一次看见喻池穿戴假肢走路、跑步,那种勃发的生命力感染了她,那如若算得上喜欢,也仅仅是单方面的钦佩,而此时此刻,一种双向的欢喜袭来,淹没了她,祖荷第一次明明白白在喻池那里享受偏爱的特权。

    她鼻头发酸,盖上桌板趴着,怕看眼花一般,又掀开桌板把那张“光荣榜”再看一遍。

    祖荷趴在桌上,若是没有桌板阻挡,“光荣榜”估计早被晕染模糊。

    她不加忍耐,肩膀颤动,惊动隔壁的言洲,他无声比划着问喻池:“她怎么了?”

    喻池笑笑摇头,说没事。

    “……”

    听他这么淡定释惑,言洲开始不确定祖荷是哭还是笑。

    上课铃声响,喻池用一本较薄的书替代手掌,轻拍她脑袋。

    “好了别哭了,老师快来了。”

    这一下,祖荷却更加无法自抑,也终于发现这个人的特别,他从不会像傅毕凯一样毛手毛脚,处处谨守礼节,给予足够的尊重,是本性如此也罢,是不够喜欢她也罢,祖荷喜欢这样的他。

    祖荷非常喜欢喻池,喜欢他蓬勃的生命力,喜欢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喜欢他克己守礼。

    祖荷很容易对事物或同性有热烈感情,这是第一次对异性有同感,欣喜之中也有一点点困惑与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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