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狗蛋儿逃不出去, 王府的人也不可能让他见他娘,狗蛋儿就只能去求老王妃,无奈之下, 老王妃总算答应了他会带他去见见。
但狗蛋儿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张翠花那里孙姒宝隔一日便会过去一趟,便是为了取血, 中间她还曾问起过, 翠花这体质是这样,狗蛋儿是不是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她还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母子二人团聚。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她这话直接遭到了张翠花的强烈抗拒, 当即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肆意拉扯锁链, 惹的献血迸溅而出, 那场面着实瘆人的很。
孙姒宝心生惧意, 时刻担心她会逃出去。
她合计着,毒药毒不死她,她就不信旁的药也不成, 便问了狱卒有没有能够使人神志不清的药,她只需要张翠花活着就可以了, 有没有神志对他来讲没有任何作用。
狱卒手里自然有这种药,也算是禁药,旁的地儿轻易还买不着,但他们身处刑狱的, 有时候为了拷问, 难免要用到一些特殊的药品,孙姒宝给了好处, 他们自当双手奉上。
于是,就在张翠花不知道的时候, 那药已经开始一点一点渗入她的饮食,侵蚀她的神志……
先是头晕目眩,再是产生幻觉,到了后来,不管孙姒宝再在她跟前说什么,张翠花也不会回应。
如此,他们便将此药停了。
但事情总不会如她所愿,长久下去,而就在孙姒宝第三次给她放血的时候,刚在她身上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割开皮肤拿瓶子接血,只听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竟是王爷的声音。
扭头一看,不曾想,却是老王妃带着叶北辰来了。
不光是他们二人,两人身后还跟着狗蛋儿,以及几个侍卫。
孙姒宝吓得一震,接血的瓶子也没拿稳,直接滚落到地上,刚接的血洒了一地。
老王妃拧着眉质问道:“王妃,你可知道在做什么?”
眼前的情形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但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孙姒宝是惊讶于他们怎么会来,而叶北辰却是惊讶于王妃怎会做出此等之事?在他看来,孙姒宝虽然有些时候是有些小任性,但向来是最识大体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必不会相信。
不过在场最焦虑的还得是狗蛋儿,见到他娘被牢牢的绑在这十字架上,昏昏沉沉,忙跑了过去。但困住他娘的都是锁链,没有钥匙,轻易是取不下的,再加上她背上锁住琵琶骨的两个铁钩,狗蛋儿心痛不已。
这几日,他在北凉王府吃好穿好,他娘却在这牢狱里受尽折磨,思及此,他更是心痛,也恨自己的无能。
狗蛋儿知道,以他娘的身体情况,这些伤口都会慢慢愈合,他如今要做的唯有报仇,而对于这始作俑者,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攥紧了拳头,因为骨节交错,在这牢室内发出“咔咔”的声响,只要一想起他娘此时的惨状就心痛难耐,眼底含泪,说到底,这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
想明白这些,紧接着他便朝着孙姒宝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临到跟前,他一字一顿的看着孙姒宝,目眦欲裂,一脸肯定的道:“我娘身上的伤,是你弄的,那两个钩子,是你穿的,血,也是你放的。”
孙姒宝觉得不妙,但也知道此时她已是辩无可辩,还是强压下惧意的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狗蛋儿笑了,笑得十分残忍:“如何?不如何,只不过你得还,你得死!”
谁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四岁多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孙姒宝也不这么认为,依旧还在强忍着镇定。
“你敢!”
“我敢!”
说着,也不等着孙姒宝的回应,直接像一枚小炮弹似的朝她冲了过去。
孙姒宝也知道这孩子异常,见他扑来,顿时心生惧意,也不管一旁惊呆了的王爷和老王妃是怎么想,随手从炭盆上拿了个烧的通红的火烙在身前挥舞着,要进行格挡。
但狗蛋儿这孩子速度奇快,几个闪避之间就冲到了她近前,一把夺过那火烙对着孙姒宝按了下去。
毫不犹豫。
当烧红的火烙沾染上肌肤,顿时发出“滋滋”声,顿时,一股焦灼的热气开始从火烙处散发,隐隐还能闻到一股焦香、肉香,“滋滋”的声音伴随的孙姒宝的痛呼,也萦绕在人的心间。
一下还不够,狗蛋儿把孙姒宝死死摁在地上,发狠了一般拿着火烙往它身上戳,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每一下都是一个血洞,每一下都在替他娘报仇。
孙姒宝痛的大叫:“王爷,救我,王爷……”
听到这痛呼和求救,叶北辰终归是有些不忍,便走上了前来,想来劝阻,不过还没等他到跟前就见狗蛋儿一脸憎恨的看着他,一手抵着孙姒宝的脖子,另一手则是移开了放在孙姒宝身上的火烙……
转而对着他亲爹。
叶北辰看着眼前这离他只有一尺的火烙,似乎还能够感觉到上头的温度,他皱眉质问道:“狗蛋儿,你在做什么?”
就连老王妃也是急得不行,忙喊道:“狗蛋儿,他可是你的亲爹,快放下……”
狗蛋儿怒火中烧,也没去理会老王妃。这一家子人他算是看清楚了,都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尤其是他这个名义上的亲爹,若不是他们的纵容,今日怎会如此?
狗蛋儿看着叶北辰,眼底都带着恨意。
“滚!别逼我骂你。”
叶北辰听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但狗蛋儿却十分强硬的回道:“若不是你,我娘怎会如此?你若再过来一步,我连你一起打。”
叶北辰“……”
他不怀疑,这小子如今还真能干得出这事儿。
而在狗蛋儿看来,北凉王的账可以日后再算,总归是跑不了的,他低头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孙姒宝,想着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毒妇,一想起他娘身上的伤口,狗蛋儿恨这女人恨得牙痒痒。
“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弄死她。”
没有人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叶北辰却容不得他如此放肆,起码在自己跟前是如此,即便犯下大错,孙姒宝也不能有事。
狗蛋儿却不管这些,一心只想着报仇,一心只想着折磨她,那火烙沾了血,已没了多少热度,狗蛋儿便一把丢开,随后又像发了狠一般一圈拳轰向她的头脸,誓要置她于死地。
尽管旁边有人,他没有丝毫想要收手的意思。
叶北辰见这场面有些血腥,自己不敢上前,也没这个把握能控制住这孩子,连忙给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狗蛋儿带走,那两人倒是眼疾手快,趁着王妃还剩下一口气的功夫把人从她身上扒拉了下去。
凭借着身高上的优势、年纪上的差距、武艺上的高低,狗蛋儿只是力气上比旁人大依旧是远远不够的,两个侍卫想要控制住他虽是要耗些力气,却也不是不行。
不过两人还是纳闷儿:这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老王妃带着这两个侍卫看着狗蛋儿,顺道爷叫人把孙姒宝给抬走,叶北辰就负责带人去解开昏迷中的张翠花。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翠花身上的伤有多重。
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只以为都是锁链捆住,如今离得近了他才发觉,那铁钩竟是从琵琶骨穿过去的……尽管人还活着,但王妃这一次的确是过了。
但再一想到同样伤的不轻的孙姒宝,叶北辰只觉这事难办。
“唉!”
唤了个狱卒过来查问这几日的情形,可越听就越是心惊,狱卒们并不知道张翠花体质的事情,只说了这几日王妃如何安排他们。狱卒们都是听从上头的命令,上头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没个定性,孙姒宝吩咐他们的,他们会做,叶北辰问起他们的,他们也会如实作答。
若只是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罢了,早晚能养好,等再听到翠花如今神志有问题时,叶北辰更是紧锁了眉头。
人成了疯子,狗蛋儿那里他要如何交代?
但他如今最先要做的还是得将人弄下来。
锁链倒是好解,唯独这钉住琵琶骨的钩子,恐怕拿出来比穿进去也不少受折磨……
没等叶北辰发话,狗蛋儿却直接做了决定,只听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道出一字:“拔!”
叶北辰终究也是点了头。
……
等回了王府之后,早有几位大夫在府上等着,还是老王妃趁乱时派人去请来的,想着张翠花这伤口实在太重,她还叫人多请了几个来。
在他们看来,家中这两个重伤的病人,从伤势而论,他们原以为张翠花伤的要比孙姒宝伤得更重些,但没曾想性命危在旦夕的那个人却是孙姒宝。
据大夫所说:“王妃身上被戳出的这几个血洞虽是严重,但并没有伤到要害,看着出血严重,却不一定会伤及性命,两相对比起来,其实头脸上的伤口更重……”
“毁容是必然的,重要的是里头有内伤,老朽也不能保证王妃此次能否活命,只能先开副药方去瘀消肿,先拿药吊着再说。”
“不过,容老夫多嘴,下手的那人可真是狠辣,人的颅骨本就坚硬,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造成如此伤害……”
母子二人都没好意思说,这伤口还是一个四岁的小娃娃造成的……
女子的脸皮有多重要他们是清楚的,除去心疼之外,老王妃和叶北辰二人都是有些纳闷儿。
他们是亲眼瞧见的,狗蛋儿只是对着王妃脸上打了几拳罢了,能用多大力气?
这孩子虽是长的比旁人高一些,力气大一些,但也只四岁罢了,怎会造成如此重的内伤?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的几个侍卫为了控制住狗蛋儿,已是使了浑身解数,但为了不让主子觉得他们没用,便就没说,这也就导致了叶家的人至今也不知狗蛋儿的气力如何,只知道比旁的孩子手劲儿稍重罢了。
今日的这件事情都是家中丑闻,叶家母子严令家中下人谈论此事,就连大夫那里也让其当作不知。
王妃那里有大夫照顾,张翠花那里却只有一个狗蛋儿守着,不是老王妃不让人伺候,实在是狗蛋儿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
中间,狗蛋儿还曾闹着要带他娘回六皇子府上休养,但叶北辰哪能如他所愿,他大费周章、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回来,怎么可能再让他轻易离去?
不成,说什么也不成。
张翠花如今神志不大正常,刨去一开始休养了两日一直闭着眼之外,再睁开眼时除了发呆就只是吃饭,窝在屋子里也不动弹。
而狗蛋儿就这么陪着他娘,等着她康复,连日下来,两人瞧着这孩子面色倒是虚弱了不少。
老王妃说让大夫给她看看这脑子的问题,狗蛋儿也是不愿,只说他娘养一养就会好的。
狗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伤,心想:有他的照顾,他娘会好的……
……
如今,孙姒宝病重,时刻需要人照看,夫妻二人便就分了房。
这日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北凉王府的主卧,叶北辰的房间也受到了这雷光的侵扰。
外头的雷声轰隆作响,似乎还能够听到风在击打窗户的声响,叶北辰被吵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之间便睁开了一丝丝缝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
等睁开眼时,他一眼便看见一道纤长的虚影,衣袂飘飘。
是道人影,且距离他极近。。
叶北辰心脏忽的一停,转瞬再看向那人影的脚部看去,正是对准了他的床头。
这周遭无人,叶北辰心绪不安的咽了口唾沫,等他再抬头看去时,只见那人披头散发,白衣绰绰,黑发在窗户透进来的风中飘荡着,极是森然。
等看清这人的脸庞,他惊呼: “翠……翠花!”
“你怎么在这儿?”
张翠花并没有回复他,只是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在这雷光闪耀之下竟有些吓人。
叶北辰裹着被子缩到了墙角,口里还止不住的唤人,但那些人都好像没听见一般,无人回应。
他原以为张翠花会对他做什么,但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看着他“咯咯”的笑,叶北辰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愿她如此。
好在张翠花只是站了没多久的时间就离开了,他也舒了一口气。
叶北辰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第二日他睡觉时,她又来了……
救命!
他曾找过许多侍卫守在他跟前,但无一不是被打晕,张翠花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只要到了三更天,势必要站在他床头看着,等他醒了,吓得不轻了再离去。
叶北辰曾试过一夜无眠,但张翠花进来后看他没睡,便又出了去,只待他睡了再进来,闹得叶北辰也是心力交瘁。
但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终归是说不清。
他曾跟狗蛋儿说过让他看好他娘,晚上别乱跑,毕竟张翠花别人不认,儿子还是认的,他若是出马,兴许能够拦住,但狗蛋儿却是一脸讽刺的道:“活该……”
叶北辰“……”
他原先以为事情到这里也便罢了,不曾想有一日她又跑去了孙姒宝的屋子,站在床前盯着她还不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顺道儿泼了一盆粪水下去。
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偏偏是这最污秽的粪水……
孙姒宝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这污秽之物的侵蚀,伤口加剧恶化,流脓,腐烂,没几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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