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说干就干,都是雷厉风行的人。
真一原打算等盛景玚回家,晚上就让他守着自己,她则在当夜转换为人。没曾想祁珍的事那么急,机会来得也那么巧。
三言两语交代完,没再找旁人跑这一趟,而是亲自去了稻花大队。
稻花大队的人与她不存在因果,她大摇大摆飘荡着,很快就挑中了合适的目标。
“你,你是谁?”
扎着大粗辫子的女知青揪紧湿哒哒的脏衣服,看着无端端悬在半空中的大团结,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颤抖着身体,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反复自言自语:肯定是累昏头了,这世上不可能有鬼,肯定没有……
念叨完还是忐忑不安,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那大团结还在远处,她“呀”地喊了一声,想起身逃跑,腿脚却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反倒差点连人带衣服滑进小河沟里。
是那古怪的力道托了她一把,才让她幸免于难。
“……谢谢。”女知青下意识道谢,话刚出口她懊恼地咬了下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她不知道该求饶还是该求菩萨保佑时,一声轻轻的“不用谢”化为巨大的铁锤敲击着她的耳朵,脑子嗡嗡的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没害过人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上我?”
就听对方笑了笑:“你别管我是什么,只要知道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就行了,你给所有的女知青洗衣服只换一斤粮票,而帮我跑个腿我就给你五斤粮票,一张大团结,怎么样,办吗?”
女知青紧紧抓着手上的衣服,紧咬牙关,内心被害怕和求生的渴望反复拉扯着。
“做,做什么?”
她声音颤抖着,身体也微微发颤,她知道问出这句话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要出卖良心,但她没办法了。
干活的那点公分根本养不活自己。
“明天这个时间你到洋槐树那儿等一个女人,带她去找夏清优。”
女知青愣了下,就这个?
就听那人继续说道:“她有必须见夏清优的理由,如果你问她要钱,我相信她不会拒绝的。不过,我得提醒你,是你约她见面,也是你跟她讨价还价,你没有见过我,懂了吗?”
声音愈到后面愈冷。
女知青颤栗了一下,不敢问原因,害怕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那“人”消失了她都没发现,只有那张大团结实实在在落在她掌心。
她神色恍惚着,好似发了一场梦,可脊背上的冷汗和大团结都在告诉她刚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女知青咬咬牙。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她将钱叠成拇指大的方块状,塞到裤腰带上特意缝出来的小口袋里,做完藏钱的动作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她才拍了拍胸口。
等激荡的情绪彻底平复下去,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脏衣服新浸到水里。
真一从稻花大队回去后没有第一时间前往邵兵家,而是先回家了一趟。
她很有已婚妇女的自觉,虽说盛景玚不是小心眼的男人,但她着实不想因为一些没必要的事惹出误会,影响到两人的感情。
没想到盛景玚出乎意料地拒绝同去的建议,真一还有些纳闷呢。
“用完记得还我啊。”
邵兵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还能再抠一点。”
真一挤眉弄眼,略带几分哀愁道:“你又不差这点,为了这傀儡我差点给阎君当孙子去了,简直好话说尽,自尊心被践踏了一遍又一遍。”
这过程不提也罢。
邵兵冷笑,望向她一脸嫌弃:“滚滚滚,赶紧回家去,不然你男人该找上门了。”
“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小气!呵。”
邵兵懒得再说,直接把人掀出门,来了一招过河拆桥。
“梆——”地一声门被用力甩上了。
真一:“……”
气鼓鼓地看着大门好一会儿,才愤怒地离开了。
****
这一晚不知多少人辗转难眠。
唯有真一,想到一切都将在明天得到最圆满的结局,这一觉睡得简直不能更安稳了,连盛景玚故意闹她,她也只是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继续沉浸在祁珍下跪求饶,痛哭流涕高呼认错的美梦里。
次日上午,家里来了不少人看自行车。
大部分是盛景玚脸熟的,付钱拿车特别爽快。
偶有两个不识趣的,想着法套话,真一也能应付。
他们说话时真一在旁边偶尔附和笑一笑,完全把自己当成羞涩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儿,若这样还有人没眼色追着问车子的来历她也只摇头作不知。
那些想打听的人见她滴水不漏,装傻卖乖,心中十分不喜,可碍着盛景玚有那么点本事又不能像训别家小媳妇儿那样训她,真一见她们憋屈讪笑的模样,坏心眼地偷着乐。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这批财神爷送走了。
真一坐在躺椅上,小腿翘着,乐淘淘地数钱。
盛景玚见状,似笑非笑地掐了她的腰一把,腻歪道:“财迷。”被真一瞪了后立刻投降:“得,我不说了。”
他把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长凳全收进堂屋,靠墙堆叠放置,草草煮了午饭。
越临近傍晚,真一精神越亢奋,亢奋中还夹杂着紧张、迷茫。一会儿原地踱步,一会儿扑到盛景玚身上紧紧贴着,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心中的激动。
“真不要我陪你去?”
她的头发很软,盛景玚抚着发旋儿问。
真一连忙摇头:“眼下看她盯上的目标是那个叫夏清优的倒霉知青,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选择对你夺舍?我不会相面,不知你的运势是否符合系统的标准,但小心无大错。”
其实,有她和邵兵在,祁珍不管盯上谁夺舍成功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但哪怕可能存在百分之一的几率,她也不愿意去赌。
盛景玚捏着她脸颊上的肉,难掩失望:“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弱??祈真一,比划比划?”
真一对上他趣味盎然的眼神,脸颊浮上淡淡的胭脂色,似嗔似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德性!”
作势推开他凑近的脸,手上却没带多少力道,放水放得光明正大。
盛景玚闷笑,压着人啄了啄她的下巴,才发狠道:“早点回来。”
****
真一是个光杆司令,出门办大事也是两手空空。
看到邵兵一身装备,法器符纸装了满满一包,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回过神,忍不住酸溜溜道:“你们特管局的都这么富吗?”
隔了五米远她还能感应到法器蕴含的力量。
“这些法器存在感那么强,会不会被祁珍察觉出来啊?”真一有些不放心。
邵兵淡定自若在装着法器的包外贴上敛息符,一副“你土包子你没见过世面”的嘲讽嘴脸:“你就这么一路飘过去?”
幸好他先用傀儡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走了,否则祈真一这金光闪闪的魂魄这样大摇大摆出来,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
邵兵是好意,只是说话的语气当真气人,真一听得火气腾腾往上冒,想立马冲上前跟他打一架。
“瞪什么瞪,赶紧跟上。”
邵兵道。
说罢,抬脚就走,真一盯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也赶紧跟上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他沉声又道:“确定万无一失?”
真一没好气地呵了一声:“地府出品,效果肯定不会输给你身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器。”
瞧不起谁呢?
他可以瞧不起她的能耐,但怎么能怀疑阎君的本事呢?祁珍不过是区区异界之魂,又怎么可能抵抗住黄泉之力彻底释放后的吸引力。
只要她敢魂魄离体,就绝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洋洋得意,邵兵扭头看她,准确说,看她脖子上挂着的珠子。
那枚珠子似玉似木,看上去非常普通,但邵兵能清楚感应到珠子里霸道无比的阴煞气息,远比初见祈真一时更加凌厉。
阴煞气息跟功德金光完美融合,和谐又诡异,就跟祈真一的存在一样矛盾。
他略挑眉:“看来放假这段时间你有奇遇了。”
真一耸肩,轻描淡写将赚够还阳功德的事说了,邵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难怪。”
随后两人都不再开口,只不远不近地跟在祁珍身后。
而祁珍那边,自从系统被创她透支了所有额度却没法给系统补充足够的能量后,系统就进入了半休眠状态,只有关键时候她才会唤醒系统。
在确定带路之人跟特管局没关系只想捞一笔小钱后她便放松了警惕,不打算耗费系统所剩不多的能量,因此根本察觉不到自己身后跟了两条尾巴。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祁珍没有打手电筒。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寻到了接头的大树。
树下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女知青,那人见她露面立马迎了上来,抄着一口塑料当地话,结巴道:“……我可、可以带你上山,但要先……先给钱!”
祁珍嗤笑,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她手里,居高临下吩咐道:“带路吧。”
女知青捏着手里的票子,先是一喜,随后想起昨晚那古怪东西的叮嘱,又敛起喜意。
“……少了。”她语气稍有迟疑,摇头伸手的动作十分坚定。
祁珍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懦弱结巴的女同志会狮子大开口,愣了两秒,冷笑道:“嫌少?呵,带路这活儿也不是非得你干。”
女知青不吭声,就沉默地站在原地。
祁珍恼怒,这些年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从容不迫在两个月的巨变中岌岌可危。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所有情绪,僵住的唇角新挂上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想要多少?”
女知青心弦松动,犹豫着五指张开,祁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一个坐地起价的贱人!
“可以,我给!”
祁珍咬牙切齿,愤愤然又拿了四张大团结出来塞到对方手中,许是太过生气,没想控制力道,那女知青被推搡得趔趄了两步。
“带路,赶紧的。”
她语气恶狠狠的,那张惯会笑脸做戏的面孔滋啦啦裂开一道道缝隙,女知青缩了缩肩头稳住身形,倒也不气。
反倒怀揣着满腔欢喜小心翼翼将钱叠好,闷闷地“嗯”了一声:“……下露了,路滑你小心点。”
夜里的山路不好走,阡陌纵横,歪歪扭扭。
小路旁的桉树、竹子随着夜风哗哗晃动,莫名阴森,饶是胆大包天的祁珍也不自觉地拢了拢袖子。到半道上,还有一株长得奇形怪状横亘在路上的柏树,仿佛下一秒就能蹿出个吊死鬼,忒地吓人。
祁珍后背有些发凉,瞥了眼闷头不理人的知青,暗骂晦气。
思忖二三后决定唤醒系统,现在只有系统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没想到系统激活瞬间,立刻拉响了警报:【危险!危险!危险!!!】
真一二人一直不远不近跟在祁珍身后,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忽然出了岔子,祁珍竟拽着那名女知青突然跑起来。
稻花大队属丘陵地貌,有山,却不会太高。
海拔不超过百米。
加之全被开垦出来做农田,因此上山的路并不陡峭,呈平缓曲线状。祁珍拖着人能跑这么快却也不寻常。
真一边加快脚步,边道:“她发现了?”
疑问,又笃定。
“追上去。”邵兵眉目一沉,冷声道:“小觑那玩意儿了。”
他们猛追不放,系统在脑子里不断发出尖锐的提示音,祁珍不傻,很快意识到这段时间的“自由”是特管局的人故意伪装出来麻痹自己的,当即气歪了嘴。
“……跑、跑不动了,我喘不过气了……”女知青气喘吁吁,只觉得腿上好似绑了两坨大铁块。
“前面有一丛……刺藤,诶诶诶,扎到我了……”
“闭嘴!”
祁珍阴沉着脸,低斥道。
系统只会警告警告,如今她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瞧着死到临头了还咬着积分不撒手,只愿赊给她十五分钟的加速效果。
祁珍被它折磨得没法子,那尖锐的机械音吵得脑仁疼,想发火又不知冲谁发,而这个女人还在她耳边嗡嗡叫唤,忒没眼色。
好在夺舍成功后主系统会奖励一笔初始积分,她可以先用积分换商城里的“幻梦”,给现场所有人编织美梦,让他们打心底里对她产生好感,忘掉一部分记忆,就像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对凌家人做的那样。
不会有人知道夏清优换人的事,只要熬过这两年,凭着夏清优的家世,她会比在凌家过得更好!
只要——
再快一点。
“左还是右?怎么还没到?”
又拐过一个弯,眼前不再是水田沟渠,而是大片大片的苞谷地。沉甸甸的苞谷棒子缀在杆上,顶端的胡须已经由白青色转为褐色,一看就是个丰收年。
换了队里老农见到眼前的苞谷,肯定开心得多吃一碗饭。
眼前这两人却无暇欣赏。
女知青一手抚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右边,瞧、瞧见没,那个草棚子那儿……”
祁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巧随意的草棚半隐半现,透着微微的煤油灯光,人影拖得老长,伴随着微晃的灯光,隐约能判断出夏清优不仅家世符合她跟系统的标准,身材更是苗条婀娜。
喜意瞬间爬上眼尾眉梢,祁珍甩开领路知青的手,拔腿就朝草棚跑去。
却不想山路本就不平,这女知青每顿只吃得五分饱,肚子空空,这会儿又剧烈运动了十来分钟,整个人头晕眼花,被她一推径自往左侧苞谷地里倒去。
这可是足足一人高的坡地。
邵兵两人在几十米外听到尖叫声,下意识顿了下脚步,以更快的速度朝山上掠去。
“你还好吗?”
女知青小声呻|吟着,瘫倒在玉米杆上,听到邵兵的声音愣了愣,下意识摇头:“没事——”
正想叫邵兵拉她上去,就见邵兵微微点了点下巴,扭头往前走了。
女知青:……
她看不见邵兵身旁的真一,隐约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不敢大声嚷嚷,半拽着草根爬起身。
女知青看向下山的方向,抬脚走了两步想起那个女人对夏清优的执着,不放心地回头看着山坳平台处的草棚,一阵天人交战,女知青呢喃着说了句“对不起”,头也不回跑了。
而另一边的祁珍此刻正欣喜若狂,她离夏清优只有几步之遥了。
想到身后穷追不舍的特管局,她面上一狠,推开半阖的竹门,同时在脑中跟系统沟通:【系统,快!】
本以为是眨眼就能成功的事,没想到系统发出了错误警报。
【目标错误!】
【目标错误!】
【目标错误!】
……
系统刻板冰冷的声音打了祁珍一个闷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按在门上的手骨节发白。
“你是??”
矮凳上的夏清优瞪大眼睛,诧异地站起身,十分警惕的看着祁珍。
这个临时棚屋约莫只有三四平,屋里搭了一口小砂锅,还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屋顶并不高。夏清优站起身后,稍稍抬手就能碰到房顶最下一层垫着的塑料膜。
在狭□□仄的空间里,两个互不相识的女人瞪着对方,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一秒,可能一分钟,祁珍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愕然惊呼:“你不是夏清优?”
夏清优懵了,眼神有些慌乱,她握紧手中勺子横在胸前,防备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夏清优。”
“我不认识你,你出去。”
祁珍毕竟大了几岁,又活了不止一世,立刻识破了她的心虚。
想到自己挑了又挑才选到合适的夺舍对象,孰料夏清优根本不是夏清优,而系统却没有识别出这一点,真是废物!
祁珍恼得想当场杀人。
就在这时,系统再次出声:【锁定成功,目标跟宿主匹配度73,目标跟宿主匹配度73……】
祁珍心念微动。
她咬着下唇,对“夏清优”的送客置若罔闻,以一种嫌弃中微微带着释然的目光看着她。
才73!
这意味着这个女人的命比祈真一的差不少。
当初她同祈真一的匹配度是81,而跟真正的“夏清优”则是92,73这个数字让祁珍如鲠在喉,咽不下又吐不出来,恶心死了。
可,这是她最后一次能改头换面的机会了……
现实没有给她挑剔的空间,祁珍知道,如果不能成功夺舍,就拿不到幻梦,也就摆脱不了那群人,继续迟疑下去必定会再次落入特管局的手里。
不能等了。
她气场倏变,仅隔了一米多远的女人自然注意到了。
顿时瞳孔紧缩,心脏猛地快速跳动着,浑身汗毛竖立起来,连风声都在诉说着危险的逼近。
祁珍:“别怪我。”
祁珍:“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顶替了夏清优的名字,害我找错了人呢。”
女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想问她这话什么意思,到底想做什么,可不待说出口,便觉得脑子变得混沌起来,她眼神逐渐迷离涣散,嘴巴开开合合就是吐不出一点声音,周身仿佛被水浸泡着,四肢渐渐感到乏力……
就在魂魄被剥离出来的那一刻,邵兵跟真一及时赶到了。
“放开她!”邵兵冷声道。
趁祁心乱的刹那立刻祭出八方符咒,将整个草棚罩住。
祁珍没有回头,唇角微勾,冷笑。
他们以为自己穷途末路,却不知她很快就有积分开启幻梦。幻梦的威力她最清楚不过,它能麻痹所有人的记忆,如同BUG修复程序,能将一切不合理的存在合理化。
只要她源源不断供给系统能量,幻梦的效果可以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思及此处,祁珍难免作出自负之态,她边在脑海里催促系统加快剥离速度,边嘲讽邵兵没用:“没用的,一旦开始夺舍,你们这些臭神棍以为凭几张符就能阻止?”
“我示弱麻痹你们,你们也不遑多让,故意让我以为自己逃出生天了,你们放我离开时怕是没想到我的系统手段通天吧?看到没,我马上就要解脱了。现在也不怕说给你们知晓,你们心心念念的东西呀,是高维度位面的科技产物。科技,知道吗?跟你们擅长的那些封建迷信手段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呵,还真以为能拿我怎么样?一群自视过高的蠢物!”
她大半心神盯着被系统控制的“夏清优”,并未回头。
突然——
“你都被撵得和落水狗一样了,还能居高临下大放厥词,我简直佩服!”
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
祁珍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回头,就见一个虚影慢慢凝实,渐渐地,那张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显现出来。
她眼珠倏地瞪大,嘴唇微微发颤。不需要问系统,她就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祈真一!!”她惊慌尖叫,“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她亲眼见证系统绞杀的过程,她笃定祈真一已经没了,系统也连连保证不会出错。
这段时间被特管局黏得这么紧她从没想过跟七年前的事有关,就连被凌天奇戳破秘密,毫不留情质问时她还以为是系统能力衰退的缘故,谁想到祈真一竟能新杀回来。
“是你害我?”
真一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不怒反笑:“喂喂喂,谁害谁啊,我都没骂你小偷不要脸呢,你今天的下场啊,叫因果报应。”
祁珍瞥了眼大半个魂魄被拽出来的夏清优,心里默念着:只剩两条腿了,快点,快……
“报应?哈哈,是谁让祈家盖上新房子,是谁给他们搭桥牵线赚钱,是谁帮他们安排工作,是我!没有我,他们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我拿你的身体是瞧得起你,祈真一,别不识好歹。”
她心中发急,面上去也竭尽全力保持淡定模样,不断用话激怒真一,试图转移她跟邵兵的注意力。
真一睫毛弯了弯,笑眯眯地点点头:“说了这么多都是他们的好处,关我什么事?”
祁珍在等,她也在等!
邵兵不懂她为何有闲心跟祁珍耍嘴皮子,看她摆手,若有所思拨弄了一下罗盘。随后摆出花架子,打了一道力量进符阵,假装自己很努力地捉人,免得祁珍跟系统察觉出不对劲。
事实上,系统此刻剩余的能量并不多,它察觉到了邵兵二人有些不对劲,却没提醒祁珍。
系统没有感情,只有任务,作为一界的主系统,除了权限比子系统多,在判断危险方面也更加智能。它已经做好了更换宿主的准备。
这一切祁珍却不知晓,她仍在继续催促系统。
很快,“夏清优”的魂魄被彻底剥离开,祁珍欣喜若狂。
而邵兵两人除了继续给符阵施压,没有做出别的动作,系统沉默了三秒,没有足够多的新数据分析两人的行为,便立刻按照原定程序抓取祁珍的魂魄。
祁珍的魂魄虽然跟身体融合了七年,但毕竟不是原装,不像“夏清优”那样麻烦。
眨眼间,一团灰白色的人影飘了出来,犹如流光,迅速砸向昏迷在地的女人。
同时,系统老练地开始绞杀夏清优的魂魄。没料到还没碰触到那瑟缩在墙角的光团,立马跌进漆黑无光的空间。
更麻烦的是,它好像被屏蔽了。
既联系不上宿主,也联系不到主脑……
草棚里,真一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平放在床上,她退后两步:“你将她的魂魄送回去吧。”普通生魂无法在外面停留太久,超过一刻钟便会受到轮回境的召唤,回归地府。
邵兵的目光在她手中珠子上停留了一瞬,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轻松掐了个诀,朝朦胧的人影上一拍,夏清优回魂了,他再给人施了忘咒,确保今夜之事不会泄露出去。
因着阎君发了话,真一没敢打系统的主意,也没有像处理子系统那般草率地毁了它,她立刻联系了老柳树,让地府派人来取系统。
那边手脚也快,祁珍魂魄刚入地府,阎君就得了消息。
再听系统被困在真一的珠子里,阎君立马赶了过来。
这是真一第一次面见阎君。
长得人模人样,穿着体面的西装,脸上挂着一副大大的黑眼镜,手里还拿着一块……半通明的、似玉又似玻璃的东西,那法器还有声音。
一来手一摊,倒是没有多余的话。
真一屏了气,想翻白眼又强行忍下了,想要谄媚恭顺些,做出来总是有几分别扭。
阎君接过木珠,见她舍不得的小气样,锋眉微扬,语带几分凉意:“怕本君吞了你的珠子?”
“……”真一噎了噎,老柳树不在这儿,她不敢放肆,讪讪笑了下没说话。
阎君来得快,走得也快。取了系统,将木珠扔回给真一后难得大方表了态:“本君赏罚分明,此事你办得很妥帖,待你回地府本君必对你论功行赏。”
“多谢阎——”话没说完,眼前哪里还有阎君的身影。
真一脸颊鼓起,气得磨牙,这该死的上位者姿态,着实让人生气。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邵兵见状,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一:“……”
“祁珍被收了,系统也没了,这身体怎么处理?”
邵兵讶然:“你不用?”
真一其实有些尴尬。
因她起初并不太信任邵兵,便没有提身体已经塑好只差最后一步的事,但她一贯脸皮厚,嬉皮笑脸地摆了摆手:“不用,反正她做了这么多年祈家人,我想了想,还是让大家眼里的祈家老五死了吧。”
她不恨祈家人,没有报复他们的打算,更不想看到他们对着自己痛哭流涕,有些事过了就过了,留下的伤疤不是说几句忏悔暖心的话就能消除,那些消磨过的感情更不会再回来。
桥归桥,路归路,这就是她跟祈家所有人最好的相处之道。
邵兵冷嗤一声,看她就避就轻的样子,还能不懂她藏了一手?
“我来处理,你不要再插手。”
真一点头如啄米:“你来你来。”
让她插手她还不乐意干呢,真一顺便把收尾工作也推给了邵兵:“除了她,床上那个也交给你处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拔腿溜了。
邵兵脸“刷”一下黑了,瞪着祈真一快活跑远的背影,一阵无语。
当夜,真一完成了塑体最后一步。
天光大亮时,久违的温度新回到了她身上,盛景玚陪在旁边熬了一整晚,眼见她面色逐渐红润,鼻息不再冰凉,一时竟呐呐无言。
盼了这么久,原以为愿望达成时他们会激动得蹦三尺高,大声发泄几句。实际上两人这会儿都显得手足无措,呆呆愣愣的看着对方,仔细瞧眼睛同款湿润,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滋味。
“我真的回来了……”真一喃喃。
盛景玚环着她的动作微微啾恃洸用力,语气涩然的感叹道:“嗯,你回来了。”
“……我活过来了,盛景玚。”
盛景玚心里酸酸胀胀,只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平复起伏不定的心潮。
他单手轻托着真一的下巴,俯首,深情吻过她面颊上的泪痕。
眉眼,鼻梁,嘴唇……
屋外院墙角落的野花野草舒展张扬,晶莹明亮的露珠缀在枝头,显得生机勃勃,偶尔几只小鸟飞过,叽叽喳喳的叫唤着,伴随着一缕金色的光芒,一切都那么美好。
屋里,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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