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六眼/正论

    距离确实能带来很大的变数。

    比如说, 将自己关起来的【五条悟】只知道最后学院还是倒塌了，而罪魁祸首——则是他曾经的挚友【夏油杰】。

    而在【家入硝子】死后，一直都被【夏油杰】特意避开的有关于【五条悟】的消息, 也全部都蜂拥而至，他听说, 那位大名鼎鼎的五条神主，已经很久都不见人了。

    他们好像在选择了各自的道路之后……都过得很值得……

    其实也不是没有过短暂交流的，在【狗卷棘】出事的时候——在【乙骨忧太】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之后，是【夏油杰】将他送到了【五条悟】那里。

    也是在那一次, 【夏油杰】才直面自己的无能。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殊不知利益动人心, 屠龙者终成恶龙, 更别说本来底子就不是很干净的“屠龙者”。

    【夏油杰】是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能将学院真的变成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的象牙塔, 但最后他失败了——

    不光失去了一直陪着他的【家入硝子】，也将自己的躯壳差点弄丢了。

    【夏油杰】高估了自己。

    或许他一开始就应该做出和【五条悟】一样的选择, 叛逃出学院。

    目光暗了暗, 【夏油杰】突然有点厌恶自己。

    他的身上有很多【羂索】留下来的影子。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被对方不着痕迹的引导着思想，可以说他的成长是对方一手塑造的。

    更别说最后, 成功反杀的他还拥有了对方大部分的记忆。

    这种自我厌弃对他来说实在是很平常, 【夏油杰】承认, 他的心理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只是在来到了这个世界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高专的他被安抚住了。

    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家入硝子，对于他来讲都是很重要的“稳定剂”。

    而在中心城的那些年, 【入江正一】也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空缺, 这才没有让骤然失去了所有“小宠物”的【夏油杰】失控。

    也不太对, 小宠物这个词更多是来自于【两面宿傩】的恶意嘲讽，【夏油杰】更喜欢给他们安上各种合适的身份，不管是下属、学生、同僚还是些什么，乍然一看，是不会被发现任何端倪的。

    在【夏油杰】这里，他称之为“宠物”的就只有由他的名契所诞生的各色怪物了。

    真正了解【夏油杰】名契的人都不会喜欢他，甚至会恐惧、戒备，将各种情绪都拉至满点。

    他的表能力和领域实在是有些割裂，但要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由被他领域所笼罩着的土地上堆砌的新鲜尸骨与未消散的灵魂组成，一个又一个的怪物成为了他的眷属。

    而【夏油杰】的表能力可以在无形中操纵他人，最重要的则是这一切了无痕迹。

    有点像是一条成熟的产业链，由【夏油杰】操纵着数量足够多、质量也足够好的人去送死，再由领域创造出强大的怪物，只要他想，似乎统治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那得用上很长的时间，而且【夏油杰】对统治世界也没有什么兴趣。

    大概是和【五条悟】的这次见面实在是太突然了，【夏油杰】发现自己总是在那里想些有的没的，很多以前都变得模糊得记忆也重新出来找了找存在感。

    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夏油杰】并没有虐待自己身体的想法，但他也得说，【五条悟】给自己建造的这个“禁闭室”实在是过于空荡荡了。

    更别说他埋在墙里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人实在是不友好。

    注意到了【夏油杰】比刚刚要更加苍白的脸色，【五条悟】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然早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不对，也知道他的身体很差，但失去了六眼的【五条悟】确实没有以前那么敏锐。

    即便不管是六眼还是污染的力量都出自于圣杯，但一个是主动赠与，一个是强行剥夺，想也知道后者肯定不如前者。

    他现在的这双眼睛，更多地是承载力量。

    不过，在中心城的那么多年里，【五条悟】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最起码他已经让自己的眼睛拥有了六眼的大部分能力，有点像是低配版。

    【五条悟】突然就有点无能为力，【夏油杰】的身体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差，可他却什么都不做到。

    难不成他要用这份属于“堕神”的力量将他曾经的挚友污染吗？

    扯下了自己眼睛上的绷带，原本应该和这个世界的五条悟一模一样的苍天之瞳，现在却是两个纯黑的漩涡，带给人一种邪恶非人的恐怖压力。

    但这一切都很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夏油杰】。

    【五条悟】承认，将【夏油杰】带到这里来是他失策了，所以他得补救。

    他用黑线圈出了一处独立的小空间。

    不舒服的感觉离开了身体，【夏油杰】叹气，“看样子我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是我思虑不周。”【五条悟】也拉过了一把椅子，非常潇洒地盘坐在上面，如果忽视他的那双眼睛，这个时候的五条神主倒是很有人味儿。

    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他很自然地开始提问：“这个世界怎么样？”

    【夏油杰】有点发愣，“悟不打算亲自去看看吗？”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没兴趣当个行走的灾厄。”

    【夏油杰】也意识到，来自于圣杯的污染在【五条悟】身上所造成的影响，同样比他想象得要更严重。

    但之前他们也都说了，扯平了，似乎也就没有办法在这一点上继续去计较了。

    那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重新被他咽了回去，【夏油杰】神色如常，“我不相信悟没有办法，只是你懒得走吧？”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五条悟】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在他人性渐消的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越是接触人类，就越是心生反感。

    如果不是还有曾经的记忆在死死地拉扯着他，如果不是厌恶身上这份来自于圣杯的污染，【五条悟】肯定早早就抛却自己身为人的那一面，去真的做个神了。

    【夏油杰】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突然问：“悟是变得和真人一样了吗？”

    顿了一下，他的眼底漫上了复杂的神色，“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被你猜到了啊。”【五条悟】也不过是无所谓地说了一句，“我觉得那些东西很烦，让我控制不住地想要毁掉些什么。”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夏油杰】轻声说道。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五条悟】却很平静。

    “但我还是建议悟出去走一走。”【夏油杰】的目光里有种【五条悟】看不懂的东西，“这个世界还很干净，圣杯的影响并没有多严重。”

    “只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恶的话，对悟来说不会很吵。”

    【五条悟】有点纠结。

    不管是生活在中心城，还是说在这个世界定居，对于【五条悟】来讲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宅着罢了。

    他从很早之前便失去了属于人类的大部分欲望，比起喧闹，也更喜欢绝对的安静。

    但【夏油杰】说得也很有道理，这个世界还很干净，如果只是轻微的噪声的话，他确实可以忍耐。

    甚至【五条悟】自己也有些恍惚，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了？

    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他记不清了。

    可最后，【五条悟】还是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会考虑的。“他这样说。

    但【夏油杰】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他知道，【五条悟】会听他的话，会出去走一走，这就已经很好了。

    【钉崎野蔷薇】也很了解自己侍奉的神主，知道他不喜欢喧嚣，所以将那间供其居住的屋子修在了一处非常清幽的地方，外面还挂上了禁止入内的牌子。

    甚至就连入口，也用令缚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一切都跟以前一般无二，而【五条悟】也从来都不会介意【钉崎野蔷薇】的小小心机。

    于是，在踏入到令缚笼罩的范围内时，她便知道自己所侍奉的神主确实已经降临了。

    而【五条悟】这边同样感知到了【钉崎野蔷薇】的到来，这让他属实是有些无奈。

    【五条悟】很清楚【钉崎野蔷薇】的狂热来源于哪，也很清楚【钉崎野蔷薇】的本性如何，他虽然没有什么道德观，但同样不是很喜欢这种污染。

    会留【钉崎野蔷薇】在身边，也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再到后来，【钉崎野蔷薇】的能干很好地展现了她的价值，【五条悟】就更没有将她赶走的理由了。

    但假的就是假的，【五条悟】比任何人都清醒。

    巫女小姐的狂热并不是出于本心，甚至他本身也很厌恶身上的这份力量，会疏远对方，也是很正常的做法。

    想来，清醒状态下的【钉崎野蔷薇】会对【五条悟】依旧保持一定的尊敬，也和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份态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