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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夫师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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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家中,洛家是自祖辈起就与修士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最早的洛家人,可以说效力于渺瀚,当年四界为争老大打起来从而寻得灵穴之法时,洛家祖宗也出过力。只是后来渺瀚突然收了心要罢手,是下面的人不曾想到的了。

    逍遥子与丹阳说的都对,只是少说了一些,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渺瀚的做法。洛家就是其中一支,可他阻止不了,只能愤而离去,却偷偷带走了一些秘籍和珍宝,并将它们传了下去。“只是这些东西得来不正,又暗藏天机,岂是寻常人所能觊觎。”

    洛沐云当年好奇,翻过一次,便瞎了眼。

    季柯听的不耐烦:“说重点。”

    洛沐云镇定道:“家中藏了宝,一定瞒不住。”所以来结交的有,想害他们的也有。洛沐秋幼年时,便被人绑过,要用他来换这些东西。后来虽被人救了回来,却在年幼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说他要变强。从此就进了玄心宗。”

    后来多年不曾归来。却有一日探亲时,面露喜色。洛沐云虽然因为眼瞎不能视物,心却因此如明镜,轻易察觉弟弟的心思。

    洛沐秋与他高兴道:“我终于知道当年救了我的人长什么模样。”

    听到此处,季柯眉头一皱,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你不要说是我。”

    洛沐云苦笑道:“他说是你。”

    季柯哧笑一声:“简直谬论。”

    “是啊。”洛沐云道,“他只说了这一句,别的只字不提。可他不提,我也晓得,他为何如此猜测。因为他也去翻了那本书。他不但翻了,还将那书烧了。”

    因为洛沐秋以为,既然留着要犯天机,不如烧了干净。他心思狠辣,是上面两个哥哥不能比的。可是洛沐云不过是翻了翻书就瞎了眼,难道洛沐秋就无事?

    “呵,现下你说他魂飞魄散,我信了。”季柯扯扯嘴角。该得他如此报应。言罢脸又一沉,一掌下去,一张桌子就四分五裂。“我早早警告过你,说重点。”

    “你若再多说无用的话,碎的也就不止是这张桌子。”季柯道,“你以为将其他人藏了起来,我就找不到?”天下之大,他想去哪就去哪,区区俗世之人,谁与他抗衡。

    眼见季柯失却了耐心,洛沐云这才说:“后来我晓得,那书上记了一道阵法,名为移魂破空阵。他未亲身过去,却透过这阵法,瞧见了当时救他的人。”

    只是那人到底是谁,洛沐秋是否认错,却只有他自己晓得。

    真正化身成仙的人,在成仙前,要受九天雷劫淬炼之苦。身躯倒不怕,只是这雷直接打在魂魄上,受不得便魂飞魄散。有的人便会想出一个法子,让自己的真灵附在其他物体上,只丢空壳在那受劫,以期瞒过天机。

    河水不会倒流,一如时间只会往前,绝不会倒退。而改天逆命,便是大忌。

    可是季柯心中一动。

    若以此法,回到一切发生前——

    洛沐云眼眸低垂,道:“你可想好了。此阵若不成,你身陨魂消。此阵若成,你也不一定能改变定数。”而且不论如何,季柯踏入这逆转的河流,便回不来了。

    可是要动用此阵,需要极大的修为。而就连季柯,也无法达到这种修为。

    洛沐云提醒他:“听说魔界有一处熔心湖,那里镇压了上古以来的魔气。”若季柯借用此魔气,一定能在极短时间内提升自身修为,打开这道古老的法阵。

    季柯眼眸一闪,倏忽便要闪人。

    忽听身后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可是洛沐云扔下这句话,却到底没等到季柯回答。

    他一人在细雨中站了许久,方低低笑起来。骗与不骗,其实都没什么道理。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做了才知道。季柯离去不久,洛沐秋身后,突然蹿出一道黑影,飘乎不定。洛沐云淡淡道:“你开心了?是否能将沐秋所在告知于我。”

    那道黑影哈哈笑道:“急什么,等季柯将那熔心湖的封印解了再说。”

    洛沐云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你最好别骗我。”

    “骗你又怎样。洛沐秋自己不自量力,区区凡人,还想借我魔界之手除去剑修。”那黑影道,“你与他不同,碍眼的弟弟没了,岂非你该当一家之主?”

    洛沐云沉默了一下:“依你的意思,他真的死了?”

    “死是死了,不过你若要他活,我也有办法。”那人说,“等我从熔心湖的牢狱中出来,保你一家团圆。”至于是生的团圆还是死的团圆又有什么要紧。

    他正在那盘算,却忽觉心口一凉,震惊着看过去。却是一道金光杵插在心口。

    “他死了,岂非合我心意。我不过是与你确认一下事实。”低垂着眼的洛大少爷微微笑了笑,手下便用了劲,“你若见到他,便请他放心。洛家我会打理好的。绝不叫他失望。”他的三弟,虽有一双明眼,却活在虚妄之中,沉迷于虚影一道。而他,等这日却已许久。

    那金光杵上有真力,足以燃尽灵魄。何况是苏尔叶这种,已许久不回归体,实际十分衰弱的灵体呢。洛沐云缓缓将金光杵抽了出来,方说:“我再告诉你一句话。”

    “不论是死是活,你终究是他手下败将。”

    苏尔叶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连修士也算不上的人。

    他自以为藏了后手,留一缕神魂在此,意外得知丹阳与季柯往事,便想设计于季柯。季柯若信了他的话,动那移魂破空大阵,解封熔心湖魔气不说,自己也会身陨道消。届时他回归魔界本体,借阵起势,剑门与小蓬莱如此不堪一击,这岂非是他苏尔叶的天下。

    万想不到,竟败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手中。

    苏尔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不过须臾,就消散在空气之中。

    洛沐云虽瞧不见,却挥挥手,似要掸个干净。他侧过头,便任由雨水扑面,而方才如孤寂黑鸟一般前来的人,却早已奔着他心中的人而去了。

    这注定是条不归路。

    他以雨水代酒,往季柯消失的地方敬了一下,一挥,便洒在了地上。

    移魂破空阵,也是历史遗留下的产物。用老古董对付老古董,倒是有点意思。归不归路,季柯不想那么多,他只想再见丹阳一面——然后把那张漂亮的脸,揍开花。

    熔心湖因有岩浆翻滚而得名,世上本无炼狱,它便如同炼狱。季柯立在岩石上,底下冒着泡的浓浆蒸腾出艳红的热气,将他一身黑衣映成了红衫,远远望去,倒像是喜服。

    他于半空中祭出穹影剑。

    化天雷一落,正好劈中湖心,湖中顿时电光一片,噼里啪啦作响,沉封已久的魔气倾泻而出。季柯当即立断扣以天地和合阵,将它扣在其中不漏分毫,同时施以移魂破空大阵,狂风撕开了一道门,里头如飞沙走石一片漆黑,犹如无尽幽冥。

    “这下你欠我的可多了。”

    季柯自言自语道。

    然后他就跳了进去。

    一进去——

    他就后悔了。

    这什么玩意儿。

    季柯想得很好。

    他要回到之前——诶对,他要回到哪个时间来着。方才英勇萧瑟了一把的魔尊突然有些懵逼,耍帅一时爽,跑错地哭断肠啊!眼前电闪雷鸣刚刚停歇,倾盆大雨哗然而下,地上还有尚有余温的人影。这里似乎刚经过一场厮杀?

    季柯想动,却发现动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长袍墨发的剑修在他眼前御剑而过,顿时一脸震惊,他姥爷的这人简直像从剑门承功殿那幅画上走下来的啊。

    季大魔尊环顾了一圈,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瞬间陷入了沉思。

    嗯——他这人运气好像不太好。总是跑错地方。上回落在剑门,这回落在交战当场。

    渺瀚正要与阿波额那交手,一瞥,只以为哪个魔头小将前来送死,长袖一送,便淡淡道:“无知小儿。”将季柯一把甩到了一座山上,硬生生砸出个人形来。

    莫名被老祖宗打的季柯:“……”

    这算是抢了他剑门大师兄的因果报应吗……

    季柯不知道是不是阵法出了差池,但若出了差错也是在意料之中,原本洛沐云也说过这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他没有在中途神形俱灭已是幸运。

    他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哪里也无法去,仿佛被扣住一样,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活动,对着光秃秃的山壁发呆。日落月升,星河斗转,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季柯从当初的心急如焚,到后来平静无波,甚至自己找到了事做。每每无聊,他对着圆月映水,就会诚心祷告,希望现在的始尊能听到他的心声,保佑魔界子民。愿与丹阳早日重逢。

    岁月磨不去季柯对故乡的回忆。

    他以剑代笔,在墙上刻下故土山河。即至刻下最后一笔,他忽然福至心灵,曾经在海渊所见壁画便浮现在脑海之中。季柯愣了半天,似乎捉摸到了一些什么。难道这漫长岁月,天机自有定数,而无法转圜吗?

    便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飘至空中,重见天日。

    天光刺眼,季柯微眯起眼,待适应后方发现眼前场景又换了一个。

    此刻战场已歇,而渺瀚坐化于望月峰,他祭出的无上明剑,光彩夺目,霞光直冲天际。

    这是季柯头一回见到这柄剑,他先前见时,无上明剑已是石剑一把,并不如何。如今瞧来,它通体神光,无愧于镇派宝剑的名号。也难怪它的人形——亦是天上地下都难寻。

    季柯心中十分复杂。但他或许知道自己为何现在才能移动的原因。他本就为无上明剑而来,可先前剑未出世,他当然无处可去。

    神剑耀耀然,季柯飞身落去,走近它几步,伸手尚未触及,就是冰冷锋芒几欲割破皮肤,这个脾气,倒是与丹阳一模一样。他毫不在意,不顾阻拦,硬是伸手握了上去。“丹阳。”不知想到了什么,季柯露齿一笑,“这回你可被我握在手心,别想再跑。”

    此后,季柯便在此地修行。反正此处乃小圣地,外人无缘得进。季柯落了个大大方方,他自己修行不算,每日以灵力相渡,和无上明剑日夜相对。

    无上明剑沾染人气,光芒渐弱,稍许温和起来。

    山中岁月不知长短。许是过了很久,也大概不久。那日季柯睁开眼,却忽然不见了无上明剑。他心中一惊,霍然起身。

    不拔剑四顾都要心茫然。

    简直像是藏了很久的窝窝头还未啃上一口便被人偷了那般的失落。

    便在他要出去寻时,衣襟被人一扯。

    季柯回头看了半天没找到人,心有灵犀间,低头一看,一个胖乎乎的娃娃坐在地上,拉了拉他的裤腿,开口就是一声奶声奶气。

    “父亲。”

    他叫。

    刚想笑开的季柯顿时僵成一块石头,比丹阳化成的那柄石剑还僵。

    “……”

    他蹲下身,认真地和这个即便他蹲下身也只到他膝盖的娃娃说。

    “叫相公。”

    娃娃:“……”

    相公这两个字当然没有叫成,丹阳就算是个奶丹阳,他也绝对不会干出让季柯占便宜而自己吃亏的事。后来季柯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力,告诉这柄刚修成人形的剑他的名字。“我叫季柯,你叫丹阳。”季柯重复道,“明白了吗?”

    说话还磕巴的丹阳点点头。

    季柯看他可爱,忍不住抱起来揉揉又搓搓,道:“来,重复给我听听。”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爽,让你先前老是教训老子,现在被老子当儿子养了吧。哈,真是因果循环。

    这般想着,脸颊却忽然一暖。

    奶丹阳捧着他的脸,虽然磕巴,却还是很认真:“季柯。”

    季柯:“……”

    ——和他长大后的模样一个样的认真。

    季柯眨眨眼,这里风雪这么大,吹得他脸有点湿。

    季柯想了很久。他不属于这个时间,也无法改天逆命。就算他日修夜练,可某一日季柯还是发现自己身形忽然隐了一下。世间不能存在两个人。若此时他在魔界诞生,不知如今的他会怎样。可是丹阳还那么小——

    天机这种事,终归是没法看透的。

    季柯又想了一夜,直到头顶被人轻轻碰触,他才抬眼去看。

    奶丹阳揪了他一根头发:“白了。”

    “……”

    季柯将他抱起来:“我给你找个师父好不好?”

    丹阳看着他:“你不是我师父吗?”

    季柯摇摇头:“你师父是个老头。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会是你师父呢?”

    奶丹阳还是软软白白的一团,闻言道:“既然你不要当我师父,那便当我师弟,真人说过,师弟都是用来疼的。”他说,“我疼你就好了。”

    这句话该当是十分熨贴的,季柯却将头埋在了丹阳小小的脸蛋旁。剑意清凛,在那一刻,季柯终于明白,一切自有天注定,都是一环扣一环。

    他不能放任下去。

    季柯心中做了决定,便微微一笑,说了声好。然后抬手就在丹阳额间一点。

    “……”

    丹阳用力看着他,终究抵不过睡意,慢慢闭上了眼睛。季柯看着丹阳,心想,原来骗人这回事,也是你骗一次我骗一次,大家都不吃亏的。

    他抱着孩子软暖的身子出了圣地。

    此时逍遥子尚年轻。季柯戴着斗笠,一身黑衣,抱了个孩子,立在剑门最高的楼阁上,远远望去,太华山亘古不变。他记得,神剑冢就在雪竹林中。

    底下,逍遥子躺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晒太阳。季柯一哂,隐去身形,偷偷将孩子放在逍遥子身边,退处暗处,指间一弹,就将这老师父脑门弹了个包。年轻的师父顿时跳起来,便一眼瞥见了身边多出的孩子。

    逍遥子:“……”

    他冷静地想了很久。

    觉得这不该是自己生的。

    神女可没有入他的梦。

    季柯见逍遥子将丹阳抱起,心知此后必然无事,又觉自己已坚持不住,身形快要消散,算算时间,魔界的自己差不多也要诞生了,就不再有丝毫犹豫。他一路迈进雪竹林,如入无人之境,顺顺当当进了神剑冢。在太华山修行这么多年,神剑冢认他。

    世上并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人。

    可若是——

    另一个不是人呢?

    神剑冢内很普通,山是山,水是水。

    季柯来到剑池。

    当年渺瀚曾走入此中,以身入道,献祭了自己,祭出无上明剑,此剑载承着世间最无垢的念想。而他——季柯一脚跨入剑池,心中想,他的愿望,大约也很小。

    愿等无尽岁月,换余生相逢。

    剑池中,随着季柯的身形渐渐消散,一柄莹莹长剑便浮现在其中,身若游龙,翩若惊鸿。丹阳啊丹阳,你可要快些长大。他想,老子在这等你呢。

    及至此时,季柯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神剑冢中的山水,与他魔界一般无二。原是等待太过长久,恐只有往昔记忆才能与他相伴一二,好度过那漫长岁月。

    剑门。

    石台中。

    谁也看不到的角落,一位墨发白衣的剑修陷入了沉睡,他的身边汇聚着星光点点,绕着他以缓慢却平稳的速度,徐徐周转。而在他的上空,悬着一柄长剑,那是他的本命灵剑,惊鸿。

    长剑动了动,忽然消散开来,重又化作人形。那是一位黑衣黑发的青年,眼底染了沧桑,却眉似刀鼻似小刀唇似小小刀。他落下身来,以一种留恋的眼神在剑修面上逡巡,看了许久,方俯下身去,在那殷红的唇上亲了一亲。

    “你可以醒了。”

    我等了许久的心上人。

    一吻挟卷上千年的灵气渡入,沉睡中的剑修动了动眼睫,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就像是蝴蝶慢慢张开了轻薄的翅膀。眼一睁,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仿佛是当年刚刚来到这世间时一样。

    丹阳眸光闪了闪,方说:“是你。”

    季柯便笑了。

    “是我。”

    他说。

    在外照旧来给化成石剑的大师兄浇水怕他渴死的元心震惊地发现眼前的石台动了。那石壁一层层剥落,慢慢龟裂开,忽然炸裂开来。

    烟影散去。

    两个人一黑一白。携手站在那里。

    元心眨眨眼,身后一帮察觉异动的弟子便飞了过来,白花花一片,像下锅的团子。

    他们的嗓门很大,叫起人来,太华山的雪都要震掉一大片。

    “大师兄!”

    “大师兄!”

    丹阳眨眨眼:“嗯。”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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