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节

    了眨眼睛，眼泪痛快地掉了下来，她连忙转过身去擦掉。

    两位老师只当没看见，不想让秦温不自在。

    “厉害了你！”高老师扭头瞪了潘老师一眼。

    “哎呀你地理好就够了。”潘老师拿起小螺丝刀，坐回留声机前。

    “净说瞎话。”

    秦温被两位老师的拌嘴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眼泪又不安分地掉了几滴出来，但心情已经放松不少。

    她的困境已经被两位老师点破，尽管现在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理解，要转变长期以往的心态也不是易事，她还是觉得很感激。

    “谢谢老师。”秦温说道，“我以后会纠正自己不好的习惯，也会学习更加理性公正地看待成绩。”

    “唉，可是竞赛的孩子哪能这么容易说放轻松就放轻松呀。”高老师看了眼秦温，担忧地说道。

    秦温轻轻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也不一定，”潘老师已经开始继续捣鼓自己的留声机，“让他们多接触其他的学生就知道真正的校园环境是怎么样的了。”

    “这个世界啊，还是平庸之辈多。”

    “你又开始瞎说话了。”

    “我可没有。教育部不是改革文理分科吗，A省应该也是第一批参加改革试行的省份。”潘老师用镊子夹起一个酒精棉球，擦拭留声机轨道灰尘。

    “要是礼安手脚快的话，秦温他们高二应该就会改成走班制喽。”

    “到时候，秦温就可以多点接触其他班的学生了。”

    31. 随风书店（2/4） 眼前空椅被拉开，……

    潘老师拿起留声机一个小部件左右打量, 云淡风轻地说出礼安下一年可能要实行走班制。

    站在一旁的秦温听了有些傻眼。

    原本她还沉浸在被前辈安抚的无尽感动中，现在一瞬间又满心惊讶与疑惑。

    走班制？大学那种走班制？

    “潘老师，这个走班制的意思是......”她开口问道。

    “A省明年会参与高考改革, 取消文理分科, 让学生自选三门副科参加高考。”

    “一个班那么多学生, 大家肯定也不会选到一起去, 到时候只能上流动课堂，就像大学那样。”

    “礼安是第一批试行走班制高中之一, 说不定高一下学校就会有通知发给你们。”

    潘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小工具，慢悠悠地说道。

    “礼安怎么做第一批试行高中去了？突然变革那么大，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别到时候影响了秦温他们这一届的学习进度呀。”高老师担心地问道。

    “谁让礼安之前和家长委员会那些事闹得这么大，又是教育不公又是违背双减，被人戴了那么多顶帽子还被上头约谈，不想点办法怎么在上头那全身而退。现在是教育改革的关键时刻, 礼安也该拿出点诚意出来了。”潘老师耐心地给老伴解释道。

    A省教育水平不低，不少高中都卧虎藏龙, 为名牌大学输送不少优质生源, 但其中只有礼安高中能被官方默认为全省第一高中, 这自然是有赖于礼安一向与省教育厅关系不错。

    礼安需要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来为自己吸纳更多优质考生，官方也需要一个在家长和学生之间有号召力的标杆来更好宣扬政策。

    这些弯绕秦温一个学生自然不会知道，所以这段对话听得她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

    潘老师正还要和高老师说些什么，抬头看了眼发现秦温还站在旁边, 又将话收了起来。

    他把桌上的成绩单递回去，看着秦温训导道：“试卷的话老师就不看了。秦温，你的学习没有问题, 该好好考虑的是心态，要学会肯定自己的价值，要培养更坚定的心理素质，不要让非智力因素影响到你。”

    “你才高一，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

    “不要急，专注回学习的本身，是要让自己更加了解这个世界，而不是和谁较量。”

    秦温字字听得入神，在潘老师讲完以后点点头。

    潘老师不像高老师那般亲和慈祥，耳提面命时总给人一种铁面无情的感觉，可秦温同样感激潘老师这般直白地指出自己的问题。

    无论是会无条件肯定自己的家人朋友，还是会毫不留情点醒自己的严师，能遇到他们都真是太好了。

    让她确信自己是被爱的，只是现在她还需要自己也爱自己，同样认可自己。

    秦温接回成绩单，朝两位老师笑笑：“谢谢老师，我注意改正的。”

    看到秦温终于一展笑颜，高老师也放心道：“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多找老师和同学聊聊，不要自己憋着。”

    “嗯嗯我知道了。”

    “好了，快去后头坐着歇会吧，站这么久也累了，还想喝豆浆就自己去柜台那加。”

    秦温听到这话也不敢再多打扰两位老师，说了句谢谢老师便转身走开。

    她拿着豆浆来到书架后方的自习区，出乎意料的是现在已经临近傍晚，自习区仍有不少人，几乎每张桌子都零零散散坐下了人。

    庆幸最里侧靠窗处还有最后一张双人桌椅空闲。

    秦温快步走到空桌里侧坐下。

    她放下书包，将成绩单摊在桌前，接着又拿出纸巾擦干眼泪，整理好面容，然后双手撑头看着成绩单发呆，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两位老师的训导。

    潘老师说得很犀利，她确实一直在通过超越别人来追求自我价值感。

    她总是无视自己取得的成就，不，甚至因为自己的不安与焦虑而过度自谦，仿佛不断摆低自己的位置能换取某种莫名的安全感。

    可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她身边很多同学才是真正的学霸，又聪明又......

    不对，怎么又开始这样想了！

    秦温深呼吸，赶紧打断自己的定式思维。

    自己是唯一一个留在奥物组的女生，自己是全级唯一一个物化生都满分的人！

    她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物化生三科分数上，不断催眠着自己。

    虽然自我肯定很难，但起码现在知道症结所在，只要有意识去改变，总会慢慢变好。

    秦温拿笔，准备在成绩单上写几句鼓励自己的话，暗示自己自信点。

    她按下圆珠笔盖，正想着该写什么，突然听到店内播放的音乐换了一个歌手。

    先前连放了几首Beyond乐队的歌，秦温还以为今天是他们乐队专场，只是没想到突然换了一位歌手。

    风格也与Beyond乐队迥异。

    老师怎么会换了首那么突兀的歌？

    细细听了会歌词，秦温好像知道为什么。

    她放下笔安静听歌。

    “身处高峰尝尽雨丝轻风的加冕，偶然碰上了急风步伐未凌乱......”

    “悠然推窗观天云渐散去星再现......然而不死春天全赖暖意不间断......”【1】

    这首歌，会不会是两位老师专门点给自己听的。

    秦温有些感动。

    心理状态比较脆弱时，人就容易变得好哭。可能是因为歌曲太催泪，因为感受到老师的关怀，又或者是因为还在委屈自己那么努力了还是考得不好，秦温鼻子又没由来的一酸。她赶紧侧过脸面向窗外调整呼吸，实在不想在公共场合一直失态。

    还是赶紧写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吧。

    秦温提起笔准备写些什么，谁知道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竟然还是刚刚那首歌！

    不过这一次，放的是抒情版。

    同一首歌不同版本听来竟有不一样的感觉。

    秦温又放下笔，眼睛看着窗外安静听歌。

    三分钟又过去，一首歌结束。

    同样的歌词反复听了两遍，让人感触更深。

    撑过鼻酸的那一阵，秦温止住泪意。奥班出身虽然让她变得焦虑和不自信，但是也一直锻炼着她的心理调节能力，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难过。

    她又按下圆珠笔盖，脑海里鼓励的话语已经呼之欲出。

    突然，耳边又又响起旋律。

    刚写了两个字的秦温一愣，停下笔尖的流动。

    这个调怎么那么熟悉？

    “微风细雨带着红尘来回的追逐......”

    竟然是同一首歌的国语版！

    一首歌老师连着放了三次，不同编曲不同语版！

    这什么呀......

    秦温哭笑不得地第三次放下笔，突然自己也不确定这到底是老师专门点给她听还是老师单纯自己想听。

    大概是后者吧。

    是她自作多情了，不过两位老师也真是可爱。

    秦温笑笑，低头抿了口豆浆。

    忽然她看见眼前的空椅被拉开，坐下一位礼安男生。

    32. 随风书店（3/3） 理性让步于感性，……

    秦温面前突然坐下一个男生。

    男生身穿礼安纯黑校裤, 上半身雪山图案羽绒服。

    笔挺腰背，直角宽肩，即便只是一个坐下的动作都难掩他180+身材的优越。

    雪松和龙涎的淡香飘来, 高雅冷冽。

    秦温目不转睛, 机械式地又咽了口豆浆。

    视线缓缓上移。

    微露的锁骨, 滚动的喉结。

    哇礼安的男生里原来也有身材——

    然后秦温就对上了李珩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

    李珩？？？

    李珩看着突然瞪大眼睛的秦温, 嘴角微扬，第一次觉得自己这皮囊还挺有用的, 起码比模联面试带她飞、帮她们班赢回十五班都要有用。

    李珩今晚八点的飞机回b市，现在才下午四点半，换做以前他一定是早早就去贵宾区等候登机，但是因为刚刚散学典礼没有看到秦温，没由来的烦躁让他不想那么快离开礼安。

    是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未见秦温而烦躁，就像他现在也正因遇到了秦温而心情大好。

    这个学期初也是在随风书店见到了秦温, 如今学期末又再在这里见到她——想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巧合，李珩更加开心, 紧锁秦温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张扬的少年气。

    只是, 她眼睛怎么红了。

    哭了？

    秦温大脑正当机, 两人相视无言，耳边只有欢乐的音乐。

    “那么好喝吗？”李珩见秦温定住，没忍住又开口逗逗她。

    李珩这冷不丁的一问让秦温觉得就好像是在问她“那么好看吗”，然后一紧张一心虚，她终于——

    “噗！”

    被豆浆呛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秦温顿时整个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口豆浆卡在咽喉道像是害羞似地死活不肯进胃。

    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她连忙侧过脸去一手掩唇。

    当着李珩的面被呛成这样真是太丢脸了！

    纸巾呢纸巾呢，她不是刚刚才拿出来擦眼泪了吗？？

    李珩看着慌乱害羞的秦温洗劫似地翻着书包, 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还嫌不够乱似地说了句：

    “不急，慢慢喝。”

    秦温正强行匀气，听到李珩的话直接想跳窗而出，接过他的纸巾第一反应是想将自己的脸盖起来。

    妈耶，这也太丢脸了吧。李珩要是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专心地在喝豆浆，而是在......他绝对会直接一个冷脸甩过来！

    “谢谢！”

    “没事。”

    秦温快速整理好自己，然后又赶紧拿了本练习册出来假装看题。

    她决定当只鸵鸟，把头埋进题海里，不看李珩，假装没事发生过。

    李珩看着秦温又不理自己，笑容立马收敛，破天荒地——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哭过的话，心情应该本来就不好吧，确实不应该还逗她。

    哭什么呢。

    他扫了眼秦温的桌面，看到了那张成绩单。

    ......100，100，100，48，56，59。

    李珩挑眉，就为这个？

    又看向低头写作业的秦温，鼻翼红红的，时不时还一抽一咳嗽，可怜兮兮的模样。

    好吧，李珩抚额无奈笑笑。

    有什么好哭的？这考试又没什么用。

    李珩年少多练，心境早熟，眼界要比同龄人开阔得多，心理素质也更强硬，在他的世界里有更多远比成绩重要的事情，而那些整天把成绩挂嘴边的人他向来是最不屑一顾，太幼稚了。

    不过同样的事情，如果是秦温的话，就不一样了。

    他想了想，从书包拿出一沓空白期末考卷，然后从里面抽出物理试卷。

    对面有些许动静，秦温悄悄抬眼，没想到就看到了李珩在做物理卷子。

    秦温不知道李珩什么时候开始做题，但是看着他已经把十道选择题做完，而自己练习册上还只做出三道题。

    ......

    不要去看了！潘老师说过不要老师和别人比的！

    秦温赶紧把练习册合上。

    今天透支太多情感，实在没心情和周围人一样写作业，她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李珩坐自己对面又怎么样呢，看到他是怎么做题又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呢，她的问题在于她对自己的看法。

    她要关注的是自己的状态，她现在想休息！

    秦温兀地起身，走向书架，转身时李珩抬头看了她一眼。

    猜得出秦温为什么突然离开，不过他也只是笑笑，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没一会秦温拿了本小说回来，又不自觉地扫了眼李珩的进度。他已经做完实验题，开始做计算题。

    呼——

    秦温深呼吸又长吐一气。

    她其实不太愿意靠近大学霸李珩这个焦虑源，要不是书架那边已经满座，她没打算那么快回来。

    算了，不去看大学霸做题就好。

    秦温定定神，翻开小说，专心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相安无事。

    这店里放的歌完全不对李珩胃口，甚至有些嫌弃，但他也没有想过戴上耳机，不想隔离秦温的动静。

    窗外阴沉的天色逐渐有了变化。

    一缕缕阳光终于穿透阴暗厚重的云层，坚定地投驻在大地上，风儿又将阴云吹薄吹散，于是每一缕阳光都开始追随起了风的轨迹。

    光斑从地面游离至墙壁、书桌、女生翻阅纸张的指尖。

    李珩算完最后一题，抬头看了眼对面女生。

    柔和的光影加快了李珩的心跳，停住了他几秒的呼吸。

    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光线轻柔淌过秦温身边，映得她那浅棕色瞳孔如琥珀般淳亮，让人挪不开视线。

    李珩方才还暗喜秦温也有花痴的时候，现在轮到他自己对着别人目不转睛。

    内心的种子被映在秦温身上的暖阳催发萌芽。

    他或许一开始没有那么喜欢秦温，但每一次见面，他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