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勾搭 ·
天边还剩下最后一缕晚霞了。
身着宽袍的男人从屋外走进来, 气息微重,在走到里侧塌边时,他略显无力地扶住了一张台几, 手撞到了一面等身高的椭圆长镜。
镜中照映的蓝夜红霞随即一阵晃动,如同一面被惊扰的湖面, 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波纹。
男子在黯淡的光线中抬起头, 露出一双克制着痛苦的冷眸。
波纹平息, 原本黑暗的镜面出现了一片暖暖烛光,一个不大的房间,一张坐着个女子的床榻。
男子眼睛微眯, 镜子好似懂他心思般,视野慢慢缩小,往女子身前靠近,看到了她污血满衣,乌发披散在脸颊的模样。
男子沉沉看着镜中人,眉宇浮出疑惑。
这镜子不是被他封印了吗,是谁把它解封了,又怎么会出现这个人。
“疼就说出来。”
一道低沉而温和的男声自镜中传出。
听见这个声音,男子眼角眉梢浮出锐意。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曾经,他几乎每天都会听见。
这两个人这么快就粘上了。男子嘴角闪现薄凉的嫌恶。
镜中女子弯唇, 颊上闪现两只小酒窝,清湛水眸焕发琉璃光彩。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不及细看分辨,天边的霞光便彻底消隐,镜中娇靥慢慢如烟模糊飘散。
而他眼中的光明, 也随之消失,变成了彻底的漆黑。
浸满血的脏布条一点点落在了地面, 圆形木凳上,搁着一只血肉模糊,肿胀变形的脚。
戴着黑色儒帽的男子眉头紧蹙,抬目瞥了眼床沿边上的另一只脚,修长娇小。鞋袜裹着,也比伤脚几乎小了一半。
他沉吟了两秒,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支黑色瓷瓶,拔开塞子,往调好的药膏中倒了些乳白的凝液,眨眼就溶入了药膏之中。
开始清理创面。药水浇下去的时候,这只脚紧绷着抖了一下。
男子止住倾洒的动作,突然想起什么地慌忙抬头。
一张浮着薄汗,拧着眉头的小脸安静嵌在昏暗的光线中,杏眸一瞬不瞬垂视伤脚,就像在垂视一件难洗的衣物般,微微犯愁,倒没有他预想的痛苦委屈。
这药水是专门去腐肉的,直接用的话,会犹如火灼,疼痛难忍。
通常仙人们身上都有一定灵力自然护体止痛,然而她竟哼都没哼一声,如何叫他不吃惊。
她发现了他的目光,抬目过来,紧粘一起的两片花型唇瓣便软软扯着分开,吐出了细柔动听的声音。
“安大夫?”
安童不动声色将目光自她唇间移上她的眼睛:“不疼吗。”
棉棉模样显得很轻松:“尚能忍受。”
安童垂首继续,语气带着佩服:“姑娘挺坚强。”指尖悄悄挥动灵力注入她的脚面,减轻她的痛感。
能忍,不代表感觉不敏感,棉棉一下子感觉到疼痛减轻了一大半。
棉棉眸光晃动,看住男子若无其事给她上药包扎的侧脸,眼尾闪现一道异光。
没一会儿,她的脚便被包地又工整又妥帖,一阵凉丝丝的感觉自脚面渗透到里面的骨肉,甚是舒服。
“谢安大夫!”棉棉向他深深鞠躬:“累您与我困在这里,知棉深感愧疚。”
安童话一向不多,收拾着工具简单应了声:“没事。”
这时,他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扭头看去,看到棉棉正拿着巾帕俯身擦拭方才所坐之处。
安童看了看干净无物的床面,不解:“怎么了?”
棉棉回身,对他弯了弯身:“我擦干净了,安大夫可放心用了。”
男子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想说话,她似生怕他拒绝地赶紧往水房走去。
待她再出来,发现安大夫坐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瞅着趴在他脚边遐眠的雪葵。
棉棉垂了垂眼,原本放松的手缓缓放到腹前握住,脚步也变得局促犹豫地走向男子。
“安大夫,不是说好了这椅子今晚是我的吗……”
安童抬目,看向三尺外,一身污血,乱发披散的女子。
模样明明狼狈而脏乱,可不知为何,这样脏乱的形象,也难挡她举手投足的迷人风姿。
他看着她,朝她挥了个清洁诀,把她全身上下的脏乱都去掉,整个人犹如刚刚沐浴更衣了。
棉棉低头看了看自己洁净的衣服,柔顺长发勾勒着她的脸,模样更是柔美动人。
“……谢安大夫慷慨。”棉棉由衷感谢道。
安童早已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道:“床你用,去睡吧,我看着雪葵。”
棉棉却不走,还往他方向走近两步:“不可不可,我是罪奴,已经受到安大夫各方面的照顾了,不能再占您便宜了。”
安童浓眉一蹙,面色微沉:“在我这只有伤患与非伤患的身份。”
“可是……”棉棉还在坚持,男人就倏地站起,走到她身后,手扶住她双肩,推着她往床榻方向走去。
“安大夫,”棉棉局促地往后扭头:“我真的不能……”
如瀑长发,随着头部动作及身体的走动,在窄小的背躯上如波晃荡,荡起一阵阵勾人的暗香,萦绕在男子鼻间,使他头晕目眩。
扶着女人无骨的软肩的手,忍不住收紧。
视线不觉蛰在她那扭过来的红唇上,看着它们蠕动着吐出声音。
“……安大夫?”
安童霎时一醒,这才发现人已经被他推到了床沿边,无法再往前了。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开她:“快躺好,不然你的脚又得裂开了。”
棉棉没有再拒绝,缓缓坐上了床,看着安童坐回了五尺外墙边的椅子里。
安童将自己深深坐进去,悄悄吐了口浊气。
“安大夫平日一定很忙,且多是在堂中坐诊吧?”
他低低嗯一声,瞥目看过去:“你来过前殿?”
她已经躺了下去,被子拉到了她的下巴:“没有,我猜的。”
安童顿了顿,蓦地与她忽然扭过来的笑靥对上。
“安大夫这么温柔的人,自然很受欢迎,换我也会挑您看病。”
安童黑瞳一凝,略显局促地垂回了视线:“……姑娘说笑了。”低垂的眸底盈动着不明水泽。
“……!”棉棉忽然抽了口气,捂住嘴:“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手未能遮盖的地方,不安地发了白:“对不起,我一个罪奴乱说话冒犯了您……”
“没有的事。”安童脸完全转向她,沉声道:“不用道歉,你没有冒犯。”
棉棉不安地直摇头:“不,我知安大夫人好,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累您名誉受损,夫人猜疑,我……”
“我没有夫人。”
安童打断她,一双星眸严肃中又带着点焦急地注视她:“你不用去担心这些。”
棉棉闻言扭着脸静静看住他,然后讷讷地转回了脸,拉着被子把自己的嘴巴藏到了杯子中,发出低弱的一声“……好”。
安童瞥开了视线,手握紧又放松,压住内心莫名想要跑过去看看她的冲动,暗自自责方才他模样太严肃太僵硬了,定是把人吓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并慢慢往这边靠近。
“什么?”
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安童要和异变的豹子呆一整晚?”
“是的。”侍卫首领低声道。
“是谁派安童过来的?”女子质问:“这么多大夫为何不用?还有离焦,不是他在给那豹子治病吗,他都治不好竟丢给安童?又想像当年那样欺负安童吗!”
听到这里,棉棉将脸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扭头去看,发现那边椅子上的安童面色也沉重了几分。
离焦竟和安童有过节?
“离焦仙君夜里无法视物,真德将军询问过安大夫,是安大夫同意帮忙的。”
棉棉吃了一惊。
离焦夜里看不见?
“真的吗?”棉棉问那边的安童:“离焦仙君夜里看不见?”
安童点头。
棉棉心中一喜,那说明昨晚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她,并不确定冒犯他的人是她。
要确定是她,方才也不会帮她解脱嫌疑。
以后他就是怀疑,她就咬死不承认。
外面的女子开始骂骂咧咧:“这个真德!以为唐宫是她家开的?!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回头我就告到父亲那里去!安童在哪?”
“在……在这边。”
很快,脚步声来到了门外。
“打开!”女子厉声命令。
钥匙的声音刚响起,一直沉默不动的安童动身站起,来到了门边。
门被推开,已做好准备的安童即朝外面一身着华服的女子行礼。
“妙严元君。”
妙严元君?棉棉听着这名字,感到有些熟悉。
似乎听甘雨堂同僚们谈论过这个人,可又没有了具体印象,只知地位不低。
“为何要答应帮离焦?你忘了以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女子低声斥责,虽然依旧强势,但语气里明显多了些关怀。
安童发出不在意的笑声:“三万年前的事了,还提什么。”
三万年前?!棉棉吃惊。这安童辈分那么大了?!那资质不是也应该很高吗,怎么还只是个小太医?
“对你来说是三万年前,对他来说可是只三个月……”
说到这里,妙严往里屋里瞥了瞥,看到床上的棉棉,面色顿时一肃。
“怎么还有个女人……诶?”那女子话还没说完,安童就迈步出去,半推半拉地把她往外赶。
“到那边说。”
随后,门被关上,重新锁了回去。
棉棉坐在塌上梳理当下的情况。
没想到安童居然和离焦有过节。
那个离焦看起来温和善良,依她看离焦是个绝对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这两人有过节这一点是个双刃剑。用得好,到时攻略成功时好脱身,用得不好,那天天就是修罗场,她要同时应付两个麻烦了。
棉棉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道先摸清背景再下手了。
没多久,安童回来了。
妙严陪在身边,两人嘀嘀咕咕一直说着话,直到开了门才止了声。
棉棉蹲在雪豹身边与雪豹玩耍,门开的时候,她连忙站起,朝外面女子弯腰行礼:“妙严元君。”
妙严不畏惧真德,那就是她江棉要好好巴结的人。
妙严略显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傲慢地长长嗯了一声。
看着安童进来,棉棉在心里默默祈祷:拿箱回家拿箱回家拿箱回家……
然而他进来后,向外面的妙严说了声:“回去吧。”便把门关上了。
看着安童转过来,眼睛晶晶亮看着自己,棉棉苦笑,真·骑虎难下。
另一边,离焦住处的廊道上,真德用灵力窥视着幽闭棉棉和安童的房间,见安童目光含柔地走向棉棉,她发出一声冷笑,手指抚摸腰间的玉牌。
柳晏,好好看看你爱的是什么人,她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朱唇万人尝的烂货,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龚老,我师叔怎么了?”雨朦焦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真德忙不迭走进去,来到雨朦身边,同站在一扇门外,然后听见了里面男子痛苦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看吗好看吗好看吗??????这两天有点丧,求花花嘤嘤嘤~~
下章棉棉和雨朦互飚茶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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