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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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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您到修玉斋去一趟。”

    居云岫昨夜酗酒,至今仍残留微醺醉意,闻言漠声:“叫他自己过来。”

    “是。”

    璨月没二话,立刻踅身到屋外复命。

    居云岫唤来流霞,更衣梳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伺候在屋里的翠晴、流霞等人被屏退,赵霁一袭深绿色圆领锦袍站在案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郡主的架势也不小。”

    这是在回应居云岫昨天夜里呛他的那一句话。

    居云岫伸手示意案上的茶:“相爷请坐。”

    赵霁蹙眉,撩袍在案前坐下,手一抬,按着一物向前一推。

    居云岫垂眸,是赵霁送来的虎符。

    “晋王只答应让一万五千名神策军随行邙山,剩余的人,留守宫城。”

    神策军虎符乃青铜所铸,伏虎形,一分为二,一半在大将军严焘手里,一半在掌握兵权的赵霁手里,唯有凭借此符,才能说服严焘调兵。

    居云岫收下,道:“所以,相爷是如何安排的?”

    赵霁不答反问:“太岁阁能用的人手有多少?”

    居云岫目光瞄向他。

    赵霁解释:“用神策军刺杀居桁太冒险,一旦败露,你我功亏一篑。既然太岁阁属苍龙军麾下,立誓诛杀晋王一族,这种时候,于情于理,都该露脸了。”

    居云岫态度不明:“相爷雄踞朝堂这么多年,就没有自己的人手?”

    赵霁知道这话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出杀手行刺,多少有些不快:“晋王是怎样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

    晋王多疑,不可能容忍朝臣私下豢养死士的,哪怕是一朝丞相。

    居云岫沉吟,知道他讲的是实情,不再为难。

    “相爷需要多少人?”

    “一百死士。”

    “我给你三百。”

    赵霁一怔。

    早在晋王寿宴那日,他就刺探过潜伏在洛阳城里的太岁阁密探有多少,原以为一百人已是极限,没想到居云岫一张口,就能召唤三百人之多。

    细想来,赵霁多少是顾忌的。

    居云岫眸光明亮:“但有一个条件,这三百人,只负责刺杀居桁。”

    “当然。”

    赵霁爽快答应,开始陈述自己的计划。

    “秋猎当日,我会让这三百人乔装成神策军混入行军队伍,抵达邙山后,再换下神策军甲胄,以黑衣刺客的装束向居桁动手,届时,居昊会领着御林军以护卫的名义赶赴现场。”

    赵霁指尖在案上一划,示意居昊的行动路线:“这三百人,必须在居昊赶到前杀掉居桁,并及时换回神策军军装。”

    居云岫眼眸微动。

    “换回军装后,三百人潜伏原地,等居昊率领御林军抵达,再伺机闯出,把弑杀太子的罪名扣在居昊身上,这时候,我会率领神策军包围现场,以弑兄的罪名扣押居昊。”

    “居昊是你的盟友,是受你蛊惑,才向居桁动杀心的,岂会就范?”

    “不会,所以我会极力阻止他反抗,两军交锋后,刀剑无眼,误杀居昊。”

    居云岫眼底掠着锋芒。

    赵霁道:“晋王一日之内痛失二子,江山后继无人,悲恨之下,必然要封山彻查,首当其冲的一定是我和神策军,何况有王琰等人在,恐怕无需罪证,晋王也会对我们大开杀戒,到那时,神策军与御林军必有一战,最终孰成孰败,就要看郡主了。”

    居云岫了然,道:“你要我拿虎符调走留守宫城的一万五千名神策军前往邙山,与你里应外合,诛杀晋王?”

    赵霁目露赞许之色:“郡主聪慧。”

    居云岫笑:“相爷就不怕我成为第二个晋王?”

    赵霁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事发那日效仿昔日晋王,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赵霁道:“苍龙军向来重情重义,虽然只是三百人,但郡主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居云岫眼神一变,原来那三百人,还有这个用途在。

    居云岫的笑变为冷笑:“还是相爷棋高一着,家兄果然没有看错人。”

    赵霁不语,目光顷刻间竟有些复杂。

    居松关是没有看错人,可为何他们看中的,仅仅只是他的谋略?

    “战长林离开洛阳了?”赵霁忽然问。

    居云岫不疑有他:“是。”

    “秋猎也不回来?”

    “这里又用不上他,回来做什么?”

    赵霁目光审度,少顷后,道:“晋王三日后出发邙山,两日后,我要见到那三百人。”

    居云岫微笑:“放心。”

    赵霁抿唇,最后深看居云岫一眼后,起身离开。

    案几上的茶盏没有动过。

    袅袅茶香氤氲而散,居云岫望着门外那抹墨绿色背影,目光凛然。

    ※

    修玉斋。

    脚步声飒沓而至,延平掩上屋门,跟着赵霁步入里间。

    赵霁疲惫入座。

    “转告四殿下,鱼已入网。”

    “是。”

    94. 惊雷 “所以……郡主要牺牲自己?”……

    长安最近两日都是阴天, 云层厚厚地压在城外,像是蓄着一场大雨。

    街角一家药铺里,战长林把一瓶丹药放在柜台上, 掌柜打开, 验完以后, 微笑道:“回军爷, 这些都是强身健体的丹药,服用以后, 能调补气血,固本培元,没有什么问题。”

    战长林不动,一切神情藏在面具底下:“你再看一遍,这些是什么药。”

    掌柜一怔,被对方的炯炯目光弄得心慌,再次把丹药嗅过一遍后, 肯定地道:“确实是扶正固本的丹药呀,这用的鹿角胶、半枝莲、天冬都是常见的药材, 倒是人参品质不错, 少说也要……诶, 军爷?”

    战长林拿回药瓶,一双眼沉着,莫名令人悬心。

    “军爷?”掌柜低声。

    战长林一言不发,把药瓶放回衣襟里后,转身离开。

    今日的巡视已结束, 副将开道,马车迎着残阳驶回皇宫,战长林坐在车里, 眼里布满阴翳。

    三日前,云老拿药的反应再一次跃至眼前。

    ——谁给的?

    ——程大夫啊。

    ——这药是不是也不能再吃?

    ——随意。

    ——真没问题?

    ——没有。

    所以,那日的云老并没有撒谎,这所谓“避孕”的丹药的确不会妨害他的身体,对他撒谎的人,是别院里的程大夫。

    可是,为什么?

    ——公子,是药三分毒,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身体再强健,也终究不是铜筋铁骨,上回能挺过来,一半是底子厚,一半是命大,眼下虽然看着恢复了,但根基已损,日后旧伤发作,还不知后果如何,再吃那些阴寒伤身的药,只怕……

    ——你就回去配副药,要是怕伤我身,就想办法配个不阴不寒的……

    难道,程大夫是因为怕伤他身体,又配不成不阴不寒的避孕药,这才故意把伤身的避孕药配成补体的丹药?

    战长林的脸仍然青着,他竟有一种本能的反应,不,不是,程大夫那样老实巴交,小心翼翼的人,不可能有这样大的主意。

    那,原因是什么?

    七夕那夜,画舫四周人声喧闹,居云岫的一句话忽然掠至耳边——

    “也许吃也是白吃。”

    战长林一个激灵,振动在胸腔里的心脏竟有一刹那的停滞。

    那夜良辰美景,他在画舫上吻居云岫,情动时,问她今夜可还方便,她回不方便,言外之意便是癸水来了。

    他们在别院里做过许多次,她没有怀上,他欣慰自己吃药有效,感慨程大夫的丹药果然有效果,她便似笑非笑回他:“也许吃也是白吃。”

    那时候他还以为她在揶揄他“枪法不准”,气恼地吻回去,现在想来,那究竟是一句调侃,还是一句真相?

    授意程大夫换药的那个人,是不是居云岫?

    为什么?

    三日前,云老明明一嗅之后便知道这并不是避孕的丹药,却并没有当面告诉他真相。

    这又是为什么?

    胸腔里的震动声越来越快,许多压抑多时的疑惑一个个地从心底震出来,战长林手足开始发冷。

    ※

    白昼渐短,天际云霞一散,夜幕便笼罩下来,万春殿里燃起宫灯,恪儿牵着小黑狗,围着一人在庭院里玩耍。

    那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戴着流霜般的银色全脸面具,拄着手杖站立树下,肩后青丝用一支云纹玉簪半束着,随着晚风飘扬。

    “舅舅,给你。”

    恪儿从树后摘来一朵灿黄色的小花,珍而重之地交到这人手上。

    那人接住,低垂的眼眸里透着笑影。

    奚昱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恪儿又跑回树角,蹲在地上捡梧桐叶,小黑狗突然“嗷”一声,朝大殿门口跑去。

    恪儿侧目,跟着喊道:“战长林!”

    握花之人的手一震。

    奚昱目光闪动,迅速转身向大殿门口行去。

    战长林这回进万春殿没让人通报,一进来,便看到在树下拄杖而立的那抹人影,可惜没等看清,奚昱便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战长林!”

    “嗷嗷!”

    恪儿跟小黑扑过来,战长林弯腰把人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牵起狗绳。

    奚昱紧跟着驻足在面前,恭谨一礼:“公子。”

    战长林眉眼沉着,没做声。

    奚昱留心他的神色。

    “我给舅舅摘了花。”

    恪儿打破沉默,声音脆生生的,仔细听,有一点邀功的意思。

    战长林哦一声,掀眼朝树下看,那人很明显地侧身,避开他的审视。

    战长林眼底阴翳更深。

    “舅舅喜欢吗?”

    “喜欢呀,舅舅的眼睛笑了。”

    战长林的目光仍锁着树下。

    奚昱微移一步:“公子下次进殿,还是派人通传为好。”

    视线再次被挡,战长林下颌绷着:“是,下次进宫门时我就叫人来报一回,省得被我看到不该看的。”

    奚昱眉间一蹙。

    战长林喉结收着,良久后,艰难地敛回目光,压着那些喷薄在即的质疑,转身离开。

    ※

    恪儿趴在战长林肩头,一路上,耳畔只有脚步声、风声。

    回殿后,侍女送上晚膳,恪儿挨着战长林,仰头看他:“你今天不高兴吗?”

    战长林没应,屈膝坐在案前,心事藏在面具底下。

    恪儿想看他的脸,伸手去摘,被战长林握住手。

    “战长林?”恪儿疑惑。

    战长林深吸一气,把遐思收回来:“吃饭。”

    恪儿的心里揣着更大的疑惑及失落,乖乖坐回案前,捧起自己的碗。

    二人的晚膳并不丰盛,但都是彼此爱吃的菜肴,战长林把一块蜜煎豆腐夹到恪儿碗里,恪儿一怔后,抿起嘴笑,忧愁消散。

    很快,战长林碗里多了一只大鸡腿。

    堵塞胸口的郁邑被暖流冲散,战长林五味杂陈,伸手揉一下恪儿脑袋,眼底心事忽而又更重一层。

    饭后,恪儿黏在战长林身边开玩具匣,吹居云岫送给他的陶埙玩。

    战长林道:“今日跟舅舅做了什么?”

    恪儿如实道:“念书,午睡,散步,捉迷藏。”

    “没有写字吗?”

    “没有。”

    恪儿放下吹腻的陶埙,从玩具匣里掏出两个泥叫叫,拿一个递给战长林。

    是半年前他们在奉云县庙会上买的。

    战长林接住,一些画面浮动眼前,心口更如被刺一样。

    “记不记得舅舅的字长什么模样?”

    恪儿吹着泥叫叫,点头。

    战长林一默后,起身走到寝殿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封信。

    “是这样的吗?”

    战长林把信打开,摊在恪儿面前。

    烛灯燃在案角,光影里,信上字迹笔势刚健,矫若惊龙,一行行看下来,就算不知所写为何物,也很难不被其激荡纸上的气势折服。

    恪儿摇头:“不是这样的。”

    战长林的眼眶一瞬间发红,挤出一笑:“要看清楚哦。”

    恪儿放下泥叫叫,肯定地道:“很不一样的。”

    战长林点头,收走信,笑着又揉一揉恪儿的脑袋。

    恪儿蹙眉。

    战长林的手在发抖。

    “今夜我有点事,叫琦夜陪你睡一晚,好吗?”

    恪儿听到战长林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这声音是哑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发现今晚的战长林有些不一样,他大概是真的有难受的事。

    恪儿握紧手里的泥叫叫,没有反对,点点头。

    战长林叫来侍女。

    恪儿走后,大殿里空而冷,冷而静,疾风吹着覆压窗柩的树影,飒飒响声震荡四周。

    战长林握着那封信,走回寝殿,来到窗前,沉默少顷后,“啪”一声推开窗。

    压在风声底下的细碎水声传来,开窗后,战长林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银丝被裹挟风里,飞溅在脸颊上,手上,手里的信上,战长林想到刚才恪儿的回答,指节发白。

    ——舅舅的字很好看吧?

    ——没有阿娘的好看。

    别院里,一盏烛灯影影绰绰,案几上,摆着居云岫刚用过的笔墨纸砚。

    ——所有人的字你都能模仿吗?

    ——嗯。

    ——居松关的也能?

    ——能。

    风声啸耳,信在手里蜷缩成纸团,一个巨大的秘密似困兽挣破铁笼,山崩地陷,一幕幕画面如碎石砸向胸膛。

    奉云县驿馆里,黑夜茫茫,从居云岫房里回来后,一封盖着太岁阁泥封的密信凭空出现在窗前。

    是“居松关”写来的,以军事为由催他速回长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他到居云岫房里去前,她正在屋里写字。

    窗前的案几上残留有墨香。

    两天两夜的奔波后,他披星戴月赶回长安城,在空荡荡的万春殿里,见到阔别两年的“居松关”。

    因为战中受伤,“居松关”再次病倒,一声不响躺在床上,他伸手想摘他的面具,被奚昱阻止。

    ——公子,少帅不愿任何人再看到他的脸。

    数日后,他决心趁着赵霁前往奉云接亲,对他暗下杀手,居云岫提前获悉消息挺身而出,茂县河水边,他们开诚布公,关公庙里,又因为前往洛阳卧底一事再起争执。

    ——做此决定的,究竟是他,还是你?

    ——没有分别。

    洛阳赵府大婚,居胤伏诛,长安城里突发军变,他再次赶回太极宫,处理完梁昌进一行后,走入万春殿。

    奚昱如影随形。

    ——我每次进来你都要跟着,是怕我杀他不成?

    ——殿里没有其他人在,我怕少帅突然醒来,身边没人伺候。

    他懒得理这些琐碎的理由,走到“居松关”床边,以天热为由,提醒奚昱不必再给他戴着面具。

    ——至少没人在时可以揭下来,给他透透气。

    奚昱没有同意。

    他一直没有看到过“居松关”的脸。

    返回洛阳后,在白马寺山外的别院里,“居松关”苏醒的消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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