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风雪问归处(2) 景钰化神
化神雷劫, 哪怕是消散后的余威,都不是柒和一个完全使不出灵力的人可以对抗的。
她现在就是最普通的不过的寻常人。
柒和默默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腹痛如绞。还未来得及重新站起来, 又一道雷劫余威袭来, 她不由向前扑倒。
景钰试图以识海传音之术, 对柒和说点什么,但是被两人之间横亘的纵横电光撕碎了一切可能。
他不能去她的身边。
否则这道道劫雷会直接落到她身边,不等他护住柒和心脉,她便会直接魂飞魄散。
景钰终于体会到了无力的感觉。胸口方才被柒和刺出的伤口, 传来透骨的疼痛。
小七更是焦急万分, 不住地来回跺脚,尾巴焦躁地疯狂扫动, 喉管里传来低低的兽吼。
——紫冥鬼,紫冥鬼......
柒和心中来回盘旋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元婴级别的攻击, 哪怕是余波, 都恐怖如斯。
柒和咬牙,以昭憧支撑着身体, 只留给景钰纤弱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她已经承了三道余波了。
这决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威力。
——心痛到极点, 原来便麻木了。胸腔中什么都没有, 空空的。
景钰的身体越发冰冷,连续不断地吐出鲜血。
他没有再轻描淡写挥洒自如地挡掉劫雷。他选择了硬生生让劫雷劈到身上, 这样便不会有那般强烈的余波。
可惜, 即便如此, 哪怕只是一阵劲风,也是柒和所不能承受的。
满级元婴级别的攻击重重打在身上,景钰恍然不觉, 一双金眸只死死锁着艰难地渐行渐远的单薄的影子。
他一向觉得她太脆弱了,比蝴蝶还易折。
他以为自己将她困在身边,锁在身边,就能好好的保护这尊白瓷似的小人,却不曾料到她会以这般决然的姿态给自己致命一击。
神魂本就脆弱,这样下去,必定消散。
一旦魂魄尽碎,没有任何法子能救她回来。
又一道狠厉的劫雷劈将下来,景钰支撑不住,单腿跪地,目光仍不移开柒和。
费尽心思,心思费尽,她却还要决然离他而去。
柒和身影一晃,瘦弱的少女险些滚落险峻的坡。
狂风卷起她单薄的衣袂,无助的发梢。
多少次这样的危险,她会毫不犹豫找到景钰的身影,然后扑向他,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可这次,她宁肯被灵压撕碎,也不肯回头再看他一眼。
她快撑不住了。
柒和鼻腔,口中一片酸涩,耳畔全是尖锐刺耳的噪声,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又一道劲风袭来,柒和闭上眼,却没有意料之中被吹倒。她抬眸一看,威风凛凛的银白色灵兽挡在自己身前,仰天长啸,脖子上鬃毛迎风烈烈起舞。
景钰瞳孔放大,脚步一趔趄,额上的鲜血将视线氤氲得一片模糊。
他似乎听到自己在狂吼“不!”
一道劫雷应声而下。
正对柒和与那只银白色的灵兽。
他怎么能忘了,他怎么能不将这畜生牢牢控制在身边。
他与小七,本为一体,是他的化神劫,亦是小七的化神劫。
如今小七到了柒和身边,意欲保护她,却没料到,原应劈到自己身上的劫雷,也顺势在柒和头顶崩裂。
灭顶的威压到来之时,柒和略略抬头,伸手遮在眉上,耀眼的电光带着破天的气势朝她袭来。
——原来,元婴,是这般恐怖的境界。
柒和想。
最后一刻,她用尽全力推开了小七。
难以想象弱小的,受尽了灵压的柒和能爆发出那样强大的力量,将数倍于自己的巨型灵兽推开。
劫雷落下。
“轰!”
这一下未落到景钰身上,却带给他锥心刺骨之痛。
柒和的身影似一片撕碎的宣纸,被高高抛起又落下。
她挽发的首饰尽落,一头青丝翩飞。柒和紧闭着双眼,平静的脸上甚至没来得及露出半分痛苦的神色。
折翼的白蝶轻巧地扑进山崖。
景钰目眦欲裂,四肢百骸被拆碎的痛苦都不及他眼前这一幕。
他举步要去抓住那翩飞的蝶,却被道道劫雷压在原地。
这最后一道,是化神一击。
景钰木然抬眼,看着最后一道劫雷裹挟这千钧之势冲下。
如玉面容蜿蜒道道血痕,似恶鬼。
方才叽叽喳喳的众修士也被这最后一道劫雷的威压慑住,浑身灵力凝滞,半晌方恢复原状。
那橙衣的练气期修士咽了口口水,迟疑道:“这,是最后一道了吧。”
束发整冠的乐修满脸狂热的崇敬,意犹未尽道:“太强了。这最后一道劫雷,竟是化神一击,比当年玄清门,玄静子长老所承劫雷还要强。”
早在一旁听二人对话的另一名身材瘦削些的修士闻言,忙凑近,问道:“玄静子长老渡劫之景,道友你也曾见过?”
高个乐修暗中攥紧掌心长笛,道:“见过。”
橙衣修士并不在意那乐修先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热切道:“那道友真是人生无憾矣。”
高个乐修面上流露出倾慕的神色。
——若是自己能达到这般境界高度,那才是真正的人生无憾矣。
众修士围在一起,指着终宵山上逐渐散去的劫云七嘴八舌地议论。
这座终宵山脚的小镇从未这般热闹。
不远处一名月白长袍,腰间一把长剑的修士神情凛然。他一双天生魅惑的桃花眼,长眉入鬓,漆黑的墨瞳也看着终宵之上散去的劫云。
他坐在长凳之上,并不放浪形骸,举止有礼,行动儒雅。可是这正常的动作偏生叫他作出几分潇洒的味道。
有的修士从那难得一见的劫云身上收回目光,便注意到这个月白道袍的剑修,观其衣上云纹,腰间令牌,眼中皆是艳羡。
——这般年轻,便拜玄清门下,修为高深更胜常人。
这修士端茶一饮而尽,动作流畅,只是另一只放在膝上紧紧握拳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忽然有人唤他,这剑修偏头看去,是一清冷绝色之美人。
“温师兄,这劫云恐怕是......”
被唤作温师兄的,正是前几日被景钰所伤的温敛。
他垂眼道:“应当是他。”
寒予也露面,在温敛身边坐下,沉声道:“他竟晋了化神境界。”语气中不乏惊讶。
苏瑾神情复杂道:“当今世上,唯有二人有化神境了。”
——玄静子。
——景钰。
三人都对彼此话中所指那人心知肚明。
苏瑾打量温敛神色,忧道:“温师兄,你伤势如何?”
温敛一挥手,漫不经心道:“早没事了。”
寒予皱眉道:“你也太不知轻重。”
温敛起身,斜靠在客栈栏杆上,语气颇为轻松,道:“若不演的像些,你们怕要当场拿下柒和了。”
说这话时,他眼神仍紧紧看着终宵之上。
苏瑾叹气道:“柒和向来如此,你怎么不知我们绝不会为难她。”
温敛终于移回目光,看着苏瑾道:“我们自是不会。可那周晋?那季溪?哪个会信柒和?”
榆江城主、星月宗主,旁人听了只觉恍如仙人的名字,在温敛口中,似乎不值一提似的。
温敛双手抱胸横在身前,偏头道:“若我不佯作不敌,受其所伤,柒和哪有机会离开。”
那日,他下定决心的,不是杀败景钰,拿下柒和。
而是佯作不敌,故意受伤,好吸引其他人注意,让柒和离开。
甚至在与景钰相斗之时,他还分心假装失手砍碎了那件碍眼的的法器。
周晋季溪都不是剑修,自然看不通其中关窍。苏瑾也是隐约察觉温敛剑招不对劲,只有寒予看出他心中所想。
当日柒和逃走之后,季溪替温敛看过伤势,留下些丹药便被寒予支开。随即寒予便开门见山毫不留情戳穿了温敛。
彼时寒予指责温敛纵容。
温敛闭着眼躺在床上装晕,半点不理会他的话。
如今温敛倒真有几分后悔了。
寒予那时候说:“柒和激动,况且就此让她逃了,势必难以解释,到时她真的洗刷不清了。
我之所以不放她走,是为了将她带回玄清,弄清实情。
你这般纵容,柒和夺舍妖女之名如何辩驳?”
温敛想,柒和惯是个爱玩的,那种情形必定也是有什么隐情,见她痛苦,心有不忍。只等来日传音,让她回玄清山。
哪知柒和那样一走了之,竟真不再理会他们的传音。
苏瑾烧了不知道多少张传音符,柒和皆不回应。
温敛亦是,寒予亦是。
几人险些将市面上,传音符纸的价格从二十灵石买到四十灵石。
一时人心惶惶,是不是传音符纸即将用尽,许多商人借机屯了不少。当然他们日后看着满仓的符纸便后悔了,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柒和究竟是怎么了?竟真不回玄清了。”
苏瑾语气中满是担忧。
哪怕柒和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承认了自己夺舍的事,她仍相信柒和,并且担心着她。
温敛噤声。
柒和闯过不少祸事情,其中一半被寒予冷着脸,昧着良心掩盖了,另一半,便是靠着自己整日地蹲思过塔,给她背下了。
按理说,如果真是又惹了什么祸,她不必如此心虚。
只需回了玄清,自会有他二人帮她挡下。
但这次......
三人皆看了眼其他二人神色,眼中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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