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还是老妖怪有办法。……
当留在院子里的能量整体削弱, 就会优先供应给防御的结界保证安全,因而院子内部非必要的变化会减少。
习以为常的门禁规则消失,谢烬的房间也唾手可得。这里原本是整座院子最要紧的地方, 即使知道身处院子里的朋友都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但是能够这样随意进出, 还是让她很不适应。
房间里是空的。奚言下意识地望向床上,仿佛还能看到那一团毛茸的银白身影。
可再一眨眼,床上也是空的。阿沅牵着她走到房间最深处,推开了隔间的门。
这是他和谢烬当影音室吃爆米花看过动画片的地方, 如今变化的法术也已经消失, 实际上的影音室相隔在另外的房间。如今推开门,只剩下幽暗的台阶直通地下。
阿沅随手打了个响指, 通道两旁亮起的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照亮了台阶。细看是墙上嵌入了许多照明的鲛珠。
“这是先生出海时鲛人族送的礼物, 带回来堆了好久不知道做什么用。幸亏我聪明, 想到用在这里,都是我亲手一颗颗敲上去的呢。”
那是她不曾经历过的年月。阿沅在谢烬身边跟随久了, 似乎什么样的情况都见过。
那么今天谢烬身殒,或许也不是第一次?
奚言深呼吸, 飘忽零散的魂魄似乎回来了一半, 跟着阿沅下到地下层最底层。台阶尽处,视线豁然开朗。另一处光源映亮了她的眼睛。
“虽然知道你不会害先生, 但我还是得再嘱咐你一遍, 这地方跟谁都不能讲。”
一人多高的冰凌竖放在眼前, 从极地到内陆千年不化,将整个地下层浸染得寒气逼人。
这是谢烬用生灵盏做交换,从周子寂手上拿回的东西。像一副巨大的冰棺, 极冰里封印着一团成分复杂的光焰,被岩浆般炽热流动的黑色包裹着透出金色的光亮。
阿沅挥手一指,“这是先生的妖灵。”
奚言点了点头,屏住呼吸默不作声地靠近,趴在冰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拥有灭世之力的孽火被压缩成篮球大小的一团火焰,当中黑雾流动,纠缠着一颗暗金色的妖灵。
她见过蛇灵散发出鲜艳油亮的绿色,谢烬的妖灵却有些灰扑扑的,金色的流光被黑雾缠得黯淡无华,仿佛裹了一层尘灰。
“他的妖灵还没有与孽火分脱。要是出门的时候还缠在身上,一边逛街一边挨烧,像什么反派大魔头自带特效登场似的,会吓坏路人的。”
阿沅解释道,“所以先生才会将灵体分离。普天之下,或许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到。”
妖怪化形都要由妖灵发生。奚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是她的妖灵所在的位置。要把妖灵拿出来,身体还能如常行动,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
谢烬却在那样的状态下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挡住祁连山万千被操控的生灵,斩断了周怀仁作恶的手臂。
“那他什么时候能再化形?”她问着阿沅,视线却粘在冰棺上,“他以前,也不止一次地被这样伤害过吗?”
“这倒是没有。”阿沅听她把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摇头道,“从前先生做实验,自己朝自己下手的。”
灵体分离也需要妖力维持。用力过猛或是用力不够都会让身体出问题,谢烬也不是尝试一次就成功的。
他亲眼见过谢烬面不改色地研究自己的身体,器官衰竭或肢体残缺都是尝试失败的下场,只能亲手把自己了结再重新化形。直到获得现在的身体才稳定下来,“最后一次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清重新化形要多久,大概十天半个月的?”
可那都是他在研究自己,下手总共是有分寸的。
奚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是他被天师血烧成灰烬,怎么想都跟阿沅口中平平无奇的人体实验不是一个量级。
极冰的寒意把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她却舍不得后退半步,仍旧头抵着冰棺,一眼不眨地看着那颗弱小可怜又无助,被烧得灰扑扑的妖灵,低声呢喃,“他不会死吧。”
阿沅一愣。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先生就是先生啊,怎么可能会死呢?像谢烬这样强大的妖怪,在这世上他都没见到过第二个,连灭世的火都能抗衡,无论遇到什么意外肯定都能化险为夷。
他甚至都没有见过真心实意地觉得谢烬要死了的小妖怪。知道谢烬的小妖怪几乎都把他当成救世主膜拜,怎么着都得活他个天地同寿。
奚言对谢烬的崇拜和依赖也不遑多让。可她还是担心得要死,即使已经亲眼看到了妖灵,都无法抵消那一瞬间心头的恐惧和绝望。
“怎么会呢……你不要胡思乱想,先生他肯定过个十天半月的就回来了。”话虽这么说,阿沅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
他也没有见过谢烬受到天师血如此严重的侵蚀,内里又有孽火在不断地消耗,说不定会趁此机吞噬妖灵。内忧外患的,越想越凶险。
奚言听出他的迟疑,心凉了大半截。只是嗯了一声,望着无声闪烁的妖灵,也不再说什么。
她厌恶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好像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到。可谢烬交待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回来等着。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应该相信谢烬。在眼前的妖灵状态好转之前,她哪里都不去。
气氛一时凝重。
许翩翩绕着地下层飞了个来回,忽然化为人形落在她身边,神情戒备。
“好像有谁进来了。”
**
这次的情况是与之前都不同。谢烬不仅抽离了维持内部法术运转的妖力,连用来防御与隐匿的结界都受到了影响。
所幸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不是坏人。
应眠阴差阳错找到了合院的位置,降落在院子里的第一时间,差点挨了同族小姑娘的毒刺。
许翩翩从没见过他。正是特殊时期,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上手就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应眠从容地接住她,卸去大半力量,垂眼看着她指间的锋刃,离自己的咽喉只有两厘米,刃上涂着幽蓝色的毒素,“小蝴蝶,别紧张。我是来帮谢烬的。”
“……”
“奚言在哪?”
阿沅紧接着跑出来,“等等!你是不是那个谁,你叫大扑棱蛾子吗?”
应眠:“……”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群小孩聊天看来没少提到他。
奚言守在地下没有一起出来。事急从权,阿沅带着他到地下层。甚至不用多加解释,他看到冰棺就对情势一目了然。
“就知道他还留了后手。”
多半是一开始就抱着舍弃身体的念头,才会被捅了一刀不退反进。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都只砍了周怀仁一条胳膊,实在太可惜了。
应眠看着冰棺内流窜的黑雾,目光沉沉,半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还是受了这团鬼东西的拖累。
奚言全然不想理会周怀仁有什么下场,此时的脑海中只关心这一样,“那他会没事吗?”
阿沅和翩翩都拿不准,她太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来定住仓皇跳动的心。
在场的除了谢烬也就属他见多识广。应眠一哂,敲了敲巨型冰棺,“这不妖灵还活蹦乱跳的么,能有什么事。”
“……”
奚言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挪了挪位置,挡住极冰不给他再敲。
看那架势,要是能缩小了,恨不得塞进她怀里装起来护着,谁都不准碰。
应眠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窝心,一时间甚至有些羡慕谢烬。
他环视这层昏暗的地下空间,双手结阵,由此为阵眼加了一层结界,覆盖整座院子,和原本的结界重叠,层层护住,“在他回来之前,先靠我撑段日子吧。虽然手艺不精,也能凑合用。”
谢烬留下了的妖力虽然能维持结界,效果却不如从前。应付寻常天师和大小妖怪是够的,但要是遇到像他这样一直在关注谢烬行踪的,细心探究还是能寻到线索。
这院子里不知道收留了多少流浪儿,聚集在一起妖气浓厚。但凡泄露出一丝,像他这样顺藤摸瓜地找进来,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他终于如愿进了谢烬的地盘。只是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形下,也算是命运的安排了。
看他真是来帮忙的,许翩翩对他的警惕才放松了些,靠在奚言身边默默地打量他。连同阿沅也是只闻其名不见正身,今天第一次见,少不得多看几眼。
“喏,这个也给你带回来了。”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被探究地看来看去,布好了结界,反手丢给奚言一部手机。
她的手机从温泉里捞起来后就没管过,晾干水分后奇迹般地幸存了下来。此时开机,上面有很多未接电话。有几个来自卢真,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周子寂打来的。
有了应眠的保证,她才能抽出心神来想些别的事。
周子寂总是说她不相信的话。可在那一处断崖旁,他什么也没说,条件反射般冲出去,拿自己当肉垫,怕摔坏了她。
她有点相信周子寂是真的想对她好了。
但这点好,只够她对天师的仇恨不迁怒到周子寂。
应眠善后,把他送进医院之前稍微动用了些治疗的法术。没留下大伤,只剩些皮肉刮擦,上了药过几天就能好。
以这个人类的头脑,应该懂得要如何说明这场“意外”。
他没有抹除周子寂的记忆。亲眼看见了谢烬倒下,周子寂的反应也很值得观察。
是向家族坦言“谢烬已死”,乘势向妖族发动进攻?还是为他们这群妖怪隐瞒,站在和平中立的一方?作为未来将会掌管家族的天师,在看到周怀仁的符咒拥有如此超常的力量之后会如何行动?
应眠在他身上留了眼线监视。一旦他决定煽动联合会撕破和平的脸皮,在他做出实际行动之前,藏在他影子里的暗蝶就会将剧毒的口器刺入他皮肤中。
**
在谢烬化形回来之前,奚言打定了主意在地下层守着,因此拜托卢真向学校请假。
被问到要请多久时,她顿了顿,语焉不详,“大概要……先请两周吧。”
“那也太久了吧!我们下个月都要期末考了。”
卢真担心道,“言言,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告诉我好不好。”
起初只是为了去录节目,旷一天课而已。忽然变成半个月都不回学校,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我没事。”她没法跟卢真说得太详细,“是有很重要的家人生病了,所以要请假一段时间,好好照顾他。”
“啊……这样吗。”卢真自动理解成卧病在床不久人世的长辈,无奈又理解地叹了口气。
那是见一面少一面,没办法了,“你别耽误回来期末考就好。不然下学期还要申请补考,很麻烦的。”
“嗯,我知道了。”
跟谢烬相比,补考无关紧要。
把自己关在地下的许多天里,奚言并没有停止学习。这甚至是她最用功的一段日子。她把书房搬到了冰棺旁,昼夜不休地沉浸在各种阵法原理中,连吃饭都要阿沅提醒一遍又一遍。
困乏时趴在桌边浅眠,被噩梦惊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身旁的妖灵。
浅金色的光芒一如既往微弱地闪烁着,没有什么变化。
她很久没有出过地下,不知道日夜更替到什么时辰,也不知道离那一幕过去了多少天。
可无论过去多少天都没有用。
那一幕会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成为终生无法抹除的阴影。
研习阵法是为了替谢烬维持护院的结界。除此之外,她还翻阅了许多天师一族的历史资料,学习对方的符文原理。
从前都不感兴趣,此时才知道是多么深奥的学问。但即使是以她粗浅的入门级理解,也不难想清楚,那条作恶的蛇妖也是因为被周怀仁改造的驱妖符操纵,才会失控吞吃了一整个旅行团,事情暴露后遭到联合会的追杀。
在节目别墅里时,从存钱罐中游出的小蛇分明没有恶意,对她吐出信子时,更像是对新朋友的好奇。
或许它也只是条不谙世事的野蛇,本性并不坏,只是恰好开了灵智,又恰好被恶人利用。
正如那日祁连山无辜殒命的万千生灵。
周怀仁才是该被追杀的那一个。
“你别这样……我害怕。”
阿沅围观她发愤图强好几天了,这会儿连跟她说话都怯生生的,生怕再刺激到她,“你吃不吃兔肉煲?爆米花呢?要不你休息会儿吧,我给你搬一张床过来?”
平时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渣,忽然不眠不休地用功起来。听说妖怪受了打击都会性情大变,说不定还会滋生心魔,阿沅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冲出去找周怀仁报仇,“先生还没醒……你可不能干傻事啊!”
“不用了。我不累。”
奚言头也不抬,“我不会想不开的,放心吧。在谢烬回来之前,我哪都不去。”
阿沅刚要松口气,又听见她旁若无人地说,“我会杀了他。或许要在很久以后,但无所谓。”
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如同石沉大海般笃定。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
天师的符咒再厉害,命却只有一条。
人类的身体十分脆弱,一旦损坏严重就不可再生。只要她能找到近身的机会,豁出命去也要咬穿周怀仁的喉咙,连同他丑陋的灵魂一起撕咬成碎片。
就像谢烬曾经做过的那样。
她也能做到。
脑海中闪过尖锐的疼痛。奚言不愿再重复回想梦魇中的那一幕,短暂地放下书页,想要清空脑海中沉重的缓存。
可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心慌。
她不受控制地想,自己原本是可以帮上忙的。她也想能跟谢烬并肩作战。
可谢烬从始至终都不许她动手。
是不愿她的双手沾染无辜的鲜血,还是觉得她太弱小,放下她只会拖后腿?
奚言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又落在密密麻麻的字符上,拾起笔重新推演阵法。
阿沅在不远处看得忧心忡忡。书案后她的身形被高高摞起的古籍挡住了大半,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也能想到那张脸上的表情都是灰沉沉的。
“就让她用功吧,不然还能怎么办。”许翩翩说,“能有件事打发时间也好,干等着不是更心焦?”
他当然也承认这话是对的,“我就是不习惯看她那样。”
连应眠都说了不用太担心。可她从那天回来以后,就再也没露出过笑脸,连话都少得要命。
某些时刻里,他几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谢烬的影子。沉默地埋头在书籍中,不理会时间的流逝,对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漠不关心。
明明他跟许翩翩都在,她却好像孤独得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
从前谢烬那么爱看书,也是为了打发漫长岁月里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她喜欢谢烬啊。”许翩翩说,“关心则乱,像你这样迟钝的小妖怪是不会懂的。”
阿沅撇了撇嘴,“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他并不怎么了解许翩翩。这只蝴蝶在他来时就已经陪在谢烬的身边,偶尔会代为跑个腿什么的。除此之外,始终不知道她跟谢烬是什么关系,有怎样的渊源。
但这都不妨碍许翩翩是谢烬身边除他以外出现率最高的妖怪。事实上,在奚言来之前,他一度以为这院子的女主人是许翩翩。
蓝色蝴蝶在他头顶飞了几圈,百无聊赖地落在鲛珠上,墙上映出四片蝶翼美丽的影子。
不多时,她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忽地又飞下来,化成人形拉了拉头绳往外走。
“你去干嘛?”
她说,“应眠今天要来结阵,我去院子里等。”
这半个月以来为了安全,应眠会定时过来检查护院的结界是否完整。
他的结界也很牢固,但跟谢烬不是一个路数。奚言学习的结界承自谢烬,只是迫于年纪尚小,能操控的妖力有限。
如果要做出和谢烬同样的结界,只能维持半天就会被耗空。想延长结界存留的时间就得降低强度,可这样即使能长时间地维持也不够安全,暂时还要依靠应眠。
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力的弱小,却是第一次如此介意,甚至憎恨自己不够强大,不够护住这些谢烬在意的生灵。
“最近阵法学得突飞猛进,没少下功夫吧?”这天应眠走之前,特意叫住了她,“原本我是想着从明天开始,就把院子的结界渐渐交给你来控制的。”
奚言一怔,却接着又听见他说,“但今天见到你之后,我就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她急急地反驳,“我已经学得很快了。我可以做到,先做一天,然后……”
“你不可以。”
应眠打断她的话,望着她的目光很沉静,“你应该什么都不做,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的小姑娘,熬夜熬得脸比纸还白,像什么样?”
奚言被噎了两句,很久没照过镜子,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好反驳,只能倔强道,“我又不是人,不用每天睡觉。”
“那也得休息。”
应眠强行把她手里的书都没收,连同书案都开个传送阵一起丢回书房,“一天不学阵法也忘不了。休息一天,后天我来看着你布阵。要是还这个脸色,那就推迟到大后天。”
“……”
奚言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还是老妖怪有办法。
能劝动她休息已经很不容易了,要她离开地下层是不可能的。阿沅变回原形,久违地窝在她的大尾巴里,靠着极冰跟她一起打瞌睡。
寒气肆溢,她用毛绒绒的尾巴把身体裹起来保暖。起初还能跟小灰雀说几句话,没过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
即使应眠没有强制叫停,她也已经濒临极限。
阿沅在她蓬软的尾巴里翻了个身,打着呵欠齐齐坠入梦乡。
地下层里,被禁锢的妖灵如常安静地闪动。不知从何时起,圆润通透的形状有了变化。
闪烁的浅金色光芒大了一圈,变长,变高,逐渐盖过冰棺散发的寒光。
奚言始终不敢睡得太熟,须臾间被一阵几不可闻的动静惊醒。
小灰雀兀自睡得香甜。她睁开眼睛,视线中似乎有模糊的身影从冰棺中走了出来,迟疑着靠近。
她的视角很低。先看到的是一双赤/裸的脚踝,向上是细瘦小腿,紧绷得笔直,皮肤被极冰的光芒映得苍白。
他有一张熟悉又青涩的脸,银白色的发尾攒动在肩窝。同样生着银白绒毛的猫耳机敏地竖着,发觉她睁眼的瞬间咻地一下藏进头发里。
他诧异地打量这处的环境,又歪头看了她一眼,开口是清爽的少年音。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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