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留着玩。”
她困得闭眼走路, 勉强自己早起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没有心情不好。”谢烬说,“粥很好,但以后不要再做了。”
奚言闻声一愣, 迟疑着点了点头, “……哦。”
他是对南瓜不满意还是对小米有意见, 难道不喜欢吃粥?可合院里的早餐明明也有粥,区别只在于……不是她做的。
会不会是嫌弃她给周子寂煮过,所以即使好吃也不喜欢?
到学校时她有些闷闷不乐,被卢真发现了, 一问之下听到她告状, “谢烬不喜欢吃我煮的粥。”
卢真拍桌而起。
“我吃!给我吃!!我可以连锅一起吃!”
“……”
她这么卖力,奚言果然被逗笑了, “那我以后做了带一份到学校来给你。”
算啦,不喜欢就不喜欢, 还能多睡一会儿觉, 总比他说天天都想吃,她天天都得早起强。
她学会了自我安慰, 只是有点心酸。
这天放学回到山脚别墅时,她被导演单独找到谈了场话。昨天的“心动频率”环节闹出乌龙, 本来是想当场纠正的, 可打断录制进程难免会破坏氛围,就另辟蹊径, 当作一个播出看点保留了下来。
这样的看点只能出现一次, 多了会显得人不大聪明的样子。导演简单说明之后, 她配合地点了点头,聪不聪明的不说反正态度很好,“我懂了。就是只能发给他们三个。”
“还有过几天第一次约会前交换礼物的环节, 以及之后每一次约会的对象。”
怕耽误以后的录制,导演一次性向她说明,“都要选你喜欢的男性,记住了啊。你个人喜欢什么性别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但我们录的这档节目,观众还有没那么开放,就从他们三个里头选吧。”
导演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还强调了两遍,“或者等第四位男嘉宾加入后,你选他也可以。总之一定要跟异性多互动,记住了吗?”
奚言郑重地点点头,“这次真的明白了。”
下一次发给谢烬就好了。
虽然谢烬不喜欢她的粥,但她还是愿意发给谢烬的。
跟导演谈完回来,她莫名惆怅地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更心酸了。
“怎么跟导演进小黑屋了。”应眠眼看着她回来,垂头丧气的,像是挨了批评,“他说你了?”
“没有,是我没搞懂游戏规则。不过现在已经明白了。”奚言瞥了眼摄像头,压低声音问,“你今天顺利吗?”
应眠听得出她是在问早晨同行的情况,坦然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不用这么小声,没意义的对话后期都会剪掉。”
她哦了一声,不懂就问,“什么样的对话算是有意义的?”
应眠笑得神神秘秘,漫不经心地朝她走近了几步,靠在楼梯上,侧身伸出手撩起她一缕长发,卷着发尾,轻触她的鼻尖,“这样的。”
摄像机诚实地记录了这一幕。画面中两人离得很近,似有若无的接触,像试探也像调情,是观众心中最想看到的暧昧场面。
有点痒。奚言皱了皱鼻子,还想问为什么这样就算有意义,却见他被拎着后领拖到一边,“……喂。”
谢烬松开手,“挡路了。”
应眠没想到会被他逮个正着,知趣地收敛了调戏小女孩的行为,转移话题道,“你们俩可真够意思,早上不打声招呼就把我车开走,故意让我在人家小姑娘面前出丑是吧。”
奚言听得一乐,佯装不知,“谢烬帮你叫了车呀。”
“那我还得谢谢他?”
“……”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熟悉起来了,拌起嘴有来有回的。但她跟应眠对话时语气轻松,看到谢烬却反而有些微妙的收敛,是很不寻常的表现。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能藏得住心事的性格,很快就暴露了情绪。应眠玩笑几句,敏锐地察觉此地氛围不宜久留,迅速离场很识时务。
谢烬问,“怎么了?”
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她的心事向来都不吝于向谢烬坦诚,还是第一次这样烦恼——既想向他说明……可不知怎么,又不太想让他知道。
明明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似乎有难言之隐。谢烬稍加思索,又问,“是学校演出的事,还是卢真出了事?”
对她而言,最花心思的是舞台,最在意的是朋友。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值得让她这样欲言又止的事了。
“没有。排练顺利,真真也挺好的。”她抿了抿嘴唇,纠结半晌,终于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就是……早上你为什么说,要我以后不要再做了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时都听不清楚了,几乎是说完的瞬间就感到后悔。
她怕会亲耳听到谢烬说出令人伤心的话,怕这次拒绝是某种不详的开端。
她怕会再变成没人要的狐狸。
“让应眠准备早餐,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谢烬想不到自己早晨无意的一句话让她郁郁寡欢了一整天,又不怎么会说漂亮话哄小女生开心,只得再强调一遍,“粥很好吃。”
奚言这次才听明白了。
谢烬好像不是嫌弃她,只是想体恤她早上多睡会儿觉。
“晚上也可以啊,等我放学回来就可以给你做。你以后要是想吃就提前告诉我。”
这次谢烬没有再拒绝。她心情恢复了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带着气馁又有些忐忑地问他,“我是不是不太聪明。”
“……”
谢烬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她这才高兴起来,挥挥手说,“那我去睡觉啦。”
小动物的快乐来得纯粹又简单。她回到房间,游曦正坐在桌边写日记,见她进来拘谨地停下了笔,“言言,你的日记写了吗?”
“还没。”
这是节目的任务之一,要求在录制期间每人至少要写七篇日记,会在接下来的环节中作为道具使用。
奚言前两天没休息好,晚上也没心思干别的事,今天精神还可以,就坐下一起写。
她没写过日记,还得问问游曦应该怎么写。
“就写你今天印象深刻的事情就好啦。节目组也没有规定字数,稍微写个几百字交差就可以的。”
游曦说着,笔尖触在本子上不小心落下个墨水印,不知怎么又脸红起来,“最好是跟这里的人有关,写你今天在别墅里比较有感触的瞬间。”
奚言点点头,看她继续写,自己也开始琢磨,最后熄灯前才完成了一篇小学生作文。
【今天我给大家煮了南瓜小米粥,是早上很困的时候煮的,大家都说好吃,只有谢烬没说。
我担心谢烬不喜欢,就问了他。
他回答我了,可是我没听懂他的话,还以为他嫌弃我,在学校排练的时候还想着,跳错了一拍被老师骂。
幸好晚上回来他告诉我,是希望我多睡觉才不想我做早餐的。他说粥很好吃,以后也会愿意吃的。
我弄错了游戏规则,连人话都要听两遍才懂,他也没有嫌弃我笨。
大家夸我的时候,跟谢烬说好吃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开心。
希望谢烬以后也能多夸夸我。】
**
第二次“心动频率”,奚言毫不意外地发给了谢烬。
别墅里也度过了一开始的尴尬期,大家相互之间聊天玩笑都更放得开。一些感情倾向便也隐约能够看出脉络。
然而这其中有一对异常显眼,感情倾向清晰得堪称板上钉钉。
节目组对奚言和谢烬的表现感到头疼。
节目的初衷是要拍这些人两两之间从陌生到熟悉的互动,最好任意两人之间都能组合出cp感来,这样在播出时感情线扑朔迷离,最有看头。
可他们两个压根不跟别人暧昧,除了彼此间有点小互动外,跟其他人的接触几乎为零。岁月静好得仿佛一对背景板,真就来租个房租过日子而不是来抢对象谈恋爱的。
何况他们彼此间表现得太熟悉,也是个问题:没有接触和试探,也没有过渡和发展,从最初就开启老夫老妻模式,稳定地熟悉着,怎么看都不像是陌生人在同居生活。
两人私下里关系如何不做干涉,在节目中拍不出感情变化会减少很多看点。尤其是奚言,她是这季的焦点人物,要是一直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当个背景板,实在很可惜。
于是在第一周结束后,奚言又被导演拎进了小黑屋。
这次的要求更过分,节目组希望她能暂时假装不认识谢烬,人为地制造出一点感情波折。
奚言不理解,但为免显出自己不聪明,也没有直接说出困惑,谨慎地问,“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导演说是,还给她罗列了一堆好处,节目播出后她的感情发展会得到多少人的关注云云。
她只问了自己心心念念用来养家的通告费,在工资的威胁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好吧。”
这天晚上又是一次重要录制。他们将要交换礼物,确定第一次官方约会的对象,同时公开各自的身份职业。
一楼客厅里挤满了拍摄设备,导演站在镜头后调度现场。镜头对准了L形长沙发,六人分男女两边坐满。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把代表着各自心意的礼物摆到了茶几上。大大小小的礼盒颜色不一,形状也不一样。
女士优先。三个女孩之间商量顺序,另外两人都说,“言言先挑吧,按年龄来。”
奚言一眼就看出哪只是谢烬的。
她不知道谢烬准备的礼物是什么,但有一只礼物盒子包装纸上印了猫咪的爪印。
应眠也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笑这线索可太明显了,简直就在明晃晃地对某个小女孩说“选我”,里面的东西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机送给陌生人的见面礼。
“我最后一个挑吧。”奚言看了那只小盒子好几眼,最终却虚心地推辞,放弃了直接把它拿到手的机会。
她刚刚才被导演下达了封口令,担心表现得太明显了会被扣工资。
“那就倒着来?年龄最大的先来好了。”贺凌菲大方地笑起来,伸出手在一桌礼物上巡回了一圈,打趣道,“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没事没事,只是排个序嘛,美女的具体年龄可以保密。”舒明洋接话道,“快选一个,我开始紧张了。”
他话音刚落,贺凌菲就在眼前的礼物盒上轻轻一敲,“那我就要这个了。”
舒明洋眼前一亮,捂脸笑起来,“这么巧吗?”
“真的假的?这个是你的?”应眠饶有兴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菲快,拆开看看是什么。”
奚言也对这开盲盒的时刻很感兴趣,三个女孩子围成一圈,饶有兴致地看着中间的贺凌菲拆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套口红。在国内知名度颇高的品牌,全系列一共有七只,礼盒内侧的烫金字印了一串logo。
尤为特别的是,口红套盒下还叠放了一件女士短袖T恤,印着和口红套盒上相同的logo。
“这是我公司跟他们家联名的新系列产品。”舒明洋适时介绍自己的身份,“我嘛,就是还在创业,做自己的服装品牌。然后今年二十四岁,单身……其他的好像没什么要介绍的了哈哈。”
“才二十四岁就有自己的公司吗。”游曦发出感叹,“你做生意好厉害。”
“也没有做多大,其实还在发展阶段。”他谦虚道,“就做了两年多还没倒闭而已。”
谦虚归谦虚,名片也没忘了发。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啊。”贺凌菲笑着说。
她的笑容向来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显出自信却不过分夸张的气场,看不出对这份礼物究竟有多喜欢。但对女孩子而言,口红套盒是很保险的礼物,大概率是合心意的。
“我的就比较普通了。”她收好舒明洋的礼物,向他推出自己的,“这个是我的。”
她的礼物盒体积稍小,但包装得很花心思,磨砂黑配色低调又高级。舒明洋拆开看,里面是一支男士香水,挑了挑眉,当即喷在手腕上试香。
奚言隔空嗅了嗅,味道还挺好闻的。
“是在香水公司上班吗?”舒明洋半开玩笑地猜测道,“还是化妆品公司?该不会是跟我一样在创业吧,那之后我们说不定还能有个合作。”
“不是哦。合作倒是可以有。”她拨开胸前的头发,在镜头前微笑道,“我现在是在证券公司上班,做理财顾问,今年二十六岁。之后如果有需要理财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啊,我可以帮大家规划利率最高的产品收益。”
奚言暂时无财可理,但这职业听起来就觉得是很有能力的人才能胜任的,在清淡雅致的香水味里不明觉厉地跟着一起点头捧场,余光里却发现了一只不安的小兔子。
游曦双手放在膝上,交叠着手指抠来抠去,配合场面一起笑也笑得不太开怀。
她没想到大家会准备那么贵重的礼物。那套口红礼盒起码四位数,名牌香水也得要好几百,相比之下她自己做的小手工有点上不了台面。
现在再想着换个礼物也来不及了。她正在暗自懊悔,抬头却对上奚言的目光,怔了一下。
“该你啦。”奚言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没关系,挑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谁都不知道会抽到哪个人的礼物,所以在准备的时候就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已。这样无论物品贵重,包含的心意都是平等的。
——奚言是这么想的。
游曦总是表现得不太自信,大概从第一天到这里来开始,身边的人都很优秀,使得她越发感到自己的普通。此时在奚言的鼓励下,才伸出手去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礼物盒子。
奚言看着印着猫咪爪印的小礼盒被她略过,又忍不住瞥了导演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这可不是她主动挑的。
是命运的安排!
游曦拆开了自己的礼物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台粉色的拍立得。附带的水晶壳上有许多可爱的小贴纸,还体贴地放了几盒胶卷进去。
应眠笑着清了清嗓子,“这个就是我的了。”
他居然介绍自己二十五岁,硬生生缩了好多辈分。能够理解的同时,奚言听得心里嫌弃。
真是个厚脸皮的老妖怪。
游曦显然对这份礼物喜欢得不得了,拿在手上就没有再放回去过。看着应眠拆开自己的礼物,羞赧地说,“这对袖扣……是我自己做的。”
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对男士珍珠袖扣。圆润的淡水珍珠闪着莹白细腻的光泽,是她自家产的,亲手钉到了袖扣上,“我今年是二十一岁,正在读大三,学的是珠宝鉴定专业。”
“好漂亮。”奚言忍不住探个脑袋过去看。被应眠小气地按了回来,“这给我的。”
他今天没有穿衬衫,但还是取出袖扣在手腕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给足了小姑娘面子,“真的很不错,你们专业是不是就教这个的?”
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话题,游曦被引着跟他说了许多话,兴奋得脸颊泛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比珍珠更闪亮。
留到最后,奚言得到的是体积最小的一只礼物盒。
还没配对的人只有谢烬了。在她拆开礼物前,众人率先对这位一直不怎么出声的谢先生进行了一场轮流的调侃。
在互换礼物的活动还未开始时,只看包装盒,谁都想不到这只会是他的。
——有些人表面上沉默少言云淡风轻,背地里可是会悄悄往礼物盒上印小猫爪的呢。
这份使得谢烬牺牲形象也要做出标识的礼物,拆开后是一只小巧的首饰盒。
黑色丝绒内衬上安放着一对红宝石耳坠。白金底托上镶嵌了一圈无色钻石,中间是鲜艳浓烈的红宝石,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是从内部在发光。
游曦率先张大了嘴巴,震惊得快要把拍立得吞下去。
她家里就是做珠宝生意的,周围邻居也大多跟父母在同城开店。从小就受到行业熏陶耳濡目染,长大后也学了这个专业,对珠宝行业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其它人。
她见过这对耳坠。准确地说,她见过这两颗红宝石。两周前的一场华人公开拍卖会上,是一位谢先生以天价拍下了它。
微量铬会使宝石呈现出红色,铬含量越高就越红。这对红宝石的成色就相当难得,极高的透明度和色彩饱和度,还拥有红宝石中极其珍贵的荧光效应。
尤为特别的是宝石内部有几缕缠绕的金丝,看起来就像流动的火焰。她只在行业报道中看过图片,但因为有这样举世难寻的特征,很难认错。
这一位“谢先生”,居然就在眼前了。
这样的稀世珍宝,居然没有放进安保严密的私人收藏馆里存放起来,而是像普通宝石一样镶嵌在一对耳坠上,在这样一点都不正式的场合里拿出来送人。
简直是……
暴!殄!天!物!
游曦努力克制痛心的表情,怀疑自己身边这位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价值千万的名贵珍宝。
奚言确实不知道,也没有感到惊讶,反应就像是得到了一件漂亮的玩具。她很喜欢这对耳坠的深红色,晃动时金丝闪耀仿佛流动的光芒,只可惜道,“我还没有耳洞。”
人体的汗液皮脂甚至体温都会侵蚀宝石的美丽,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用来戴?
游曦无声地呐喊。
收起来!拿回去当传家宝!
谢烬说,“留着玩。”
“……”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镇定啊。
游曦怀疑自己是吃了没见过世面的亏。
但现场除了谢烬和她,其余的人本来就都不是什么专业的宝石鉴定师,根本看不出这份礼物的价值。
谁都想不到在这样的环节里,它居然会作为送给“陌生人”的见面礼,跟旁边三四百块的香水摆在一起,大方地送人。
这真的是“包含了平等的心意”吗?
不一样!她怀疑这个东西的心意不一样!
应眠倒还额外琢磨出点门道来。
他是不怎么懂珠宝一类的东西,但这玩意成色看着就不一般。根据这些天他对奚言的了解,送她珍贵的宝石跟送她不值钱的漂亮石头是一个效果。谢烬不会不知道,但并未因此而糊弄敷衍,仍旧给了最好的,只是不说。
不得了。谢烬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上心许多。
奚言镇定地收了一对传家宝,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当成玩具捏在手心里把玩。进行暴殄天物的行为同时,听谢烬的自我介绍,越听越有点绷不住。
听应眠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还好。
为什么听到他说自己二十五岁这么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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