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很不幸, 圣诞节的音乐声响起,谁也没想到舞会彩蛋居然是贝斯手加鼓手,那音乐变得富有节奏感起来,这大学生的舞会立刻变成了派对, 随着贝斯手猛拨琴弦, 所有人都被挤到中间去了,就连那些最佛系的老师也在其列。
说到底,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并非是外向的性格, 说是假面舞会, 其实都是朋友二三一起来, 全都挑着熟悉的人一起玩, 这样一来, 所谓‘联谊’的本质, 实际上完全不存在。
于是这彩蛋掀起的高潮直接把众人拉到了一起, 造成直接的身体接触。不过沈淮书事前并不知道这一点, 当被拖进人群, 不小心和宋易晟分开的时候,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他的忐忑使得他在人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颇有些不合群。
反观周玦, 倒是乐在其中,现下不知道是和哪个女老师跳舞跳得正欢, 说不定这一场舞会下来,还真给他找着老婆了, 前提是对方接受他是个工作狂的本性。不过沈淮书现下并没有精力去考虑朋友的终身大事。
不过是一个转身,他就到了人群里面,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四周那些学生实在过于热情,他们热衷于被节奏调动情绪, 一个个蹦地老高。沈淮书看得眼花缭乱,心里一个劲儿地想,以后再不来凑这种热闹了。
“圣诞快乐!”一个男人站在台上高声大喊。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面前那个人居然不知从来摸出来一个巨长的礼炮,差点没戳他脸上,可还没等他对此表达不满,心里顿时传来不安感。
他想立刻从这礼炮旁躲开,刚要往边上撤去,只觉后背突然被靠住,那人用身体带着他背过了礼炮,耳朵被浅浅捂住。
轰隆声透过温暖的手掌再传进耳朵,居然显得温顺起来。
他抬眸望去,同样是那双温顺的眼睛。
“圣诞快乐。”
“你也是。”他迫不及待地回应道。
对于不太合群的人,想要沟通这个世界,需要的是一个桥梁。好的桥梁会在适时的时候消失,让他享受独属于自己的时光,也会在适时的时候出现,让他感受这个世界的热闹。
想要走出门真正看一眼别人的世界,似乎是从听到那声机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的时候开始的,那就像是天空中的雷鸣电闪,突兀地但恰当地出现了。
反对无效,抗拒无用。
呼吸在冷空气下变成雾白色,舞会结束,学校里的热闹差不多到了尾声,晚上忒冷,沈淮书不乐意走回去,准备去学校门口打车,可惜这个时间段外面堵得一塌糊涂,这种时候,机车的轰鸣声在不远处传过来,宋易晟伸长了脖子去看,这才发现是源子领着一群学弟骑着车在车流中穿流而过。
“这种时候就应该骑车。”
沈淮书淡淡道:“冷。”
要骑车你就自个人回去,沈淮书抬步要走,被宋易晟从身后拉回来搂在怀里,低头在他颈项里蹭了蹭。
他忍不住发笑。
真跟狗似的。
源子停在他们跟前,头盔一掀,往车身上拍了拍,鼻子里哼哼两声。宋易晟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车,喉结上下滚了滚,“换车了?”
“那可不。”源子得意洋洋的,又往身后指了指,“准备带一群小孩儿去福川巷炸街,你怎么说?圣诞节不去飙一飙那不是很可惜?”
说是几个朋友待会儿都要去,甚至今晚的福川巷还有个快闪店,门口的DJ是全国都有名的。也难怪今晚特别堵车,多半是参加舞会过后全念着去凑热闹了。
那场比赛过后,宋易晟就不怎么骑车了,以前是为了玩,现在完全是为了代步。尤其是如今入了冬,沈淮书怕冷,他骑车的频率便是越来越低。
按照宋易晟以往的性格,这绝对是不可的事,他从来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去做的性子,从不会这么纠结。
只是今晚是圣诞节……沈淮书转念一想,只要是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哪天不是过节?没必要只在乎这一天,小孩既然想去玩,自己放他去就是了,他并不想当个不通情理的男朋友。
他握握宋易晟的手,正要说话,不料源子带来的小孩儿抢先道:“沈总,你也去吗?那家快闪店是我朋友开的,到时候喝酒我让他免单!”
那小孩儿长得水嫩,从先前开始就一直盯着沈淮书看,宋易晟的心思没在他上面,于是之前一直没发现,如今一看到,脸瞬时就跨下去了,气冲冲地掏出条围巾,连着裹了几圈,将沈淮书裹了个掩饰,只露出个眼睛来。
沈淮书不明所以地瞪着他。
这就是你送礼物的态度吗!
谁让你之前非逼着问,反正也没有惊喜了!宋易晟回瞪回去。
“不去了,良宵一刻值千金,料你们也不会懂……嘶!”
沈淮书眉目含笑,手上却拧着宋易晟腰间的软肉,还不解气,又拧了一回。
“……疼!”宋易晟咬牙道。
源子:“……我干嘛来了?”
看着他们走远,沈淮书把围巾往下弄了弄,浅浅遮住唇,呼吸轻吐在围巾上,羊毛很软,弄在脸上并不觉得痒,反倒是很舒服。
他便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宋易晟在店里的时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礼物该是这个,只是他没想到宋易晟当真会亲手织,好歹也是个烈脾气的小子,怎么还这么细腻呢?
至于没有惊喜,沈淮书搓搓手心,没有惊喜就没有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白玫瑰是浪漫,浪漫是飘在云里不落地的东西,是生活的点缀,而亲手织的围巾就是生活的本体,朴实但耐用。
宋易晟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搓热了后便一把将他抓住,目视前方,很是坦荡。沈淮书往边上一瞅,这才发现傅老似乎也走的这条路,他轻轻颔首,打了个招呼,傅老隔着老远哼了一声,拐弯就钻进另一条街。
先前还说这舞会是不务正业呢,这不是也去凑热闹了吗?
沈淮书在心里暗笑,两个人慢吞吞走回家,一路无话,却好像并不寂寞。生活是要从云端往地上落的,他走到楼下,抬头看到一户人家里正传出炒菜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散出点点烟雾。
“你猜是在炒什么?”宋易晟问。
“大概是宵夜,这个点只是宵夜。”沈淮书认真想了想,垂眸听了听声音,“我猜是小龙虾。”
宋易晟摇摇头,“绝对是炒田螺或者花甲。”
他很肯定,沈淮书就偏不信。
“那要不要打个赌?”
沈淮书问他赌什么。
宋易晟嘿嘿笑了几声,“要是我对了,你半个月不打我,我做了什么都不许打我。”
这可太卑微了,沈淮书屈指敲在他额头上。
“那就先打了再说。”
宋易晟快步回了家,从家里抱了个什么东西就出去了,飞快跑到别人那里去敲门。住在那里的是个小两口,刚大学毕业,在这边上班,宋易晟回头指了指,说了些什么。
没过多久,沈淮书就看他端着一盘炒花甲回来,得意地挑挑眉。
不得不说,很牛逼,大半夜去找邻居要吃的也只有他了,别人或许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
沈淮书暗自扶额,自己这辈子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宋易晟拿了杯子出来,又在沈淮书的私藏里掏出瓶好酒,今夜圣诞,是该开瓶酒庆祝一下。他们坐在阳台上,一边说冷,一边放了个小太阳在边上烤火。
好酒配家常,有些俗气,不过意外地很合适,宋易晟还在桌上点了香薰蜡烛,还把床头那束玫瑰摆了过来。烛光下,白玫瑰都显得不清冷,反倒是染上温暖的颜色。
沈淮书摇了摇酒杯,轻轻啜了一口。
“你刚刚说什么了?”
宋易晟用筷子剥出肉送到他嘴里,“我说我家男朋友馋哭了。”
沈淮书:“……”
刚要举起筷子打他,宋易晟立马抱着脑袋说:“小叔叔,你不这么凶!说好要打赌的,你输了!”
筷子举到半空就放下了,冷静,冷静,不和小孩儿计较。
宋易晟又说:“对了,我拿了瓶你的酒去换的。”
那好歹也是小十万的珍藏!就为了换个宵夜吗!再说,那酒如今不好买,连他自己都没舍得喝的!沈淮书气得说不出话,这还不如点个外卖!他一撂筷子,气得要回房。
刚一站起身,宋易晟伸手拽住他的手,往下一拉,将人抱坐在腿上,反手又送了块肉进他的嘴里,嘴角不免沾了油,不等他骂人,宋易晟便仰头轻轻含住他的唇角。
“小叔叔,人家要结婚了,你就当给邻居送个新婚礼物,这样也好积积喜气,好让我毕业回来的时候求婚顺利一点。”
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吐在他唇角,这红酒有些甜腻,连气息也有些甜腻,沈淮书的眼角有些红了,兴许是因为酒精,又或者是因为带着冷气的晚风。
他屈指在宋易晟的鼻梁上轻轻一刮,眼角也微微勾起来,像桃花树上的细绒,勾地人心痒地很。宋易晟想去吻他,沈淮书偏过头,不让他吻。
“你瞅瞅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宋易晟将他的腰搂紧了,红着眼睛问:“有什么不对吗?还是说小叔叔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沈淮书想敲敲他,可又想到半个月都不许打,只好放弃了,转而用手指捏住他耳垂道:“拿我的酒去送人,还要给你积喜气,让你求婚的时候顺利点?”
沈淮书摇摇头,故意冷声道:“你得罪我了。”
说完便要推开他,谁知宋易晟将他围巾取了下来,沈淮书心中微讶,还当他要说什么把围巾收回去之类的小孩气话,结果下一秒就把围巾捆在他手上,打了个蝴蝶结。
羊毛围巾软耙耙地垂着,宋易晟躬身将他扛起来,走进客厅摔在沙发上。
“宋易晟!你做什么!”沈淮书哑声惊呼,身体陷在抱枕队里,两只手连动也动不得,瞬时连酒都醒了大半。
宋易晟把他的手压上去,指指他手上的蝴蝶结,欺身按住他的手腕说:“小叔叔,你不送我圣诞节礼物,我只好自己给自己准备了。”
不要脸!酒也没了人也没了,亏!
好歹也是个从商的,这笔生意太亏,做不得!
沈淮书闭了眼睛,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亏,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觉得呼吸都加重了。他不是个粗神经,不至于连圣诞礼物都忘了,只是还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总之这笔生意是做亏了,也不知以后还要亏多少次。
他翻身坐起来,咬牙说:“酒拿了就拿了,今晚给你讲一讲什么是长幼尊卑,长辈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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